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道,“正是呢。”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绣心抬头见门口进来一位年轻的夫人,不过二十的年纪,梳着同心髻,身上穿着绣缠校花纹的襟褂,下身穿着一条并蒂莲绣花纹的罗群,样貌艳丽非常,弯眉秀目。

    “大姐!”绣心站起身,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崔锦心亦是惊喜非常,疾步走了过去,行了一礼唤道,“母亲,姨母。”

    江氏哎呀了一声,爱怜地扶了锦心的手坐下来,“也也有大半年时间没见着你了,实在让我挂念。让我瞧瞧,瘦了,瘦了。”

    锦心扑哧一笑道,“母亲你回回瞧着我都说瘦了,其实哪里是瘦了,不过是母亲你担心罢了,恨不得我胖起来才好呢。”

    孙二夫人道,“这话说的有理,这为娘的无论子女多大总免不了挂心的。当初我家衡哥儿病的那一回,我是日日睡不好吃不香活生生地瘦了一大圈儿,就怕……”衡哥儿是孙二夫人的独子,平日里看得比性命还重。

    绣心宽慰道,“如今表弟不都全好了么,姨母且放宽心便是了。”

    孙二夫人笑道,“大家都说这女娃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果然就是。姐姐,我可真羡慕你,这儿子个顶个的出息,女儿个顶个的美。”

    江氏道,“话是如此说,可是要操心的事儿一点也不少,这头一个就是儿女们的婚事,这祺鸿还小,靖鸿和我家绣心可都到了订婚的年纪……”江氏一面说一面又瞥了锦心一眼,“锦心夫妻两个虽然和睦恩爱,可却三年无所出,长久下去可如何是好。”

    锦心神色暗了暗,“若是今年再无消息,我便把我身边的暗香开了脸与他,若是生下孩子来,便抬了她做妾。”

    江氏皱了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倘若那姨娘生下孩子来,你把他抱在身边教养,也是一样的。”其实,江氏不过是说来宽慰锦心的,养旁人的孩子到底和亲生的不一样,一则难以处事,管得严了,人家说你苛待了他,管得松了,说你未尽到责任。二则,到底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况且还有他亲娘在那儿呢,难免在其中挑事。

    锦心苦涩道,“到时再说罢。今年还有大半年,只希望这半年内能有喜信儿。”

    孙二夫人道,“不知你可请了什么大夫看?素日都吃了哪些药?”

    锦心道,“之前请的是荣安堂的魏大夫瞧的病,吃了一年多不见效,便又托人请了素日给端懿长公主瞧病的万大夫瞧,又开了药,这才吃了半年不到。这两年来,药就没离过。素日大夫们只说我体质阴虚,只开些调养的药,如今把脉又说调养得差不多了,只让我放宽心等着喜信儿,可是这大半年来了,还是没有消息。”一边说,锦心一边落下泪来。

    绣心听了心酸不已,“大姐,你放宽心罢,我记得你出嫁前不是求了一只签么,签文说,你只需耐心等待,总能苦尽甘来的。”

    锦心拉着绣心的手,哽咽难言,“妹妹……”

    江氏及孙二夫人亦是多加宽慰,锦心才略略止住。一时又有仆妇来请众位夫人和小姐往前院去上宴。众人皆都起身随着几位仆妇往前头去。只见大院子里已经摆上了大戏台子,绕着戏台子摆了上百案几,案几上都放了一壶酒,一个锅子,锅子里正煮着一只大羊腿,四周放着几碟馅料。冯氏、江氏、绣心、锦心四人一桌,孙二夫人同孙家的女眷一处坐去了。

    姐妹几个,绣心自小便与锦心亲近,她自出嫁,绣心一年也不过见她几次,每回都是匆匆。这回,难得大家凑在了一处,绣心自是兴奋非常,拉着绣心问东问西,缠得锦心没法,用指尖戳了戳绣心的脑门,“如你这般的爱闹的,将来也不知嫁了谁能镇得住你。”

    绣心道,“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镇得住镇不住之说,自然应该相敬如宾,彼此尊重,就像咱们的父亲母亲。”

    江氏道,“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事,不过一个忍字罢了。”

    绣心听不出弦外之音,顾自去取了一大块锅子里的羊腿肉用馅料沾了沾,送进了嘴里。羊肉最是鲜嫩,沾上馅料更是提味,绣心连吃了好几大口,不一会儿就将盘子里的羊腿肉用尽了。

    锦心却是心中疑惑,侧过头悄声问了江氏,“母亲,你与父亲两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江氏低低叹了口气,拉了拉锦心的衣袖道,“你随我来。”

    两人离席走至僻静处江氏才道,“这话我只与你说。先前,你父亲虽无妾室,但也不曾日日进得主卧来,我寻思他公务繁忙才在书房安歇。可前段日子,我替你父亲送了一碗人参汤过书房那边去,却听得里头……”江氏顿了顿,一张脸涨得通红,“里头传来那种声音。原来,他竟同我房里的明香有了首尾。按说那明香生得也无甚特别的颜色,真没想到那小贱人居然能爬上老爷的床去。”

    锦心道,“母亲,一个丫头打发了也就是了,不值得为此伤心。”

    江氏摇头,“我自是要打发了出去,老爷也不敢拦着。只是有一就有二,早先我还能仗着几分颜色留住他,现下我早已老了,也不喜欢应付他。可男人总是贪恋新鲜的颜色,哪里忍得住。这些年我防贼似的看着他,他累我也累,我想着不如去外头买个出身清白的丫头进来给他做了妾便算了,省得他心心念念在外头偷食儿。”

    锦心叹了口气,“原来竟连父亲母亲也都是这样,这世上没有从一而终,白首不离的夫妻么?”

    江氏道,“那不过都是未出阁前的念想罢了。男人么,还不是如此,你拿捏住了他,他便给你一日的尊重,你若拿捏不住他,他便打你脸子。这事我早看明白了。”

    话说回来,江氏与锦心离席之后,端懿长公主便到了,众仆妇皆行礼称颂,“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端懿长公主在主位坐下道,“你们都不必拘礼了,今儿个是我寿宴,各位能赏光莅临是我老婆子的福气,你们且坐下看戏、吃酒、吃菜,咱们在一处乐乐便是了。”

    众人皆应是。

    一时戏台子上开了戏,正是《天官赐福》这一出。绣心很是喜欢瞧戏,可她喜欢的是《大闹天宫》这类热闹的打戏,这样文绉绉的戏她瞧得没意思,遂只低头吃菜。一时又有丫头端了一叠子蟹黄豆腐上来,绣心眼睛发亮,连忙用银质的小勺子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只觉那蟹黄的鲜味混着豆腐的软嫩,简直能让人一口把舌头给吞下去。

    “绣心,绣心。”冯氏推了推嘴里包了一大口的蟹黄豆腐的绣心道,“端懿长公主唤你呢。”

    ☆、第12章 出丑

    第十二章出丑

    绣心吃了一惊,连忙将口里的蟹黄豆腐咽了下去,往前走了出去站在一众年轻贵女的后头朝着端懿长公主行了一礼,“拜见长公主。”

    端懿长公主眉眼里尽是笑意,“我老了,还是见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趣,你是崔家的三姑娘吧?”

    “是。”绣心敛眉答了。

    端懿长公主大笑了一声儿,“上回你在琼林苑打的那一套拳我可是记忆尤深呢,如今的年轻姑娘也能文能武了,颇为难得。你过来些,我仔细瞧瞧。”

    绣心只得越过众人朝前走了几步,在台阶前站住,仍是稍稍低头垂首。

    端懿长公主朝她招了招手,“再过来点儿,上来,到我身边儿来。”

    绣心心内惊异,这位公主真奇怪,下头还站着那么多名门贵女呢,怎么就单单招了我上去?但公主有令,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上走,至了端懿长公主面前行了一礼,“拜见长公主。”

    端懿满脸笑容地握了她的手,“哎呦,咱们不拘那些个虚礼儿,我瞧瞧,生得可真水灵,瞧着就是有福气的。”

    绣心心内想,因为她有点点肉肉,夸她生得美吧有点勉强,便只能夸她水灵了罢。要知道华朝可是以瘦为美的。比如台阶下站着的谢玉澜就是典型的瘦美人,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跑了。

    端懿又照常问了绣心读了什么书,做了哪些绣活之外便放了她回去,临了又加了一句,“把我桌上的这道葱烧海参还有这盘炭烧乳鸽给崔三姑娘端过去,我老了没有牙口,年轻人喜欢吃这些个。”

    绣心自是高兴非常,喜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她最爱的就是炭烧乳鸽了,奈何家中的饮食都是厨房里定好的,菜单子每月写好给了江氏过目。绣心每每想吃些什么总不能自主,江氏又怕绣心吃得积了食,就连点心都是按量来的。不一会儿,鲜香异常的炭烧乳鸽就端了上来,绣心撕了一只鸽子腿,嗷呜一声咬了上去,鲜嫩的乳鸽肉外酥里嫩,还带着一股子五香的味道,绣心吃得眼睛都亮了几分。

    端懿长公主远远地瞧着绣心,对身边多年的心腹玉娘笑道,“这年头还真难得见着如崔家三姑娘这般直率性子的人了。就连那崔家嫡系的那位崔五也不如她。”

    玉娘瞧了一眼啃着翅膀的绣心又瞧了一眼端坐着的崔五一眼,笑道,“公主说的是,这崔三姑娘的确难得。”玉娘瞧了端懿一眼,接着道,“只是性子太袒露了,小孩儿一般,在大家族里恐怕难以掌事。”

    端懿道,“那些个俗事再学便是了。我最是嫌那些端着架子的姑娘,明明不过十几岁,偏偏做出那一派老成的样子来给谁看呢,小小年纪就一肚子主意,嫁入婆家还能了得,岂不是闹得家宅不宁?”端懿是皇后的女儿,未出阁时在宫中最为受宠,遂养成了豁达的性子。

    玉娘忙笑道,“公主说得很是。”

    众贵女私下议论,也不知道这崔绣心给端懿长公主吃了什么*药,居然这般看重她。崔五更是如此,这么多贵女站成一排,虽说她并不如何稀得端懿长公主的看重,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端懿长公主单单捧了崔绣心一个人,落了她的面子,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况且,看端懿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替王朝宗……这么一想,崔五心里更是不舒服。王家的儿郎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哪里是她崔绣心配得上的。

    绣心丝毫不觉自己已成了众贵女的活靶子,因此崔五高傲地端着酒杯走过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崔五向来眼高于顶,除了与谢家王家孙家的几位嫡女走得近些之外,其他人素来不放入眼中的,如今怎么还主动亲近起她来了?

    崔五举着酒杯对绣心道,“咱们是一家人,原本该亲如姐妹的,可惜,这些年也没什么交情,姐姐你可有错,不来亲近妹妹,是不是该罚一杯酒?”崔五这话说得简直太有艺术了,两姐妹不亲近,倒还是绣心的错了,偏偏绣心虽心里知道但却素来不喜欢与人争辩的,干脆端起酒杯敬了崔五一杯酒,“妹妹既这么说,那我干了这杯酒罢了。”说完,仰头饮了下去。

    崔五却没打算放过她,“一杯酒哪成?今日端懿长公主殿下的寿宴,姐姐你可是为咱们崔家挣了脸,为了这个也该再饮一杯才是。”崔五不愧以伶牙俐齿着称,两句话说出来,让绣心不得不端起酒杯道,“那我再喝完这杯好了。”一边喝一边想,这崔五有完没完了,存心想灌醉我啊?

    两杯酒下肚,崔五瞧见绣心的脸颊泛起了红色,大大的眸子里沁了一些湿意,显然是快醉了,勾起嘴角又替绣心满满地斟了一杯酒道,“姐姐真是爽快人,妹妹我同你一起喝一杯,权且为了咱们二人的金兰之情。”

    绣心心知再饮一杯恐怕就要出事,忙推拒道,“我不胜酒力,真的不能再喝。”

    崔五心想,要的就是你不胜酒力,如何能放过你,遂做出委屈的模样来,“姐姐这是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喽?想来是妹妹我不知哪里开罪了姐姐,竟让姐姐连妹妹敬的一杯酒都不肯喝。”

    她都这么说了,绣心实在无法子,只得将酒杯中的酒全喝了下去。现下,她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的了,整个身子仿佛软成了一滩泥,半靠在冯氏的身上,迷蒙地望着崔五,把酒杯往下倒了倒,呵呵笑了一声,“你瞧,喝……喝光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崔五得意,“咱们不如一起再去敬端懿长公主一杯?”要的就是看你出洋相,瞧你这副样子,看看端懿长公主还能看重你吗?

    冯氏亦存心见不得绣心好,遂推了推绣心道,“绣心,还不随着崔五一块儿去,磨蹭什么呢。”绣心原本脑袋就晕乎乎的,被她们这么一推一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果真拿了那空酒杯随着崔五往端懿长公主那边儿去了。

    原本这会子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的确是在给长公主祝寿敬酒,崔五原本带着绣心一起也无甚错处。但绣心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磕到了王老夫人,也就是王甫生母亲的桌子,将桌上的一壶酒给碰翻了。

    王老夫人正与自己的亲家长平王妃说着话儿,猛地这么一惊,心内不悦,原想着是哪个丫头这样不小心,得好好立立规矩,一回头就瞧见绣心一张酡红的醉脸,“对、对不……住。” 崔五赶忙扶住崔绣心陪笑道,“老夫人,姐姐她多喝了几口子酒,醉了些,老夫人莫怪。”

    王老夫人登时便皱了眉头,心内想,这崔家的三姑娘行为处事怎的这样不稳重,冒冒失失的,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反观一旁的崔五,才真真是进退得仪。

    崔五扶着绣心往前走,快至端懿长公主驾前时,故意松了手。绣心一个人端着酒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走上阶梯至了端懿身边,把空酒杯高高地举起来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恭贺长……长公主万、寿无疆,福……如东海。”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扭就往前栽过去,直直扑入了端懿的怀里。

    端懿搂住绣心哎呦了一声儿,“这娃娃恐怕是喝多了些,玉娘,你派两个小丫鬟送她到后院的厢房内去歇一会子。”

    玉娘连忙应是,招了两个丫头来,将绣心给扶走了。

    玉娘望着绣心的背影担忧道,“公主,这崔家三姑娘实在有些不够稳重啊,这大庭广众地喝成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像样。二老爷如今可是当朝之肱骨,崔三姑娘若是上不得台面,对二老爷有害无益啊。”

    端懿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没瞧见方才那崔五使劲儿灌绣心酒呢?那丫头的确没心机了些,但胜在娇憨可爱,也说不上上不得台面。二老爷原本在朝中就够劳心劳力的,若是下了朝还得面对一个处处算计的夫人,也着实太辛苦了些。”

    玉娘还欲再说,但瞧见主子面色,只得按捺下来,勉强道,“主子说的很是。”

    话分两头,冯氏见今日绣心出了丑,暗暗心喜,又见王府的两个丫头搀了绣心往外头走,计上心来,亦偷偷离了席,找了一个绿衫的大丫头,使了十两银子,耳语一番。

    自怡心许给了孙家为妾之后,冯氏便恨毒了江氏母女,以为是江氏在其中作梗,撺掇孙家的老夫人让怡心只做个妾室。因此,冯氏便怀恨在心,只觉着你害了我的女儿,我便害了你的女儿这样才公正公平。

    话说回来,那大丫头将那十两银子揣在袖中,疾走几步冲那两个搀着绣心的丫头说,“成碧、新碧,老夫人让你们去前头帮忙,这位小姐我来送她便好了。”

    成碧、新碧两个闻言便将绣心交予了那位大丫头。这大丫头名唤玉碧,是王朝宗房里的头等丫头,也是老夫人指给王朝宗的通房,奈何都半年了,王朝宗没碰她半个指头,府里的人都笑她,她亦自觉没脸。她低头瞧了瞧身边的这位小姐,恨上心头,不是千金贵女么,看我把你扔进男人房里,败坏了名声,瞧你还能嫁得进来么?

    于是,一路拖曳,玉碧搀着绣心一路穿过花园,进了前堂,扔进了王朝宗房内那张大床上。

    ☆、第13章 香艳

    第十三章香艳

    王甫生身为文官之首,最擅长的便是巧言令色,虚与委蛇,酒席之上不少官员想尽了法子灌他喝酒都被他巧妙地躲过。奈何,今日他却碰上个硬钉子,这钉子便是护国公刘豹子。

    这刘豹子也是华朝的传奇人物,原先他是镖局的总镖头,整日押镖上路,后来胡人入侵中原边境,他便自请去从军,八年时间,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了威名赫赫的镇远将军。慑于他的威名,胡人交了降书,发誓三十年不犯中原,换来了华朝三十年的和平安定。圣上感念其功劳故封其为护国公。

    这刘豹子行伍出身,最看不起的便是如王甫生一般的文臣,总觉着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什么正经事都不干,故而总是寻王甫生的麻烦。今次端懿长公主寿宴之上,刘豹便端了个海碗朝王甫生走来要向他敬酒。王甫生见他走过来,心底就一个咯噔,心道不妙,这刺头恐怕又要来找麻烦了。

    王甫生推脱道,“护国公,今日我已饮了许多酒,实在不能再喝,还望护国公海涵。”

    刘豹子虎目一瞪,胡须一吹,“你奶奶个锤子,你这是不给老夫面子是不是?”说完,把个海碗砰得一声搁在桌上,提起酒壶斟满酒,“小儿,快喝,快喝,磨磨唧唧娘们似的,你要是再不喝那就是瞧不起老夫了。”这刘豹子今年五十有一称才过而立之年的王甫生为“小儿”也无甚错处,只是满朝上下敢叫王甫生“小儿”的还真就只有他一个。

    王甫生道,“护国公,我酒量尚浅,真真是不能再喝,这一碗下去恐怕肠胃受不了,不如换个小杯如何?”

    刘豹子嗤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学什么娘们拿小杯喝酒,要我说要喝就得用这海碗喝!我说小儿,你这是不敢喝吧?”

    被逼到如此境地,王甫生只得闷头饮了一大碗。刘豹子亦是不客气,兜头灌了下去,面不改色地伸出结满了茧的大手拍了拍王甫生的肩膀,拍得王甫生一个趔趄,“小儿,酒量不错嘛。”

    王甫生自认酒量不错,然而这么一海碗灌下去,虽然不曾上脸,但头却开始晕了。王朝宗见王甫生眼神有些涣散,凑至王甫生身边道,“父亲,你去卧房休息一会儿罢,这里有我应付着,父亲放心便是。”

    王甫生的头亦是晕乎乎的,勉强振作了精神朝在座宾客一拱手道,“列位同僚,鄙人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望列位同僚海涵。”

    众人皆应是。

    王甫生由个小厮扶着,往前院卧房而去。那小厮服侍他洗了脸净了手喝下一碗解酒汤燃上了安神香才退出去,关上了门。王甫生才刚歇下就听到隔壁一阵响动,仿佛是磕碰着什么的声音,他心内一惊,难不成王朝宗的房内有人?

    他起身,推开小门,见王朝宗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女子。她上身穿着淡绿色的外衫,下身穿着藕色的百褶裙,此刻正用手揉着额头,嘴里正嘟嘟囔囔地说着,“痛痛痛……”

    王甫生疑惑,这声音听着怎的这样熟悉?

    王甫生刚要凑近去瞧,那女子就自己把外头穿着的外衫给脱了,露出淡粉色的对襟小褂子,“好热……”

    王甫生原本就喝了些酒,陡然见到那女子当着自己的面脱衣裳,只觉热气一时全部充到了脑子,一下轰得炸开了。朦胧间,他看那女子的背影,腰并不十分纤细,但是脖子那一处露出的肌肤却是白得仿若上等的瓷器,让人禁不住开始想象触手的嫩滑。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大手已摸上了女子的脖颈。

    男子的体温较女子高,王甫生这样忽的伸手过来,炙热地贴着绣心的肌肤,唬得绣心的酒意都醒了小半,猛地回过头来,正正对上王甫生炙热无比的眸子,“哎?登、徒、子?”

    王甫生一见居然是崔绣心,不由得越发心喜,自那日正觉寺一别,这小丫头的身影便日日缠绕,弄得他彷如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说起来也真真丢人,而此刻的绣心衣衫不整,美眸含泪,实在是引人犯罪,更是勾起了他最原始的*,一时间难以把持,一把将她用力地揉入怀里,热气喷在她的脸上,“我的小乖乖,我可想死你了。”标准的风流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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