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让没和李霁明说,她知道这种话对旁的人来说就是矫情。

    李霁有些纳罕,随即循循善诱道,“为何要得到他们的认同?有我在你身后,你做的一切便是对的。”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俨然将她当做了依靠自己的私有物。

    “但是殿下,我不能一直依靠你,你为我解决了济善所的事,那么以后呢?我遇到的任何事您都要帮我解决吗?”她从小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可遇到了李霁之后,她的一些习惯正在被悄悄打破。

    她有些怕这种未知的莫名的臣服感,甚至是恐慌。

    遇到危险也好,碰到棘手的事情也罢,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李霁,徐眠画同她说过,一个女子若是出现了这样的感情依附,以后只会被男子吃得死死的。

    她得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才行。

    若是之前答应与他在一起是因为心动,因为喜欢,那么现在好好回想起来,她们的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是王爷,以后的王妃定然要主持中馈,一切以他,以王府为存息。若是和他在一起,这样不就终日被困在王府,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吗?

    李霁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女子的心思本就难猜,他的手掌一把握住嘉让纤细的手臂,“这样不好吗?我来替你解决一切,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若是对其他女人这般说,恐怕比吃了蜜还要甜上三分,嘉让却紧蹙着秀眉,她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不受控制的觉得有些烦躁,最后下定了决心。

    女孩儿摇摇头,面上清清冷冷的,同她一身泛着冷光的月白春衫相得益彰,李霁察觉到不对劲,手下使了两分力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语气中暗含着些惊慌。

    就好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儿要买糖吃,不给买之后就默不作声也不理人,反倒拒绝的人心里还七上八下。

    “我希望殿下以后做同我有关的决定,还是告诉我一声。”冷凝的语气有些不识好歹,她平日里可不会这样对他说话。

    李霁心中一顿,这样子反倒觉得他做错了事情,一股无名的邪火蹿的一下升了起来。但他不至于朝着嘉让发脾气。

    方才还春风满面的男人,此时面色发沉:“怎么和崔鹤唳一同回来就换了副面孔,他倒是什么都与你说。这下是觉得我不够好了?”

    李霁顾不得其他,男人醋劲儿一上来,仿佛要将人拆骨入腹,他一把将人扣在了修剪干净的桃花树下。

    “你做什么?”嘉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着了,神情有些恍惚,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李霁的手掌心扣着女孩儿纤细滑腻的颈子,颜色比桃花还娇嫩,此刻他没了那些旖旎心思,压迫性十足的贴近嘉让,发出的声音像是吹来阵阵妖风,令人颤栗。

    “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李霁的指尖轻轻滑过嘉让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下巴,桃花眼若有所思,已经染上了几分戾气。“你若是敢喜欢崔鹤唳,我便把你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许去,你看如何?”

    李霁没法子,本性在这一刻寸寸暴露,他太想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出去游荡他也是逼迫着自己去接受,若是她敢喜欢上崔鹤唳,他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嘉让心里烦躁的紧,好似有什么东西控制了自己,她无比排斥李霁触碰自己的身体。嘉让使着蛮力想将李霁推开,奈何这男人轻轻松松就能将她钳制得纹丝不动,且他的力气越发的蛮横。

    ......

    “夫人,燕王这般是不是有损小姐的清誉?”嬷嬷也是糊涂了,自小当做少爷一样长大的孩子,实在无法让她想象成普通的小姐,现在孤男寡女在一个院子里,倒让外面这些守着的人无所适从。

    应夫人抿嘴轻笑,摇了摇头道,“年轻真好啊!你看燕王看年年的眼神,可不就是当初她爹看我那样的么?”

    嬷嬷:“......”夫人没救了。

    正当应夫人还在感叹有情人之间的爱是多么令人歌颂畅怀之时,院子里出现了异动,这一干人自是不敢进去,但应夫人不一样,嬷嬷催促道:“夫人,还是进去看一眼吧,可别让小姐受欺负了...”

    应夫人怪嬷嬷多心,正往院子里踏了小半步,赫然瞧见自己的心肝宝贝正被人抵在花枝间,好似要打起来似的,应夫人呼吸都来不及调整,立马喊道:“殿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嘉让见着阿娘进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李霁也识时务的松开了手,男人的面上铁青,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却也奈何不得。

    本来今日就是想来见见她,好同她说将婚事定下来。但瞧她今日的态度,倒是想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李霁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浑身透露着不对劲的女孩儿,最后在应夫人的注视之下拂袖而去。

    江公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只听得李霁咬着后槽牙吩咐:“下去查,昨日崔鹤唳同她说了什么!”

    ......

    另一边崔鹤唳的记忆却出现了混乱...

    他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对着平白出现的似梦非梦的记忆感到困惑。

    【他一个人来到了芝山道观,径直来到嘉让的静室院外,一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孩儿的一副睡相,嘉让睡得沉,细细微微的打着呼,响声极为可爱,像只小奶猫。

    崔鹤唳本想叫醒她,可想着如果人醒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索性一声不吭的走到嘉让的身前。

    少女枕着自己的手,侧躺在竹席床上,鬓发被汗浸湿,脸颊睡得通红,身上传出一股丝丝缕缕的婴孩奶香味儿。

    崔鹤唳皱眉,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子,凑近嘉让,看着看着便摸上了嘉让的头,摩挲了一下,头发很是柔软,看着她的睡颜,手便不自觉的摸上了她的脸颊,脸颊上的皮肤果真如看的那般,滑腻得令人爱不释手。

    男人眼神一暗,回过神来,便抽回了手,神情怔了一下,对自己这登徒子的行为也觉得甚是奇怪。

    可又实在忍不住被这她吸引,做出些轻浮之举。

    少女樱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隐约看得见几颗洁白整齐的贝齿,呼出的气息也挠得人心痒。

    梦里的一切都是幻象,崔鹤唳这般告诉自己,便也不再畏手畏脚,手指捏着嘉让的下巴,往下微微一扯,露出下排贝齿,牙齿包裹着那一截粉嫩的舌,看得他口干舌燥,一时间忘了呼吸。

    下一刻,睡梦里的人竟含住了自己的手指,被湿濡温热的软嫩口腔含住手指的触感使得崔鹤唳整个人定住无法动作,心跳得极快,简直要从胸膛中蹿出来。

    崔鹤唳方寸大乱,惊慌失措地抽出手指,见她还没醒,连奔带跑,狼狈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对于这一段似梦非梦的记忆,崔鹤唳没有半分印象,就像是有人强行注入进他的脑海。他是喜欢应嘉让的,所以对于有关她的记忆更是不会出错。

    这一瞬间,以崔鹤唳的敏锐,立马反应了过来,他下颚紧绷,立即唤来十四,沉声道,“寻一名巫医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下蛊的两个人会和对方的记忆越来越多,不管有经历过的还是没有经历过的,然后男主开始暴走,害,就这样虐一虐吧,我人老了也就只能这样虐了。

    让男主看着自己的媳妇深深依恋上别的男人,对他特别不耐烦。

    李霁: 杀了我,就现在

    第106章

    这日, 就在一众王公贵族,朝中众臣屏息以待的时候,册封太子的圣旨已然被羽林卫重重护送下来到燕王府。

    李霁接过圣旨, 张德海笑意吟吟, “老奴恭喜太子殿下。”忽而面色严肃,压低了尖细的声儿, 道:“今日之后,殿下当心些...”

    修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秦王失了先机, 在朝臣的潜意识里,都知道储位的不二人选只能是四皇子, 纵使四皇子手底下的政绩一向不太出色,但也无人能及他尊贵的出身。

    直到宫里放出了立燕王为太子的诏书之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乡野民间,皆被这则始料未及的消息惊得一片哗然。

    最是坐不住的当然就数四皇子与淑妃。在消息附一出来之后,四皇子便召集了手底下的能臣谋士, 商议了整整一夜。

    派去请崔鹤唳的手下马不停蹄的匆匆归来,“殿下,崔将军要属下将这封信给您。”

    李霖在这个紧要关头上, 一目十行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脸色如坠冰窖般, 一瞬间怒不可遏,侍卫看着李霖如临大敌一般,随后,便被气到脸色发青的李霖一脚踹开, 李霖面色扭曲,怒目切齿道,“该死!”

    崔鹤唳在信上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他一直是太子党的人,四皇子手底下的幕僚面面相觑,谁人不知,四皇子若是争储,最大的砝码便是掌握兵权的崔鹤唳,如今崔鹤唳是李霁的人,那么他们还能拿什么与燕王争?

    李霖犹不甘心,看着手底下一众无能之辈,简直被气到发笑,他还真是被李霁骗得团团转!最后,在谋士的一致商议下,李霖集结朝中拥护正统的一众臣子上书修文帝,反对立李霁为太子。

    随着反对之声越来越多,李霁依旧安步当车的入主东宫,进宫处理政务,修文帝更是强硬的将监国重任交由李霁。

    就在一众老臣倚老卖老,拒不上朝之时,贺兰集带着李霁的调令,将沧州一众精兵调派进京,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竟是震惊得方寸大乱。

    定国公世子贺兰集亮明身份,为太子李霁马首是瞻,短短月余,京中各势力立马从强手联合变做了分崩离析,太子的在位之势已然是坚不可摧。

    就在这日修文帝的龙体急转恶化,最后一道圣旨便是将四皇子李霖册封为楚王,即日起前往封地。

    大势已定,储君的不二人选只能是天命所归的燕王,修文帝缠绵病榻已经不省人事。就在这时,英国公府的世子纪严在苗疆镇压乱党身亡的消息传回京中,终于,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英国公坐不住了,若是一开始英国公小看了李霁,即使他被修文帝推上了储位,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但眼下入主东宫后的李霁锋芒毕露又高深莫测。

    “殿下抬爱,竟还记得老臣。”英国公是个年至不惑的美须公,在朝中有口皆碑,早年间为大齐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所以在修文帝心中分量不一般,他若是有造反之心,恐怕经营数年,就能一呼百应。

    “英国公肱骨之臣,本宫自是牵挂在心。”李霁显然是话里有话,不过却不急着表露。

    英国严谨的看着李霁,“殿下不必试探老臣,陛下的意思老臣奉为圭臬,自是不会有逾越的举动...”

    “好一个不会有逾越的举动,世子之死,国公爷还以为能独善其身?”他本就是来快刀斩乱麻,让英国公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同他在此浪费时间。

    李霁眼神锋芒如冰,掠过这个老谋深算的男子,若是冬狩那日纪澜灿不使坏,他还不见得会发觉英国公狼子野心,他这话说得不盈不亏,却也能踩着英国公的痛处。

    英国公皱着眉头,当年修文帝还是个不大受宠的王爷,与他年少交好,他身为英国公世子,虽然地位比不上他,却一直在京城担任要职,对于官场总是比他运转得要如鱼得水,那时,崔正钦作为武将,为他所用,助他夺位,镇守着边关戎马一生,最后还不是受修文帝忌惮。

    南征北战,大杀四方的镇国将军他都不肯放过,凭什么会放过自己呢?崔正钦死后,何尝不是修文帝给自己提了个醒?告诉他,该收敛起锋芒,该将手上的权利交上来,好好守着国公府就好。

    后来,他手中的实权被架空,再也触碰不到官场最核心腹地。

    英国公看着李霁,露出了过来人满腔沉甸甸的凄楚之色,这几日朝中变天了一般,本来毫无实力坐上储位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实力雄厚的拥趸,他身边云合景从,这几日他也知道的差不离了,崔鹤唳,贺兰集,沧州军事重地,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就好像当年的他们一样。

    :“殿下此时的风姿犹如陛下当年...”

    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独断专/权。

    “本宫今日前来,只是提醒国公爷一句,应府外的人已经被暗杀,国公爷本分一些,不然,休怪本宫赶尽杀绝...”

    英国公面色遽变,派去的暗卫都是顶尖的高手,一直监视着应府的一举一动,若是李霁这边对国公府有什么动作,他也好将应嘉让抓了,以此来要挟,李霁好不容易身上有了软肋,岂能错过。

    没想到他倒是考虑的这样全面,直接将他的人扼杀,英国公此时才反应过来,对上这个蛰伏多年的外邦之子,自己是有多轻敌。

    李霁警告了一番英国公这才想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应嘉让,自上回不欢而散之后,他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这姑娘越是逼她,她越是顺从,但心也会越来越远,他想要她顺从,可更想要她的真心。罢了,左不过今日得了空闲,将她带出来好好哄上一回。

    临近英国公府的大门,只见纪澜灿衣袂飘飘,风吹就倒的模样立在他的不远处,纪澜灿见到李霁,眼里浓烈的热切依旧,不过显然已经成了病态的扭曲。

    她轻轻迈着步子走到李霁身前,极懂礼数的盈盈一拜,“太子殿下...”

    李霁颔首,准备略过她径直离去。

    岂料纪澜灿抓住李霁的衣袖,急声说道:“殿下这么急要去找谁?容我想想,该不会是应家那位三小姐吧?”

    李霁眸色一冷,看着纪澜灿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纪澜灿迎着他的目光,挑衅似的嘴角微扬,“殿下可是一国储君,日理万机的自是没有时间去陪陪三小姐,您还不知道吧?三小姐她啊!名声都臭掉了呢!殿下不嫌恶心吗?”

    两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李霁知道这不过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手段,届时定会传出些什么风声,纪澜灿果真是魔怔了,李霁一把拂开她的手,阔步出了英国公府的大门。

    “近日来发生了何事?”

    江公公一直伴在李霁的身边,自然也被问得蒙住了,“回殿下,您要问的是?”

    “应嘉让。”

    “这...殿下这些日子处理政务日以夜继,奴才就没有打听应府的事。”

    李霁看着江公公眉宇间郁蹙着,倒也没说话。

    江公公那个愁啊,心中呐喊:奴才冤呐,朝中这么多大事,总不能哪哪儿都让我一个小太监来做吧...

    这月余来,确实诸事繁忙,自从上回知道崔鹤唳和嘉让一同回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也就稍微放心了些。这些日子也没有过问有关嘉让的事。

    想着现在去找她,脚步不由轻快了许多。

    太子爷出现在应家,自是令人欣喜不已,但应夫人想着上回女儿与太子闹了不愉快,后面还传出了那样的绯闻,心里更是发愁,偏生太子爷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李霁一来,就发现应府上下极为不对劲,应大人面色沉青,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坊间不知是谁在恶意中伤微臣的女儿,将好好的孩子说得极为难听...”

    应有期想到那些传闻,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令人发指,偏偏还抓不到是谁在恶意诋毁。

    “说了什么?”李霁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应有期没脸说,清让代替父亲同李霁道:“有人谣传小妹与四夷馆的外邦学子有染,祸乱济善所百年清誉,说应府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故意用小妹邀宠,迷惑殿下...”应清让显然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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