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城机场中——

    梁夫人站在隔间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怎么办,她会被发现吗?

    她哆嗦着手,拿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最上方的联系人信息上悬挂着,不敢按下去。

    梁阳为了摆脱嫌疑,时常做出出差不在家的模样。

    这次也是一样,在案发前一个星期,梁阳就借出门做生意的名号,离开了梁家。

    梁夫人对他去往哪里,从来是不清楚的。

    送她过来的人打电话时,也只是告诉她:“蒋桥被抓了,你现在不要多问,我们会派人来接你,再把你送到梁先生身边。”

    梁夫人倒是想多问,但前来接送她的人冷着一张脸,并不愿和自己多加交谈。

    自己也只知道,她现在要前往米国,因为米华没有引渡条约,再通过米国这个中转站,多次辗转,最后到达梁阳的所在地。

    梁夫人在到达下一个地点之前,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她只能确定梁阳是暂且安全的。

    这对她来说,也就足够了。

    乘务员之前那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认出自己了。

    毕竟,谁能想到,一向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梁夫人,杨晴,此刻竟然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挺着大肚子,衣衫不整地待在厕所中,不敢出去见人。

    想到这里,梁夫人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熄灭了手机屏幕,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门。

    谁料,她刚刚走出门,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你好,是梁夫人,杨晴吗?”她穿着警服,领带被扯得不像样,浑身都是汗。

    只有那一双眼睛亮的出奇,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

    梁夫人慌乱的低下头,垂/死/挣/扎地说道:“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我还着急赶航班,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慌乱的迈着小碎步,从他身边的空地走过。

    陈清抓住了她的手,眼中的笑意不见了,“梁夫人,事到如今,还在这里和警察掩耳盗铃,可就不好玩了吧。”

    陈清不过是一个小了自己快十岁的小青年,杨晴自认阅历老,这时,竟也被陈清唬住了。

    不对,我不能在这里被抓,杨晴一愣,使出全身力气,尝试挣脱。

    无奈力量悬殊,陈清牢牢的按住了她的手,也不失分寸,没有用上丝毫的蛮力,靠着巧劲,竟也没让她跑了。

    杨晴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不再费劲挣扎了,而是服软的说道:“小伙子,你放我走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噗呲。”一个清朗的笑声突然响起。

    杨晴转头一看,自己身后的走廊中早已被一个人拦下。

    他斜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支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慕队。”望见来人,陈清不免眼睛一亮。

    慕林向他点点头,又看向了杨晴,笑道:“连环杀人案的帮凶之一,光明正大地对警察行/贿,妄图偷渡国外。这几桩罪加起来,夫人,你这下半生怕是得在监狱中度过了。”

    而瞥见慕林罕见的笑容,陈清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上次见到慕林笑,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上次经办那个富二代的案子,听到他成功脱罪之后,慕林也是这么笑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富二代就乖乖上门伏法了。

    虽然减刑了近五年,但还是大快人心。

    这般想着,陈清望向杨晴的眼神也不满是憎恶了,反而带着些许少见的怜悯。

    慕林掐灭了烟,吩咐道:“送她回警局。”

    “好嘞,”陈清笑眯眯地应下了,为不断挣/扎的杨晴戴上了手/铐,“梁夫人,拜托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栎城警局中——

    “慕队,你们回来了。”早已等待许久的贺安见到并肩而来的三人,顿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嗯。”慕林点点头,“陈清,你负责审问杨晴。”

    “啊,嗯?好的!”陈清一怔,羁押着杨晴走向另一间审讯室。

    “对了,慕队,梁盈说自己还有话想和你说。”贺安见慕林正打算推开蒋桥所在的审讯室的大门,赶紧说道。

    梁盈性子也是奇怪,对陈清的好话百般不理睬,因着慕林的一杯水,就愿意打开心扉。

    贺安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跟着陈清一同进了门。

    慕林推开门,梁盈应声抬起头,问道:“慕队,你知道古罗马斗兽场吗?”

    慕林眉头一皱,缓缓的点了点头。

    “也是,能够喜欢他的人确实也该知道这事。”梁盈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斗兽场中会将人和饿上几天的野兽放在一起,进行殊死搏斗,供贵族取乐:也会把一群饿了多天,彼此力量,大小悬殊的野兽放在一起对决。慕队,你猜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慕林不答,眉头深深的蹙起。

    梁盈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又继续说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像一群被困了许久,饥肠辘辘的野兽吗?而最后,那些野兽会因为固定量的食物和过多的觅食者,而导致的分配不均,进行相互残杀。”

    “慕队,你知道吗?你们现在越晚发现他们的所在地,越晚将凶手绳之以法,死的人会更多。”

    慕林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笑了一下,转过身,向她挥了挥手,“真是老了,竟然也会被一个小姑娘激励了,这也显得我太没用了。”

    “叮铃铃——”

    慕林接起电话,“喂,您好……”

    “嘿,我没用的儿子,你需不需要你英明神武的父亲的帮忙?”慕老爷子依然是活力满满。

    慕林笑了,“今个是什么牛神鬼怪都凑在一起了,你也会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要帮我的忙。”

    慕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怅惘的说道:“我倒是不想做这些让别人承情的事情,只可惜,我的老朋友求上门了,他的儿子也被卷到这件事里了。”

    “对,貌似就是你们隔壁市的市局局长的儿子,貌似姓赵。要不是因为他爸上门求我,我也不想掺和。老头子就要有老头子的样子嘛。”

    慕老先生还欲继续唠叨他的退休烦恼,慕林就直接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啧,这小子!”慕老先生不满啧舌,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目视前方,忧心忡忡。

    银县也被卷进来了,孩子,这水太深了,你还是别碰为妙。

    慕老先生给他打电话时,原本是想说这些,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对慕林多加干涉。

    李彦冰和他说过黄嘉那孩子的事了,这个时候突然让他收手不管,依慕林的性子,估计也不会理会他。

    也罢,你就去闯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给你兜着。

    老头子啥也没有,就这点虚名给你败光也行。

    审讯室中——

    陈清:“蒋桥,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们说真话。”

    蒋桥似乎对此很不解:“警官,你尽管问,我究竟说了什么谎?”

    陈清叹了口气,又开始重复自己的问题:“你和梁盈去什么地方了?”

    “就是去周围城镇采风而已。”蒋桥很镇定地回答道。

    陈清忍不住地攥紧了拳头,这就是问题所在,蒋桥说自己去周围城镇采风了,确实不假。

    他们紧急联系了周围城市的人,确实也查到了蒋桥和梁盈的出行记录,不是作假。

    梁盈也承认了,但是,蒋桥并不承认梁盈之后说的事情。

    陈清:“你在最后一天,也就是11月15日带梁盈去哪里了?”

    蒋桥装模作样的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也没去哪里啊,去了那么多个地方,太累了,那一整天都呆在酒店睡觉了。”

    陈清突然发问道:“你带梁盈走,告诉了她的父母了吗?”

    蒋桥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紧接着又被理直气壮替代:“梁盈她主动提出想要离家出走,我作为从小看她长大的阿伯,也劝过她,但她就只是说自己想跟着我学美术,想要出去走走,我也不好拒绝她。”

    陈清活动了一下拳脚,笑道:“是吗?要是这么简单,梁家会大张旗鼓地报案,宣称自己的女儿突然失踪,还处心积虑地想要我们将梁盈的失踪放在那些真正的失踪人员中混淆视听。”

    蒋桥一僵,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梁阳还是不改以前的作风,用完就丢。

    蒋桥知道自己一直在与虎谋皮,必要时,甚至可能被推出来顶罪,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不得不依靠于梁阳的收留,才能一再逃过一劫。

    梁阳和他也是利益共同体,他出售自己的彩票,自己蛊/惑人,又不是多么高尚的事情。

    只是,可惜啊,阴谋败露之后,他本人倒是有先见之明,及时急流勇退了,倒把自己当做替罪羊了。

    只可惜,他没这么傻,一定要拉着梁阳给自己陪葬。

    只要自己咬定了和那些人失踪没关系,梁盈那边更好搞定,大不了就是在这里坐以待毙地呆上七十二小时,再出去。

    蒋桥打定了主意,便抬起头,继续和陈清打哈哈。

    陈清无论问什么,都被他打太极似的圆回去。

    陈清愤愤起身,打开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胡乱的灌了进去。

    再转身,门却打不开了。

    “卧槽,贺安你干什么?”陈清拔了拔门把手,确认门是被反锁了,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贺延这时候在哪里,贺安发疯的话,我们制不住他啊。

    贺安对门外的呐喊声充耳不闻,抬头,说道:“梵玖,关一下监控探头。”

    梵玖迟疑片刻,没有出声制止,而是伸出手,按下了开关。

    贺安对蒋桥礼貌的笑了,“同是圣心出来的人,咱们也不必假客套了。”

    蒋桥愣住了,他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个不起眼,不说话的青年身上,此刻,一打量,才发现他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他不敢确定他的身份,但能提到圣心,绝对是熟识的人。

    蒋桥不敢造次,只好恭敬地问道:“您是哪一届的?”

    贺安:“第一届,也就是二十年前进去的,被放出来五年了。”

    贺安挑了挑眉,挑剔的看着他:“圣心这些年收的人也是参差不齐,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成功之后,被他们放出来的。”

    蒋桥尴尬的笑了,“那倒是,我不过就是一个社工的身份进去的,当然也不算是什么成功人士。”

    贺安点点头,目光倏然放柔了,“李院长还好吧,我们都很想念他。”

    蒋桥不知道他现在提到李院长,究竟是想说什么,只是打了一个寒颤,点头道:“是的。”

    贺安没有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陈清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巴掌,又气呼呼的坐下来,继续和蒋桥掰扯。

    “陈清,杨晴说了。”慕林突然在耳机中轻声说道。

    陈清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信号,想要诈供,于是装腔作势地点了点头,“什么,那就好。”

    蒋桥果然抬头看他。

    陈清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而是笑眯眯地再次开始重复之前的问题:“你是带梁盈去那个地方了吗?”

    “什么地方?”蒋桥按捺地性子,继续与陈清周旋。

    “还能是哪里,就是那里啊。”陈清之前被蒋桥气的够呛,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排场,就开始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蒋桥和他耐着性子聊了不久,突然冷笑道:“那女人招了吧?果然是不可靠的性子,说着要一辈子跟着梁阳,又敢背叛他。”

    陈清眨了眨眼,和贺安递了一个眼色:你说,他和杨晴……

    贺安鄙夷地望着他,不去顺着陈清的妄想。

    陈清继续和他眨眼,杨晴不会绿了他吧,但也没道理啊,毕竟,梁阳比他有钱,虽然年龄不相上下,梁阳长得也比较光鲜亮丽。

    贺安实在没办法了,回了他一个眼神:你怎么确定,不是梁阳绿过蒋桥呢?

    哇~陈清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他们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

    陈清正打算继续说下去,门却突然被打开了,“陈哥,你要的报告出来了,梁盈和杨晴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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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兽场理论”是我扯的,没有文献依据,请不要相信。

    关于圣心孤儿院,这个可能是《重声》中重点讲的内容,《危绳》可能涉及大概的内容,不影响,不算剧透。

    我的稿又抽风了,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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