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挥刀冲进营中,直奔营地中央的一顶帐篷,帐篷的外面停站一辆马车,这也是整个营地中唯一一驾供人乘坐的马车。在刘欣的队伍离开西城的时候,野狼就夹在人群中注意过这辆马车。西域一带风沙大,气候恶劣,所以商队中很少有女人同行,也就很少有这种马车出现。能够乘坐这种马车的,一定是这支汉人商队首领的女眷。

    早听半边云说过,这支汉人商队不同于普通的商队,他们的护卫全部是大汉的士兵,而他们的首领是汉人一位显赫的高官。这样一个汉人首领,他的女眷一定是万中挑一的美人。现在,野狼冲向营地中央的这个帐篷,目标却不是汉人首领,正是汉人首领的女眷。与野狼同时冲向那顶帐篷的还有其他匪帮的几个匪首,至于他们的目标是汉人首领还是汉人首领的女眷,野狼就不知道了,他也沒功夫去想,反正匪帮之间合作自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抢到了财物按照功劳的大小分成,至于女人却是谁先抢到归谁。

    帐篷已在眼前,整个汉人营地却似乎沒有一点反应,这种情况极度不正常,作为匪首的野狼早该引起警觉。但是,这时候的野狼满脑子想像的全是那个汉人首领女眷的美貌,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于是想都沒想便连人带马冲进了帐篷。这顶帐篷居于营地中央,明摆着是汉人首领的寝帐,其他几名匪首见状,担心野狼抢了头功,也跟着冲了进去。

    野狼冲进帐篷,只见偌大的帐篷里点着十几盏油灯,并不见一个人影。他正在诧异,却觉得身子一空,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坑。还沒等野狼反应过來,他已经连人带马摔下坑去。野狼能够从当年与黑旋风的冲突中逃脱,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情知中计,从马上一跃而起,窜向沙坑的边缘。

    眼看着野狼就要跳出沙坑,他正得意之时,忽然便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庞然大物当头砸了下來。这个庞然大物并不是帐篷里预设的什么机关,而是另一股马匪的匪首。那名匪首也不知道是为了和野狼争功还是争女人,反正他一头便撞了进來,自然也免不了掉落沙坑的命运。

    野狼跃起在半空,根本无力闪避,于是又被硬生生地砸回坑底,紧随其后的那个匪首便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几乎在一瞬间又有两名匪首掉了下來。被压在最底下的野狼顿时骨断筋折,只有出气沒有进气了。可怜在西域横行多年的匪首野狼,当年逃过了与黑旋风的火并,今天却在荒野中的这顶帐篷中,连敌人都沒看见便一命呜呼了。

    半边云并沒有像野狼那样不要命地冲在前面,他倒不是怕死,而是因为沒有这个必要。他是这次偷袭的组织者,只要行动取得成功,即使他不杀一个人,头功也是他的。半边云跟在大队匪徒后面悠闲地來到营门口,只见守门的两名士兵身上插着数十支羽箭兀自不倒,忍不住轻轻挥动手中的弯刀,一颗头颅滚落下來,扬起一篷稻草。

    “不好!中计了!”半边云这才发现,营门口哪里是两名士兵,分明是两具稻草人,而匪徒们大多已经冲进了营地,却沒有注意到这两个“死人”居然沒有一丝血腥味。半边云还沒來得及向自己的手下示警,营地里已经腾起一片火光。

    最先冲进营地的匪徒大多扑进了帐篷,而他们和野狼看到的情形一样,帐篷里都是空无一人。但是每顶帐篷里却都挖着沙坑,点着油灯。慌乱是,许多匪徒摔落沙坑,也有许多帐篷被不慎撞倒,油灯点燃了帐篷。

    不过,几十顶帐篷还弄不出多大动静。可是,随后冲进去的匪徒已经扑向了那些满载货物的车辆和驼队。谁都知道这支汉人商队携带了大量贵重的商品,这些匪徒本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肯等到战事结束以后分赃的那一刻?

    可是,等他们打开货物一看,哪里有什么丝绸和瓷器,全是一些易燃之物,甚至还些硫磺、硝石。这些“货物”都紧挨着帐篷,帐篷已经烧着了,夜晚的风又大,这些“货物”很快也噼哩叭啦地烧了起來,整个营地转眼变成一片火海。

    火光熊熊,映红了荒漠的夜空。烈火中,匪徒们正在苦苦挣扎,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离营地不远处,数不清的黑影正从数个方向包抄过來。刚才,松软的沙地和烈烈的寒风遮盖了匪帮的马蹄声,现在,沙地和寒风同样成了汉军骑兵最好的掩护。

    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让半边云变得异常机警,他发觉不妙,顾不得陷入绝境的手下,勒转马向着北边的沙丘狂奔过走。借着营地里的火光,半边云已经看见沙丘方向空无一个,汉军人数毕竟有限,想必不可能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那片沙丘便是汉军留下的漏洞,只要翻过了那个沙丘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他便如鱼儿入水,谁也休想再抓到他。

    忽然,沙丘上冒出了无数人影,当中一人白衣飘飘,正是他在西城人群中见过的那个汉人首领。

    第644一章一片坦途

    前面突然被人挡住去路,半边云却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后。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千余匪徒,再往后还有许多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的马匪正狼狈不堪地奔这里而來。半边云再看向前方的沙丘,虽然沙丘上的那些汉人都在暗处,看不太清楚,却大致可以判断出自己在人数上还是占些优势的。

    半边云心转如飞,突然大喝道:“小的们,冲上前去,只要抓住了那个领头的,大家还能有条活路!”

    那些仓惶逃窜的匪徒听到半边云的喊声,居然真的向这边靠拢过來,看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止是汉人明白,这也马匪也是门清得很。

    马匪们的骑术精湛,并不输于草原上那些匈奴人,很快便怪叫着逼近了沙丘。刚才攻击汉人营地的时候,半边云落在后面,现在他形势一变,他已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只见沙丘顶上的那个白衣汉人一挥手,沙丘上无数寒光闪过,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马匪们纷纷栽倒在黄沙中。沙丘上的汉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三段式射击法却可以保证他们不停地射了箭矢,只是这样一來,箭雨也就不可能太密集。

    不太密集的箭雨还是给了精于骑射的马匪一些机会。半边云能够当上这么大一支匪帮的首领,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毫不犹豫便抓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弯刀舞得如车轮一般,将射到近前的箭矢一一拨开,很快便冲到沙丘前面,不远处那个汉人首领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

    半边云的心头一阵狂喜,只要再往前冲几步,就可以抓住那个汉人了。忽然,一支羽箭射來,正中半边云座下战马的脖颈,那马“啾”的一声悲鸣,人立而起。半边云他们可沒有马镫,全靠自己的骑术來控制马匹,现在这马突然“起立”,而半边云正在全神贯注地拨打箭矢,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抛了出去。

    好个半边云,动作甚是灵活,就着沙地轻轻一滚,又向前冲了几步,离着那个汉人首领更近了。突然,一阵外心的疼痛传了过來,半边云的右腿一软便跪倒在沙尘里,他的右膝上已经插了一支羽箭。“嗖嗖嗖”,又是数十支羽箭直奔半边云射了过來。半边云拚命地挥舞着弯刀,左臂上又是一麻。

    又有十多个匪徒冲了过來,他们都是半边云身边的亲信,看到半边云倒地不起,纷纷围了过來。这时,沙丘上的箭雨忽然停了,数百名骑士挥舞着马刀冲了下來。有几个匪徒迎上前去,转眼间便身首异处。装备了马镫、马掌、马刀的精锐大汉骑兵,岂是这些小小的匪徒可以阻挡的。

    半边云见此情景却是精神一振,他自恃还有几分武艺,如果和这些汉人面对面地拚杀的话,绝对不会逊色于他们。就在半边云挣扎起半个身子的时候,一骑马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半边云只在匆忙间看到一柄长刀带着红色的光芒从他面前一闪而过,然后一具无头尸体便缓缓地倒在地上。

    营地的另一边,几十个匪徒在被半边云称为“老二”的匪首带领下向黑暗中奔逃,前方一支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手持一对奇怪的兵器。老二在西城多日,清楚地记得汉人首领身边整天跟着一个大汉,手里舀的正是这两件兵器。能够跟在刘欣身边的人自然武艺不可小瞧,老二为人狡诈,武艺却是平平,当下想也不想掉头就走。身后传來一阵大笑,老二更是惶惶。他却不知道,那名大汉发笑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将两件兵器用力碰在一起,结果断成了四截。

    典韦的大铁戟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自然不可能随便一碰就会断掉,那断掉的也就不可能是大铁戟了。其实那个大汉根本就不是典韦,而是典韦手下的一名亲卫假扮的,他手中舀的也不是什么大铁戟,是一对木头做成的“假冒伪劣产品”,真正的典韦还在西城的于阗王宫负责保护貂婵她们。亲卫看到自己用一双假兵器居然就吓退了那群匪徒,自然要开怀大笑了。而老二他们无论是继续向前冲,还是掉头逃跑,都躲不掉被消灭的下场。

    这一切根本就是刘欣布下的一个局。他故意放缓行军速度,又将宿营地都放在野外,就是要将半边云的匪帮引出來。本來半边云还是很有耐心的,但他的手下却早忍不住了,半边云也只能提前行动。

    刘欣既然要引出半边云,就不可能不在周围布下许多侦骑。当半边云纠集了近万马匪,自以为隐密地潜伏到汉人营地周围的时候,行踪却早已经落入了训练有素的大汉侦骑眼里。而半边云又自作聪明地将偷袭的时间推迟到黎明之前,更给了汉军从容布置的时间。

    为了布下这个局,刘欣也是煞费苦心。这一路行來,许多人已经知道他携带着女眷,如果沒有女眷同行,很有可能会引起马匪的疑心。但这毕竟是刀光剑的血腥厮杀,刘欣可不想让貂婵跟在他身边冒险。于是刘欣亲自动手,改装了一辆马车,至少从外表看,这辆马车和貂婵乘坐的那辆沒有什么区别。当然,马车上还坐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都是于阗王宫中的宫女,只不过换了汉人的衣衫,蒙了面纱而已。

    貂婵留在了西城,身边自然需要有得力的干将保护,于是典韦只好带着三百名亲卫留了下來。但是一路上,典韦都是跟在刘欣身边的,尤其是他使用的那对大铁戟太过惹眼,为了不引起马匪的怀疑,刘欣只好挑选了一名和典韦身形差不多的亲卫來假扮他。不过,典韦的大铁戟却不能交给他,只好用木头做了一对來代蘀了。

    有了详细的引狼计划,还需要对周围的地形极度熟悉才是。这时候,自告奋勇的皮山王萨阿丁便有了用武之地。萨阿丁虽然是皮山王,但是皮山的人口太少,他虽为国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亲力亲为,就像这次亲自跑到西城求见刘欣一样。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他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于是,萨阿丁便成了比拔古力更加称职的向导。

    刘欣并沒有将这个计划告诉拔古力,这倒不是因为是欣不信任拔古力。相反,拔古力一路上多次苦劝刘欣尽快赶路,不要在野外留宿,都足以表明他是一个合格和负责任的向导。刘欣沒有将计划告诉拔古力,是因为这个计划根本无须拔古力知道,也不需要他的配合。结果,拔古力沒有能够劝动刘欣,自己却两天沒敢合眼,到了第三天终于把自己累倒了,当汉军士兵悄悄从营地中撤出來的时候,还是刘欣特意安排士兵将拔石力从营帐上背了出去。

    此时,拔古力就站在刘欣身边,看着凶悍的匪徒一排排倒在血泊当中,将身下的沙地染成一片血红,又看着营地里的熊熊大火,长叹一声说道:“可惜了那些骆驼。”

    对于生活在沙漠中的人來说,骆驼是他们最忠实的伙伴,在很多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救下主人的性命。为了不引起马匪的怀疑,军营里还是留下了不少骆驼和马匹。刚才的熊熊烈火中,甚至可以听见驼马的悲鸣。刘欣非常理解拔古力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有消灭了这些马匪,驼队才能够來去自如,否则,将会死更多的骆驼。”

    这时,黄忠已经策马來到刘欣面前,拱手说道:“启禀主公,马匪已经全部肃清!”

    因为典韦留在了西城,而魏延的武艺又不及黄忠,为了确保这次诱杀马匪计划的成功,刘欣是要以自己做诱饵的,來吸引那些在营地伏击中漏网的匪首。诱饵总是有些危险的,因此刘欣特意将黄忠调到了自己身边,而另派魏延去指挥第五军团的其他将士远远地跟在后面。

    计划虽然大获成功,不过刘欣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声问道:“可有半边云的下落?不抓住半边云,事情就不能算完!”

    黄忠解下马鞍旁边悬挂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举在手上,说道:“回主公,据被俘的匪徒交代,这就是半边云。”

    拔古力赶紧走上前支渠,仔细一瞧,转身对刘欣说道:“恭喜大人,此人果然就是半边云。”

    半边云的行事风格与黑旋风完全不同,他不仅大肆招揽匪众,而且喜欢出风头,每每劫掠商队总要在那些战战兢兢的商人面前显摆一把,因此认识他的人甚多,就连拔古力都曾经见过他几次,所以一眼便认了出來。

    刘欣也已经认出來,这颗人头正是那个嚣张地冲向自己的匪首,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黑旋风和半边云两支匪帮均已瓦解,从此西域一片坦途了。”

    在荒漠中,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马匪,其危害要比那些反对刘欣重建都护府的国王们大得多。今夜这一战,横行西域诸国的数支匪帮几乎全军覆沒,剩下的一些小匪帮力量有限,甚至不是一些强大商队的对手,已经不足为虑了。

    黄忠将半边云的人头扔到地上,又拱手说道:“那些俘虏要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让他们各自指认,凡是指认出匪首的,赏银百两。”刘欣挥了挥手,说道,“等他们指认结束,所有的匪首就地斩首,其余普通匪徒当场释放,让他们今后好自为之。再传我将令,全军集合,立即出发,务必在今天日落前赶到皮山!”

    第645章急行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那些已经死于乱军之中的。近百名大大小小的匪首很快被指认出來。这里面也有几个本是小喽啰。现在却被人诬指成了匪首。可是几十个人齐声喊冤。刘欣又哪來的功夫去一一甄别。全部一刀了事。刘欣要的只是对西域众马匪的威慑。目的达到就行了。可不会替他们去考虑什么公平正义。

    “勇”于指认匪首的那些匪徒当场便获得了刘欣承诺的赏金。只不过刘欣沒有携带那么多现银。发给他们的都是大汉钱庄银票。面额一百两。拿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漂亮纸片。匪徒们哭笑不得。但是谁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刘欣说了。这些银票在大汉比现银还要好使。如果不信。他们可以拿着这些银票去设在玉门关内的大汉钱庄兑换。当然了。如果他们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用银票向大汉商队换购商品。匪徒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里。沒有人敢跑到玉门关去。至于大汉商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來到西域。

    据说指认出匪首的这些匪徒回去以后。都感觉自己上了刘欣的当。在心里将他咒骂了千百遍。许多人都把那张花花绿绿的银票撕碎了。或者一把火烧成灰烬。直到一个月以后。进入西域的大汉商队陆续多了起來。才有一个匪徒试着拿了一张银票去向商队换取物品。竟然可以折抵现银一百零五两。消息传出去以后。悔青肠子的大有人在。这只是后话。咱们暂且按下不提。

    砍完了人头。接下來便是打扫战场。这也是汉军日常训练内容之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马匪的尸体。无论是被乱箭射死的。还是被大火烧死的。抑或被马刀劈成几段的。还有那些死伤的马匹和骆驼。也都埋了起來。反正这里是沙漠。挖个浅坑并不是很费劲的事情。

    现在集结在刘欣面前的已经有八千名骑兵。除了随行的五千名骑兵外。另外三千名骑兵是得到消息以后连夜赶來加入伏击的。刘欣必须带领这八千名骑兵尽快赶到皮山。因为。如果他估计得不错。大宛、疏勒和莎车的三国联军也会在近几天出现在皮山一带。既然皮山王萨阿丁如此主动。刘欣自然要保证皮山的安全。他要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三国联军。

    刘欣从队伍中挑出了一百精锐。这一百人将留下來护送拔古力和那些几个假扮成他家眷的女人返回西城。现在队伍中有了萨阿丁。自然不再需要专门的向导。不过。拔古力还算称职。而且魏延率领的大队人马也需要由他带往皮山。第一时间更新虽然肃清了半边云的匪帮。但也难保仍然些小匪帮蠢蠢欲动。刘欣自然要保证拔古力的安全。不过。回去的路上。什么时候该启程。什么时候该休息。却全由拔古力作主。倒沒有人再让他为难了。

    这里并不是刘欣在中原修建的那些宽阔平坦的大道。而是风沙肆虐、酷热难耐的沙漠。前面不到一半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三天。虽然有刘欣故意放慢速度的原因在里面。但剩下这一多半的路却要在一天内赶到。是个艰巨的任务。

    萨阿丁虽然常年生活在沙漠中。却也觉得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刚想出言劝止。第一时间更新可是看到刘欣坚毅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來。做着各种准备工作。这些士兵在凉州驻扎了近一年时间。凉州也有沙漠。他们平时经常去沙漠中进行长距离行军的练习。知道自己该做哪些事情。

    所有的马蹄都用布条包裹了起來。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防止发出声响。因为在沙地里奔行。即使发生声响也极其有限。别看现在天沒有亮。周围还透着丝丝凉意。但等到太阳出來。尤其到了中午。地面上沙砾往往会被晒得滚烫。在这种情况下。钉了铁掌的汉军战马比普通的马匹更容易烫伤马蹄。所以要先行将马蹄包裹起來。

    许多不必要的装备也被抛弃在路边。所有的士兵都只随身携带弓箭、马刀和三天的干粮。毕竟皮山只是个小国家。即使能够按时抵达那里。刘欣也不敢保证他们就负担得起八千人的给养。多带一天的干粮。或许就能够支撑到魏延大军的到來。

    但是有一样东西。所有人都沒有抛弃。那就是水。不仅如此。就连已经喝空了的水囊。所有人也都坚持带在身边。哪怕为了减轻负担。将身上的钱财抛却。也沒有一个人放弃水囊。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在沙漠中行军。最重要的就是水了。不仅人需要水。就连他们的好伙伴战马也离不开水。

    一盏茶以后。骑兵们重新集结完毕。刘欣大手一挥。沙地上卷起一片尘烟。直往皮山方向去了。此时。遮住月亮的那片乌云已经不知去向。皎洁的月光下。一队骑士默默地向西奔驰。沙漠的夜晚冷得出奇。士兵们又抛去了多余的衣服。有些人的脸已经被风刮得发紫。但是沒有一个人说话。也沒有一个人叫苦。甚至连马儿都懒得嘶鸣。终于。东方升起一缕曙光。所有人这才觉得身上有点暖意的。

    队伍在一片沙丘后面稍事休息。吃了点东西。又喂了一会战马。便继续上路。天虽然亮了。可是在沙漠里行军依然无聊得紧。四周的景色一模一样。除了偶尔可以见到几株枯死的胡杨树依然屹立不倒。满眼都是黄澄澄的沙子。走着走着。这天就热了起來。马上的骑士热得晕头转向。胯下的战马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因为现在是急行军。可比不得平时慢吞吞的走路。人和马都要累很多。奔驰了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绿洲。那是沙漠里的一个小村子。刘欣立刻下令休息。其实也不能算是休息。虽然停止了前进。士兵们却闲不下來。一个个虽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必须抓紧时间补充水源。将随身的水囊灌得满满的。喂饱了战马。还需要将裹在马蹄上的布条解下來。将马牵到湖泊中洗个澡。既是清洁。也是降温。以保证马儿有足够的体力。

    就这样。从凌晨一直奔行到傍晚。又來到一处小村子。而天色也再次暗了下來。整个队伍已是人困马乏。还是沒能赶到皮山。萨阿丁打马來到刘欣身边。说道:“大人。这里已经属于皮山地界。刚才小王问过村民。他们都沒有听说皮山城里有什么外敌入侵。从这里到皮山正常行军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不如先在村子里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不迟。”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村子太小。容纳不下这许多人马。而咱们的帐篷昨天晚上已经全部烧毁。总不能让将士们露宿挨冻吧。既然从这里到皮山只剩下大半天的路程。那咱们就加把劲。争取两个时辰内赶到皮山。”

    不顾萨阿丁的劝阻。大队人马离了这个小村子。继续向皮山城疾驰而去。终于在半夜时分來到了皮山城下。此时的皮山城。城门早已紧闭。不过。有皮山王萨阿丁在。倒也不用担心叫不开城门。

    进了皮山城。萨阿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但是看到那些年轻的汉军士兵们却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和挺拔的身姿。他也只好强自撑。内心却已经对这支军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却不知道。汉军士兵们之所以能够撑下來而沒有一个人掉队。都得益于他们平时艰苦到几乎苛刻的训练。至于刘欣。由于每天坚持练功。他的体质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萨阿丁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城内的情况。便赶紧走到刘欣身边。告诉刘欣。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皮山城内并沒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萨阿丁便热情地邀请刘欣今天夜里就睡到他的王宫去。

    在西城的时候。萨阿丁已经亲眼看到过于阗王献象将自己的王宫让给了刘欣暂住的。于阗可比他的皮山强大多了。既然献象都肯让出自己的王宫。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他邀请刘欣住进王宫的时候。一脸的诚恳。

    刘欣却笑了笑。说道:“不必了。这一路上你也吃了不少苦。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和我的将士们住在一起。对了。你让人找些御寒的衣被过來就行。”

    这是一个特权时代。谁也不会提出來要求官兵平等。如果刘欣自己住进温暖的王宫。甚至怀里再抱上几个美人。在别人眼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刘欣自己却不这样看。他要和自己的将士们在一起同甘共苦。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在等着这些年轻的士兵。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因素还是人。而士气在这里面又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果然。得知刘欣今天夜里会和他们呆在一起。整支队伍都沸腾了。在荒漠上奔行一天一夜所带來的疲劳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阿丁劝不住刘欣。只得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王宫。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就连小别数日的王妃想和他亲热一下。他都提不起精神。头一挨上枕头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觉。萨阿丁睡得很沉。从來也沒有睡得这样香甜过。突然。他从睡梦中被人摇醒。萨阿丁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王妃正一脸焦急地说道:“大王。你快醒醒。城外來了许多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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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6章短兵相接

    萨阿丁迷迷糊糊地说道:“宝贝儿,别害怕,那些汉人是我昨天夜里带进城來的。”

    王妃又使劲摇了摇他,说道:“不是城里,是城外!”

    萨阿丁这才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來,大声说道:“什么?城外有军队?快,快扶我去见刘大人。”

    虽然是在皮山城中,刘欣可不会将自己军队的安危寄托在皮山守卫的身上。进城以后,他一面派人接管城防,一面调派侦骑四处巡查。当城外的军队离皮山还有三十里的时候,行踪就已经被刘欣派出的侦骑掌握了。

    当萨阿丁气喘吁吁地赶过來的时候,刘欣已经登上了皮山城头,并且下达了准备出击的命令。

    鄯善的国都扜泥城的城墙不过一人多高,而皮山更加弱小,它的城墙可想而知,恐怕比起汉军在野外扎的营盘也强不到哪里去。而城外却全是黑压压的军队,足有四万多人。这种情况下,与其消极固守,不如主动进攻。

    正如刘欣所料,城外的便是大宛、疏勒和莎车的三国联军。大宛使者延塞回到贵山城,将在西城见到的情景报告给蓝封,又添油加醋地叙述刘欣的蛮横无礼,当然也少不了为自己表一番功,说他已经探听了汉军的虚实,不过三千多人。

    蓝封本來就有野心,听说汉军不过三千多人,就动起了心思,尤其是听说汉人使团中携带着大量丝绸,还有比丝绸更加珍贵的瓷器时,蓝封彻底下定了决心。

    大宛要想出兵攻打汉人使团,必须要经由疏勒、莎车两国,这也是上一次蓝封联合疏勒、莎车有主要原因,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而疏勒、莎车两国使者也都向他们的国王汇报了在西城的所见所闻,尤其侧重强调了汉军的规模。本來就有联系的三方一拍即合,由大宛出兵两万,疏勒、莎车各出兵一万,迅速组建了一支联军。两万人对于大宛來说算不了什么,对于疏勒和莎车來说,几乎是举全国之力了。

    也不知道是听说汉人使团携带着如此贵重的物品,让蓝封按捺不住想要先睹为快,还是因为欺负汉军人少,想要建立不世战功,反正蓝封这次來了个“御驾亲征”。不仅如此,他还要求疏勒王坎贝林和莎车王古木基也一并前來。这两个国王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迫于压力,只得跟着蓝封一起行动。其实,蓝封此举也有他的用意,只要这两个国王一起前來,就已经牢牢地绑在他的战车上了。

    既然得知汉军只有三千人,蓝封就不打算再玩偷袭的老把戏了,而是准备光明正大地与汉军决一死战。要与汉军光明正大地打一仗,必然要经过皮山。本來皮山这样的小国,蓝封都懒得理他。但是延塞在返回大宛途经皮山时,却听说皮山王萨阿丁已经主动前往于阗,抱刘欣的大腿去了。

    蓝封自是勃然大怒,等会合了疏勒和莎车两路人马以后,立刻挥师直指皮山,这才出现在皮山城下。

    萨阿丁爬上城头,看到城下居然來了这么多人马,不由大吃一惊。说实话,除了前天夜里在野外与马匪那一仗,他还从來沒有见过这么多的军队。

    不过,见识过大汉的军威,而且城里就八千大汉骑兵,萨阿丁明显镇定多了,他朝着城下看了一会,忽然激动地说道:“刘大人,想不到疏勒王和莎车王全來了,你看,那边就是他们两个,站在他们中间的不会是大宛王吧。”

    原來,萨阿丁虽然不认识蓝封,却认识坎贝林和古木基这两个近邻。听说疏勒和莎车两国的国王亲自來了,刘欣也是颇感意外,他舀起千里镜朝着敌阵观望。

    敌阵中间有一辆巨大的马车,驾车的马居然达到了八匹之多。马车上,三个身着华丽丝绸衣服的男子坐在一起,正对着城头指指点点。他们的身前摆着各种瓜果和美酒,他们的身边却是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刘欣放下千里镜,冷笑道:“行军打仗还要这般享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传令三军,准备出击,谁能活捉马车上那三个家伙,记大功一件!”

    萨阿丁知道刘欣在西城外还留有六万多军队,虽然他从來沒见过六万人集合在一起是怎么壮观的场景,但是他敢肯定,那支军队绝对比城下的敌军要多。听说刘欣想要出击,萨阿丁慌忙劝道:“大人不可鲁莽,何不等待援军到來。”

    “放心吧,刘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天下无敌的大汉骑兵是怎么横扫千军的,再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东方的战争智慧。你就组织城里的百姓杀牛宰羊,准备好美酒,等着犒劳我的将士凯旋吧。”刘欣拍了拍萨阿丁的肩膀,又朝着城外马车的方向一指,说道,“看到沒,那里有几个美人,想必是大宛王把他的妃子都带來了。我叫儿郎们抓过來给你暖暖被窝。哈哈,哈哈……儿郞们,杀!”

    伴随着刘欣的一声令下,皮山城的西门缓缓打开,三千名大汉铁骑如一支利剑直插城外的敌阵。

    坐在那辆巨大马车中央的正是大宛王蓝封,他虽然沒有來过皮山,却也知道皮山只不过是个人口数千的小国。以四万大军攻打一个连老弱妇孺在内不过数千人的,还不是抬抬脚就可以踏平的事情吗?蓝封和坎贝林、古大基悠闲地喝着葡萄美酒,他们手下的将领不紧不慢地做着攻城前的准备。

    忽然,蓝封便看到皮山的城门打开了,一队数千人的骑兵直奔他们冲杀过來,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说城中只有三千多百姓吗,哪里來的这许多骑兵?难不成连三岁孩童也能够骑马射箭?”

    莎车离着皮山最近,古木基对皮山国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听了蓝封的问话,他也抬起头來,一脸的茫然。却见延塞策马过來,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王,不好了,是汉军,汉军杀过來了。”

    “汉军?你不是回报说,汉军一共只有三千多人吗?看这情形,汉军全在这里了。那不是说汉人的使团已经到皮山了吗?”蓝封“霍”地一声从车上站了起來,问了一连串的问題,不待延塞回答,忽然兴奋地说道,“这样也好,那倒省却了咱们好多事情。孩儿们,杀进城去,放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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