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看西门默义如此动作,道:“你的勇气可嘉,但要用对地方。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为什么偏偏要守那该死的距离呢。”

    西门默义不答,丐儿也不知怎样答。

    这天的早、午、晚三餐,老将军吃得那叫个食不甘味。他丢了魂似的,沉入思索之中。

    丐儿和少将军不敢说话,怕激发了他憋着的怒气。

    到了夜深人定之时,老将军来到西门默义的帐篷,端着三杯酒对他俩说道:“明天,就是老夫生命中最后一个转折点了。或许相见日长,或许永久不见。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有夫妻之缘分,咱们爷儿仨饮了这一杯,等待运气的决定吧。”

    丐儿好是内愧,让老将军抱憾了。多日不曾喝酒的她,端起那杯辛辣饮了个尽。

    西门默义亦是神色沉重赧然。同饮而下。

    未过多久,丐儿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燥,身子越来越乏。老将军道:“去里面你的帐篷里歇着吧。”

    丐儿勉强撑住头,摇摇晃晃去了。

    西门默义也感到了不适,灼热中迷蒙道:“这酒?”

    “她情况比你还严重,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老将军道。

    西门默义慌张张的,脚步飘浮,走了进去。结果大吃一惊,只见丐儿桃腮含春,星眼半张,娇态软体,在抓狂地褪着衣服。

    他感到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冲动,那热浪几乎要把他吞噬。多亏了他功力深,拿一部分抵挡/欲/火,才稍微熄了点。他预测支不了多久,为防意外,想要退出丐儿帐篷。

    在门外立着的老将军,见他出来,一把又推他进屋了,叹道:“老夫这辈子没做过不光明的事儿,既然做了这么破天荒的一件,就坦白承认吧。我给你俩酒里下了‘回春蒙汗药’,是上次从俘虏身上搜来的。”

    丐儿神智并未完全丧失,恍然听得这句,又惊又怕,却半分由不得自我。

    “父亲!”西门默义无奈而着恼道:“你怎这般糊涂!明天还有重大任务,您……”

    “天亮之时药性自解,但人的筋骨会如散了般。在药性未解之前,她会痛苦不堪,如果你想让她受尽折磨,你就继续耗费你的内力逼退自己的欲念吧。”

    丐儿隐约听出大意,断续呻吟道:“不要……啊……”她的不要,意思是不要让西门默义耗损内力。

    西门默义却以为她是在拒绝,使劲压下去一波又一波翻涌的热血,道:“父亲,快想办法……解药……不然明天……我们怎么救你。”

    老将军一派豁出去的洒然,哈哈笑道:“老夫一介鳏夫,不想儿子也走此路,所以迫不得已,用了狠招!只不过痛苦些,你们若熬过了,老夫自然再无话可说!你们熬了过去,只怕明早已如烂泥,那你们明天就好好休息、还原体力,不用送老夫上路了!这条老命,我何曾在乎过。”

    西门默义一句三喘道:“父亲……您不能这样……您不能独自上路……”

    老将军执拗道:“老夫用生命赌最后一次。赌赢了这辈子无遗恨,赌输了便归于黄泉!”

    西门默义一边受着/欲/望之苦,一边忍着锥心之痛,“扑”的吐出一口血来,摔倒地上。

    老将军神色微动,却忍住不去扶。

    “少将军……”丐儿的声音已被霸道药性攻得失去了正常本色,像是媚艳毒药:“你过来……”

    西门默义的脸色,奇异的一阵红一阵白,他摇头道:“不……”

    “我不要……你丧失功力……”丐儿道:“也不要……老将军……死……我要……你过来……”

    这太诱惑。西门默义在片刻的不坚定中,忍耐宣告崩溃。他渐渐地匍匐着向丐儿靠近,到了她的身旁。

    丐儿抚摸着他的脸:“何必……忍得……那般辛苦……又怎能,拿性命赌博……”

    西门默义喉咙如燎,说不出任何话,如干涸的鱼,亲上了她的脸。两人笨拙地拥抱在一起。

    老将军扭过了头不再看,眼泪却如溪流漫延。

    在丐儿的衣服撕碎成片之际,西门默义的衣服也褪至了髋间。

    丐儿晕头转向之中,依稀看见,那片肌肤上有一团绛紫色的仙草印记,貌似还有两个繁琐的字,晃动之中,看不甚清。

    是在哪儿曾见过吗,怎那般的熟悉?但是丐儿此刻意乱情迷,已顾不得思索太多了。

    西门默义把最后的衣服脱尽时,忽然闻得烟雾刺鼻,外面脚步嘈杂,惊喊四起:“少将军的帐篷着火了!快救火啊!”

    西门默义一个激灵,汗如雨下,疾风骤雨般的/情/欲在紧要关头生生止住了。

    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拿起床单裹住丐儿,对她道:“你,快走……”

    丐儿也是浑身汗水,哪里还走得动。这时老将军匆匆跑来了,背起丐儿,出了帐篷。

    把她放到安全之地,再回去时,火苗已吞噬了帐篷。老将军不顾一起要冲进去,士兵们递来了一个浸湿的棉被,老将军披着跳入了火海,凭着大约估计,好不容易拉到西门默义,在浓烟滚滚中往外摸爬滚打。

    逃出来时,西门默义兀自昏迷,前胸、后背、肩膀,均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老将军的一把胡须也烧秃了。

    第二一六章疑忌

    老将军救出昏迷的西门少将军,士兵纷纷围拢过去,关切哀至。

    众人看到老将军眼中含泪,俱都劝慰,说少将军龙虎之躯,一点烧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们并不知昨晚的真相,老将军却心里清楚。西门默义在最紧要的关头骤然克制,回春蒙汗药的威力全部攻进筋脉肺腑,纵使抗了过去,身体也自此会遭到很深的重创了,没个半年时间绝对恢复不了。

    “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是我害了两个孩儿。”老将军喟然道。

    看大家伙儿个个都听得迷惘不解,老将军有苦说不出,只问:“好端端的怎会起火?”

    “大柱好几个人都说,昨晚起夜,看到帐篷有火光的时候,老将军去少将军帐篷里救人,救出一个之后,又去救少将军,发现有个人影往老将军的帐篷跑去了!我们追了过去,并没发现有人!”

    “意思是,这次并非天灾,而是有人蓄意纵火了?”老将军立马命令道:“立刻清点人员,一看是否有人受伤,二看是否有人消失!”

    军营防备严密,如果不是绝顶高手,不可能悄无声息混进来而不被发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出了内奸。

    严罗密鼓、很快查实,老将军听属下禀报道:“咱们固有人员,并无伤亡消失……只不过……”

    “不过什么?说!”老将军道。

    “前三四个月头里,来的那个像娘们似的弱汉子不见了,还有您的混血马驹也不见了!”属下看着老将军的脸色,缓缓述道。

    “什么?”老将军心急如焚。把丐儿从火海救出之后,只顾追及真相、疗义儿的伤,却忽略了她!

    丢了马驹不打紧儿,若她丢了,全都失去了意义!

    “留下一拨人看着少将军,一拨人去在军营驻扎十里之内寻找,哪怕是尸体也要带回来!我去那边瞧瞧!”老将军瘸拐着腿脚,拖着沉重身躯,向自己的帐篷跑去。一小拨人跟随其后。

    他把丐儿安置在帐篷外临近小湖畔的一块巨石上了,与混血马驹相距得不是很远。原本想着,靠近水边,枕睡石头,就算火势蔓延起来也不至于遭受被卷火海之忧,哪想到她竟失踪了!

    “义儿醒来问起……我有何面目见他!”老将军看到大石头上空空如也,全无丐儿的影踪和气息,目光流露出一抹深邃的空洞悲伤,恸极大哭。

    不到短短半个时辰,士兵们见老将军哭了两次,也都忍不住眼泪湿了眶。

    早饭时分,西门默义醒来,身子虚浮不支。环视一圈,没见丐儿,裂着发白的唇,对老将军道:“她呢?”

    “她……”老将军道:“她在我的帐篷里休息,你也要好好养才是。”

    “我看看她,怎么样了。”西门默义歪着脖颈儿,想坐起来,奈何身躯不听使唤,又倒下去。

    老将军把泪意逼退,轻声道:“她正熟睡着的。你过去会弄出动静吵了她,等些时日再见不迟。”

    西门默义只得作罢,道:“你们可要把她养好。”

    “肯定会的。”老将军点头道。

    随后,老将军喂西门默义喝了些粥,让他睡下。

    出去寻找的士兵,先后一个个回来了。都说未见什么蛛丝马迹,更甭说一个大活人了。

    “那混血宝马驹日行千里,来的那位新人士兵鬼点子奇谲的,总有法子驾驭得了,肯定已逃出了塞外!”

    “我早就看他不寻常,只是没想到是奸细!”有士兵道:“他来这儿,是为了刺探军情吗?”

    “且不说为了刺探军情,他如此蒙老将军、少将军信任,有什么军情刺探不走的!”

    “别说军情,偷走了老将军的混血宝马驹,就是最严重的损失!那马驹可是咱们的功臣啊,丢了它比丢了左膀右臂还痛!以后万一谁被鞑子掳去,可是半点儿希望也没了!”

    老将军静静听着这纷纷乱乱的猜测,思绪忽连忽断。

    她是奸细?她有回春蒙汗药的解药?在我腿脚受伤、义儿最容易身体亏空的当儿,她与敌人里应外合、盗走宝驹、全身而退?

    按寻常的思路,确实应该是这样。

    还有一种很小的可能,她不是奸细,但却是一位身份至关重要的人,所以引得绝顶高手亲自前来、擒拿她去?

    到底是哪一种?前者好像更顺理成章些。但老将军不愿相信,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她那么至情至性、至纯至善、至灵至慧的一个女娃儿,眼睛中的坦诚……怎么可能利用他和义儿的感情?

    不会的。老将军摇头否决道。

    若是后者,这个绝顶高手是谁,是鞑子吗?鞑子天性豪放鲁莽,哪可能练得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那就……应该是本王朝的人才了。

    老将军与江湖人士素来交厚,从未得罪过谁,想必他们也不会做背后插刀之事。

    那目标就锁定在朝堂了。

    既然点名让老夫回朝去述职,又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呢?

    难道前几天他们商议的纵火、劫人、带着老将军远走高飞的计策,漏了馅了?反而被人提前运用?

    老将军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纵火、劫人、不声不响带走丐儿,这一切的流程,与他们今日将要实施的多么相像!

    那位高手,应该隐藏在军营中好几天了。老将军不禁脊背有些发寒了,当今世上竟有这般高人!

    流言还在肆传,老将军辟谣道:“关于那个新人士兵身份之谜,你们不要妄加揣测。她不是你们认为的什么奸细,而是咱们自己人。他原是救济一方的侠义之领袖,在与一股强势力寇贼的决斗中,落了单,跳了水,才被少将军救回来。你们别看她身薄体弱的,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处,老夫都堪堪与她对平手。那匹马驹,是老夫早就暗下许诺赠送她的,如今她不见了,很可能是被拥戴她的人接回去了!”

    这一段话自是缜密,再加老将军的德高望重,所以对于很多将信将疑的士兵们,还是颇有用的。他们开始大喊力挺新人士兵。

    忖思一番,老将军对全体士兵交代道:“那个新人丢失的事,决不可对少将军说,有违者按泄密给予处分!少将军若问起,你们就说在我帐篷里,无令牌谁也见不着,有什么让他来问我!”

    经此变故,原定于三日之后回京述职的老将军,向朝廷来人提出了延后申请。他道:“少将军严重烧伤、无法披甲上阵,老夫若在此时离去,恐怕敌军来犯,将士无帅,敌兵如入无人之境,攻城陷地好比囊中取物。”

    朝廷来人亲眼目睹这场意外,就应允老将军等年关再回京。

    孤竹王朝的朝廷远派传谕之命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极会分析利弊、揣摩圣意、长远规划的,所以他们的决断几乎代表了皇上的意思,具有传旨、并根据实际情况作调整然后快马加鞭申请批复的权力。

    至于皇上如何细论,那就是一两个月之后的旨意了。那时义儿总能够恢复三四成、能自理和耍枪弄刀了吧。

    丐儿所出计策,随着丐儿的失踪而告终。一切缓了下来,又似乎埋藏着更多的凶险和无法预知。

    义儿知道丐儿失踪的事,是在十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怔怔地望着远方。

    老将军多次道:“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好生休养,尽早恢复,难道还怕没找到她的那一天?”

    西门默义此后,更加寡言少语。然而,在吃饭、养身复原方面,绝不含糊放松。初时提个剑、掂个沙袋儿,都力不从心,在坚持不懈的毅力下,慢慢地重拾了基本功力,一招一式,虽比不得往昔蕴着深厚力道,假以时日,完全恢复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一七章黑木莲

    脑袋昏沉沉的,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先是身体里面起伏难息的热潮,再是周边空气里扑头兜面的灼热,最后被人携了出去,似乎把她放在了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内热与外冷急剧激荡相互碰撞着……还未平息,好像被人捞起置在了马背上,颠簸驰骋,她一个劲儿迷离吟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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