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和帝看来,面前这两个人也不算是多么聪明,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还要他去教他们,亏得他们还手握他北流的大权。看样子他大权重掌是指日可待了。

    凤墨和容洛的手都是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笑得得意的永和帝君李振。

    饶是凤墨和容洛两个再如何的见多识广,也知道永和帝确也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这一点的认知上,容洛自认为比凤墨要来的清楚许多。可即便是容洛,也没想到永和帝君李振竟然昏庸到了此等地步!

    ——没水喝就喝燕窝,没饭吃就吃点心!

    亏得他说的出来,堂堂一国之主,却不解民间疾苦,说出此等荒诞可笑之语,若是让天下人听之,这必将成为千古之笑谈。

    北流不曾出现过洪灾旱灾,或者应该是说在永和帝君李振登基至今,从未出现过此等灾害。但即便是不曾出现过,可也应该多少的有那么一些了解的吧?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

    望着还在自鸣得意的永和帝,容洛眼底寒光一闪,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挂着无害的笑容,缓缓起身来到他的面前,道:“皇上还当真是圣明,此等妙计都能想得出来,臣当真是佩服!”

    永和帝确实是昏庸,却也不傻,从刚刚容洛重重的放下茶盏的时候,就深觉不对,却又不知到底是何处不对劲。而在容洛说出此番的话出来之后,永和帝眼底闪过一丝惧意,容洛这人,他是真的有些怕的。

    “沧澜江之事,本王也有所耳闻,容相和凤大人可愿移步,此事父皇已经交由本王接手。”

    君轻然的声音从后面的殿门口传来,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却多了一份坚韧,以及不容抗拒!

    容洛不曾动弹一下,只是眼眸微微的垂下。而凤墨闻声稍稍侧身,黑亮的眸子有些诧异的看着来人。

    一身暗色的朝服,曾经松散的简单的系个缎带的乌发,此时以鎏金发冠束起,虽然面色依旧还是有些苍白,却独独的少了一分温和,多了一分犀利。

    这样的君轻然……

    凤墨缓缓的转身移开视线,这样的君轻然的身上,再也没有她曾经为之动容而怀念的气息,这样的君轻然对凤墨来说是陌生的。

    永和帝见着爱子,脸色缓和了一些,有些激动道:“是,朕已经将朝中大事全权的交由九王爷了,有什么事情,直接的询问九王爷即可。”

    凤墨抬起头,缓缓道:“朝中大权?那么臣敢问皇上,你具体的是将何事交由了九王爷?臣今日是来向皇上询问赈灾之事,皇上难道连这等大事都要交由他人?”

    “凤大人,你越矩了。”君轻然出声沉沉的说道。

    “九王爷,本相倒是觉得凤大人所说不错,这等大事,就算是皇上当真将大权交由九王爷,九王爷也多少的还是应该禀明皇上。这北流,至少皇上依旧还是永和帝,只要永和帝依旧还坐在这个皇位之上,只要永和帝这三个字不曾成为历史,那么,就算是九王爷,遇到事儿,也无权全权做主,九王爷应该能理解本相的话吧?”

    君轻然一时有些噤声,不知该如何的接下去。

    容洛的口才,君轻然是清楚的,那么多年的相处,他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全靠的都是他自己,其能力手段,君轻然承认,他自叹不如!

    凤墨冷冷的看着君轻然,然后视线再次的凝焦在书案后方的永和帝君李振的身上,“皇上,民生大事,还请皇上定夺!”

    “凤墨你这是在逼迫朕吗?”被凤墨和容洛的一连串呛声,永和帝觉得让他的脸面极为的难堪,不免有些动怒。

    逼迫?

    容洛脸上笑容一顿,这两个字倒是不错!

    不过,这两个字用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又老又丑,逼迫谁也不会逼迫他的吧?

    这个时候也难为了容洛还有这份闲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皇上要是这般的觉着,我也无话可说。”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根本就不需要说。

    “容相与凤大人今日结伴而来,到底是为了赈灾之事,还是为了胁迫我父皇?凤大人刚刚回来,尚未向父皇禀明出使之事到底如何,怎地反而有这空挡去管别的事情?本王若是不曾记错的话,这赈灾之事,父皇尚未交予任何人的手中,你如此这般的步步紧逼,可是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

    君轻然像个护卫一般的站在永和帝的身边,一通疾言厉色,状似痛心疾首般的惋惜状,让凤墨微微的挑眉。

    这是闹哪一出?她如此貌似也只是因为关系这些人的吧?怎么反而到了最后弄得她像个别有用心之人,似乎是她对他们北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让她觉得甚为的可笑之极。

    君轻然也不差,在短短的这些个时间之中,就抓住了此事的突破点,一句皇帝不曾将此事交给任何人,就成功的将他们逼问打回,这倒也让他们确实是无话可说!

    凤墨冷冷的看着君轻然,而后慢慢的收回视线,微微躬身,“既然如此,臣先告退,臣会回去将此番出使南衡之事详尽列出,届时,臣再来觐见皇上。”

    “既然九王爷都这般说了,本相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依了九王爷之言,等候皇上下达诏令!”凤墨都已经退让,容洛这戏也看的差不多了,觉着也是时候走了,清了清喉咙之后,缓缓的说道。“只是,皇上应当知道,本相统领百官,朝中何人是何秉性,本相是一清二楚。若是皇上瞧中了哪个官员的话,可得支会本相一声啊!”

    ……

    经过了今日之事,凤墨算是彻底的看出来,这北流若是再这般下去的话,恐怕是不得长远了。

    站在宫中最高点上,迎着夏日夜晚稍稍有些凉,却依旧觉得宛若热浪般的夜风,凤墨的一双眼睛在漆黑夜幕之中,显得尤为的澄亮。

    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是如此这般的让人失望!

    百姓民不聊生,可是当权者却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容洛将其权力架空,恐怕现在这北流的皇室贵族们,依旧还是一如既往的花天酒地,根本不会去管百姓死活!

    “果然,帝都都是最为繁华的地方,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是如此。”

    容洛刚好的上来就听到她这句感叹,不知是她刚巧的说出这番话,还是在察觉到他过来的说出此番话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他的心中也是这般的想着。

    “帝都乃是每个国家的皇权集中之地,若是这里都不能保证繁华的话,那这个国家就真的毁掉了。”两步来到她的身边站定,和她并肩俯视这北都城的繁华夜景,“墨儿此番会在北都待多久?若是离开,可有打算何时再回?”

    “暂时先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之后,至少也得等到旱灾过去之后。”虽然也想早些的去那边处理事情,但她终究是放不下这边的那些无辜的等待救助的百姓。“至于在那边待多长的时间,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眼眸一闪,容洛缓缓的转身,整个身影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让凤墨看不清楚他脸上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有危险?”

    凤墨没有说话,到底有没有危险,现在也不好下定论,端看她到底打算如何的去做,才能判断到底是有没有危险了。

    “这样啊,那就小心一点!”见她不回答,容洛大约算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了,轻微的叹了口气,眼底光芒一闪,抬手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虽说是拥抱,但容洛知道分寸,并没有抱多长的时间,几乎是话刚刚的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好!”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眼,她垂下头,眼睫不断的轻颤,声音却极低的应下。也不知容洛到底有没有听到,凤墨在应完之后,霍的转身,大步的离开。

    夜风撩起她的发梢,容洛恰好在此时伸出手,之间传来的冰凉而顺滑的触感,让他的心微微的颤了颤!

    收回手,容洛垂下头,他听到了,他刚刚听到了,听到了她答应了。

    所以……他姑且的就当这是她给他的一个承诺,好好的回来的承诺好了1

    凤墨在回程的途中,倒是有些意外的碰到了馨贵妃!

    馨贵妃大概是早就听说了她回来的消息,特地的等在她出宫必经的路上,打算拦截她。看她那愤慨怨恨的神情,她想想大概也就明白了,这女人许是在怪责她不守承诺的事儿了呢。

    “臣凤墨,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馨贵妃怎地会在此?”容洛脸色冰冷,微微的挑眉冷声道。

    对于容洛这个架空了皇权的男人,馨贵妃是惧怕的。看着他冰冷的神情,馨贵妃有一种退缩的冲动!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又有些不甘心的咬着下唇,惑人的视线在容洛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定在凤墨的身上。

    “容相大概是不知,本宫与凤大人乃是故交,此番本宫也是听说凤大人在出使南衡的途中遭遇凶险,心中万分担忧。本宫在听说凤大人安好回来之后,心中惊喜,想着亲眼确认一番,方能安心。只是,本宫倒是不曾想到,竟然还能碰上容相,当真是让容相见笑了。”

    馨贵妃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面上更是挂着和善的笑意。若是别人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馨贵妃真的是和凤墨有一些关系呢。可容洛是什么人,眼睛直视扫了那么两下,就知道此二人是在玩什么猫腻了!

    “哦?故交?”挑眉,容洛面色淡然的反问,而问的对象,则是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凤墨。

    “啊,是啊,故交呢!”凤墨这一次非常的配合,也让馨贵妃放下了吊着的心。

    “容相,本宫与凤大人有几句私底话要说,不知……”

    “既然如此,本相自然不会阻拦。请——”

    凤墨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在这里将主臣之礼认真的诠释出来了呢。

    容洛说到做到,答应了之后,果真就向着一旁走去,清淡的眸子扫过凤墨淡定的眼睛的时候,忽然的一笑,与刚刚淡漠冰冷高高在上的容相大人相差也不知是一点点。

    嘴角再次的抽了抽,有些无奈,这人真的是当初刚刚认识的那个容洛?

    “凤大人?凤大人,本宫的话,你可听到了?”

    馨贵妃的脸色颇为的难看,这凤墨还真的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竟然当着她的面走神,且她和他说到现在的话,看他神游的模样,她也猜得出来,他定然是一个字儿都不曾听进去了!

    “馨贵妃有话直说!”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懒得理睬她的那些废话。

    “既然凤大人都这般说了,本宫也就明人不说暗话!”馨贵妃咬牙,“凤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唆使本宫在皇上的膳食中下药,险些让皇上……凤大人应该记得,本宫如此做的时候,给予本宫的报酬。”若不是为了那一尊皇位,她如何会做出此等株连九族的死罪?

    凤墨淡然点头,“不错,我确实是做出了承诺!”她没有否认,也没有必要去否认。

    “凤大人好记性,本宫都要以为你都忘了。”冷哼一声,“凤大人承诺,让本宫之子成为皇储,为何现在却至今不曾兑现?倒是君轻然现在反而成了皇上的宠儿,恐怕再如此下去,这太子之位,也大概是要落下帷幕了吧!”

    果然啊,女人有的时候,当真是贪得无厌。

    初初在冷宫,馨贵妃的唯一要求就是离开那阴森冰冷的冷宫,只要是能离开那里,她什么都能答应,什么都愿意去做。

    后来,她慢慢的从一个弃妃,成为了永和帝的新宠,从一个弃妃,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也随着越来越高的位置,她的野心渐渐的显露出来。

    她想要成为北流最尊贵的女人,而最为尊贵的女人,除了皇后之位,就只剩下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之位。因而,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为了让他的儿子登上皇位,如此,她才能成为皇太后,成为整个北流最尊贵的女人。更甚者,她还想过,如果她的皇儿统一天下四国的话,那么她就会成为这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这样的一个美梦,渐渐的就要破碎了,因为凤墨一点要帮助她的意思都没有,明明是他答应了她的啊,现在怎么能言而无信?

    “是啊,如此下去,这太子之位,倒是极有可能会落入君轻然之手呢!”点点头,红唇微微的勾起,带着一丝玩味。“不过,贵妃娘娘,臣必须要纠正您一件事儿!当初我确实是给了你的承诺,说是尽力让你的儿子坐上皇位。但是,是你和你儿子不曾把握机会,此番却来怪罪于臣,这是何道理?”

    “你胡说……”

    “贵妃娘娘请细细回想一下,皇上病重之后,你也好,还有你的儿子也好,放着病重的皇上不管,你们在做什么什么?你明明知道那时候皇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死,却一点也不愿意守在皇上的身边,反而投身在那虚无的争权夺势之中,难道这也是臣教唆的?”

    “皇上一日还是皇上,那么即便是你们夺得了权势,最后只要是皇上还好好的活着,那么一切都只能是泡影。馨贵妃,到底你想要的是什么,何不去皇上那边好好的探讨一番?若是皇上当真要传位给君轻然,那……该如何是好?”

    凤墨微微的靠近她,在她的耳边意味深长的说出这番话,说话的时候,眼底掠过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之后归于平静。

    “你……这话……”馨贵妃咽了口口水,脸上有那么一丝惊慌,却遮掩不住眼底的渴望与疯狂。

    凤墨也知道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并未接话,反而是退后了数步,状似不经意的抚了抚刚刚不小心触碰到馨贵妃衣衫的袖口,眼底一片淡漠,“臣还有事,夜深露重,贵妃娘娘还是早些回宫吧,臣告退!”

    转过身,夜风扬起凤墨肩上的发梢,馨贵妃呆呆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原本犹豫不定的神情渐渐的坚定下来,脸上有了丝狠毒而决绝……

    容洛站在不远处,等到凤墨过来之后,刷的一声展开扇子,笑着道:“墨儿打算利用野心勃勃的贵妃娘娘做什么?”

    凤墨睨了他一眼,难得的露出笑容!

    做什么?那也得真正的做出来之后才知道!

    第115章浮沙之城

    东合与西成的交界边城,由于靠近沙漠的缘故,此地显得尤为的混乱,准确的来说,这里应该是属于那种三不管的城池。

    浮沙城!

    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是沙尘漫天,在这里生存的人,大多数都是那种恶贯满盈的狂徒,那些狂徒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他们的生存之地,也就只有在这个地方勉强的能够活下去。虽然生存的境地差了点,但至少还是能够活着!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受任何国家的律法的约束,倒也算是自在。

    这一日,难得的无尘无沙的一日午后,浮沙城迎来两个衣着朴素,却难掩华贵的人。

    顿时,整个浮沙城都躁动起来,虽然都认真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眼角却在不断的打量着这对意外来客,想着可会是一头大肥羊。

    浮沙城正是因为不受任何国家的朝廷律法的约束,那么同样的,国家朝廷也就不会理会这个城池中人的死活,每天浮沙城总是会见血,每天不死上两个人,那么这浮沙城隔天大概是会下红雨来着。

    很少有富家子弟来此之处,那简直就是找死。

    浮沙城因为临近沙漠,水源匮乏,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从东合流过浮沙城的沧澜江。可是也不知是什么缘由,这两月,一向奔腾不息的沧澜江,这两月来,水位不断的下降,隐约的似乎有干涸的危险!

    因而,这段时间,浮沙城的人都显得极为的暴动。如果不是有人在上面压制着的话,恐怕现在整个浮沙城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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