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珪看杜曼青一眼,道:“朕也看过那幅绣像,要是按绣像来分辨,母后和绣像中人,瞧着确实不像同一人。”

    杜曼青心头再次一惊,只一想,若是慕容珪怀疑她的身份,怎会跟她说这些?因很快镇定下来,温柔看向慕容珪道:“皇儿以为呢?”

    慕容珪委婉道:“朕在祠堂亲手接住您,纵您不是朕的生母,也定然是朕生母派来的守护女神。”

    杜曼青听着这话,分明慕容珪也怀疑她身份了,一时道:“我确实不属于你们这儿。只我记忆被洗掉,前事不大记得,也无从分辩自证。但我是一心一意把你当儿子看待的,绝不会害你。”

    慕容珪听着杜曼青这话,似乎不想否认自己太后的身份,便认为杜曼青另有想法,一时道:“儿子相信母后的话。只是吕良等人定然要搞出风波,不得不防。因和母后商议,到时吕良揭露母后不是贤德太后时,母后若无法自证,便自称是上天派来守护儿子的女神即可。其余的,自有儿子周圆。”

    杜曼青暗惊,自己若没有贤德太后这个身份作掩护,如何在皇宫生存?

    慕容珪见杜曼青蹙眉,忙道:“母后放心,儿子一定护着您,不让人伤害了您。”

    待慕容珪告退后,杜曼青回思慕容珪的言行,一时又放心了,皇帝儿子还是向着我的,这样看来,他依然相信我是他的母后!

    王府中,慕容琛喊进两位丫头,详细询问今日之事。

    那两位丫头战战兢兢,到底是把今日在坤宁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报了。

    慕容珪听得杜曼青手掌一扬,吕太妃就晕倒时,眉毛也拧了起来。宫中这位,虽能确定不是贤德太后,但她究竟是什么人呢?莫非真是刘国师手记中记载的女神?

    一时人报吕良来了,慕容珪忙令人快请。

    吕良进来后,先去探望了吕太妃,见吕太妃喝了安神汤,已是睡得安稳,便退出房外,到慕容琛书房中说话。

    慕容琛自是把今日的事细说了,又道:“宫中那位,或者真是女神。只如今一来,咱们令人上折子,求她祈雨之事,会不会亵渎了她?”

    吕良道:“若真是女神,更应该为民祈雨,解救民于水火之中。咱们此举,是代民请命,就连上天也怪不得咱们。”

    慕容琛闻言,方才松了口气。

    吕良看看书房无人,趋前道:“若她祈得雨,便千真万确是女神了。刘国师手记中有云,得女神者,得天下。王爷到时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讨得女神欢心才是。”

    慕容琛却苦笑道:“可惜母妃今日得罪了她。咱们又将要再次得罪,揭露她不是贤德太后的事实,两重罪下来,我只怕难讨她欢心了。”

    吕良道:“事在人为,王爷不必过早灰心。”

    慕容琛道:“也只有见一步行一步了。”

    说着话,人报吕太妃醒了,要见他们,他们忙进去了。

    吕太妃一见吕良和慕容琛进来,已是坐起来,沙着嗓子道:“她不是女神,绝不是女神。她在手掌心藏了小镜子,冲我一晃时,我乍然见得自己的影像映在她手心中,吓了一跳才会晕倒。”

    “这......”吕良和慕容琛听得吕太妃这话,又疑惑了。

    吕太妃喘乎乎道:“她若是女神,倒是收服我的心,让我闭嘴呀!可惜她不是,她是假冒的。”

    吕良安抚道:“过几日会请她出来祈雨,是神不是神,自然会见分晓。”

    皇宫中,杜曼青因为慕容珪的话,倒是心乱了半天,至晚依然心神不定,无心睡眠。

    杜含兰以为杜曼青是被吕太妃的话坏了心情,便去焚香取琴,跟杜曼青禀道:“太后娘娘,我学得清心音一首,弹与太后娘娘听听罢?”

    杜曼青不愿拂杜含兰的好意,便笑道:“好,你弹!”

    这里琴音袅袅不绝,早有人去报与慕容珪知道。

    慕容珪听得禀报,便信步往坤宁宫来了。

    杜含兰听得慕容珪来了,忙退了下去。

    杜曼青见慕容珪这么晚还跑来,这回忍不住要训训他了,因道:“皇儿虽年轻,也该保养。像明儿要上早朝,就该早些安歇。这么晚还跑来我这儿,知道的,说皇儿一片孝心,咱们母子情深。不知道的,倒要说我这个母后不痛惜皇儿,不劝导皇儿多保养。”

    慕容珪今儿说了那番话,其实也忐忑不安,这会见杜曼青待他如常,又暗松一口气,只笑道:“母后喜欢听清心音,儿子却也会弹这首,且让儿子弹一首给母后听听,弹完再走。”说着令人取琴。

    待琴音响起时,杜曼青惊讶的发现,皇帝儿子弹的,却比杜含兰弹的好听多了。

    一曲既终,慕容珪抬眼问杜曼青道:“母后觉着儿子弹得如何?”

    “好!”杜曼青轻鼓掌道:“皇儿居然琴棋书画皆通,难得了。”

    慕容珪慢慢道:“母后觉着,像儿子这样才貌双全的男子,该配什么女子才好呢?”

    杜曼青笑道:“皇儿若觉得京城的女子不好,就全国选秀好了,总能选出匹配皇儿的女子来。”

    慕容珪想听到的,并不是这句话,一时情急,脱口道:“天下的女子,有哪个能比得上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25

    杜曼青暗叹一声,恋母情结的人,总是感觉自己母亲这这那那全是典范,全是美好。若是挑老婆,也硬要比照着母亲的模样和性子来挑。

    她感叹完,开口道:“放心,一定会给你挑一位跟我相像的女子。”

    这是宛转拒绝朕?慕容珪心下一梗,不甘心,再次试探,一字一句道:“母后不明白儿子的心?”

    杜曼青道:“我明白的。天也不早了,你快去安歇罢!”

    慕容珪郁闷,如梗在喉,偏又不敢再说,只怕杜曼青会明确拒绝,断了他所有念想,也断了他可以找借口亲近的母子情份。

    回到养心殿,慕容珪捶案,喊进骆公公问道:“你看着朕,好好看着朕!”

    骆公公不明所以,依言看向慕容珪。

    慕容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朕难道不俊俏?”

    骆公公一愣,接着猛点头,“皇上是天下最俊俏的男子。”

    慕容珪再问道:“朕难道不是才貌双全?”

    骆公公又猛点头,补充道:“不单才貌双全,还会做点心。”

    “还有,朕身居高位,未有婚配,洁身自好。”慕容珪自己补充一句,又道:“朕这样的,难道不是好男子?”

    骆公公赶紧应道:“是天下条件最好的男子。”

    “既这样,母后为何不喜欢朕?”慕容珪低吼一声,质问着骆公公。

    骆公公张口结舌,半晌才道:“皇上,皇上,她是太后娘娘,是皇上的生母,她......”

    慕容珪已跟杜曼青通过气了,也计划趁吕良要揭露杜曼青是假冒太后时,正式公布杜曼青不是他生母,而是女神,因也不再瞒着骆公公,摆手道:“她不是朕的生母,她是朕生母派来守护朕的女神。”

    骆公公“啊”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坤宁宫内,杜曼青又去摸手机,因害怕费电,并不敢开机,只捧着手机怔怔看着。

    杜含兰见杜曼青如此,以为她在施法,也不敢打扰,只静静立在她身边。

    杜曼青发呆片刻,回头见杜含兰侍立着,便吩咐道:“下去安歇罢,别忤着了。”

    杜含兰有些不放心杜曼青,低声问道:“太后娘娘有心事?”

    杜曼青叹口气道:“大臣让我去祈雨,我若祈不来雨,处境不妙。”说着示意杜含兰坐下,道:“明儿你出宫罢!若我这边有变,你们低调些过活,又有皇上护着,倒不必担心。”

    杜含兰喃喃道:“太后娘娘真跟司雨的雨神关系不好么?”

    杜曼青摇头,隔一会道:“我既降落,自然成了凡人,失却神力,祈雨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杜含兰咬着唇道:“纵是这样,侄女也不会离开太后娘娘,只愿意一直侍候太后娘娘。”

    杜曼青托腮沉思半晌,抬眼笑道:“也罢,明儿开始,我就开始斋戒。”

    斋戒得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两个月的再出来,指不定到时早下雨了。

    杜曼青有了这个打算,到得第二日,果然宣布要斋戒,因搬进宫中的小佛堂,开始吃斋念佛,说道斋戒一段日子,和上天通了气,到时再行祈雨。

    慕容珪听得杜曼青要斋戒,立时也明白她的意思,心下暗暗道:“女神果然非常人,一转念,就想出一个好法子了。这个法子可比朕让她在祈雨过程中晕倒要好使。”

    他忙让人传扬出去,说道杜曼青因京城数月不下雨,有心祈雨,只是染了凡尘气,不易感动上天,现已斋戒,待和上天通了气,便会到天坛祈雨,解救民于水火之中。

    消息传到吕良耳中时,吕良自到高平王府中跟慕容琛商议,皱眉道:“太后娘娘斋戒得一段时间,若下雨了,也就不必出来祈雨,且到时可以窃天之功,说是她斋戒祈祷,方才下雨的。”

    正说着,人报李佑孙来了,慕容琛忙令管家出去请进来。

    李佑孙一进来,脸色就微有古怪,行了礼之后道:“王爷,在下适才走到王府大门前,却有一阵凉风拂过,抬眼向上,天际已有乌云,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吕良和慕容琛一听,极是讶然道:“中午时还阳光高照,这会就有乌云了?”他们说着,站到窗边朝外看,果然午后阳光已微弱了许多,天际飘着几朵乌云。

    慕容珪脸色变了变,回过身,揭帘到门外,站到廊下抬头看天,喃喃道:“居然阴天了!”

    同个时刻,妙心和秋晴也站在廊下看天,惊呼道:“看哪,有乌云!”

    “我就说,太后娘娘是女神,定然能祈来雨的。这不,才斋戒半天,就有乌云了。”

    “乌云越来越多了!”

    杜曼青在小佛堂内,也听得宫女说话声,不由大大诧异,呀,我运气这么好?才斋戒就有下雨的迹象?果然,我就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金手指罩着我!

    她正暗喜,就听得“轰”一声,窗口乍亮,有光线一闪,案上香灰震了震,却是打雷了。

    雷声轰轰,伴随着闪电,众宫女目瞪口呆,天哪,太后娘娘可神了,不过斋戒半天,也不必去天坛,上天就感应到了,马上要降甘霖了呢!

    那一头,慕容珪也被雷声所惊动,一时已跑出养心殿,领着人往小佛堂过去。

    慕容珪堪堪到得小佛堂廊下,又一声炸雷,接着“答答”声,豆大的雨点砸到地下,翻滚不见,地下腾起一阵热气,有土腥味扑鼻而来。

    “下雨了,下雨了!母后祈雨成功了!”慕容珪适时大喊起来。

    廊下一干宫女和内侍呼一声全跪到地下,叩拜道:“天降甘霖,太后娘娘祈雨成功了!”

    杜曼青听得喊声,揭开小佛堂的竹帘,探头朝外看了看,见得雨点乱砸,早喊慕容珪道:“皇儿进来!”

    慕容珪听得杜曼青相喊,满脸笑容,应声进去了。

    杜曼青又吩咐秋晴道:“让廊下的人全进屋去,天热,刚下雨,地下全是热气,若在外头待着,小心中了暑。”

    秋晴应声,自到廊下传达杜曼青的命令。

    慕容珪见杜曼青坐回地下的蒲团,便也跟着坐到她身边,低声道:“天佑母后!”

    杜曼青吁口气,看定慕容珪道:“待会儿,我便会生病。因为祈雨违反天条,被天罚,寿数减半,降病灾一场,以后再有违天之事,必死。”

    慕容珪听得杜曼青的话,嘴角绽了一丝笑,母后果然不凡,这么一病,自可以杜绝以后诸如祈雨之类的要求。且这回下雨,听着便像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功劳甚伟。

    高平王府中,慕容琛和吕良相对无言,策划良久的计谋,居然这样破了。

    李佑孙也沉默不语,隔一会道:“不愧是女神。”

    “什么女神?她不过幸运。”随着话声,吕太妃揭帘而进,瞪眼道:“我已令人放出谣言,说宫中的太后娘娘是假冒的。你们不揭露她的身份,便由我来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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