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秩坐在帐内颓然的道:“我军士气全丧,就是不走也没什么用了。”焦天魁皱着眉头道:“朴成哲去找朝军,石戎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话音刚落,帐帘一挑,罗科、额尔果尼二人走了进来,向左秩跪倒道:“请统领杀了我们吧!”左秩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科、额尔果尼两个相互看看,鼓起勇气道:“统领待我们不薄,我们本不应当做对不起统领的事,但统领也清楚,我们兄弟只所以流离失所就因为朝人向北进军,灭我一族的关系,我们觉得努尔哈赤为人正直,不肯附于明也不屈于朝人,而且那日在翁克洛城,我们两个得罪了他,他却没有杀我们,所以我们商量之后,才把统领向朝人请兵的事说了给他。”

    坐在帐下的萨默尔、哈塔台两个同时一声怒吼,站起来抓住二人道:“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统领收容你们,你们两个早就被狗吃了,今天却来背叛统领!”

    罗科、额尔果尼毫无惧色的道:“我二人愿就斧钺,绝不皱眉。”

    左秩挥手让萨默尔和哈塔台退下道:“我对你们也有救命之恩,你们为什么不如此对我啊?”罗科、额尔果尼低头不语,左秩道:“你们尽管说,我不怪你们。”

    罗科长叹一声道:“我们也曾准备将一腔血都付与统领,但统领用人先看是不是野人女真一部的。然后再看是不是自己的师门,我们虽全力拼杀,却不见升迁,在统领眼中,我们只是可用的忠狗,从没将我二人当心腹来用,那日我二人在翁克洛城,也曾准备为统领一死,但努尔哈赤不杀我们。不动翁克洛一草一木,还将小福晋送回来,这样的英雄我们自然倾倒于他了。”

    左秩道:“还有吗?”额尔果尼道:“那日努尔哈赤送小福晋回来,杀了我们多少人,可您为了小福晋竟然就那样把他放了,我们弟兄心里都是不服,只是不敢说罢了。”

    左秩长叹一声道:“我不如努尔哈赤多矣!你们去吧,到努尔哈赤那里去吧。”罗科、额尔果尼二人看看左秩深施一礼转身就向外走。

    萨默尔跳起来道:“慢着!统领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我们都不心服!”哈塔台也道:“不错;这两个人想走也行,先三刀六洞然后让人抬着出去!”罗科、额尔果尼二人站下,不屑的看着萨默尔和哈塔台。

    左秩摇摇头道:“让他们走吧,你们两个到了那边谋个位置,日后我败了,这里的弟兄,你们尽量收容吧。”罗科、额尔果尼也是一脸的悲容,向左秩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焦天魁等二人走了之后才道:“左统领,石戎绝不会好心放你回来,我猜。他是故意在水中与你动手,引我守浮桥的人马出来,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会马上进攻我们的浮桥,一但浮桥失守,鄂尔浑将不能再守,统领现在还是带人马去接应曹佐领吧。”

    萨默尔抱怨的道:“统领,我们自在惯了,不管这尼堪外兰的时候也没这些事,现在死了这么多的弟兄,只是为了一个尼堪外兰,太不值得了,不如我们也走了吧,日后再找努尔哈赤报仇就是了。”哈塔台也随声咐和。

    左秩悲哀的看着他二人道:“我把野人女真的勇士组建成莽荡骑,不是为了当土匪,而是为了争衡辽东,如果我们现在走了,尼堪外兰一败,努尔哈赤将无人可抵,就是九部联盟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了,那时我们真的就只能当一辈子土匪了!你们两个听着,我带辽西四奇去接曹佐领,你们两个带人马与焦先生守营,明白吗?”

    萨默尔、哈塔台两个悻悻然的答应一声,起身出去了,左秩又向焦天魁道:“我只带刁云一个去,这两个东西不济事,若不留些人给你,我不放心大营。”焦天魁想了想道:“也好,若是有事我再去接应你就是了。”

    左秩带着刁云及一千兵马,出了大帐直奔浮桥,离着还有十几丈就听一阵巨响,随后浮桥上火光升天,大火直冲云端,左秩大惊道:“不好!难道他们已经动手了吗?”催动人马向浮桥而去。

    到了近前,就见博尔晋率领纳尔察、巴笃理、穆克谭、霍琼、彭焘、方九明、付敬云、卞胜天等八将,五千步兵,各乘船只围住曹宝的两千来人撕杀,把曹宝他们逼得离着浮桥越来越远。

    而褚英带着达尔岱、阿尔泰、硕尔辉、音达户齐四人已经攻上浮桥,四处放火,浮桥上的守将燕平被逼得正向他们这面而来,刁云见了道:“噫!燕平不向鄂尔浑去,怎么向这边来了?”

    左秩一指对岸道:“那不也是人马吗!”刁云仔细看看,这才看清浮桥对岸的鄂尔浑城虽没有人进攻,但那面的浮桥的桥头已被对方攻下,代善、阿敏、吴尔齐、郎格齐、卫齐五人带三千马来回奔驰不定。

    左秩道:“这浮桥不能丢,我们去接应!”催马向前,刚到浮桥头,就见燕平带着人马奋力从火中杀了出来,左秩心头一喜,谁想不出十丈一人闪出拦住桥头,正是齐昌,手中的錾金枪一颤,斗来大的枪花在燕平眼前一扫。连出十几枪,把燕平又逼了回去。

    左秩向刁云道:“你带人绕过江去,助尼堪外兰夺回浮桥桥头。”说完大喝一声,身子从马上跃起,人在空中三旋,借力而至,双掌同时推向那使齐昌推去。

    齐昌枪交左手,一掌‘推山填海’迎向左秩双掌,左秩人在半空就听身后有人道:“左师兄来了!小弟也凑个热闹!”说着一道飚风向左秩身后打去。

    左秩也不回头,翻回一掌向背后一挡,四掌相交,齐昌连连后退,脚下一滑险些落下浮桥,而偷袭左秩那人一拳捣出就觉如万斤巨力垂于丝绵之上,全无着力之处,不由惊噫一声道:“左师兄好本事!”

    左秩冷哼一声左手成爪向齐昌肩头抓去,右手大指扣住四指向后一弹,齐昌眼见爪势凌厉,不敢相迎,错身向后,忽听脑后风起,却是燕平又杀回来了,齐昌不及回身也不敢回身,手中大枪一颤阴把一翻用枪篡格开燕平的太平刀。

    偷袭那人掌中的凤镋向下一垂与左秩的指劲碰上,竟碰出一道火花来,那人脚尖在浮桥铁索上一立,笑道:“左师兄对我怎地一点情面也没有啊?”正是石戎。

    左秩冷哼一声向齐昌又是一掌。石戎凤镋向左秩的后心刺去,口中还道:“师兄不与我交手,总缠着个晚辈干什么?”左秩心知石戎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他怒吼一声,不顾齐昌刺来的一枪,猛的转身道:“你想打我就与你打!”双掌带着两道劲风向石戎打去。

    石戎眼见左秩的拼了全力,也不敢接,将掌中的凤镋一横一招‘韦驼捧杵’来封掌力,谁想左秩斗然回身,掌力扫向齐昌,齐昌吓得急向侧纵,左秩左腿飞起,腿风扫中齐昌前胸,齐昌重心一失咕咚一声掉入水中去了。

    左秩大声道:“齐昌!我看你父的面子饶你一次!”说话间身子半转一掌封开石戎的凤镋,一掌劈散火焰大声向燕平道:“往回冲!”

    齐昌落在水中刚要再上来,石戎大声道:“不要上来!泼油断桥!”齐昌听了,招呼过来一艘小船,将船上的油取了下来,泼在桥桩上点起火来。

    左秩身向前去,从两名建州兵手中抢下两支长矛,四下舞动,立时火散人开,护着燕平他们向鄂尔浑那面冲去,一边冲一边向对面张望,正好看见刁云带人绕了过来,左秩长啸示意,让刁云过来接应。可刁云刚一过桥就被常书带人拦住了,怎么也冲不过来。

    石戎紧紧追在左秩身后,他知道左秩一但有失,这一战也就赢了,故存心想将左秩杀死在这。

    左秩一眼看见石戎追来,回手就是一矛用的却是剑法,石戎镋翅压住长矛,然后一翻腕子一招‘天外飞山’铲向左秩,左秩的矛法不灵,不敢硬架,只能让开,此时燕平带着人离鄂尔浑方向已是越来越近,叶克书突然闪了出来,燕挝左指右点,把十几名莽荡骑打下水去。

    燕平轮着太平刀向叶克书砍去,叶克书笔锋一挑把刀挑开,左腿飞起踢在燕平的胸上,把燕平踢得连退十几步口中吐出血来。

    左秩丢了石戎向叶克书冲去。扬古利从桥下翻上来,一甩手金锁向左秩面门打去,左秩左手矛一扬,缠住锁子链单臂回夺,但连扯两下都没扯动,此时石戎凤镋如飞天神龙一般攻了过来,左秩无暇再夺,扬手一送长矛带着金锁飞了回去,扬古利右臂连振想停住长矛,便矛势虽缓但却不停,转眼到了面前,扬古利急一抬手,如意钩砍在锁上,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扬古利身子连晃两晃好容易方才站住。

    左秩急吼一声道:“刁云接应他们过去!”刁云的点钢鹰爪连劈三爪逼开常书,转身向桥头冲去,但劳萨又闪了出来,轮刀连劈,把刁云劈得连退十几步,离开浮桥。

    这时鄂尔浑城门打开,尼堪外兰一骑纵出,向桥头而来,片刻工夫便已冲开重围。

    左秩的长矛敌不住石戎的凤镋,同时几个建州兵舍了命一般轮刀向左秩身上砍来,就在此时浮桥嘎吱吱一阵巨响,几根大木轰然倒下,整个浮桥晃动起来。石戎大声道:“快退!”扬古利一钩挑开燕平的太平刀,叶克书伸手抓住燕平的胸衣,燕挝未等刺过去浮桥已经塌了下来。

    众人在空中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在喊叫声中,向江中落去,燕平一把推开叶克书,带了一小队人马游上岸去。

    尼堪外兰轮开大斧连败代善等人,接了燕平他们向鄂尔浑而去,到了城门下尼堪外兰大声道:“快开门!”随着他的话音吊桥缓缓落下。城门也慢慢的打开,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飞鸟向天而去,刁云急忙道:“别开门!”

    嘭的一声吊桥落下,把刁云的声音盖住,城门也打开了,就在城门打开的同时,舒尔哈齐、鳌千、带着六路攻城军杀了出来,舒尔哈齐带人围住尼堪外兰。额亦都则提了一条钢鞭向鄂尔浑城抢去。

    左秩从水中向鄂尔浑游来,没想石戎先一步上岸,提了凤镋乱打就是不让左秩上来。

    马蹄声起又一队人马绕过江水而来,当先一人正是焦天魁,他带着人马杀开一条血路,指挥部下分六路割开建州兵,同时不住的大喊:“建州兵听了,你们中我家左统领的计了!”建州兵士听了难免一惊,就连石戎也是一震,左秩趁机翻身跃出水来,纵身上岸。

    尼堪外兰、燕平、刁云等人只道焦天魁真的用计来反败为胜了,带着人马不向城里去反而转身向回杀,与此同时鄂尔浑内的守将萨朗旺台也整军出城,准备接应尼堪外兰等人。

    舒尔哈齐大吼一声:“贼小子受死!轮着大刀向焦天魁冲来,焦天魁剑在刀锋上一捻,把刀捻开,左手一扬十三根金针打在舒尔哈齐的脸上,其中两根更是一左一右打在舒尔哈齐的承泣穴上,舒尔哈齐怪叫一声,丢了大刀捂着脸滚下马去。

    焦天魁上手就是一剑,巴雅喇过来一戟挑开长剑,穆尔哈齐抱了舒尔哈齐就走,焦天魁在局部占了上风,带着一队人紧追巴雅喇和穆尔哈齐。

    这时一匹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马上一人大声道:“焦天魁!我来了!”却是努尔哈赤,原来他一直被索万年看着不能上阵,眼听前面打的热闹,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以入厕为名溜了出来,正好碰上焦天魁追舒尔哈齐。

    努尔哈赤大吼一声,五龙宝刀如同半座山一样向焦天魁劈去,这一刀朴实无华但却笼住四方,焦天魁无法躲闪只能举剑想迎,铮的一声,宝剑折断马头掉落,焦天魁急一纵身在马倒下之前跃起手中无数钢针射向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大刀一立,针触刀面无一不碎。

    石戎眼见努尔哈赤出战,心中急切,急忙大声道:“大贝勒来了!焦天魁败了!尼堪外兰败了!左秩败了!”

    三声大喊四野听真,与此同时建州兵的兵队突然向前冲来,原来在后面指挥的费英东见到努尔哈赤出战,急忙催动人马向前杀来。

    偏偏应在这个时候,鄂尔浑城门大开,萨朗旺台带着人马冲了出来,一听‘败了’萨朗旺台转身就往回跑,他这一跑那些兵也跟着往回跑,可后面的兵士还没退回去,城门处乱成一团。

    努尔哈赤丢了焦天魁催马杀到城门口,刚到吊桥边上就听一声大喝:“大贝勒!左秩来了!”

    人随声到,一柄长矛指向努尔哈赤的马腹,努尔哈赤一提缰绳,马立了起来,他在马上挥刀刚要劈。就见石戎舞着凤镋杀到,一镋挂住左秩的长矛,大喊道:“你即来了就抢城吧!”

    努尔哈赤调转马头冲上吊桥,大刀一挥已斩断一条吊索,萨朗旺台这时也上了城了,急忙大声道:“快拉吊桥!”吊桥在喊声中拉了起来,努尔哈赤的马刚上了两只前蹄,身子一晃摔了下去,努尔哈赤从马上纵起,一把抓住吊桥板随它而起。

    左秩几次想逼开石戎,但他兵器不趁手,怎么也逼不开,眼见努尔哈赤扳着吊桥用刀磕开箭矢向飞楼而去,急得大叫道:“焦先生!快打他下来!”

    焦天纵身而起,人到半空一扬手几十支钢针打出,努尔哈赤一面挡箭一面挡针,一下不到肩胛上中了三针,但他浑若不觉仍然向上。

    “大贝勒顺门板往下滑!抢他的大门!”说话的却是安费扬古原来他见努尔哈赤走了,急忙出来接应。

    努尔哈赤单手撑着桥板一转,人转向城内,就势滑了下去,将到地上,他掌在桥板上一拍,借力站稳,转身向城门冲去。

    安费扬古一扬手,两只铁尺打去,正中吊索,吊索晃晃而断,吊桥唿的一声向下砸来,石戎、左秩、焦天魁三人急忙让开,一些兵士来不及让都被拍在下面。

    图鲁什脱得一丝不挂,与颜布禄、武陵噶、阿拜四人带着一队步兵抢上吊桥向城门冲去。

    萨朗旺台不顾还有没能进城的兵士催动部下关门,努尔哈赤一步赶到,大刀一撑趁城门未能全关之既冲了进去,城门随后掩上,但那没能进城的兵士,以及跟着冲到的阿拜、图鲁什等人又把大门推开了,在这城门口杀了起来,此时城门已经是关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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