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哲睡得跟只小猪一样,小脸红扑扑的,眼睫毛偶尔一颤一颤的。

    “乘龙他们吃过午饭没有?”刘丽萍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把手上的包包往沙发上一扔,赶巧桌子上的大哥大又响了起来,看向陆坤道,“是我爸妈。”

    “午饭都吃过了”陆坤回了句,手掌往上托了托,示意她赶紧接岳父或者岳母打来的电话。

    “喂,爸,新年好,我是丽萍。”刘丽萍非要坐在陆坤边上,让他顺带也听听通话的内容。

    “丽萍,你们打算哪一天回来探亲?如果方便的话,最好初八那天回来,不用像往常那么早。”电话里传来一阵厚重的男声,伴随着强忍咳嗽的吁吁声。

    “咋了,往年我们不都是初二回娘家的嘛,我还寻思着待会儿就出发,今天晚上回去住一晚呢。”刘丽萍眉头皱了皱,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这个、既然你们想今天来,那也行,不碍事。”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原本寻思着等到初八的时候,顺便做场席面,顺理成章地搬进新宅子住。”

    刘老根不说,陆坤和刘丽萍还真没想起来,去年夏天回乡下的时候,给他们老两口起的房子就已经建好了,就差装修了。如今半年多时间过去,入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问问你爹,打算办多少桌?”陆坤在刘丽萍的耳边小声道。

    刘老根爱面子,爱弄排场,陆坤这是担心刘老根打算办个上百桌酒席,手里钱不够。

    虽然陆坤和刘丽萍没少给他们老两口塞钱,但真想靠那些钱折腾出大动静来,还真不够。

    “怎么也得三四十桌吧?”刘老根不确定道,因为连他也不确定到时候会有多少亲戚朋友到场。

    他的朋友算是蛮多的了,以前给镇上好几个村子的人家做过红白喜事的掌勺大厨,说不定人家念着情分,也可能到场。

    按照他的意思,那就是有备无患,要是遇到食材不够,那只管从镇上的餐馆饭店订制就完看。

    “你问问你老爹,有没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陆坤依旧在边上跟刘丽萍咬耳朵,刘丽萍充当传声筒的角色。

    刘老根听得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底一琢磨,还以为是自家闺女又打算借着由头帮补娘家,连忙拒绝道,“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记得把我的乖外孙、外孙女们全给带回来就成。

    你不用担心我们老两口没钱!你们夫妻俩给的,我们老两口攒下了三万多呢。再说了,你大哥说了,给二老起房子没出钱,但办喜宴的钱不能省了,他们三人一人出了一千块。另外,你二哥的废品生意做得不错,背着他媳妇,偷偷摸摸塞了两千块给我呢,不过这事儿你可别往外传啊。“

    刘丽萍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老两口手里目前应该有三万五,这么大笔款子,办次酒席,怎么也该够了,这才没再坚持。

    这个年代,一桌子席面的菜,即便是硬菜,也花不了一百块钱,办上一百桌,也用不了一万块。

    刘丽萍挂了电话,两只手伸手摸着陆坤耳朵,笑吟吟道,“说说吧,家里办新居宴,打算出多少?”

    陆坤拨掉她的手,“回头往红包里塞两千就行,至于其他的话,到时候我让人拉一货车鞭炮回去,从村口炸到屋门前,铁定叫老丈人风光一回。”

    “那行,别忘了啊。”刘丽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一鸣这是怎么了?”刘丽萍这会儿才注意到躺在陆坤边上,盖着厚厚毯子的小光头,眼睫毛还挂着小泪珠。

    陆坤撇撇嘴,“摔着了,蹭破点皮,我给清理包扎了,待会儿周医师来了,再让他看看,是不是开点药,打一针。”

    此刻。

    华坤超市总部。

    孙博文循着号码往外拨。

    “孙总,有阵子没聚了,有何贵干?”电话里传来一阵略带恭维的声音。

    “老秦,听说你们在南方经济周报做了广告?”孙博文没寒暄,直接就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得找人问一下。你稍等一会儿。”过来两三分钟,那人才继续带,“我问了秘书,确实是在南国经济周报上做了广告。”

    孙博文道,“能不能把广告给撤了?立马撤!”

    “怎么惹着你孙总了?”对方有些犯迷糊,一听就感觉孙博文这话有些不对劲。

    “招惹我们了,干脆断他的财路,这是我们陆总的意思。”孙博文这会儿气得不轻,说话也直来直去,毫不掩饰。现在跟他通话的是一个塑料胶鞋厂的老板,华坤超市的拖鞋,几乎全都是他们厂子提供的,已经合作了一年多了。

    “成,别人说了我会犹豫下,但既然是陆总的意思,我怎么都得应着。你放心,广告今天就撤。”省内各种期刊报纸种类繁多,能做广告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必在意一个南国经济周报,换另外一份报纸,也无伤大雅,现在赶紧把自己的大金主给哄高兴了才是最重要的。

    “那行,谢了,有时间再请你吃饭。”

    这个电话刚挂断,孙博文又把电话本翻到另一页,如此反复地往外打电话交代事儿。

    康师傅集团总部。

    黄明博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把电话本翻开一页,照着号码往外拨。

    “老曾。”

    “哪位?”

    “我,你大爷!”

    “啊,黄总,能不能缓一段时间,我这儿拿了你们的果粒橙,才刚上市,行情不错,你放心,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把尾款汇到你们账上。”

    “没找你要钱!跟你说正事呢。整天就会哭穷,没钱你还到处在报纸上做广告?那个南方经济周报一个版面都是你们贸易公司的广告,没少花钱吧?”

    “黄总,你也知道,我们这儿说得好听是贸易,说不好听的,可不就是倒腾货呢嘛。这两年贸易这行有点邪门,没之前好做了。”被黄明博称为老曾的人急忙解释道,虽说对方说了不是找他要钱,但对方现在一直问打广告花多少钱的事儿,还是让他有些不踏实,“黄总,我们做贸易的,平常时候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想要发展就得做广告,要是不做广告,产品就卖不出去,产品卖不出去就得砸手里......”

    “行了,少跟我扯犊子,装惨扮可怜。”黄明博学着平时老陈与人交涉的语气,说话毫不客气,直接道,“今天不是逼你拿钱,就是赶紧把那个南方经济周报的广告给我撤了,这不单是我的意思,更是我们陆总的意思。

    什么原因?你管那么宽干什么!陆总看那家报社不爽,想要弄死它,行不行?赶紧给句痛快话,陆总那儿等着我回话呢。”

    “这......这不行啊,黄总。我在南方经济周报铺设了半年的广告,8万块的广告费我可全都交了,如今还不到十天呢,要是撤了,人家也不会给我退钱啊。我说黄总,那家报社怎么惹着你们?这样,您看看我改天把报社老板约出来,请你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黄明博冷笑,心中把这曾胖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难怪好好的贸易公司,直走下坡路,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真不撤?”黄明博神色愈发冷漠。

    “也不是不能撤,只要......”曾胖子有点舍不得那八万块钱的广告费,思忖着能不能从中得点好处,好弥补弥补自己的损失。

    黄明博的指关节叩叩地在办公桌面上敲了几下,没再废话,“那行,我明天就带人去你公司哪儿,所有尾款和欠账给我一次性付清了,往后也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别啊,黄总,我撤,我撤还不行嘛?”曾胖子把怀中软玉推开,提上裤子,挂掉电话之后立马喊助理去通知南方经济周报把广告给撤了。

    黄明博听见电话那边曾胖子服软的话语中夹杂着的嘤嘤嘤的声音,过了好半晌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不禁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喂,何老板,我黄明博。”黄明博继续拨出去第二串号码,“何老板,新年好啊!没什么事儿,哦,对,那批新货你放心,我会催物流的,一定尽快发,你放心、一定尽快发。我们在长沙的饮料厂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以后往你那里发货就更方便了。”

    这是康师傅集团的一个大型经销商,黄明博自然不能跟和曾胖子说话一样的语气,这个得客气些,毕竟人家不单公司规模不小,背景也硬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黄总办事我放心,合作两三年了,你还没出过岔子呢。”对年传来了爽朗的哈哈大笑声。

    “何老板,我有件事儿还得麻烦你一下。”

    “不用说,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今天一早,我们在安桂的分公司负责人就跟我说了南国经济周报那事儿。你们工厂我都去参观过了,报纸上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嘛。你尽管放宽心,我当时听到消息,就吩咐分公司的人把那份广告业务撤下来了,以后只要是这家的报社的报纸,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花。”电话里说得很爽气。

    “那太感谢你了。”黄明博高兴道,“等您有时间了,来我们安桂多玩耍玩耍,我做东请你吃饭。”

    “一定,一定。记得代我向你们陆总问好。”对面的何老板挂断电话前客气了一下。

    黄明博打完了一个电话,又接着打下一个电话,正想出去透透气,老陈就进来了。

    陈向阳原本是一个帅小伙的,可自从副总与销售部头头的职务一肩挑之后,整个人的体重就蹭蹭地上去了,就跟长残了一样。

    他也是刚打完了一圈电话,笑着道,“没想道一份小小的报纸,竟然牵涉到这么多人,光是打电话,就叫人累得够呛!”

    “一样一样。”黄明博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嗓子都沙哑了,一个劲儿喝茶润嗓子也不管用,而且用座机打电话,坐久了,就感觉腰酸背痛,只得不停地捶自己的后腰,好缓解疲劳。

    陈向阳道,“要不你回去歇会儿吧,这大过年的,这里的事儿我帮着照应着点。”

    虽然俩人年纪都不大,但长期繁重的工作,都在透支着自身的健康。

    “没事儿,再有一会儿就下班了,晚上回去叫老婆给我泡个脚就成。”黄明博想了想,还把南方经济周报前几期的报纸给翻出来,又翻出来一家漏网之鱼,指着一个卖营养口服液的广告道,“这家你认识不?卖保健品的,‘五秒真男人,六十也威猛’!“

    陈向阳侧头瞧了一眼,貌似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接触过,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家里好像出现过这玩意,于是对黄明博道,“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问问,她应该知道在哪能买到这玩意,顺藤摸瓜查一查,就能知道谁做的广告。那玩意我喝过,贼难喝!”

    黄明博:“......”

    兄dei,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

    “听见周医师说了没,得打针,不然容易破伤风,看你下次还敢这么熊不?”陆坤把小光头的裤子拔了,横着放在腿上,小声哄着,防着他由于过于紧张,把针头给夹断在肉里头。

    “可、可不可以不打针,我会乖乖吃药。”小光头刚睡醒,这会儿眼睛了的眼泪又在打着旋儿,一脸凄然道。

    “不怕,听爸爸的,放松就成,就当被蚂蚁咬一下,咱小光头不怕这个,是不是?”,陆坤抽出空来,摸摸他的脑袋。

    小光头疯狂摇头,张嘴道:“怕。”

    “行了,周医师,别试针了,直接扎他一针就行了。”陆坤看向周医师道。

    陆坤不懂试针有什么说道的,但经常看到一些大夫在正式给孩子扎针之前,得先试着扎一针,然后第二针循着那个针印再扎下去,完事由于医生的视力问题还经常没扎对地方。

    或许在医生看来,这么搞有助于减轻孩子的恐惧心理,但在陆坤看来没什么卵用,因为第一针扎下去的时候,孩子就已经哭得惊天动地了,再扎第二针,估计都要哭到崩溃了。

    陆坤给周医师递了个红包,没别的意思,大过年的,即便是陌生人上门做客,都会赠个红包,代表一份祝福。

    “你们都散开,别围在这儿。”陆坤见小光头的一双小胖手捂着脸,这才注意道乘龙他们三兄弟和大丫儿、二丫儿都围在这儿,赶忙帮小光头把裤子提上,挥手让他们一边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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