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无缘面不改色的在或垂涎或打量的视线中,缓缓的向着城主府走去!

    在来这里之前,他早已经打听清楚,这个地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有浮沙城中的城主和硕宁。

    说起来,这和硕宁还真的是没有人听说过,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忽然的来到浮沙城,以极为迅猛的姿态,力挑浮沙城的众多高手,成为了浮沙城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城主!

    和硕宁曾经说过,入了浮沙城,除非得到城主府,也就是他亲笔的批准,否则即便是老死也不得离开浮沙城半步。

    都已经是闲散惯了的人,现在忽然的出现一个人以如此强势的手段来镇压他们,换做是谁,恐怕也是无法接受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人是不屑一顾,向着偷溜出去。然而,明明就没有守城之人,和硕宁却就像是有千里眼一般,偷跑的没有经过允许的人,第二天就会横尸城墙!

    一次是如此,两次是如此,久而久之,浮沙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位城主是来真的,要是没有经过允许擅自出城,那么就真的会被杀!也就是从两年前开始,浮沙城都整个成为了一个外人能进,城中之人不允许出的结局。2

    惊无缘就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这才冒险的前来此地!

    “公、公子,这些,这些人的眼神太吓人了!”听箫微微的向着惊无缘的身边缩了缩,实在是那些人的眼神,似乎是隐含着什么,让听箫这样的从未经历过此等事情的小厮,顿时吓得浑身发软。

    惊无缘依旧还是那淡淡的模样,脚步都不曾停歇一下的向着浮沙城的最里面走去。

    “不必担心,我们去找的人,足以震慑他们。”

    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在看清楚惊无缘这两个人要去的方向的时候,顿时就像是吞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顿时所有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都不敢再打这两个人的主意了。

    城主府,这两个人竟然认识城主!

    那些之前还心怀不轨的人,此时都非常庆幸的拍着胸脯,暗暗的对自己刚刚没有莽撞的出手的行为感到庆幸。得罪了别人没关系,要是不小心的得罪了城主大人的客人,他们有九条命都不够他们赔着的。

    “闻名天下的无缘公子,竟然有事来求我?这倒也算是奇了怪了。”

    城主府中,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袭宝蓝锦袍,面若白瓷,额前宝蓝玉坠,将其容貌衬托的愈发的绝世。

    谁能想象得到,浮沙城中凌那些恶贯满盈之人闻之胆战心惊的所谓的城主,竟然年纪才只有这般大小,实在是年轻过了头。就连惊无缘,在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和硕宁的时候,一向淡泊的眸子中,也划过掩饰不住的吃惊。

    “浮沙城仰仗着沧澜江,沧澜江现下水位渐低,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不日,沧澜江将会无水可饮,城主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已经查清楚确实是如凤墨所猜测一般,东合西成同时设闸断水,再这般下去,天下百姓性命堪忧。

    惊无缘本身也去劝说了,却都不能让对方接受,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此番作为。

    “无缘恳请城主能让人秘密去毁掉水闸,让上游之水下到下游来,如此才能解救千千万万的等待着沧澜江水的黎明百姓!”

    “与我何干?”惊无缘的话,和硕宁只是淡淡的回了四个字。

    惊无缘早就知道想要和硕宁答应就不是那般简单之事,倒也不着急,“倒也是无缘唐突,城主莫要见怪才是。”

    和硕宁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脸上刚刚褪去的笑容,此时再次的挂在脸上,淡淡道:“无妨,来者是客,无缘公子若是无事,便就留在城主府待上几日如何?”

    “如此,无缘叨扰了!”

    吩咐人将惊无缘带下去之后,和硕宁依旧还是坐在厅中慢悠悠的喝着茶。

    忽然的,空畅的大厅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想要他出手帮助,也得给他一个像样的理由,为了天下百姓,他可没有那闲工夫去为了一些外人都来浪费时间。

    “主子!”倏地,一个身影闪现在他的身边,将一封以蜡封住的信件给了凤墨和硕宁。

    和硕宁接过信件,皱着眉打开,而在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他却兴奋的大笑起来。

    “不错,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

    “去,转告惊无缘,他的要求,我应了!”

    “是!”

    信件握在手中,以内力震碎,和硕宁的脸上浮起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虽然有一些怀疑,但是他却还是需要去一趟北流,然后探探虚实。若是当真如此,那么雪域……

    北流帝都温府!

    “快多吃一点,瞧瞧这脸儿瘦的,怎么就没有一点肉呢?”温老夫人瞧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凤墨,满脸心疼的不断的往凤墨的碗中夹着菜啊肉啊之类的。

    看着碗里面已经堆得老高的菜肴,嘴角微微的抽搐了几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实际上,她真的已经是饱了。

    温子轩见状,无奈道:“奶奶,卿儿哪能吃得下那般多?您这样做,不只是不能补着卿儿,反而会撑坏她的。”说着招了招手,让身边的丫鬟将凤墨面前的已经无法下筷的堆得老高的饭碗撤下,刚要换上新的,却见凤墨微微的摇头,这才作罢!

    “怎么就吃那么点儿?怪不得这般瘦。”心疼不已的温老夫人,听自家孙子都这般说了,也就只能点头,在瞧着凤墨那一副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架势,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一直闷头吃饭的温老爷子,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告一段落,终于是能够开口了,“丫头啊,外公也不说什么,只是朝廷之中不乏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且现在北流局势这般紧张,你切记要在其中小心应对。外公此话倒也不是让你忍气吞声,谁要是敢欺负了老子的孙女,看老子上去不一刀劈了他。哼!”

    “但是,卿儿你终究是个女子,你的才能,外公不予以评价,但若是长此以往的呆在朝堂之上,日后如何寻得良婿,如何嫁人?”

    听着温老爷子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凤墨本身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温家一家待她的好,她深深的记在心上,深深的体会着。

    “爷爷放心,我自有分寸!”分寸,她当然是有的,只是现在她也从未想过要去嫁给谁,当真要嫁的话……倏地,脑中不知为何想起容洛的身姿笑颜,眼眸一晃,凤墨觉得是昨天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来。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没看见我正在和我的宝贝孙女谈话?你一个老爷们的插什么嘴?真是!”

    温老夫人不高兴的站起来,拉着凤墨的手,临走前狠狠的瞪了眼无辜被训一顿的温老爷子,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的离开。

    察觉到在自家孙子孙女面前丢了老脸的温老爷子,对上温子轩温子柔满是笑意的眼睛的时候,非常不屑的扬起下颚,从椅子上站起来,“哼,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就是她这副模样!…貌似卿儿也是我的孙女吧?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了?这也太过分了。”

    老顽童!

    温子轩和温子柔两兄妹共同的心声。

    “子柔,我让你将绸缎和玉器的生意从南衡中慢慢的抽离,现下做的如何了?”放下手中的碗筷,吃饱了的温子轩对同样的吃饱了的温子柔问道。

    抽出丝绢轻轻的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温子柔缓缓的起身,与温子轩并肩走到院子中,这才缓缓道:“大抵上是差不多了,但你也摘掉玉器绸缎之类的商品,极为的容易破损,一旦破了或者是损了,那就是我们的损失了。”

    这一点,温子柔必须慎重考虑,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也不能造成自己这一方的损失啊!

    温子轩点头,“那就好!”

    好不容易从温老夫人温老爷子的身边脱身,凤墨站在院子中,看着南衡的方向微微的出神。

    凤墨忽然的有些许的担心,若是温家的老爷子老夫人知道她的目的了之后,会如何?

    一阵翅膀的扑扇声,凤墨抬头,看向空中渐渐靠近的黑点,眼底流光一闪,伸出左胳膊。

    黑羽扑闪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最后乖巧的停在凤墨的胳膊上顺滑的羽毛在凤墨的脸上轻轻的摩擦了几下,最后转过脑袋在翅膀之下找了一个信条出来递给凤墨。

    凤墨轻轻的抚摸了黑羽的头两下,捏着小竹筒的手,将里面装着的信件展开。

    在看清楚里面的字眼的时候,凤墨的眼瞳忽然的一阵收缩,而后却是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

    将手中的纸条震碎,凤墨冷冷的勾起唇,看样子,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第116章墨心之忧

    从三月底沧澜江的水位就开始急剧下降,乃至现在已经七月初旬,沧澜江甚至已经见底。这中间三个月,暑热难耐,更甚者是一滴雨水都不曾落下。

    七月初,旱了近四个月的沧澜江流域江水忽然的猛涨,顷刻之间,曾经面临干涸之危的沧澜江,江水磅礴而来,其气势壮观的令人吃惊!

    早先就得到消息的凤墨等人,就这么的站在临江的一处山涧之上,亲眼见证这咆哮而来的江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刚刚还是干涸之危的沧澜江,会在这么一瞬间,就恢复了已往的滂湃气势,实在是令人震惊!”

    温子轩站在凤墨的身边,叹息的说道。此行,他是为了那些连饭都没得吃的灾民,刚巧的凤墨和容洛他们来此地,在得知他们的行程之后,他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的安排好,跟着就来到了此地!

    温子轩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好奇,为何她那般肯定今日将会必满的事儿。不过这些显然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北流沧澜江流域旱灾之危算是解决了。

    “让人屯水设闸,沧澜江旱灾并不曾解决,若是这天再不降雨的话,沧澜江恐怕还是会慢慢的干涸下去。届时,再想要得到这些水,也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凤墨背着手,银白色的面具在烈日照射下,折射出炫白的光芒。“且江水过于浑浊,食用之类,明显是不行。如果直接取江水灌溉,庄稼作物,恐怕是没有一个能成活的!”

    “不错!”容洛赞许的点头,“江水浑浊,需要打上来放上一段时间才能饮用,这对成千上万的等着水喝的百姓来说,确实是有些困难,尤其是在这等烈日炎炎之下,换做是你们,你们能受的住?”

    “沧澜江此时之水,也不过只是解那一时之困,不可长久。”凤墨转身走下高出,“如若半月之内再不降雨的话,我们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雪域之城的冰封下的水源了。”

    ……

    “此番我确实是卖了一个面子给惊无缘,让人悄无声息的毁掉了东合西成的水闸,可是,即便是如此,若是天公不作美,半月之内不能降雨,那么,四国将同时的陷入缺水大危之中。届时,这天下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一定就是一年四季被冰雪所环绕的雪域城。”

    和硕宁冷笑的靠在放满了冰块的马车之中,额间蓝玉将其衬托的愈发的俊美,也添加了一分温和之感。但这样的感觉也就在他不睁开眼睛,不张口说话的时候。

    “既然知道,少城主何以要做此等事?这不是将雪域城陷入危险之中?”一旁的女子风雅疑惑的问道。

    “嘶,热!”微微的撇了撇嘴,和硕宁抱怨了一声,一旁的风雅连忙伸出扇子为他扇着风。从冰块上经过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就是舒服,和硕宁满意的哼了一声,道:“早些年雪域在凤鸾的一曲玄音之下,心甘情愿的俯下高傲的头颅,成为南衡的附属之城。而三年前,凤鸾已死,虽然我也承认那般的女子若是还在世的话,我雪域万万是不可能有机会从南衡的束缚之下解脱出来,但我却还是为凤鸾的死觉得有些惋惜。那般奇女子,若是还在世的话,南衡必然会爬到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巅峰。”

    “少城主,她是害的雪域数年被压制而喘不过气来的元凶,且她已经死了!”风雅不得不提醒他,少城主古怪的脾性,还真的是让人不好琢磨。

    “不错,雪域城被压制多年,甚至当年还杀害我雪域城那么多的人,凤鸾的确是元凶。”关于在这一点,当年她也不曾否认,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些死在她玄音,乃至死在她铩羽骑之下的雪域城的将士们下跪。扪心自问,和硕宁承认,他是绝对拉不下来这个脸,而她,确实是做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雪域城甘愿在她的要求之下,对南衡俯首称臣。

    和硕宁睁开眼睛,“小雅儿这般说着,莫不是还在记恨着凤鸾当年的所作所为?”

    风雅扇风的手一顿,额上隐约的可以看到青筋在跳动,而后缓缓道,“少城主,麻烦你不要叫的那么……咳,我倒是不曾记恨她,我和她之间不曾有过接触。而且,别说是我,就算是他们那些经历了那场大战的人,我也不曾听说一个人对她有怨恨的。所以少城主这般问我,我也不好说什么。”

    闻言,和硕宁起身,撩起一旁的窗帘,看着外面飞驰的景物,缓缓道:“不错,凤鸾此人,我的确是佩服,即便是当初那场战争我不曾切身的去参与进去,但这也不妨碍我对她的敬佩!”

    “……”风雅现在更加的迷惑,那么少城主说了这么多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凤鸾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敬佩是一回事,这一次,雪域城好不容易再次的恢复自主,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允许再次的成为战争的争夺品。“当年凤鸾以一曲玄音曲而力挫我雪域,而此番,我刚巧的又再次的听说北流出现玄音。无论如何,会弹奏玄音之人,要不就拉拢到雪域城的一方,要不就斩草除根,杜绝凤鸾之事再次的发生!”

    不错,他之所以会从雪域城中出来,就是因为听说了玄音再现这件事情!

    风雅眼底浮现复杂的光芒,缓缓低垂下了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慌张,“少城主此番决定,城主大人可曾知道?”

    “……”

    看和硕宁的样子,风雅就知道,城主大人是绝对不知道了。风雅忍不住的想到,以城主大人的性子,若是知道少城主要去做的事情,恐怕得有好一通大火要发了……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便是半月!

    这半个月来,温家已经布施了数十万两的银子,然而,看着渐浅的沧澜江,以及始终不见雨点,所有人的心里面都开始隐约的觉得不安起来。

    此前,凤墨和容洛商量了数十种方案,但到了最后,都发现根本不可行。

    也因为北流的事情,凤墨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从宫明珏传来的消息中,她知道兰妃怀孕了。

    说起怀孕,凤墨忽然的响起当初从凤容手上带出来的那个婴儿,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日,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的闭上眼睛睡一觉的凤墨,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双手搭在下腹,头微微的歪向一旁,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容洛过来的时候,看着睡熟中的凤墨眼下的青色,眼底有些心疼。

    轻轻的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抚上她的面具,有些无奈,即便是睡着了,即便是没有外人在旁,也要将面具带着吗?

    “好不容易有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怎么还来了这里?”到底还是没有睡着,容洛刚刚的靠近她,她就感觉到了。

    张开眼睛,凤墨刚要直起身,却被眼明手快的容洛伸手摁住,“躺着就躺着,有什么关系?也确实是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当然是想要和墨儿单独呆一会儿,不去想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半跪在她的身侧,容洛一直阴沉难看的面色,此时此刻,也就只有面对她时候,才能如此柔和而深情!

    凤墨也不挣扎,顺势也就靠在了躺椅上,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容洛,眼底的光芒微微一闪。

    忽然的,凤墨想起在回来的路上,无意中看到的那人!

    镇国寺中,缘灭大师,那一番话。

    【有的时候,放下,未必是坏事。你心中积怨深厚,便就无法真正的得到解脱。】【施主的心,到底在哪?放不下,那是因为施主的心丢了。】【佛曰,人生有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阴炽盛苦。】【其中怨憎苦,仇怨憎恶,挥之不去,反而集聚。施主现在的心之所处,便就是如此。放不下心中的怨憎,你便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得到解脱。】【既然放不下,那边莫要动情!若是你动了情,那么,这一生,你都将为情所累,所缚,所伤,所……】【这天下,会乱在你的一个情字上,即使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若是放不下,便就不要动这个情。情之一字,伤人亦伤己。】“墨儿?墨儿在想些什么?”容洛有些不解的直视着她的眼眸,刚刚那悲凉的气息,让他只觉得心口闷疼的厉害,更甚至是凤墨眼底的空洞,让他心惊。

    “没什么!”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遮挡眼底的黯然,然而,却在下一刻,被容洛出其不意的揭去了面上遮容的面具,露出那一张绝美而精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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