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穿起了衣裳站在她身前。

    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室内烛火噼啪一声响。

    计英听见他开了口。

    是含恨的愉悦。

    “计英,被欺辱的滋味舒服吗?”他问她。

    计英勉强支起身子,喘息着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勾起一侧嘴角笑了,又开了口。

    那是不同寻常的口吻,他压抑着太多情绪后决开一堤的语气。

    他一字一顿。

    “你父亲当年强逼着我退婚与你定亲,那屈辱的滋味,更甚你如今所受十倍!”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计英都听得懂,但连成一句,计英懵了。

    她看住宋远洲含恨的面孔,男人俊逸的脸庞被仇怨扭曲。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你说什么?我爹强逼你退婚定亲?怎么可能?我从没有这般要求爹爹!他也不会这样做!”

    宋远洲冷笑连连。

    “你要没要求我不晓得,但你爹确实如此做,甚至去到我爹卧病的床前如此逼迫,以至于... ...”

    宋远洲没能连续说下去,他攥紧了手,目光冰冷狠厉地落在计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了出来。

    “以至于,我爹不得不让我违抗亡母遗愿悔婚,然后与你定亲,而我爹那场病本要好了,却因你爹的到来,情形急转直下,陷入间断昏迷。你我定亲之后,我父亲便撒手人寰了。”

    宋远洲的语气尽可能的平静。

    但说起当年突如其来的变故,眼角溢出一滴泪光,他恨声道:

    “计英,这一切,拜你计家所赐!”

    计英愕然。

    室内烛光明灭。

    宋远洲眼角的泪光好似反着什么刺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怎么会是这样?!

    宋家遭遇的一切,拜计家所赐?!

    宋远洲着看着失魂落魄的计英,狠声嗤笑。

    烛火晃动着,像极了那年他父亲的病床前... ...

    他与舅家表妹定亲是他母亲死的那年的事情。

    母亲生了大哥之后,身子便有些虚弱,大哥不到两岁夭折,母亲受不了打击大病一场。

    宋家三代单传,父亲疼爱母亲,想让她缓缓身子再思量生养的事情。

    但母亲不肯,她晓得父亲为了她不会纳妾,因而急匆匆地又怀了一胎。

    可惜没有解决男嗣的问题,母亲生下了姐姐。

    母亲虽疼爱姐姐,但还想着男嗣,父亲劝她,她不肯听,好像总怕自己没能给父亲留下男孩便撒手人寰似得,又怀了第三胎。

    宋远洲出生了,宋家终于解决了男嗣的问题。

    可惜他母亲生育三胎过于匆促,母子二人皆身子不济。

    母亲在他三岁那年终于撑不住了,只怕他也似大哥一般不能成年,于是找来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出舅家表妹八字与他十分契合,能令他康泰安稳一辈子。

    他和表妹定了亲。

    母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宋远洲以为他的终身大事不会有什么波澜。

    甚至计英跑去他面前,扯着帕子跟他说,“我喜欢你”,他都以为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他错了。

    没多久,计英的父亲计青柏上了门。

    那时,他父亲因一场风寒卧病在床,情形时好时坏,计青柏上门前,父亲终于有了明显好转。

    他不知计青柏所为何事。

    计家是江南造园的第一家,他们宋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宋远洲非常客气地接待了计青柏。

    “计伯父安好。”

    计青柏上下打量他,“就是你小子让我家英英蔫巴了一个多月。”

    宋远洲对计英的事情有些了解,在书肆之后,她就没再出过门跑过马。

    宋远洲不知计青柏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低了低头。

    计青柏却笑着过来拍了他的肩膀。

    “我家英英既然瞧得上你,你就别叫我伯父了,等着叫岳父吧。”

    宋远洲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雨越下越大了,香客们被关在庙里不敢动弹。

    有小孩子甫一露出哭声,就被大人捂住了嘴。

    哭声戛然而止,地面上只有叮叮咚咚的雨声不住作响。

    前后一刻钟的工夫,陆梁就已经不耐烦了。

    从山上搜寻回来的人都说没有找到住持,而这庙里也早已被陆梁的人搜了两遍,既没有住持,也没人发现地道的入口。

    藏在地下的住持,冷汗出了一程又一程,他忍不住低声问宋远洲。

    “宋先生,此人应该不会再坚持了吧?他要走了吧?”

    若是旁人,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地道,是该离开了,免得误了旁的事情。

    再说此处有没有地道,本就是陆梁的猜测而已。

    住持这么问宋远洲,宋远洲却没有回答。

    他嘴抿得更紧了。

    而这时,地面上的陆梁忽然冷笑了一声。

    “没有地道也没有人,可真是起了。照我看,这可是个好地方,怎么会没有地道呢?”

    有属下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 ...咱们找了两遍,确实没找到入口。”

    陆梁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这地道是多周密的设计,能让你们随便找到?”

    这话说的地下的住持双手紧紧贴合起来,嘴里快速念着不知什么经文祈祷。

    而陆梁就像是穷追不舍的鬼怪,追打着住持脆弱的神经。

    他说了一句令所有人的倒抽一口冷气的话。

    “既然找不到,那便不找了。把这个庙用火/药给炸了吧。庙炸了,地道自然用不了了。找不找得到,可不都一样吗?”

    话音落地,正有一串积雨落进了地道,就流在了住持脚下。

    住持脚底一晃,若不是宋远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已摔倒在地。

    住持立刻反手握住了宋远洲,“宋先生,他、他要炸了寺庙,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计英也看向了宋远洲。

    那陆梁,果然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也果然与陆治通是父子,做事丝毫不留让人翻身的余地。

    炸了寺庙,宫里的计划就要出了差错,而宋远洲和计英他们在地下,只怕也活不了了。

    宋远洲在两双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他抬头向北地面阻隔的地上看去。

    “别担心,我出去,把他们引走。”

    又是一串积雨落下,在地道中异常清脆。

    住持惊愕地看着宋远洲,张口结舌。

    而计英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话。

    她站了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宋远洲看到了她的眼睛,那莹莹的水眸中满是闪烁的光亮。

    她说,“我陪你去。”

    ☆、第100章 正文完结

    “英英,你不要... ...”

    宋远洲想要阻止计英,可话没说完,就被她比了噤声的手势止住了。

    她的眸光中满是坚持。

    宋远洲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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