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仿佛挂在了陆梁身上。

    计英看得皱起了脸来。

    白秀媛就赌定了这位兴远伯府的庶长子会娶她?

    听白秀媛的意思,她大哥白继藩也是看好的?

    白秀媛挂在陆梁身上轻笑着讨好着说什么话,计英就听不清楚了,她只是看见那陆梁终于面色和缓了几分,然后手下搭在了白秀媛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

    “妖精,就喜欢你这野劲儿,越野越有劲儿... ...你我找间无人的院子耍一耍... ...”

    白秀媛一边装着羞怯,一边闷声笑得异样。

    “哥哥急什么呀?”

    计英讶然,耳边响起了前几日,白秀媛在孙氏面前问她的话。

    难道白秀媛已经... ...?

    她正想着,那陆梁的手便探到了白秀媛的衣襟里面。

    计英快看不下去了,但忽然听到白秀媛口中提到了自己。

    “... ...今日退婚的事情,本该方才就成了的,但那宋二带着我那蠢笨四哥一搅合,把事情搅合坏了。再有就是那宋二对他那通房态度不明,我也有点怀疑,他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计英默默回答,“不会。”

    但那陆梁却饶有兴致地道,“你弄些鸡血染一染裙子,人家就会相信了?我瞧着那宋二爷不似笨人,你不来点真材实料的东西,他能露出真相?”

    这话阴阴冷冷的,计英默默攥紧了手。

    而白秀媛好似被点到了,“那怎么办?真的让那计英受点伤?可是花宴这么多客人,就算是要处置奴婢,也得等宴请之后,不是吗?”

    计英心想,白秀媛还没彻底疯癫。

    谁料,那陆梁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处置奴婢定然不行,就算你手上握着她的卖身契,旁人也难免说三道四。若是,那小通房意外受伤呢?”

    “梁哥是说... ...?”

    陆梁笑得眯起了眼睛来,“我那两只烈犬饿了一夜,同我一样,今日还没吃上肉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陆梁和白秀媛走远了, 连身后远远跟着的丫鬟也走远了,计英才两脚发麻地从太湖石后面出来。

    有鸟从头顶掠过,飞向了不知什么地方。

    她举目望去, 白家园子偌大,大到看不到院墙,但这院墙仿佛就在她眼前, 将她困在这铜墙铁壁里面。

    她无处可去,也不晓得该找什么人求助。

    不管是白四哥还是什么人, 都不能一错不错地看护着她,只要她被白秀媛找机会抓住, 也许下一刻就要葬身恶犬之口。

    计英感到惶恐, 但她必须要靠她自己逃出生天, 她也只有她自己能依靠。

    计英退到了那片遮天蔽日的竹林中。

    竹林中没有人影,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她静静坐了几息,定了定心神。

    白秀媛要想从她下手, 那么就得先找到她,只要她在宴会结束前不被白秀媛找到,那么这个局就不能成。

    而白家园子这么大, 她找一个藏身的地方,躲到宴会结束,想来也不是很难。

    计英这么一想,心下更定了几分。

    脚边有蚂蚁搬着笨重的东西,转错了方向, 找不到回洞的路,计英用草棒引着它转了个头, 终于找到了回洞口的路。

    计英也站起了身来, 努力回忆着来回一路的园中布置, 隐约记得北面有一片假山石。

    假山里面山洞复杂,地形多变,又有多处道路可通,是最好不过的藏身之地。

    她正想着,隐隐约约听见了来路上急促的人声,是在找人。

    计英不能坐以待毙,立刻下了决定,转身向着北面假山的方向摸了过去。

    白家的园子当真不小,幸而西面北面空旷没什么人,她很快摸到了假山下面。

    这假山高耸连绵,下面洞口繁多,一面临水,小湖上泛着清波,湖心连着一座四角亭。

    假山另一面被花墙阻隔,从花窗向外看去,是花木林子,许是太过靠外,花木并未精心修剪,想来也是无人来去的地方。

    计英四下瞧着无人,安心藏到了假山洞里。

    待到宴席差不过快要结束了,她再出来,直奔外院离开,今日这场祸患便就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计英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咿咿呀呀声隐约听不清了,但她总能闻见香气似得,闻到了东面宴请上的酒菜味道。

    少女静坐着,饿的也有些发昏,倚在凹凸不平的大石上就快要睡着了,甚至闻到了酒菜的香气已经飘到了鼻尖。

    少女无奈地搓了搓鼻子,又敲了敲脑袋让自己清醒,话语声冷不丁地就传了过来。

    “快把酒菜布置好,咱们家大爷就要带着那位陆三爷过来了。”

    计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白继藩和陆梁要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到了一处洞口,小心地看过去,果见白继藩和陆梁联袂而来,两人往摆满了酒菜的湖心亭走去。

    计英一颗心提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巧?

    计英听到了白继藩的声音,“秀媛也是,这点小事都弄不好,我已经加派了人手找人,三爷不用理会,咱们在此吃酒便是。”

    计英听得秀眉挑了上去。

    白继藩加派人手是在找她吗?那她眼下岂不是灯下黑?

    这假山里面果然是好地界,计英又往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躲了躲,但正此时,听见了陆梁的问话。

    “上次你便说摸到了些门路,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下文?那画到底能不能成了?家父还等着呢。”

    这话直接定住了计英的脚步。

    她本以为陆梁和白继藩也就吃酒说些闲话,没想到两人还没落座,便说起了画的事情。

    是云澜亭的园林图吗?

    计英竖起了耳朵。

    但湖心亭距离假山还有些距离,这会来了一阵风,风吹假山上下树叶窸窸窣窣作响,她便听不清楚那二人所言了,只有隐隐约约几个字眼飘过来。

    “... ...云澜亭... ...快些... ...”

    计英脚下一转,便向靠近陆梁和白继藩的洞口移了过去。

    她走得甚是小心,唯恐碰掉了一块石头,引起假山外面的人的警觉。

    她走得不快,小心翼翼地终于到了里湖心亭最近的一处洞口旁。

    计英侧身靠在了洞口一旁的凹陷处,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她却能听得湖心亭传来的说话声。

    当下,那白继藩便跟陆梁解释起来。

    “三爷勿怪,伯爷想要园林图,但凡早说些时日,也能从宋远洲手里截下来几幅图。那宋远洲是江南园林界的翘楚,收集园林图乃是常事,旁人倒是愿意把画卖给他。伯爷这边又不想惹了人眼,咱们这才想到了云澜亭那图。我真是破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当年买画的人,眼下只晓得人在绍兴,我去了一趟,还没寻到。”

    他说着,还问了陆梁一句,“伯爷怎么突然想起买园林画了?”

    陆梁抖开扇子摇了摇,“没什么,不就是给舍妹出嫁造一座园子么?我与舍妹都是庶出,姨娘又没了,父亲怕那亲家怠慢舍妹罢了。”

    他都这么说了,白继藩也不好多问。

    “伯爷对三爷和大小姐实在疼爱。”

    那陆梁确实哼笑一声,“那有什么用?到底这兴远伯世子不是我,是我那嫡出的兄弟。”

    白继藩就不好说话了。

    伯爵人家最重血脉,伯爷再疼庶长子,世子当然还是要嫡出。

    他又把话头转回到了云澜亭的园林图上。

    “... ...说是个上了年纪的石刻师傅,那老师傅买了画留了个假名,然后人便离了苏州,也不知是为何。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这条消息。可惜我上次去绍兴,并未找到那人,也不知还在不在世。”

    陆梁皱眉,“那到底此事还成不成了?”

    白继藩可就笑了,“三爷别急,就算人没了,画也不会没了,容我再寻一寻。就是秀媛的事情,三爷如何打算?”

    计英在山洞里面,把两人关于云澜亭的说法全都记了下来。

    上次孙氏果然说漏了嘴,确实和石刻师傅有关系的。

    而且白继藩还没有买到画。

    她把这些消息给宋远洲,计家的事情也就没问题了。

    只要计家能顺顺利利,她再把画的图留下来,到时候她自行离开,天涯海角去找三哥,无牵也无挂。

    不过眼下,她只能继续躲在这小石洞里,待白陆两人走了,才好离去。

    陆梁吃着酒,“秀媛总要和那宋家先退了亲再说。”

    白继藩说这事好办,“过一会秀媛找到那计英,不信那宋二不上钩... ...秀媛退了亲,年纪也就不小了,三爷也该续弦了,可不正好吗?”

    那三爷轻笑出了声,声音传到计英耳朵里,腔调奇怪。

    “这事好说。”

    计英对白家和陆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白继藩有些着急,还要开口跟陆梁说什么,陆梁提前打断了他。

    “我那两只畜生怎么还没牵过来?饿坏了吧?”

    说话间,小厮跑过来回应,“三爷,两条狗带过来了。”

    计英眼皮腾地一跳,只见远远地牵过来两只半人高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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