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失败之后早做打算。

    “也不见得会完全失败。”

    渊法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阿窈背后突然开口。

    吓得阿窈差点当场去世。

    惊吓之后便是惊喜。

    “法法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难猜。”

    小孩儿简直就是把事情写在脸上。

    阿窈继续追问,“不见得完全失败,是我想的那个不会完全失败吗?”

    “是。”

    渊法知道阿窈的想法有时比较跳脱,但是逻辑还是在正常范围之内的。

    阿窈营造的梦,不会直接让王戍躲过了一劫,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阿窈逻辑里的不完全失败,等于不成功。

    “这不还是没办法救王戍吗?”

    “若是那么简单,又怎能体现纸奉官的职业价值?”

    “这种价值,不体现也没什么吧。”

    察觉到阿窈依旧颓废的心理,渊法装作不经意道:“这一请愿完成了的话,会有不少人事费用。”

    纸奉官的价值没有打动阿窈,纸奉官的奖金却使阿窈萌生了熊熊斗志。

    果然穷过,才懂得钱的激励意义。

    生前从没有为金钱头秃过,死后轻易的就为金钱而折腰。

    “我准备今晚行动。”阿窈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渊法。

    ————

    是夜。

    月凉如水。

    军营中,灯火通明。

    阿窈一只鬼,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王戍的营帐,身后跟了一只渊法。

    鬼能穿墙,着实精妙啊!

    但是她好像奈何不了纸奉庙的墙。

    阿窈看着刚刚被自己穿过的营帐的墙布,托着下巴思考。

    “纸奉庙虽然破了点,好歹是座神庙,轻易不能穿过。这种人间的普通墙壁,就没有不能穿过的说法了。”

    渊法与阿窈前后脚进入营帐,解释道。

    营帐中虽留着灯,主人却早已睡下。

    阿窈走到王戍的床前。

    床上的人和衣而卧,神色中满是忧虑气息。

    这就是保卫边关的将士,连觉也睡得不安稳。

    那穿得齐整的盔甲,那身边放着的出鞘宝剑,仿佛床上入梦那人下一秒就可以从睡梦中醒来,与半夜入侵的敌人来一场殊死搏斗。

    而阿窈现在,要打扰这个人的梦,去救这个人的命。

    渊法动动手指,王戍从睡梦中转醒。

    后者缓缓地睁开眼睛,已然陷入阿窈为他营造的如梦似幻般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只有阿窈与王戍两人。

    阿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王戍手边摸索着些什么。

    大概是在找他的佩剑吧!

    阿窈露出了一个战术性胜利的笑容。

    她改变环境的时候,顺带把王戍枕边的佩剑一起隐藏了。

    二话不说就刀剑相向,未免也太猛了。

    阿窈说出酝酿已久的开场白。

    “这是你的梦里,不必慌张,不必排斥。”

    她先前以为,以王戍的多疑,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取得其信任,进行深入的沟通。

    谁知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

    “三小姐?”王戍看清阿窈的面容,带着一半的惊喜和一半的疑惑,问道。

    “啊?”

    王戍认出了阿窈,这导致阿窈接下来准备的话述都夭折了。

    阿窈仔细想想,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王戍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

    至少她是没有直接见过王戍的。

    对王戍的间接印象,来自于萧睿某日跟她说,他发现了一个习武天才,要向太傅讨要。

    联系因果,这习武天才,就是王戍无疑。

    但是王戍却认识阿窈。

    “之前听闻三小姐病逝,小人还有些不信。那个跑起来比我还快的三小姐,风风火火的,怎么可能病逝了?”

    王戍陷入了柔软的回忆中,连声音都不如平常硬朗。

    “如今在梦里见到三小姐,怕是不得不信了。”

    阿窈更摸不着头脑了。

    生前,她一向以一个标准的闺中大小姐形象出现在人前,连走路的步长都是有要求的,根本不敢跑得风风火火。

    阿窈怀疑王戍口中的三小姐究竟是不是她。

    王戍说得十分自然,不像是试探的样子。

    只是联想到白日里,王戍那么小心谨慎的性格,阿窈还是把自己想不通的地方说出口了。

    “自我有记忆起,就再没风风火火过。而且,我并不认识你,入你的梦,只是为了银屏而已。”

    王戍刚刚确实是在试探,现下是放心了。

    确认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三小姐本人,他惨然一笑。

    “三小姐不记得我了,入梦也不是为了我。”

    阿窈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但入梦也算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安危。”

    “不是说为了银屏吗?”

    阿窈逻辑清晰道:“嗯,银屏她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希望能让你能躲过一劫。”

    王戍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自嘲般摇了摇头。

    “三小姐所说的躲过一劫,是哪一劫?”

    “生死劫。”

    阿窈停顿,斟酌了用词道:“在这次的战争中,你九死一生。此次入梦,愿你能渡九死而得一生,凯旋归京。”

    王戍的视线宛若粘粘在阿窈身上,似是要将眼眸所见的阿窈烙印在心上。

    他垂眸,再一抬眼,儿女情长如烟云散去。

    “在这边疆沙场上,每一位拿起武器的战士,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若能一捧黄沙掩英魂,也算不枉此生。”

    阿窈为那眼神中浓郁的豪气所打动,觉得王戍说的十分有道理。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生命价值的体现也自然不同。

    不过,现在,阿窈她是纸奉官,救回王戍就是她价值的体现。

    “视死如归是一种壮志豪情,但是在可以选择活着的情况下,为什么非要去追求那以生命为代价的壮烈。”

    阿窈不擅长说些大道理,为了完成第一笔业务,她绞尽脑汁道:“或者去看一看自己一手建设下来的江山,看自己保护的人幸福地生活着,不也很美好吗?”

    “是很美好。”

    只是那个我想要拼命去保护的人,已然不幸。

    王戍的目光,是悲伤弥漫的柔和。

    他问阿窈:“三小姐希望我活着吗?”

    “当然。”阿窈顺理成章地回答。

    “那我,就尽量活着吧!”

    第20章

    直到渊法再次施法令王戍进入梦乡,夜晚才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飒爽。

    阿窈不确定她这次伪造梦境的行动,算成功还是算失败。

    王戍答应阿窈,尽量让活下去;却也没有答应阿窈,避免直接与对方弓|弩手发生冲突。

    她大概懂得了渊法之前说的“不算完全失败”的含义。

    阿窈躺在营帐附近的小山坡上,看着天上繁星点点,枕着身下绿草瑟瑟,突然就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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