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啊。”天子皱了皱眉,没有再问。“究竟是什么事?你以往可都是晚饭前回宫的,今天快到子时了,我到尚书台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你。”

    “陛下有事找我?”

    “你跟我来吧。”天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荀彧跟着他走。荀彧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尚书台,向寝宫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天子抬起头,眼神一扫,紧跟着的王越会意,放慢脚步,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走在前面的史阿也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赶到前面去了。荀彧一看,知道天子有要紧话,连忙赶上半步,几乎与天子并肩。

    “卫觊有个弟弟,是蔡邕女儿蔡琰的前夫?”

    “是的。”

    “蔡琰为什么离开了卫家,回了陈留?”

    “夫亡,无子。”

    “就这个原因?”

    “应该是。”荀彧问道:“陛下听到了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以陈留蔡家的门户,与河东卫氏结亲也算是屈尊了,怎么合而复散。可惜了蔡邕父女这样的大才,没有为朝廷效力,却为孙策鼓吹摇旗。令君,你可曾读过蔡琰写的《士论》?”

    “刚刚收到,下午读了。”

    “如何?”

    荀彧沉默了片刻,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臣以为,震聋发聩。”

    天子回头瞅了荀彧一眼,嘴角习惯性的扬起。他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寝宫在望,他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上了一旁的秘书台。屋内灯火通明,刘晔和孔融正在说话,见天子和荀彧走来,起身相迎。天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入座。天子坐了主席,孔融坐在上首,荀彧、刘晔坐在下首。一个秘书走了过来,在荀彧面前摆上一份刚刚抄录好的文章,正是天子刚刚提及的《士论》。

    “我们没有印书坊,只能抄录了。不过关中很快就会出现这篇文章的印本。令君,人心惟危,百姓愚昧,不辨朱紫,我们不能不防。”

    天子说着,给荀彧使了一个眼色,又看了看孔融。荀彧会意。他刚才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天子现在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提醒他孔融持反对意见,而且非常强烈,否则天子不会三更半夜的等他来议事。《士论》传到长安,孔融肯定会发表意见,而且他的意见肯定是禁止,绝不会是支持。

    荀彧没吭声,默默地坐着。天子见状,转身孔融。“少府年尊,德高望重,不如先说说意见?”

    “唯!”孔融当仁不让,抗声道:“臣以为,此文离经叛道,寡廉鲜耻,简直是诲淫诲盗,一派胡言。臣知读书以来,未见如此卑劣之文也。蔡伯喈一世英名必因此女而毁,遗臭青史。他就算花再多的精力,写再多的文章,也无法掩盖这篇文章带来的耻辱。臣以为,当严禁此文,有敢读者,以名教罪人视之……”

    荀彧忍不住笑了一声,孔融大怒,横眉冷目。“令君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高见不敢当。”荀彧收起笑容,躬身施礼。“敢问少府,你读过此文了吗?”

    “当然读过。”孔融随即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有失妥贴,连忙又说道:“我虽读其文,却不附其议,正当鸣鼓而攻之。”

    “这么说,少府将作雄文以声讨之?”

    “当然。”

    “那少府有没有想过,南阳有印书坊,其文将以千万计,数日间就能传遍关中,有水井处则可见其文。少府准备派多少人抄写文章,与其抗衡?彧为少府计,与其声讨,不如立刻作文,安排人抄写千份,散至各郡县乡亭,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你……”孔融脸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荀彧说得对,南阳的文章一到,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关中,靠禁止是禁不住的,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查禁。要想打笔仗,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可是他写文章容易,抄写千遍却不是一件易事。就算拨十个书吏给他抄写,每人抄写百篇,没有几天时间也是写不完的。当然,时间紧、任务重只是困难,还不足以让他生气,让他生气的是荀彧的态度。看得出来,荀彧不仅反对他的看法,还有调侃他的意思。

    “依令君之见,又当如何?”

    荀彧招招手,站在外面的鲍出走了进来,将手里提着书箱放在荀彧面前。荀彧将书箱打开,取出一卷卷文章,起身在天子、孔融面前各摆了一些。天子展开一卷看了看,嘴角抽了抽,又取出一卷看了几行,默默地放下了,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

    孔融打开一卷,刚看了几句便变了颜色,又拿起一卷看了一点,将文章扔在地上,气得脸色苍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令君今日迟迟未至,就是收集这些东西去了?”

    荀彧点点头。“少府说得对,我也觉得这些文章荒诞不经,如果坐视不理,让这些奇文怪论流毒关中,祸乱人心,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学问有限,不敢置喙。少府家学渊源,博通经传,一人能当万众,批驳这些文章的重任,非少府而其谁?礼乐之存亡,唯在少府。”

    孔融眉头紧皱,瞅了荀彧片刻,又转向刘晔。“这些文章流布关中,秘书台可曾收到消息?”

    刘晔不动声色。“秘书台经费短缺,人手不足,只能专注于收集军事、经济情报,没有余力关注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非语。不过晔赞同荀令君的意见,这样的重任非少府不能当,还请少府尽快作文批驳,莫使民心动摇。”

    孔融冷笑一声:“那关中的民心舆情由谁负责?司隶校尉是谁,他是聋了还是瞎了?”

    “司隶校尉荣邵,少府应该有些印象,他当初入仕还是少府举荐的。”

    第1628章 阳谋

    孔融讥诮的目光从荀彧、刘晔脸上扫过,冷笑一声。他转身向天子施了一礼。“臣有眼无珠,举荐不明,不堪重任,请自免少府,闭门思过。”

    天子很为难,看向荀彧、刘晔。孔融虽然话多烦人,但他忠心可嘉,名声又响,如果就此免职,对舆论不利,以后谁还愿意来长安?

    刘晔无动于衷。荀彧不慌不忙,笑眯眯地拱拱手。“陛下,臣冒昧。”

    天子打量着荀彧,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言者无罪,令君可直言。”

    “唯!臣以为,陛下任命文举为少府,意在重名臣,奖忠贞,本无不可,但少府掌皇室财税、诸监器作,乃繁复琐碎之务,如今关中人口不足,赋税锐减,陛下为此节衣缩食,诸监都用作公务,少府有名无实,不能尽文举之才,非用人之道。”

    天子点点头。他也对这个任命非常后悔。“令君所言甚是,朕见孔君欣喜,失之考虑了。”

    孔融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臣以为,存亡继绝,君子之功。大汉存亡之际,不仅要重振尚武之风,整军备战,平定叛乱,更要匡正民心,使百姓知廉耻、明真伪,信朝廷。夫子云:足食、足兵、足信,食、兵可去,信不可去。如今人心惶惶,来去不定,正须文举这般名臣硕儒鼓之吹之,使民信之。孙策武夫,尚知尊崇蔡伯喈,使其襄阳著史。袁谭小儿,亦知奉郑康成以养名望,朝廷正朔所在,岂能无人相抗?臣以为,论德论才,唯文举堪与匹敌。论年资,文举正当不惑,更胜蔡伯喈、郑康成一筹,若能委文举以重任,伟业可成。”

    天子明白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孔融。“少府以为如何?”

    孔融明白荀彧是嫌他烦,要让他离开天子身边。天子也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好意思说,要借荀彧之口。不过他不在乎,他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正如荀彧所说,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做这件事了。这简直就是宿命。春秋末世,礼崩乐坏,先人孔子整理六经,为华夏留下了道统。如今大汉日薄西山,能不能再续命,谁也不清楚。他挽救不了这个乱世,但他至少可以为后世留下一些记载,总不能让蔡邕做一言堂。

    “臣不胜荣幸。”孔融转身看向荀彧。“著史作文,别的供应可以省,纸笔不能省。令君能保证及时供应吗?”

    “不敢保证,但一定及时供应。关中有纸,南山有烟墨,想来应该问题不大。”荀彧说着,取出另一卷纸。“待文举大作成,我想方设法筹措资金,为文举印行天下,以正视听。”

    “印行?”不仅孔融愣住了,就连天子和刘晔都吃了一惊,不绝而同的惊呼出声。

    “是的,我刚刚得到了印书坊的工艺。”荀彧顿了顿,又道:“严格说来,这已经不是秘密,孙策公布了印书坊的工艺,我只不过早几天知道罢了。用不了多久,关中就会建起很多印书坊。”

    天子和刘晔、孔融面面相觑。印书坊是孙策的一大利器,南阳、平舆印行的书籍非常畅销,是文人雅士之间互相送礼的首选,最近印行的一套《说文解字》更是风靡长安,有价无市,不少人都要去预定。他怎么突然公布了印书的工艺,放弃了这一大财源?

    “这是怎么回事?是真是假?”孔融夺过纸卷细看,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印书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和拓碑非常相似,只是把正写的碑文变成反写的印版而已,其他的都很简单,说破了一文不值。孔融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勃然大怒。“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印书的办法,为什么不先印文章批驳蔡琰的流毒?”

    荀彧不慌不忙。“非不愿也,乃不能也。一者,有工艺未必就能印,建一个书坊,再将工艺运到实处,没有两个月是实现不了的。二者,这印书的工艺搞不清来源,有可能是女子发明的。我担心文举不屑使用,故而不说。”

    孔融的脸颊抽搐了两下,火辣辣的,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如果织布裁衣是女人的本份,女人做的衣服照穿无妨,这文章可都是男人的事,现在却由女人发明印书技艺,他身为男子,的确有点丢脸。

    见孔融闭了嘴,不再聒噪,天子松了一口气,思索良久,越想越觉得不可理解。“孙策为什么要公布这印书的工艺,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刘晔摇摇头。“陛下,这不是阴谋,是阳谋。”

    “哦?”

    刘晔看向荀彧,问道:“令君,你的细作知不知道孙策为什么要公布这个工艺?”

    “大致听了一些,说是蔡家垄断印书工艺,造成书价奇高,孙策公布印书的工艺,鼓励更多的人设立印书坊,要把书价降下来。他说,要让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书,读得起书。我思量着,他这么做固然有推广教育的想法,也有解决南阳纸坊销路的问题。经过几年发展,南阳纸坊的工艺已经成熟,产量比几年前翻了一番。纸的利润丰厚,其他各州郡不会坐视,一定也会建纸坊,这么多纸卖给谁?孙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把书价降下来,印的书多了,纸坊才有可利图,不会因为滞销导致亏本。”

    天子一声长叹。“这可是一举两得啊,果然是阳谋。”

    荀彧躬身道:“陛下,这可不是一举两得,而是一举四得。”

    “一举四得?”

    “是的,书坊多了,需要的工匠也更多,工匠也有了更多的去处,印坊为了留住他们,就不能不提高佣钱。这是第三得。书价降了,百姓能够读得起书,识文断字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些人中,有天赋研究圣人经典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将来会成为工匠、商人,这是第四得。”荀彧拿起案上的《士论》,轻轻地抖了抖。“陛下,你能想象几年之后,孙策治下会有多少匠士,多少商士吗?”

    天子面色大变,呆呆地坐在案前,半晌没说出话来。刘晔也呆坐着,一动不动。他比天子的反应快,早就看明白了一切,但他无计可施。阴谋可破,阳谋难敌,孙策既然敢将印书工艺公布,就不怕他们跟着学,实际上,他们也学不了。

    孙策用《士论》造舆论,推行男女平等,四民同尊,关中能做到吗?他们可以把孔融赶去著书,但他们不能让孔融和那群老臣闭嘴。就算没有舆论阻力,关中人口还不到二十万,连一个南阳都比不上,怎么和孙策竞争?从长期来看,这就是必败之局。

    除非他们能在几年之内击败孙策。

    第1629章 好学的天子

    即使疏狂如孔融也看出了这背后的凶险。如果没有对策,朝廷很快就会被孙策碾压,关中人口不足,经济更是相去甚远。他越觉得重任在肩。大汉余日无多,他能做的就是为大汉保留一点记载。

    天子保留了孔融的少府之职,使其兼领兰台,主要精力用于著书作文,与南阳打舆论战。孔融带着荀彧带来的那两箱文章走了,他要赶回一一细读,加以批判,尤其是《士论》。这简直是一颗毒瘤,遗祸无穷,不去不快。

    孔融离开,秘书台的气氛轻松了很多,只是心情依旧沉重。天子看着荀彧和刘晔,眼神复杂,时而狠厉,时而惊惶。

    刘晔见状,安慰道:“陛下,虽说孙策人多势众,但他也有难以承受之重。他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整顿襄阳世家,这正是朝廷的机会。陛下宜振奋精神,以求绝地反击,切不可因此沮丧,坐以待毙。”

    荀彧也劝道:“陛下,子扬所言甚是。人口、税赋多寡的确很重要,却不是唯一的决胜之道。当年六国攻秦,兵力数倍,又能奈何?孙策虽强,但他战线太长,养兵费用居高不下,难以为继,三五年内,他守则有足,攻则不足,陛下不必焦虑,犹有运筹之地。”

    见两个智囊都这么说,天子镇定了些。荀彧趁热打铁,为天子分析了一番情况。

    “就目前所知,从青州到荆州,孙策安排了沈友、太史慈、纪灵、徐绲、孙贲、吕岱、鲁肃、黄忠、周瑜等将,再加上孙坚的部下,腹地州郡的驻兵,总兵在二十万左右。他奉行精兵策略,养兵、抚恤的费用都比较高,浚仪之年历时不过半年,他便欠下荆州、豫州世家近十亿钱。为了还清这些债,他不得不分期偿还。二十万兵,以每人花费两万计,每年养兵至少要四十亿,如果开战,开支会猛增。即使他振兴工商,短期内也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何也?土地产出有限,养不起太多的人……”

    荀彧解释,刘晔在一旁补充,两人将孙策的收支大致估计了一下,确定孙策在不交战的情况下略有节余,一旦开战,他将入不敷出。如果打败了,他将沦为众矢之的,为人所趁。即使是胜了,他除了俘获一些俘虏之外,所得也非常有限。对他而言,当务之极是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以求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他会尽可能的保持对峙。

    当然,这不排除他会在局部挑起战事,以战代练,保持各部的战斗力。这些都是疥癣之患,不影响大局。对朝廷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应该尽可能的集结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对孙策形成包围之势,然后西征凉州,稳定身后,控制战马资源,征发凉州士卒,增强兵力。

    稳定后方,才能专心东向。孙策如果不是抢先安定了扬州,稳住身后,他能打赢官渡之战吗?

    荀彧随即提到了《士论》,将唐夫人的意见说与天子和刘晔听。天子和刘晔听了,都觉得值得考虑。并凉出精兵,并州已经被贾诩控制,在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朝廷不宜与贾诩撕破脸,逼他倒向孙策。可以施展拳脚的只有凉州。

    凉州汉羌混居,矛盾重重,汉羌百年混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汉人官吏对羌人鄙视,以蛮夷视之,以奴婢畜之,逼反之后,又无力镇压,愈演愈烈,最终酿成大祸。凉州打了近百年,不仅民风剽悍好斗,也出了一批名将,如果能将这些精兵良将收入朝廷手中,朝廷在兵力上就有了和孙策抗衡的实力。

    要想收服凉州汉羌之心,首先就要在观念上清除对羌人的鄙视。如果还抱着华夷之辨不放是很难得到羌人支持的。即使是凉州的汉人也会心存疑虑,担心关东人对关西人由来以久的歧视。

    西征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和孙策达成默契。如果天子西征的时候孙策突然出兵,哪怕只是骚扰一下,关中也有可能失控,到时候天子就只能流落凉州,望关中而兴叹了。

    如何才能稳住孙策?这成了他们必须考虑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孙策控有五州,让他放弃,这是不现实的事。承认现实,又该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名正言顺的控制五州,又不会伤害朝廷的尊严,一旦时机成熟,又能顺理成章的收回这个权力?

    三人一时商量不出满意的对策,只好先散了。

    荀彧陪着天子出了秘书台,两人沿着走廊慢慢地走向寝宫,夜色已深,月朗星稀,宫里非常安静,除了当值的郎官还坚守在岗位上,宫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天子心情低沉,几次欲言又止,眼看着殿门在望,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荀彧。

    “令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荀彧笑了。他早就感觉到了天子的疑惑,一直在等天子发问。“当然可以,陛下想问什么?”

    “你今天与往日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荀彧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天子。“陛下,臣……有什么不同?”

    “昨天离宫的时候,你还心事重重,今天回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却若无其事,谈笑间就把孔融说得哑口无言,这难道不奇怪吗?”

    荀彧哑然失笑。“陛下,臣之所以没有心事重重,是因为臣在进宫之前就找到了解决之道,准备好了对付孔文举的办法,有备而来,自然不乱。准确的说,这其实不能算臣的建议,而是臣掠人之美。”

    “掠人之美?”天子想了想。“什么人,能有这样的高明见解?”

    “其实也不是高明,而是身处之地不一样,有很多看法自然也不一样。”荀彧取出那篇《士论》,递给天子。“陛下,为臣出谋划策的人,是从这论中得益最多的人,也是陛下熟悉的人。”

    天子一点即透。“唐夫人?”

    “是的,臣建议颁行《士论》,让老臣们去著书,腾出官职,征辟凉州士人,与诸部和亲,都是唐夫人的建议。臣只是稍作修改而已。”

    “就这些?”

    荀彧舔了舔嘴唇,嘴唇破了个口子,有点疼。“就这些。”

    天子将信将疑,看了荀彧两眼,没有再追问。他看看四周,神色忽然有些扭捏。“令君,除了这篇《士论》,你可曾听说过蔡琰的其他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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