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权打量了袁夫人片记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脸上泛起羞红。“姑母,你觉得我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吗?”

    袁夫人盯着袁权看了又看,也有些糊涂了。袁权容光焕发,眉目如画,脸颊细腻红润,一双眼睛更是湛然有神,藏不住的幸福,就像一个刚成了亲的新妇,哪里有一点受了委屈的样子。就算她识大体,不想让她担心,也无法掩饰得这么好吧。

    “阿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夫人催促道:“你刚才说他怵我,难道是另有所指?”

    袁权这才知道袁夫人误会了,不禁暗自发笑,又有些庆幸。她这个姑母这一辈子没受过委屈,眼界一向很高,如今年纪也大了,辈份摆在那儿,更不用给谁面子。黄月英、冯宛受了委屈也不敢当面发作,可孙策不同,那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对黄月英、冯宛受委屈已经有些不快,只是给她留面子,这才没有说重话。如果姑母再说什么,惹了他,那可有些不好收拾。

    在他们见面之前,一定要把这个意思透露给姑母,不能让她一头撞在孙策那堵南墙上。

    袁权主意已定,就将这段时间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既让袁夫人清楚她现在过得很好,没有受委屈,消除袁夫人的误会,又不动声色的表达了孙策对黄月英、冯宛的疼爱,黄月英是孙策心目中的金不换,冯宛生了孙策的长女,两人都是孙策所爱,容不得别人的怠慢。

    袁夫人毕竟是聪明人,一听黄月英和冯宛的名字,她就猜到了原委,不禁啼笑皆非,心中更是不快。袁权再聪明,毕竟是嫁过人的,底气不足。孙策疼爱这两个妾又怎么样,他还敢对我不敬?别说是他,他的父母看到我都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一丝失礼。

    你以为袁家、杨家这两个四世三公是摆设?袁夫人打定主意,要正面与孙策交锋一回,为袁权撑撑腰,别落了袁家的身份,与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子一般迁就孙策,委曲求全。

    袁权看在眼里,暗自叫苦。她不好对袁夫人说得太明白,只好自己想办法。到了别院,下了车,引着袁夫人进了门。这幢院子是新建的,比较安静,景色也好。袁权引着袁夫人里外走了一回,见袁夫人累了,这才让她先休息,自己抽身出来,急急地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玄武湖。

    ……

    玄武湖。

    孙策站在水边的亭榭上,看着正在黄月英指挥着匠师忙碌,嘴角笑意盈盈。

    在他的提醒下,黄月英沉下心来,对现有的行船技术进行分析,从中寻找规律。就目前而言,船的驱动技术无非那么几种:用纤绳拉,用竹篙撑,用桨划,用橹摇,用风帆。拉纤效率太低,竹篙只能用于浅水处,风帆不是人力,都不在考虑之内,主要分析的就是桨和橹。

    桨是最古老的行船技术,可能从有船开始就有桨了,橹却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中国独有的发明。橹本是由舵桨发展而来,间断性的运动变成了连续性的运动,效率明显提高,有一橹三桨之说,后来还催生了螺旋桨。但橹只能用于船后,无法像桨一样在船侧使用,对大型船只的驱动作用有限,所以黄月英之前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在孙策的指引下,她将注意力暂时由具体的楼船脱离出来,单纯的考虑橹与桨的效率差距产生的原因,这就涉及到更抽象的力学。她自己也许没有注意到,可是孙策清楚,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个台阶,找到更有效的驱动技术是迟早的事。

    陆议快步走了过来,将一份书信递给孙策。孙策接过一看,不免有些奇怪。袁权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搞得这么神秘,还非得写封信?他拆开一看,不免眉头微皱。

    这几个老臣还是真是天真啊,荀攸只是提醒一下,他们却真的觉得可行,还正儿八经的上疏天子。不过这样也好,由他们出面影响更大,看看天子怎么应付。

    袁夫人,这位袁家姑奶奶、杨家老夫人更天真,居然还想着为袁权出头,也不想想袁权需不需要她出头,真是越帮越忙啊。不敲打敲打是不行的,可是敲打得太狠了又不行,这很考验水平啊。

    孙策想了想,转身拿起一旁案上的笔,在书信上写了几个字,重新封好,让来人带回去。

    第1863章 敬而远之

    汤山风景甚佳,虞翻督造的屋舍本就是为孙策及文武准备的,极是用心考究。袁权的别院更是其中精华,背山面水,有温泉从屋中经过,毋须出门就能随时享受,屋子下面都铺了管道,温度也比外面高上一些,即使是寒冬腊月,屋子里也是温暖如春。二月初至,院子里的花便提前开了不少。

    袁夫人一生富贵,温室暖房、反季节花卉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袁家当年豪奢一时,洛阳城里有大宅,洛阳城外的别院也数不数胜,袁权的别院对她来说除了雅致清静之外,倒也没太多特色,还不如袁权陪着说话,下厨亲手整治几个小菜来得舒心。

    一住便是三四日,孙策一直没有露面。

    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有任务在身,杨彪等人还等着她的消息,尤其是赵岐,他是奉诏而来,朝廷等着他的回复。孙策不露面,这任务就无限期停滞。

    袁夫人不愿意让袁权看出她的不安,便旁敲侧击地问孙策的行踪。袁权心中明镜也似,却装作不知道,敷衍说可能是练兵比较忙,忙完了自然会来。袁夫人也不好追问,只能耐心地等待,过了两天又问,袁权还是说不清楚。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孙策连影子都没看着。不知不觉,又半个月过去了,漫山遍野的树都绿了,小院里桃花也开了,孙策还是没有来。又过了大半个月,院里院外的桃花落尽,结出了果实,孙策还是没露面。

    杨彪等得心急,派人来问任务进展,袁夫人也急了,追问袁权,袁权这才说,孙策不敢来,他怕被姑母责备,只能敬而远之。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还特地拿出那封信,上面有孙策亲笔回复,很漂亮的四个字:敬而远之。

    看了信上的日期,袁夫人哭笑不得。她来秣陵的当天,孙策就决定躲着她,她却蒙在鼓里,傻乎乎地等着孙策来见。这要是不追问袁权,住得再久也没用啊。

    袁夫人很郁闷,却无法生气。孙策敬畏她,不敢来见,这可不是失礼,正是有羞耻心的表现,总不能再批评,打击他进步。

    袁夫人心里高兴,又不肯自降身份,主动去见孙策,便让袁耀带着相关文书去玄武湖见孙策。过了两天,袁耀回来了。孙策看到了赵岐给天子的上疏,但他不能决定,打算派袁耀去豫章问问杨修的意见。如果杨修也不能决断,那就把杨修召回来,留在身边做参谋,时时请益。

    听了这话,袁夫人急了。杨修现在是豫章太守,召回来做参谋那是降职啊。关系到儿子的前程,袁夫人决定降尊纡贵,亲自去找孙策。袁权劝不住,只好安排人准备船只,直奔玄武湖。

    孙策正在操练水师。旌旗招展,战鼓雷鸣,数十艘楼船在湖中变换阵型,往来争先,激起水花阵阵。蒙冲走舸在大船之间穿梭,快若奔马。

    袁夫人在太湖见过楼船,但楼船在太湖中行驶时都比较慢,井然有序,就像稳重有礼,从容不迫的谦谦君子。眼前的楼船却是另外一副模样,硕大的船体在无数巨桨的推动下,劈波斩浪,相互追逐,船上的将士齐声呐喊,士气如虹,激烈着人的耳膜,让人心襟摇荡。

    孙策正在将台上指挥,得知袁夫人来了,他在将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冲着袁权连连挥手,喊了几声。战鼓声激烈,袁夫人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袁权附在她耳边,转达了孙策的意思,说这里是军营,不宜待客,怕怠慢了姑母,请她先回去。

    袁夫人等了两个多月,已经等得心烦意乱,哪里肯回去。袁权无奈,让袁夫人在一旁候着,她自己拾级登台,来到孙策身边。孙策在扶着栏杆,察看湖中的战船,见袁权登台,不禁笑出声来。

    “老人家怎么样?”

    袁权嗔道:“姑母才四十出头,怎么能叫老人家。”

    “她是人没老,心老了,不知道与时俱进,还以为是三十年前呢。”孙策笑容渐淡。“过两天,你送她回去,把阿衡接来。天天和她在一起,我怕阿衡跟她一样老气横秋,未老先衰。”

    袁权有些尴尬。孙策一向敬老,很少对长者口出恶言,尤其是对她的长辈,这样的重话极为罕见。

    “夫君,我……”

    “跟你没关系。”孙策摆摆手,诸葛亮等人会意,鱼贯退下,将台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孙策牵起袁权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搂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伸手一指远处。“看到中间那艘楼船了吗?”

    袁权眯起眼睛,凝神细看,这才注意到湖中十几艘楼船并不是随意混战,反倒像是十几艘船在围追堵截其中一艘,只是那艘楼船速度极快,左冲右突,几次突出重围。她很是吃惊。楼船体量大,速度慢,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

    “这是阿楚这两个月的心血。”

    袁权又惊又喜。“阿楚终于找到解决办法了?”

    “虽然还没有最终完成,但是有方向了。”孙策笑容欣慰。他顿了顿,又道:“你回去告诉姑母,我不反对姑父和赵公的建议,不过要修改一下,我本人不去长安,没兴趣和那些人扯皮,浪费青春。”

    “你不去,还有谁能去?”

    “谁想去谁去。”孙策思索片刻,又笑道:“你去问问姑母,让德祖代我去怎么样。”

    袁权嗔道:“晾了她两个月,你还没消气?德祖是她的独子,又没你这样的身手和实力,送到长安去让人挤兑,杨家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孙策歪着头,打量着袁权。“你觉得我是针对你姑母?”

    袁权很诧异。听孙策这口气,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想接受赵岐等人的建议,并且要派杨修去长安代替他执政?

    “我想了很久,赵公的这个建议虽说有点想当然,却不妨利用一下,至少要让天下人看看朝廷究竟是怎么想的。”孙策揽着袁权的纤腰,手有些不规矩起来,贴在她鬓边嗅了嗅。“还好,还好,没什么老人味,要不然可就亏大了。”袁权哭笑不得,又被孙策的亲昵弄得面红耳赤,左右支绌,无暇应对。孙策接着说道:“虽说我看不上那点权谋,但偶尔玩玩也不错,万一成功了呢。如果真能兵不血刃就能鼎立新朝,也是一件功德。我想来想去,适合去长安的人好像只有德祖。”

    第1864章 不战而胜

    经由周瑜提醒之后,孙策就和郭嘉、虞翻商量过对策,又安排军谋处做了推演。但他不能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只能耐心地等。赵岐上疏,杨彪、黄琬联名支持,这个结果正中他下怀。收到袁权消息后的这两个月,他又反复斟酌,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

    如果天子能接受这个方案,他就安排杨修去长安。

    要做他的代言人,需要有几个条件:

    一要有名望。不管什么时候,名声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朝堂而言,对当前而言,主要是指家世和才气。杨修两者都不缺,妥妥的名门公子,拥有袁杨两个四世三公的顶级世家血脉,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家学渊源,出口成章,博闻强记,文采斐然,学问也是撑得住的;

    二要有能力。杨修从辎重营主簿做起,又在豫章太守任上做了几年,配合贺齐作战,兴桑农,办学堂,开创白鹿书院,能力有目共睹,足以应付关中的事务,整治朝廷那些还想着翻盘的人。

    三要有忠心。杨修刚入仕就到他身边,对他的志向和能力一清二楚。一外放就是豫章太守,将来三公可期。作为人臣,朝廷能给的,他都能给,朝廷不能给的,他还能给,以杨修的聪明不会不知道如何取舍。为朝廷效忠了半辈子的父亲杨彪都把自己卖了,他又何必为朝廷卖命。

    有了这三条,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送杨修去长安。杨修成功了固然是好,万一失败,也怨不着别人,由袁夫人自己后悔去。说实在的,袁杨两家的影响实在太大,袁夫人又不知进退,削弱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担心的事情只有一条:天子会不会答应。天子答应,其他人也未必肯答应,这可是引狼入室,主动将大权拱手让人。这时候就能体现出赵岐等人的意义了,三个名重天下的老臣联名提出建议,影响绝非普通人可比。

    这些话,孙策不会全部和袁权说,但袁权听得懂,即使她被孙策的魔爪逗得心浮气燥,气喘吁吁。

    “你……你住手。”袁权紧紧的抓住孙策的手,面红耳赤。虽然将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这毕竟是大白天,将台之下就有近百将士,即使看不见,听到声音也不好。即使听不到声音,待会儿她下去,衣衫不整也会被人看出破绽来,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想你了。”孙策搂着袁权,挺了挺腰,让袁权感受到他的热情和坚决。“可是老人家在,我又不敢去。”

    “信你才叫见了鬼。”袁权皱皱鼻子,顿了顿,又道:“阿楚她们几个都在这儿,你还会想我?”

    “没有人能代替你。”

    “信你……”袁权刚刚张开嘴,就被孙策用嘴蛮横无礼地堵住了。陪了袁夫人两个月,没能见孙策一面,袁权也想念孙策很久了,此刻被孙策拥在怀中热吻,不免心跳如鼓,意乱如麻,酥软如泥。如果不是白天,又在将台之上,她自然不会拒绝,说不定比孙策还要热情。她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推开孙策,央求道:“夫君,给我留点脸面。”

    “赶紧送老人家走。”孙策咬牙切齿。“要不然我翻脸了。”

    “你不见她一面?”袁权怯怯地看着孙策。“她这么远地赶来了,就这么走了……”

    孙策眉毛轻扬,在袁权恳切的目光中犹豫了很久,这才很勉强地说道:“好吧,你让她再等等,今天晚上接待她一下。你待会儿去找阿梅她们,安排一下晚餐。”

    袁权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转身就想走。孙策一把拉住,眼神一瞟,笑而不语。袁权心领神会,面红心跳,也不敢看孙策,转身下台。即使她一向沉稳,此刻也有些心慌意乱,总觉得台下的将士都在看她,连头都不敢抬,匆匆而去,落荒而逃。来到袁夫人面前,她放慢了脚步,调整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袁夫人孙策打算晚上见她,到时候再详谈。

    袁夫人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袁权红晕未褪的脸,疑惑地说道:“阿权,你是热,还是和他争吵了?”

    袁权心虚地强笑道:“我……我是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就因为他敢来见我?”

    袁权抬起头,看了袁夫人片刻,觉得还是提前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好。这位姑母这一生太顺利了,没吃过苦头,被孙策晾了两个月还没吸取教训,到时候再一言不合,与孙策发生冲突,那就不好收拾了。

    “我高兴,是因为他视德祖为心腹。”

    一提到儿子杨修,袁夫人的心情顿时大好,眉开眼笑。“怎么说?”

    袁权便把孙策的计划大概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他说,麾下文武虽多,但能为他代言的人唯有德祖。张纮、虞翻等人虽然有才,在朝中的名望却不如德祖远甚,未必能让人服膺。德祖是弘农杨家的嫡子,身负袁杨二姓血脉,又有才学,有赵公、黄公及姑父的鼎力相助,再加上他的武力支持,谁堪匹敌?”

    袁夫人脸上的僵住了。她虽然骄傲,却不愚蠢,对朝堂上的凶险一清二楚。名望什么的有时候有用,有时候什么用也没有。杨修再有名望,还能比他的高祖杨震有名?天子一道诏书,杨震照样蒙冤而死。袁氏四世三公又能如何,不是照样被董卓杀了满门?

    杨修去朝廷,为孙策代言,和入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真正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名望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只有孙策的武力。孙策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真心看重杨修不好说,但他在警告她,甚至威胁她的意思却很明显。

    “阿权,你觉得德祖能行吗?是不是太危险了?德祖再有才,再有名望,毕竟不是武人。”

    袁权静静地看着袁夫人,半晌才道:“姑母说得对,乱世之中,名望、家世都不堪一击,真正靠得住的只有武力,强大的武力,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武力。”

    袁夫人看着袁权,看到了袁权眼中的悲哀,想起了袁权这些年的遭遇,想到了袁家这些年的遭遇,所有的骄傲像舱窗上的琉璃一样,“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她无力地靠在舱壁上,一声轻叹。“阿权,委屈你了。我真是……夜郎自大,到现在还在梦里,不知人间疾苦。”

    “我不委屈。”袁权抬起手,拭了拭眼角。“我很幸运,他的武力可以保护我,不会伤害我。所以……”她顿了顿,看着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姑母不要伤害他。”

    “我还能伤害他?”袁夫人自嘲地笑笑,将袁权搂在怀中。“你真是太给姑母面子了。”

    “伤害他身边的人,也是伤害他。”袁权缓了口气,柔声劝道:“黄月英、冯宛等人虽然出身一般,却都是他珍爱的女子,而且对他很重要。他容不得别人轻视她们。”

    “那你呢?”

    袁权的脸红了,说话有些结巴。“我……我也一样,只不过姑母不会伤害我罢了。”

    袁夫人斜睨着袁权,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着袁权的手臂,笑道:“说得也是,如果他不是真心对你好,你又怎么可能对他掏心掏肺,帮他糊弄姑母这么久。外敌易却,家贼难防,阿权啊,你可真是……把姑母当傻子哄啊。”

    “姑母……”袁权抱着袁夫人的手臂,撒起娇来。

    ……

    袁权引着袁夫人上了岸,来到孙策所住的府第。甘梅、刘和等人正在屋里忙碌,有说有笑,见袁权进来,很是惊讶,随即又有些拘谨起来,尤其是冯宛。袁夫人见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柔声安慰了几句,还逗了逗冯宛的女儿,像一个慈祥的老妇人。

    冯宛等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袁夫人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袁权也不好解释,请甘梅安排房间让袁夫人休息,便卷起袖子,来到厨房,查看准备的晚餐。

    厨房里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丝毫不比汤山的差。袁权看了一遍,竟找不到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段时间是谁在安排夫君的饮食?”

    “是梅姊姊。”刘和怯怯地说道。“阿楚要改造楼船,阿姁姊姊也去帮忙,阿宛要带孩子,阿宓年纪小,我手脚笨,都是梅姊姊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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