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瓷带着一丝怒气,疾步走向宫墙的拐角,她一抬眼只来得及看清楚一抹黑,便被人砍晕了过去,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慈宁宫的殿门被人推开,原本已经就寝的太后,正坐在暖阁之中整理奏折。

    听到声响,她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你怎么来了?”

    说罢,太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明确,又缓缓的开口,添了一句:“如今不过酉时,你该在天黑后再来。”

    来人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面带疲倦的望着她。

    太后被他看着,却也面不改色,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异常:“哀家让你准备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这次机会很难得,若是能一举……”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您把她关在哪了?”

    太后整理奏折的动作一顿,镶着玛瑙的护甲套,一下又一下的敲在了桌面上,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那声音像是敲在了人的心脏上,令人心脏收紧,胸腔发闷,犹如千斤坠般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息不上来。

    “你该知道,无情无欲之人,方能百战不殆。”太后垂下眸子,嗓音冷淡的,像是浸泡过深冰寒雪似的:“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他低垂的睫毛轻颤着,薄唇抿成一条线:“若是我不明白呢?”

    “那哀家就击溃你的信仰,让你的软肋消失。”太后挑唇一笑,笑声阴戾骇人。

    那阴森森的笑声在宫殿声萦绕,犹如魔音绕耳,久久不能散去。

    他沉默半晌,终是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太后眯起眸子,望着他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狰狞之色。

    夜幕降临,寺庙中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敲钟声,沈楚楚望着木屋外的一片漆黑,轻轻的叹了口气。

    方才僧人给她送过饭了,他拿着蜡烛在院子里找来找去,想来应该是在找他丢失的钥匙。

    后来僧人实在是没找到,就取出了备用的钥匙打开了门,匆匆忙忙的将两个碗扔在了门口。

    她在他准备锁门离去的时候,请求他将手里的蜡烛从门缝里塞给她,她求了他好一会儿,他才不耐烦的将蜡烛扔了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中午吓到了那个僧人,他们的晚饭又变成了一碗米粥和一只馒头。

    好在送来的米粥和馒头不像以往那样寒碜,米粥是粘稠的,馒头也是热乎的,只是没再有菜了。

    沈楚楚将那一碗可怜巴巴的粥和米饭,分成了两半,一大半给了狗皇帝,一小半留下自己吃。

    她中午吃的饱,晚上少吃一点倒也没什么,只是她担心狗皇帝一直昏迷不醒,若是每日只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怕是会撑不下去。

    沈楚楚走到床榻边,用手背贴上了狗皇帝滚烫的额头,他就像是一个暖手炉,体温烫的吓人。

    天花发病时最明显的病症就是高烧不退,她不大懂医,也不知道若是她帮他物理降温,会不会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眼看着外头越来越黑,沈楚楚再也耐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她听着院子外似乎没什么动静,偶尔还会传来短暂的鼻鼾声,应该是侍卫们守了一天有些累了,这个点便开始打盹儿。

    说来也奇怪,按照太后严谨的性子,理当应该半天换一次守门的侍卫,若是换班制的守门,最起码侍卫们不会因为疲惫而疏于职守。

    通过一整天的观察,她发觉门外的侍卫是一整天才换一次班,昨晚看守他们的侍卫,应该会在明早来替班。

    除了现在京城中的兵力短缺,沈楚楚也想不到旁的理由,能让太后这般拮据的用人了。

    若是这样说来,京城短缺的兵马都被调用到了哪里?

    如今狗皇帝都这幅鸟样了,根本对太后造不成任何威胁,那太后调动兵马是想干什么?

    沈楚楚总觉得太后似乎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好像就差一点她就能想通其中的关键,偏偏那一点差在了哪里,她一时之间还就是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甩了出去。

    沈楚楚从狗皇帝的小揪揪里取出了那一串钥匙,而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木门前,脱掉了袄子,拿着其中的一把,将胳膊伸出了门外。

    那些钥匙长得都差不多,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把是这间屋子的钥匙,只能一把一把的试。

    好在钥匙并不多,一共只有四把,她挨个试了一遍,总算用其中一个打开了木门。

    她生怕不小心将门弄出声音,只好用手扶着两扇门,动作轻缓的一点点把门推开。

    沈楚楚一边推门,还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院子外的侍卫们,鼻鼾声时不时的从院外传来,她估计自己的动作,应该没有惊动外头的侍卫们。

    推开木门之后,她便用火折子点燃了从僧人手中要来的蜡烛,她用手掌心护住蜡烛,生怕烛火引起院子外侍卫们的注意。

    她依靠那微弱的烛火,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构造。

    这院子原先不知道是给谁住的,看起来有些破旧不堪,不过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却五脏俱全。

    东厢房旁边有一个小厨房,里头的东西都落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想来应该是很久没人用过了。

    沈楚楚在里头找到了一些没用过的干柴火,还有一口布满了蜘蛛网的大铁锅。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挑了挑,抬手便将蜡烛固定在灶台上。

    沈楚楚轻手轻脚的将干柴火装进了大铁锅里,而后使上了浑身的力气,两手抓住铁锅的两侧,艰难的朝着木屋缓缓移动。

    木屋的东南侧有个水井,她将铁锅里的干柴火运进了木屋里,便动手清洗起了大铁锅。

    沈楚楚尽量将动作放轻放慢,她迎着月光,轻手轻脚的把打水的木桶放进井中,一次又一次的向上运送着水桶。

    清洗过大铁锅之后,她又打了几桶水倒进锅里,而后抬着装了水的铁锅进了木屋里。

    她重新回到厨房中,将蜡烛拿走,又小心翼翼的将灶台上蜡烛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

    临走之际她环绕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灶台下的砖头上,她弯下腰搬了两排砖头,费劲的搬着砖头回了木屋。

    她将木门关好,便在屋子里的窗户旁边,用砖头垒出一个坑,将大铁锅架在了砖头之上。

    沈楚楚往砖头底下那个特意留出来的坑里,塞了一些干柴火,她拿着火折子将干柴点燃,没过多大会儿,铁锅里的水便热了起来。

    柴火烧起来有强忍的黑烟,不过正好今日刮风,打开窗户便有风吹进来,将黑烟带走了。

    窗户旁边是一堵高墙,也算是歪打正着,黑烟一吹出去,还没等到人发现,就被风吹散了。

    沈楚楚做好这一切,已经累得有些虚脱了,可她一刻都不敢停,等一会儿弄好了,她还得善后。

    眼看着铁锅里的水温热起来,沈楚楚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不太烫手,便将铁锅底下的火给灭了。

    沈楚楚走到床榻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榻上的男人微微一笑:“王八配绿豆,铁锅炖皇帝……”

    许是冷风吹了进来,榻上的男人微不可见的颤了颤,沈楚楚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背了起来,朝着铁锅的方向缓缓移动。

    铁锅底下本来已经被熄灭的火苗,在风的助力下,重新燃了起来,但沈楚楚却毫无察觉,抬手便把狗皇帝扔进了铁锅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司马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朕马上就要火了

    沈楚楚:不,你要熟了

    第61章 六十一条咸鱼

    刚一扔进去, 沈楚楚便突然想起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她方才忙忙叨叨的,好像忘记给狗皇帝脱衣裳了。

    他似乎没有带换洗的衣裳, 就身上穿了那一身可怜巴巴的亵衣亵裤。

    沈楚楚咂了咂嘴, 反正他现在身上的衣裳已经弄湿了, 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先洗干净再说, 大不了给他洗完澡之后,她把他身上的湿衣裳洗一洗晾上, 正好凑着铁锅里的水也用高温消消毒。

    这里又没旁人看着他,今晚上他就先光着身子凑合一宿好了。

    沈楚楚穿的厚, 往铁锅里伸手都不得劲, 她又怕弄湿了自己的衣裳, 便将袄子脱了下来, 把宽大的袖子挽了上去, 露出了一双白如羊脂的藕臂。

    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左右摇曳的烛火打在她的小脸上, 她神情专注的褪下了他的亵衣, 用小手一点点的捧着水往他身上撩。

    狗皇帝长得太高了, 这大铁锅虽然不小, 却盛不下他那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他的双腿翘在锅外边, 让沈楚楚莫名的生出一种自己正在分尸煮人肉的错觉。

    她抽了抽嘴角, 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或许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给他沐浴了,她的动作很娴熟, 摸他的皮,就像是摸猪肉似的没什么感觉。

    沈楚楚洗了一会儿, 感觉到一丝怪异,这水怎么还越洗越烫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两日饿坏了,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味。

    沈楚楚累的脑子已经停止转动了,她瞧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一直到铁锅底下冒出了缕缕黑烟,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火没灭掉。

    她呆滞的愣在原地几秒钟,蓦地一下窜了起来,连忙弓下腰,手脚无措的将那一簇越烧越旺的火苗灭掉了。

    “你……你没事吧?”沈楚楚将他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他全身通红像是一只被煮熟的大闸蟹。

    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触了一下他的胸膛,而后把掌心摊平,覆在了他的心脏处。

    感受到他的心跳还在,沈楚楚却没有一丝喜悦,她担忧的将小脸也贴上了他的心口,他的心跳怎么跳的这么快?

    司马致平摊在地上的手臂,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圈。

    沈楚楚吓坏了,怎么还越跳越快了?

    正常人的心率是每分钟六十下到一百下,可他的心率却快到惊人,她粗略的数了一下,这都快达到一百六、七十下了吧?

    她也不敢再给他继续洗了,方才上半身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拿什么给他擦擦腿就是了。

    沈楚楚三两下把他的亵裤扯了下来,屋子里昏暗的很,她不好意思看他,便将脑袋别的像是烧鸡一样,只凭着感觉背起了他的身体,将他放到了榻上。

    她从包袱里找了一条绢帕,仔细的给他擦干净了身子上的水,这才将他塞进了被褥里。

    沈楚楚就着绢帕,给他擦了擦腿,他的腿上光滑的很,像是刚剥好的嫩鸡蛋似的,连一根腿毛都找不到。

    她看着他的双腿,不禁有些犯嘀咕,因为天花这种病到了二十一世纪便已经消失灭绝了,她也不太清楚天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像是水痘一样,那他应该长得全身都是颗粒状的水泡才对,可目前为止,除了他两条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水泡,其他的部位干干净净的,连个痘痘都没长。

    狗皇帝得的真的是天花吗?

    如果不是天花,那他为什么会一直发着高烧,还日日昏迷不醒?

    一阵冷风打在了脸上,令沈楚楚的脑子稍稍的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面色绯红的狗皇帝,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天花是绝症没错,可狗皇帝已经这样硬生生的熬过去两三日了,除了发烧和手臂上的红色水泡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染上天花的症状。

    历史上的康熙帝和咸丰帝都曾染过天花,后来他们大难不死活了下来,但脸上却因为天花都留下了后遗症——满脸的麻子。

    也就是说,一般染上天花的人,不会只有局部被感染,大多数面部都会跟着遭殃。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太后的确是在狗皇帝的身上做了手脚,但狗皇帝很有可能没有得天花,只是身上过敏或是染了其他什么皮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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