当年诬告自己谋害纯嫔的儿子,踩着自己复宠,现在总算也教她尝尝当年被冤枉求救无门的苦头了,而这,才堪堪开始,所有挡着她的,与她作对的,总有一天她都要教她们知道谁才有资格坐上那万凰之王的位置!

    若非自己在宫中饱受冷待,自己的额娘走投无路拿着自己的八字悄悄请了大师算命,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竟有半条凤命在身……真是天意,才知道这个消息,便有族人在战场立了功,当年支持自己不得不远走边疆的乌喇那拉.德保袭了承恩公爵位,自己趁势怀上了龙胎,如今虽被遣出宫,可等太后回宫,自己这侍疾孝顺的名声也跑不了。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自己正好可以避开宫中目光稳住龙胎,还能趁着太后心情不好,以人手不够的借口让府里送奴才过来伺候!

    在宫里,能有一两个自己放心得用的嬷嬷是多少难得,自己在失去夏嬷嬷和珊因之后才知道。

    “慧妃哪有主子有福气,她到死也是个没儿子的命!”容嬷嬷狠狠地说着,“奴才就是心疼主子,这有了身子的人可不好泡温泉闻那味道,偏偏要在这里受苦……”

    “嬷嬷可别说这话,教太后的人听到可不好。”那死老太婆现在脾气越发不好,自己若不是拿住了她此刻恨毒了皇后、恼怒皇上不孝的心情,也没办法这么轻松就接了两位嬷嬷到身边侍候。

    不得意的太后那也是太后,有她应允,两位嬷嬷将来随她回宫,皇后也不能说什么。

    容嬷嬷也清楚主子如今还得倚靠太后,闻言闭嘴不说了。

    “回吧,出来太久也不好。”

    “我看主子还得找个时间将怀了孕的事告诉太后,要知道主子现在可是在宫外,要是将来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对主子也不好。再说,太后心情不好,要是有个差池,主子好不容易得来的龙胎――”

    容嬷嬷没再说下去,乌喇那拉.妮莽衣却听明白了,“……嬷嬷说得对。”

    一切为了孩子。

    “只要太后站在主子这一边,主子怀孕的消息还是能瞒住一段时间的。”容嬷嬷也并非宫斗小白,一些大的方面还是看得明白的。

    妮莽衣嗤笑,“知道这个消息,太后只会高兴,又怎么会不帮忙呢。”

    有了这个孩子,太后只会觉得对抗皇后更有底气,将来也有了借口回宫。她将太后的心理揣摩得十分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后开始怕皇上遗忘了她这个太后额娘,放她在这小汤山养病终老吧……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不过一日的艳阳便将连日的春雨湿气蒸腾干净,想到自己要挺着个大肚子在宫里熬到六月才能去圆明园避暑,云珠不免觉得心头发闷,“到了六月,再这么转一圈,身上都要着火。”

    素问扶着她的手,望了望浓绿如云的槐树桂树,笑道:“主子说笑,往年炽夏主子身上都没见一滴汗,哪里会着什么火,只是这皇宫也确实炙热,吸口气儿都觉得热乎乎地,一天下来格外腻人。”

    “娘娘虽有清凉无汗的体质,到底顶不住肚子里怀着五六个月大的小阿哥,到时屋子里多搁几个冰盆便是。”含霁也近身伺候过云珠,自然知道她天生丽质,不仅夏天肌体清凉冬日肤润柔嫩,还天生带着淡淡的玉兰花体香,便凑趣接了一句。

    “你们知道什么,有了身子的人是不好多用冰盆的,冰气凉快,到底阴寒带湿,对孕妇胎儿不利。”素问瞅了她们一眼。

    “到底是姑姑见识多,”采雯讨巧说道,“到时咱们多给主子扇扇风,定不教娘娘和小主子给热坏了!”

    “好啊,这事儿就交给咱们采雯了……”

    “啊?”她一个哪忙得过来?再者,这也是二等宫女的活呀。

    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地绊嘴,云珠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自己学了那么多阵法禁制,不拿出来用浪费了,回头挑几块有灵气的玉石在长春宫布个阵挡挡暑气就行。

    ――她倒是没想过布聚灵阵,一来聚灵阵是集周围灵气于一地,她这儿好了其他地方不免更加酷闷,破了环境平衡,总不好叫女儿儿子都搬到长春宫住哪儿也不去罢?二来,她身怀空间,身体时刻受灵气滋润,聚灵阵除了聚集灵气清凉空气外对她也没什么别的益处了,浪费。

    “主子。”灵枢过来行了个礼,“方才接到消息,乌喇那拉佐领府送了两个嬷嬷到小汤山行宫侍候娴妃。”

    “哪两个?”云珠随口问道。

    “一个姓容,乃娴妃的奶嬷嬷,一个姓乌兰,是佐领府找的教养嬷嬷。”灵枢低声道,“是承恩公府推荐的。”

    云珠顿了顿,继续往前走。“这事儿阻止不了,没有太后应允娴妃不敢这么做,再说,她现在身怀龙胎,到了皇上跟前一句‘没有熟悉的嬷嬷怕照顾不好’皇上也会答应的。”

    “怎么就让她怀上了!”采雯愤愤咕哝了一句。

    “她运气好呗。”云珠轻笑,心知之前娴妃处境不好,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的便终止了供应给她的特制菜油,她的身体因长年吃用菜油而产生的避孕效果褪了一些,再加上新年前后那会儿弘历看在乌喇那拉一族立了战功的份上在延禧歇了几晚,才让她好运怀上。

    灵枢瞥了采雯含霁一眼,到底当年安排到娴妃身边的珊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被“引导”的,法子虽然更安全隐蔽些,到底容易出疏漏。“娴妃现在还瞒着有孕的消息,难道想等胎儿坐稳才报进宫?”

    云珠勾了勾唇,知道灵枢是提醒自己可以趁消息传出之前先下手除去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事实上她也犹豫过,最终还是选择放手。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难道还能敌过她的永琏永??对付可能出现的对手还不如提高自身的能力,加厚己方的本钱呢。

    她虽然不忌讳杀人,可还没到草木皆兵连个婴儿都不让出生的地步。

    事实上,她虽然早早就派人潜伏到乾隆历史上嫔妃的身边,却没有直接坏了她们的生育机会或毒害她们的性命,一切要看事情发展,就像历史上的婉贵妃陈氏、仪嫔黄氏、怡嫔柏氏,在她们分别指给允?允俄允?之后,她就彻底放开了手。听说她们几个还分别生下了儿女,这也算是改变了她们无子、早逝的命运。

    该留余地时留余地,该下手时下手,这中间的分寸代表着她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瞒谁也瞒不过太后,太后会护着她的,到是愉嫔那里你们可以去透个消息,她一定很感兴趣。”

    愉嫔投靠太后不就凭着她那有着纯正满洲血统的儿子么?一旦娴妃诞下皇子,出身可就比永琪高多了,永琪在太后跟前还能那么受宠吗?

    “奴婢这就去办。”灵枢眼睛一亮,借刀杀人也不错,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

    不管愉嫔怎么反应,云珠自悠闲过自己的日子,她的肚子飞快地鼓了起来,无论吃食或是胎教,她都开始仔细安排,一心养起胎来。

    宫务放给了和敬和徽她们去理,选秀的细务又有哲妃纯嫔管着,尽管也关注选秀进展及秀女间的一些情况,日子却并不忙碌。

    到了四月二十九这日,她接到诚正子爵府递进宫的喜讯,傅恒的夫人觉尔察.齐布琛生下嫡长子,又碰上温郡王家的格格过满月,两桩喜事让云珠开怀不已,当即赏了不少东西。

    前朝却是一扫新年以来的喜庆宽松,御史褚泰以受贿罪论斩。礼部尚书任兰枝、太常寺卿陶正靖等坐朋党罪,不久被革职。

    一松一紧,张驰之道。

    弘历还是有些生气,不说地方官,京官每年得的冰碳钱就丰厚无比,他又自问对臣下宽厚,赏赐也丰,不想还是爆出了收受贿赂的丑事。

    云珠免不发安慰他几句,“这世上有好官诸如嵇曾筠,知人善任恭慎廉明,便也有贪官,贪污受贿不知满足。皇上乃一国之君,治下朝中大员地方官吏不知凡几,品性良莠不齐也是有的,但凡看得出来,也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了,皇上万不可因别人犯的错儿气坏龙体。只是这些贪官,食君之恩不知图报,反而官官相护欺瞒皇上,做国家蠹虫,着实可恨!”

    心中却明白这场反腐斗争是弘历自己掀起来的,为的就是整治一下新年以来朝中官员因大胜沙俄皇帝宽待臣下而起的浮夸风气,也是敲打一下八旗子弟的意思。

    弘历点了点头,“反腐昌廉,任重道远。”

    人最是善忘,尤其是这些权利在手的官员。做为皇帝,御下过宽,他们便得寸进尺,胆子愈喂愈肥,搜刮民膏,败坏吏治;御下过严,百官多图自保,宗室不敢吭声,不利朝廷团结,大清发展。

    这一点雍正对他的教育还是深刻的。云珠见他兀自沉思,也不再言语,低头继续做着手中的小衣裳。

    “奴婢叩请皇上、皇后娘娘金安。”含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珠将针线篮子放到一边,“什么事?”

    含霜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隔断内的皇帝一眼,禀道:“小汤山那边太后派人进宫传话,娴妃娘娘怀了龙胎。”

    龙胎?弘历回神,眼中光芒闪过,听着云珠说道:“这可是大喜事,几个月了?”

    含霜低着头回道:“三个多月了。”

    “皇上看呢?”云珠转头问他。

    弘历端起几上的茶盏,声音平淡无波,“让她继续在小汤山养胎吧,朕看她胎得挺好,有她在,太后也可宽怀,移些精神在病痛上。”

    “怎可让皇家血脉在宫外生产?”云珠劝了一句。

    “等快生时再接进宫就行了。”

    云珠见他不为所动,对含霜道:“你带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走一趟,将本宫与皇上准备的一些补品衣裳给太后带去,请她老人家安心养病,等过些时候身体养好了,再迎她老人家回宫。再请苏太医给娴妃请一下平安脉,回来仔细报与本宫知道。对了,告诉娴妃,她怀胎有功,等她诞下皇子皇女本宫再行厚赏,问她欠些什么,着人给宫里带个话本宫给她送去。”

    “是。”

    225 寒木不凋,春华吐艳(中)

    五月底,选秀进入最后阶段。

    陆婉秋为汉镶黄旗秀女,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进宫成为宠妃,因此也不与勋爵贵女们争那一时长短,顺利地过了初秀、复选。

    皇宫真是天底下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御花园里的美景更是教她流连忘返。澄碧如玉的湖池,灵动艳丽的鲤鱼,绿丝婀娜的杨柳,雍容华贵的牡丹,幽雅的兰花,清新的粉荷……争芳斗艳,彩蝶频顾。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才不会辜负自己生的这倾城姿容吧。”

    倚在浮碧亭上,渺望着仙境般的园子,她这么想着,至于嬷嬷们谆谆叮嘱的算计争斗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没看那些秀女对她耍的手段都被她避过了么?若非为了给上头留下她淳厚良善的印象,她也会狠狠反击,至少也要教她们被遣出宫!

    “明天可就是阅选了,陆姐姐还有闲情在这里赏鱼?”

    陆婉秋回首一笑,两颊笑涡荡漾分外妩媚,“崔妹妹不也来了?”

    崔容娘每见一回陆婉秋都忍不住要心生赞叹,太美了!云鬓花颜、削肩纤腰、皓腕凝霜也罢了,这甜美的瓜子脸、诱人的梨涡、剪水般星眸,组合到了一起更是摄人心魂,难怪那些满八旗贵女心生嫉妒。

    何况有流言说早在选秀之前,她就被太后娘娘看中,不管是上记名还是指给宗室,注定了是飞上枝头的贵人。

    不过一个四品太常寺少卿的嫡女……

    “我可不比妹妹,这一次能平平安安出宫,蒙皇上皇后娘娘恩典,到时指个差不多的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陆婉秋看了崔容娘姿色平平的容颜,抿嘴笑了笑:“姐姐何须担心。”

    崔容娘虽然姿色普通,父亲阿尔赛却是广州将军,权掌一方,只要崔容娘不出差错,结果定然不差。同为汉军旗出身,自己却从八岁起就苦练舞姿琴艺,请了师傅教导书画,在规矩礼仪上下苦功,才有望出人头地荣耀家族……有时想到这点她也不免心生不平。

    不过两人的归处还是不同的,崔容娘最多也是官宦夫人,而自己将长得帝王恩宠,享受这天底下最尊贵的荣光。

    “听说今天皇后娘娘宣了姐姐觐见?”陆婉秋细声问着,玉靥上有着少女纯然的好奇,“皇后娘娘人可如传言中亲切?”

    陆婉秋虽在秀女中名声远扬,可复选一开始,不少贵女陆续被纯嫔哲妃皇后召见,偏偏她只得纯嫔宣见了一次,不由得心中忐忑,怕事有不谐。

    这是出身低,父亲在朝中没有实权秀女的悲哀,她仪容出众才艺不凡,却因家世不太可能指给高门宗室做嫡妻正室……且她一开始便是冲着这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尊贵的男人去的,如果到了这一步却被阻门外,她如何甘心?!

    崔容娘也知道因着这个陆婉秋被不少秀女嘲笑,只说道:“皇后娘娘雍容高华,贤能宽厚,自然是好的……姐姐问这做什么,皇后娘娘风采如何明天自能见到。”

    是吗?

    “明日是阅选,姐姐哪里敢不讲尊卑规矩觑视皇后娘娘,不如妹妹多给姐姐讲讲,好让姐姐心里有底,明日不会怯场?”陆婉秋笑了笑,眼中淡淡的忧虑一闪而过,能支持自己的太后离宫养病,娴妃侍疾,慧妃闭宫养病,宫中余下妃嫔皆以皇后马首是瞻,她不得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只希望皇后如传闻中贤良大度。

    崔容娘眉头微皱,“咱们都是跟教养嬷嬷学过的,怎好随意议论主子的好坏。”

    “妹妹忒小气,莫非同其他秀女一般防着姐姐?”若不是四下无人,陆婉秋也不敢如此咄咄逼人,且她断定了崔容娘不会上记名,性情又随和,不会因这点事就与她绝交。

    “陆姐姐要这么想也没办法。”崔容娘却是脸一甩,迈开步子就走。

    “哎,好妹妹,是姐姐错了,可别恼。”陆婉秋追了上去,秀女里她也就跟崔容娘交好,要是连崔容娘都不跟她说话她就孤立无援了。

    “哟嗬,哟嗬,鱼来了,水来了!”

    “快点,把这桃花鱼放到落影清波亭那边的池子去……”几个哈哈珠子嘻笑着从浮碧亭的另一头冲了过来,手上提的小木桶里晃晃荡荡的一大半的水洒到了陆婉秋身上,崔容娘躲得快,只湿了小半裙角。

    待两人惊魂一定,那些小太监和哈哈珠子早冲入御花园不知去向。

    “陆姐姐,我们还是快回去更衣吧,这里临水风大,要是着了凉就不好了。”崔容娘对怔怔不知想些什么的陆婉秋说道。

    “啊,是。”陆婉秋匆匆跟着崔容娘往储秀宫走去,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是碰巧吗?

    “永?给额娘请安。”

    “快起来,今儿书念得如何?”云珠朝他招了下手,待他靠近便将他揽在怀里,拿出帕子轻拭着他额上汗渍,“做什么去了,流这么多汗?”

    “额娘着人送了那么多冰盆到上书房,又吩咐御膳房定时送了点心跟酸梅汤,师傅们也觉得好呢,何况儿子。儿子的功课向来是好的,今天皇阿玛过去考了功课,还表扬了儿子几句呢。”

    “可不许仗着点小聪明便自高自大。”云珠莞尔,“还没说,方才哪儿顽去了?”

    “今日在上书房里听五弟问三哥秀女的事,儿子去御花园看看……那个秀女才没有额娘好看呢。”

    “哦?”

    永?将自己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哈哈珠子冲撞泼了陆婉秋两人一身水的事说了,道:“那个秀女竟敢打听额娘的事,半点规矩没有,爷才给她一个教训的。”

    以为离得远他就听不到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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