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瑶瞪了她一眼,坐了下来一语不发。

    外头起了风,如雪一般颜色的花瓣夹杂着些许火红,被风吹落在冷风中,无依无靠,孤独又热闹的打着旋儿。

    这梅花酿虽有一年的年头,酒劲儿却不算大,苏浅瑶吃了两杯也没见怎么样,倒是苏惠瑶一时气愤,连着灌进肚子五六杯,这会儿脸已经有些红意了。

    “七姐姐别喝太多,仔细回家爹爹生气。”苏锦瑶见她这般,忍不住劝道。

    谁知苏惠瑶却不领情,还推了她一把“你在和谁说话?你姐姐我坐在这儿也有你说话的地方?”

    苏锦瑶一时语塞,难道她真的醉了?才几杯梅花酿而已,不至于吧?明明记得她酒力还不错,不像几杯清酒就醉的人啊。

    可既然人家不领情,回去被不被爹爹训斥也不关苏锦瑶的事,她见七姐姐油盐不进,自己一扭脸吃梅花酥去了,才不管她。

    下午时众人都打算回去了,正在往山下走时,忽然见到了苏府的家丁。

    看他们的样子慌慌张张,且不是几个姑娘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几个,应该是从府里赶过来的。

    “这是怎么了?”苏惠瑶嘴角勾起一抹不容易被察觉的冷笑,故作担心的问“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喘了口气,累的直捶胸口,只说了句“姑娘们请快些回府,主君让小的来催催你们。”

    好好的却又不说为何,怎么就要快些回府了?

    苏韵瑶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想,暗叫不好,再转脸去看苏惠瑶,果然,她的眉宇间满是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她又想了什么主意对付自己和姐姐们,那就是对付母亲了。

    “念宁姐姐,你看我父亲担心咱们安危,让快些回去,这就走了,有空再来跟你玩,你也快些回去,注意安全。”

    何念宁察觉到了她的慌张,握紧了她的手“你也注意安全。”接着在她耳边小声的问“怎么了,用不用我陪你回去?”

    有外人在,事情还能好处理些,若是真对苏韵瑶有什么不利的事,苏耀也不好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儿处罚。

    但苏韵瑶显然想的多,何念宁能呆一时却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再说她也是大家闺秀,不好赖在别人家,若是父亲派人将她送回庆德候府,那她这次陪同回去又有何用?

    “念宁姐姐,你的意思我懂,但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想来你去也无用,倒不如我自己面对,如果你担心,几日以后递帖子到苏府看我就成。”苏韵瑶拍了拍何念宁的手背,小声道,示意她别担心。

    何念宁思绪片刻,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马车一路回到苏府,刚下车就见府门前站了苏耀身旁伺候的小厮,一个个都黑着脸,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等苏韵瑶问什么,一个小厮就站了出来,说让她去余鸿苑。

    若是真有什么事,难道不应该去常熙斋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吗?这样一来,苏韵瑶更加确定了,曹氏母女趁着她不在家的间隙,一定是做了什么。

    秦曼槐姗姗来迟,刚要出声,却被别的小厮拦了下来,秦曼槐只得对苏韵瑶眨了眨眼,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接着跟在身后,准备一起到余鸿苑去。

    “大夫人,主君说要同十一姑娘单独谈,您…”那小厮也有些头疼“您还是别难为小的了…”

    秦曼槐叹了口气“罢了,我一会儿再到余鸿苑,韵儿,你去吧。”

    苏墨瑶和苏浅瑶一脸的担心,苏锦瑶拉着苏韵瑶的手不肯松开,苏婉瑶更是想到了定是二娘子又折腾出了什么事来陷害她十一姐姐,心慌的脸都白了。

    “十一妹妹,既然爹爹着急,那你就快去吧,让他等着你可不大好。”苏惠瑶阴阳怪气的说。

    苏韵瑶不同她多纠缠,转身跟着几个小厮到了余鸿苑。

    刚进苏耀的房间,只听一声脆响,一个小人样式的木头被扔在了地上,滚落在苏韵瑶脚边,吓了她一跳。

    “跪下!”苏耀阴沉着脸,恶狠狠道。

    苏韵瑶低头瞧了瞧那木人,心里自然了解几分,淡定道“父亲这是做什么?”

    “我让你跪下!”苏耀拍案而起,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苏韵瑶只得跪在地上。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女儿不认得这个。”苏韵瑶目视前方,不与父亲有眼神上的接触。

    “这东西是在你屋里搜出来的,你告诉我不认得?”苏耀猛地上前两步,举起手就要打苏韵瑶。

    “女儿确实不认得,一次都没见过,至于什么从我房间里搜出来的,更是无稽之谈!”

    啪!一声脆响,苏韵瑶只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被苏耀打的歪了身子,又忍着痛跪好。

    “我知道你素日不待见二娘子,连同玉瑶和惠瑶也惹你厌烦,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这种事情,我养出的女儿就是这样?你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苏韵瑶捂着脸,淡定的抬头,眼中仿佛冒着火,又仿佛有天大的委屈,眼泪充斥着眼眶,却一滴也没落下来。

    “父亲可真是有意思呢,曾经二娘子派人给女儿饭里下毒没见您这般,暗地里找人抹黑五姐姐的名声也没见您这般,如今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木人您就对女儿大打出手,您说失望,女儿又何曾不失望?”

    苏耀气的怒瞪着眼睛,抬起手又要打一巴掌,可对上女儿的眼神,他却又下不去手了。

    “女儿自知爱护家里,爱护父母亲人,可父亲今日这般,那就是将天底下的委屈都扣在了女儿身上!”

    苏耀冷笑一声,放下了手坐回椅子上“这木人的来历你不清楚,那我问你,怎的偏偏二娘子病的如此严重,又怎的来了的道士指出你沁竹轩有阴毒作祟,这木人又为何出现在你的房间!”

    “自然是有人栽赃!”苏韵瑶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

    父亲的这几个问题,可以说是点醒了苏韵瑶,让她清楚自己没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先是二娘子用计请来了道士,道士指出沁竹轩不对劲,搜查之时发现了这木人,接着告知了父亲。

    见父亲不出声,苏韵瑶反问道“父亲可想过,为何非要挑女儿不在时那人出手,先是骗您请来了道士,接着又顺理成章的从沁竹轩搜出了这东西,难道您就没怀疑过?为何每次二娘子犯错时您都打死不信?为何女儿连一句申辩都没有就挨了您的巴掌?”

    “你的意思是二娘子栽赃了你?”苏耀怒火中烧,又站起身来“她现在缠绵病榻,早晨咳出了一帕子的血,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如此栽赃,宁可牺牲自己的身体?你糊弄谁呢?”

    苏韵瑶淡淡的笑了笑,又反问道“父亲只说二娘子同您说了什么就是,人证、物证女儿都要知道,就算是死,女儿也要知道是谁活活害死了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门被从外头打开,冷风瞧准时机钻了进来,让苏韵瑶火辣辣的左脸颊感受到了一丝凉爽,接着门又被紧紧的关上。

    她回头一看,果然,地上跪着深低着头的人,就是被小厮押进来的招露。

    “主君!主君奴婢不敢撒谎,是姑娘!”招露指着苏韵瑶“奴婢跟着姑娘伺候时,就见她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就连璃笙都进不去,奴婢觉得奇怪却不敢问,可有一天姑娘让奴婢去偷两根二娘子的头发来,这奴婢哪里做得?可奴婢不做姑娘就斥责打骂,奴婢没法子,向映霞居的侍女讨了两根粘在二娘子斗篷上的头发给了姑娘,从那日起二娘子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了,奴婢猜出了一些苗头,趁着姑娘不在偷进了房间,找到了这个…”

    地上的木人刻的和曹千怜有六分像,上头还写着她的生辰八字,两根发丝闪着光一般缠在木人上。

    招露指着那东西,继续说“奴婢怕极了,不巧被姑娘发现了,姑娘怕奴婢说出去,就将奴婢交给了大夫人处理,大夫人也怕奴婢说些什么,就将奴婢打发到了厨房做粗活…”

    声泪俱下的表演,像是被曹千怜亲身传教了一般。

    苏韵瑶冷冷的看着她,半响,冷笑一声。

    “招露,你跟在我身边伺候多久了?”

    招露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半天才答“回姑娘,没十年也有七八年了…”

    苏韵瑶又问“那你既然跟了我这么久,怎能不知二等侍女是不能进屋伺候的,就连端个茶送个水都是由一等侍女在屋里接了送进去,你们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招露脸色发白,但还是答应了。

    “那既然如此,哪来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间一说?你连正屋进去的次数都很少,怎能知道我在自己房间里做什么?又怎么知道璃笙在不在?莫不是你偷窥我?”

    “不不不!奴婢不敢啊!”

    “不敢?”苏韵瑶冷笑着“我看你是敢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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