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冗长的宣辞过后,已经日渐西山。纵使早早赶路,为的就是早点到达这山灵敏秀之地,可也抵不过半路上有人叫苦。

    王后和南悦白便是其中翘楚,只不过前者是被动的,后者却是主动的。南禹安体谅王后身子薄弱,路上一直半走半停的,不时询问王后的状况。

    而南悦白却是不舒服了就立马叫停,南禹安不许对方就拿王后的身子做挡箭牌,再不然就拿太后那尊大佛出来。南禹安无奈,只能停下一会儿。

    沐潇湘倒是乐得清闲,毕竟能停下是件好事,她坐了这么久半边身子都麻了。若不是形势所逼,她倒更想骑马,蹦哒蹦哒颠两下就到达目的地了。

    到达猎场时,沐潇湘感觉自己的身子僵硬得不行。早前容羽学了推拿按摩,此时终于能派上用场。

    但是总归是很少有用到,用到人身上容羽又生疏许多。但沐潇湘却好受许多,闭眼昏昏欲睡的。

    “小姐,大小姐来看你了。”容羽悄声提醒。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沐潇湘眼皮都没抬,“姐姐用过膳了?”

    “还没呢,来看看你,也不迟这一会儿。”沐流光坐在临近沐潇湘榻前的凳子上,往四周环顾了一番,随后有些迟疑又不忍地道:“下人也太不尽心了,这哪里是嫡女住的帐篷,还有股子味儿,妹妹受委屈了。”

    说着,她拍了拍沐潇湘的肩膀,做安慰状。

    沐潇湘闻到她手上淡淡的脂膏香气,如她一般是独立清雅的荷香,眉目舒开几分。

    “不碍事,明日太阳一照就什么都没了。”沐潇湘无所谓地说。

    这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味道什么的眼睛一闭就可以忽略过去。但是她也不是傻子,下人再不信也不会在洛君王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分明是有人指使。

    事情不像沐流光所想的那般发展,沐流光有些失望,但想到沐潇湘怒其不争的性子,她又默默忍下怨气。她心疼地道:“委屈妹妹了,你可是嫡女啊。他们就是爱乱走风向,以为妹妹不得宠……瞧我说的什么,现在老夫人疼妹妹还来不及。待回去好好告他们一状,叫他们长长记性!日后也不敢这么轻待你。”

    说着,她又看了看帐篷内的陈设,失望的表情一直掩不住,当即命环儿去自己帐篷里搬两件过来。

    她的东西自然是比沐潇湘好的,也是时下新款。

    “妹妹无需跟姐姐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沐流光一边观察沐潇湘的神色,一边安慰说。

    沐潇湘只是故作惊艳,随后失落地说:“哎,还是庶女好,能在水泠城里享福。做嫡女还得去庄子上,到底是托错了胎……”

    说着,眼眶便红了一圈。

    沐流光面色一僵,“……”

    这话她没法接。

    到底是在笑她的身份还是在说她不识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无论哪样,都刺得她想吐血。

    这沐潇湘,就是个长刺儿的,平日里惯会装弱,伤起人来也是针针戳在痛处。

    沐流光装作没听出什么,轻柔拍着沐潇湘的肩,“妹妹别哭了,这世事皆有命数,你看开些,日后你还有得福享,不是吗?”

    “世事……命数?”沐潇湘愣了愣,哭得更汹涌了。名贵精致的荷花袖被她拿来当擦眼泪鼻涕的,脸上的妆也跟着花了,像被人打了几拳似的。

    见沐潇湘就要把黑手伸向自己的袖子,她忙不迭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看着上头都是沐潇湘的杰作,她心里直抽抽。

    倒是有些庆幸幸亏当初去庄子上的人不是她,不然也得学这一身野蛮样。

    沐潇湘愧疚地扭着帕子,抽噎着道:“对不起姐姐,这帕子一定很贵,我洗干净就还给你!”

    “额……不用,这种小东西不必放在心上。”她略过这个话题,好好安慰沐潇湘一番,哄着沐潇湘净面。

    沐潇湘:恨不得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沐流光又觉得沐潇湘哪里算聪明,平日端稳都是婆子教的,一遇到事就哭得像个野人,算是好拿捏的。只不过她现在知道沐潇湘还是在意身份的事,算是拿到了缺口,日后也不怕拿不住她。

    “妹妹怎么不带首饰?好好的女儿家学人家素简做什么?”

    沐流光看到沐潇湘头上待的零散几个首饰,时样还是上个月的。

    “其实……”我就是戴不了那种巴掌大的钗,唱戏的都没有这么夸张。

    沐流光自己脑补了一番,心疼地接口:“我那里还有些首饰,我待会儿就给妹妹送过来。他们这么过分,妹妹就不要再忍气吞声,助长他们的气焰了。待会儿,咱们就去爹爹说!”

    “这种小事……”就不需要麻烦那个老东西了吧?

    话说沐中成这老东西也不想见到自己这张脸,每次看她眼神都是怪怪的,恨不得给当场她换张脸似的。

    沐流光:“这不是小事,是大事,妹妹作为嫡女,走出去代表的可是咱们将军府。”

    “姐姐说的是。”

    “妹妹明白就好,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东西送来。”

    “……”

    请你不要给自己加戏了好吗?

    加戏了我也不去。

    正在这时,外头小厮来报:“大小姐,寿王殿下的人来了。”

    沐流光一愣,不明地道:“寿王的人?来做什么?”

    寿王是自己的妹夫,也是沐潇湘的妹夫,想必不是自己乱想的那种。

    小厮说:“说是给二小姐送东西赔罪来了。”

    “赔罪?妹妹?”

    沐潇湘展颜一笑,“让人进来吧。”

    笑容得体,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颓废。

    沐流光微愣,不寻常。

    随后,洛坤就抬着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二小姐,上次我家王爷唐突了您,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日特送来赔罪礼,还请沐二小姐不计前嫌,不要怪罪王爷。”洛坤说罢,将手中盒子抬到沐潇湘眼前。

    精致是精致,可沐潇湘却愣愣地看着锦盒没什么动作。

    沐流光差点咬舌,好贵。

    见沐潇湘迟迟没有动作,洛坤和沐流光都有些着急。洛坤看了眼沐潇湘,“沐小姐不喜欢?”

    “不。”沐潇湘否认道,左右看了看盒子,“里头是什么?”

    闻言,洛坤方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锦盒上的白玉扣,道出其中玄机。

    这哪里是锦盒,分明是一个梳妆奁,最上头是一块打磨精细的水银镜,照得人清清楚楚,模样精致。

    妆奁里头暗藏玄机,打开之后又分为三层。

    最底下一层装的都是镯子,耳环,这些小饰,做工精细,款式新颖,且价值皆高。第二层装的都是些精致又不扎眼,优雅贵重的步摇金钗;最上层的就是女儿家用的胭脂粉饰,幽幽花香飘散而出,不是那种让人心重头闷的浓烈,而是穆然一醒,见到山谷幽兰的喜悦,清新自然,很是怡人。

    只是这些首饰皆出自寿王府,上头刻的都是寿王府的字样,虽然细小,但是不能发卖的,只能留着自己带一带。

    沐潇湘看着欢喜,实则心里狠狠一抽。

    你家老哥盯你盯得这么紧,你还这么悠闲的送东西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若是未来被冠一个红颜祸水的恶名,被拿来开刀的还不是自己?

    沐潇湘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自嘲道这不叫红颜祸水,这叫丑人多作怪。

    洛坤见沐潇湘收了,便高兴的回去复命了。自家王爷不再纠结于什么鲜于濉和红檀佛珠,开始给女儿家送礼物,这是几十年来头一回,他开心得头掉,恨不得当场让二人拜天地,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而沐潇湘起初是有些忐忑的,沐流光意义不明地安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说是用膳时再来寻她。

    待沐流光走后,沐潇湘才恢复本色,揉了揉表情过于丰富的脸,恢复淡色。

    “主子,这东西……”容羽看着桌上精致的妆奁,无一不透着贵重。

    “处理掉。”沐潇湘又躺了回去,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不然交给阿浮他们也行,他们是商人,会做其他用处。”

    容羽以为她是要让罗君浮卖掉,提醒说:“上头刻了寿王府的字样呢。”

    “这我知道,但这世上并不是什么印记都无法消泯。”沐潇湘伸手拿了个蓝琉璃耳铛,眼睛弯了弯。“真好看。”

    容羽嘴角抽了抽,提醒说:“主子,你没有耳洞。”

    “我知道。”沐潇湘又将耳铛放了回去,撇撇嘴,“我该开个几个耳洞了,就这里,开三个。”

    沐潇湘拉着自己的左边耳朵,比划着,眼里有些期待。

    容羽看了她一眼,收拾着东西,随口道:“苏祁佑苏公子不是最喜欢主子不穿耳洞的?”

    沐潇湘愣了愣,新婚之夜苏祁佑是说过。那时他细细看着自己,笑说最喜欢她光洁莹白的耳垂,耳朵小小的也很精致。

    还说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有穿耳洞。

    这话她曾经给禾欢和容羽说过,自己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沐潇湘撇了撇嘴,继续扒拉着左耳,弄得耳朵有些微红,“可是这边打三个耳洞,带那种耳饰会很帅。”

    她想象着自己有了耳洞之后该戴什么样的耳饰,该戴哪种才最帅气。

    容羽看了她一会儿,迟疑着开口,“像……左韫那样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沐潇湘迟疑了一下。

    她睁了睁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还是算了。”

    她恍惚记起左韫也是有耳洞的,和自己构想的一样,一次开了三个耳洞,不过他开在右耳朵。他有时带着那种银质耳饰,有时是暗紫色的小环,但无论哪个,都带着邪气。

    现在想想,开了耳洞之后,左韫似乎愈发的阴戾邪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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