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继,昔年与江殊殷曾交过不止一次手的人。
    在江殊殷被封印前,他最后一次与江殊殷交手的时候,因防备不慎,被江殊殷重伤。重伤后的他,再无精力支撑封印江殊殷的那一战,也因此阴差阳错保住了一条命。
    当纪元庆等人找到他时,他正静坐在一棵枯败的桃树下,似是在冥想着什么。
    微微刺骨的寒风,刮起他苍白的胡子,以及雪白的丝发,更显得他年迈不堪,仿佛一位久病多年的老人。
    轻轻闭着眼,司徒继缓缓吐出一口气,却依旧不曾睁开眼:“你们来了?”
    纪元庆等人脚步一顿,立即向他行礼道:“老前辈。”
    司徒继终于睁开眼,苍老的眼内已没有昔日的刻薄无情,变得和善和蔼,就仿佛一位尽知天下事的智者:“你们来,可是为了一个已经封印三百年之久的人。”
    陈涧芳道:“的确如此。”
    司徒继抬头道:“你们看这颗桃树,生在最温暖舒适的阳春三月里,每至春日它总是枝繁叶茂,粉红色的花开的就像是翠绿中最耀眼的一点红。引得数万人前来观赏和赞美它,可尽管如此,它却还是温室里的花儿,禁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稍稍有风轻轻一过,或是天上的雨点轻轻一下,它的花便支离破碎,飞的漫天都是。美则美,却该引起世人的深思。”
    “再观寒冬腊月里的梅花,即便是布天盖地的大雪,也打不散它的根基,吹不倒它的灵魂。它就这样孤独的立在风雪里,默默无闻的开在悄无人迹的角落,用脆弱渺小的枝干抵御最严酷的环境。”
    这样的它与春日中的花朵一比,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有一种可怕而又强大的力量。足以,让无数的花儿,望尘莫及。
    与它们相对比的,就比如天下的恶人,与正道。
    正道通常人多且时常互相帮助,力量磅礴,难以与之抗衡。恶人则不同,他们有的是被人冤枉的好人,有的是不得已背上恶人的名号,还有的是真真正正十恶不赦的魔头。
    但不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成为恶人,他们的一生,都被世人唾骂遗弃,只能独自一人行在灰暗无光的世间,过着最严酷艰辛的日子。
    就好比春冬时节的花朵,什么样的坏境,造就出什么样的恶人。
    这也是为什么,每每世间多出一个恶人,正道便无法与之抗衡——因为在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无法得知开在世间最险恶艰辛的地方,将会经历什么样的劫难。
    纪元庆等人若有所思。
    司徒继道:“并不是向书中那样,邪,永远不胜正。其实有时候,真正的邪并不是来自恶人本身,而是来自将他们变为那样的人啊。”
    范赫生仔细一想:“老前辈您指的是……”
    “我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亦或者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几人一愣,相视一眼,恭敬道:“多谢老前辈指点。”
    司徒继摇摇手:“不必。我从前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总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人间正道。可直至他被封印,世间仍旧出现无数的恶人,我才突然发现,有时候错的,也许并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略微一顿,他轻轻抬起眼,看着乌蒙蒙的天空:“江殊殷与昔年的白梅老鬼,若说白梅老鬼是魔道的创始者,那么江殊殷,就是将魔道推向盛世巅峰的人。两者相互比较,后者明显比前者更叫人畏惧,因为他的资质,以及他的城府,最后便是人心所向。”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
    范赫生一惊,其他几人也纷纷瞪大眼睛,空气一下变得紧张凝固,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您说,您说……江殊殷是将魔道推向盛世巅峰的人?”
    司徒继双眼年迈而漆黑,宛若一池深不见底的水,声音更似从九天之上传来,听着极为的模糊:“我看见,我看见在不就的将来,他会归来,带着所向披靡的煞气,手握无恨霸刀,披着烈烈的黑色战炮,满头银发,改变数千年的天下局面,引领千万恶人,将天下一分为二,铸成真正的阴阳协调。”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呼吸一抖,只感一阵寒冷的冷气猛地从脚底涌上心头,冻得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即在此时,多日的降霜之后,冬日终于来临。
    ——一朵幽幽白雪,落入一个宽大白暂的手心,英俊的黑衣男子静静看着融化在手中的雪花。
    默默抬头道:“终于下雪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在他伟岸身躯后,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就像是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所到之处无人可挡,也无人敢档。
    放下手臂,江殊殷回头看一眼白色的轿辇,接着转过身,声色邪魅而沉静:“今日,便是吾等归家之日。”
    与此同时,陈涧芳眸中瞳孔骤然一缩,疾步走向屋外静候的正道弟子:“快,快叫各家各派增加北海驻守的弟子,派精英去!增加防守的大阵,能加多少就加多少!切记,切记不可,千万不可让江殊殷出来!”
    他的声音在空寂阴冷的冬日,愈发显得瘆人害怕,传到纪元庆等人的耳中时,众人皆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司徒继摸着雪白的胡子,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正邪黑白相生相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犹如雨点滴入溪水,溪水汇聚大海,永远也分不清谁是谁非,更莫提人性百变,就好似天间云彩,永远都不会有固定的时候。”
    纪元庆见他起身飞去,只好追去:“前辈前辈!”
    司徒继大笑离去:“逆天而行,终结因果!”
    众人在他身后追了一番,却什么也不曾追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厚厚的云层中唱道:
    “天兮我焉,桃花暮暮去。
    白雪飞飞,百年封印将破时。
    寒冬时季苍苍发,终握无恨向天下。
    物归原主,霸刀笑。
    一刀劈下苍天动,是劫是喜由后说,从此天下一为二。”
    ……
    另一边,由江殊殷带领的万数恶人,动身前往西极。
    他们一次又一次高举手中的兵器,神色激动的向天怒吼道:“吾等西极,终将崛起!”
    万千男儿一喊,声音传至厚厚的云雾中,震撼的叫天地山河也尽数失色!
    万数人之前,立着一个黑衣雄伟的男子,他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虽是浅笑,却是说不尽的霸气嚣张。
    轻轻一抬头,他的眸中是浓浓的野心,有种势要吞并天下的雄略气势。
    茫茫大雪中,白雪吞噬了原本秋日里的繁华艳丽,极其霸道的叫天下只染上一种清丽的颜色。
    冥冥九天之中,只听司徒继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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