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芸穿着单薄的在门口亲自候着,见龚青岚被丫鬟搀扶着下马车,面色青白的走上前来:“妹妹可让姐姐好等。”

    “这大冷的冬天,怎得穿这般单薄?”龚青岚皱了皱眉,摸着史今芸的手,冷得似冰块。“你这般作践自个的身子,日后有得你受。”

    史今芸似乎不愿意纠缠这个话题,岔开道:“好妹妹,姐姐这不是有急事儿寻你?两江总督夫人,是我婆母的表姐。她的一个女儿,给长宁侯世子迫害了,还剩下一个,更加的疼惜,如今可不就是借住在你府上?今儿个我去请安,听到我婆母说总督夫人请她做媒,她女儿愿意与你平起平坐。我适才会去你府中,你偏生不在,便唐突的让珠儿在茶楼候着你。”

    “这事儿与你穿的单薄无关吧?”龚青岚斜睨了史今芸一眼,心中感叹,做女人的命总归是苦的。“你不愿意侍寝,才如此……?”

    史今芸见龚青岚一眼便点穿了,抿了抿唇,恼的掐了龚青岚的手臂:“我倒是替你急,你怎得就一点也不着急?”

    “我为何要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事儿,挡也挡不住,急也无用,不过徒增忧愁。何况,我有孕在身,最是忌讳这些个事儿,顺其自然的好。”龚青岚笑而不语,那次她给了齐景枫机会,他既是拒绝了,日后断然就要彻底的歇了心思。

    史今芸笑着说道:“还没有恭喜妹妹呢。”话音一转道:“你如今有身子,怕是不好伺候他,你何不挑选几个得心的人,开脸送到他房中?免得他在外沾花惹草。”

    龚青岚停下了脚步,含笑的凤眸里泛着清辉,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史今芸,冷声道:“姐姐,我拿你当贴心的人,你却是帮着旁人试探我。若我有这个心思,你是否会劝慰着我接纳方如月?”

    史今芸面色发白,收紧了搂着龚青岚手臂的手指。张了张嘴,苦涩的笑道:“我……”

    “我知你有苦衷,可你该知晓我眼中揉不下沙子。”龚青岚面色冷清,拂落了史今芸的手,冷声说道:“多谢魏国侯世子妃的忠告。”

    “岚儿……”史今芸慌乱的喊着转身的龚青岚,却已经是来不及,一颗石子从茂密的草丛射出,击向龚青岚的肚子。

    ------题外话------

    嘤嘤,下午二更~

    ☆、第一百零三章生男生女相争,他的维护(二更

    碎石夹带着冰雪,呼啸而来,对准了龚青岚的小腹。

    千钧一发之际,陆姗伸腿踢掉了石子。脚不曾落下,一旁洒扫门前雪的婆子,大喊一声:“燕王世子妃小心!”伸手猛然推开龚青岚。

    龚青岚心中一慌,眼角余光看到锃亮的冰块闪耀着琉璃水光,她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朝后退去,脚下将要踩在冰块上滑倒。

    一只手从背后托付住她。

    龚青岚又惊又怒,这是设计好了的!那颗石子若是没有击中她的腹部,那个婆子借由保护她,失手将她推开,她后退几步,便会踩在埋在积雪里的冰块,滑落在地上。

    想到此,心一沉,抓着那个婆子,拖到那块放置冰块的位置,将她猛然一推。婆子淬不及防的向前栽去,尖利的大喊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几下,淋漓了一地的鲜血,便是动也不曾动了。

    “挖!”龚青岚满面寒霜,阴厉的目光扫向四周,最后落在史今芸身上。

    史今芸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吓得面色惨白如纸。

    陆姗将染血的积雪铲开,露出尖锐如刀的三角形石块,尖利的石块顶端,还侵染着婆子的鲜血。

    龚青岚攥紧了双手,倘若她滑倒,那么此刻,肚子上有个窟窿的就是她了!

    手段如此的阴毒!

    太过明目张胆,毫不遮掩!背后之人,是太过笃定她会死,才敢如此的嚣狂?

    “魏国侯世子妃,今儿个的鸿门宴,开胃菜一道比一道佳。”龚青岚双手摸在肚子上,心有余悸,倘若没有那只手扶住她,这个她日夜期盼的孩子,即将要离她而去。

    回眸搜找,却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没有……不是我。我……我就是唤你来说几句话。”史今芸张口解释,却是苍白无力。

    “陆姗,把人抓起来,今儿个我倒要瞧瞧侯府给我个什么说法!”龚青岚说罢,率先朝魏国侯府的大厅走去。

    机灵的婆子,立即去通传魏夫人。

    史今芸绞拧着双手,心里想着如何化解这场误会。她今儿个被人当出头鸟推出来,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龚青岚看似亲和极好相处,却是不易交心,得到她的信任。自己方才走到她的心口,那扇门便彻底给关死了。

    龚青岚在前厅里右边的位置上坐下,陆姗将从草丛里抓到的男孩,推到厅中央,候在龚青岚身边。

    红玉则是命人将那石块还有冰块,搬进了屋子里。警惕的看着史今芸,生怕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魏夫人匆匆的赶来,头上的珠钗‘哗哗’的乱颤。从侧门进来,看到龚青岚端坐在圈椅上,手中端着茶杯,专注的看着里面的茶汤。视线一转,落在大厅上,手拿弹弓的男孩,与冰块石头,心中隐约有些明白。

    “发生了何事?”魏夫人沉脸厉声询问史今芸。

    史今芸将方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一遍,睨眼龚青岚,轻声道:“有人要谋害燕王世子妃腹中胎儿。”

    “可查到是谁?”魏夫人脸色也难看,这事儿若是捅出去,魏国侯府便要与燕王府结仇了!虽然龚青岚毫发无伤,若是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怕是往后会有芥蒂。“岚儿,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龚青岚冷笑一声,并没有回话。这本就是他们该做之事,倘若她只是齐府的长媳,魏夫人不过敷衍几句,随便抓个替死鬼交代了。当然,也不能否认,魏夫人看在她给魏绍勤药引的份儿上,才会如此客套。

    魏夫人见龚青岚如此,便知不能善了了。目光锐利的看向厅中央的小男孩,质问道:“你为何拿弹弓射燕王世子妃的肚子?”

    小男孩也不过十一、二岁左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在见到龚青岚将一个婆子,推到在肚子里破了个窟窿,便吓傻了。

    “祖母……祖母孙儿是……是打鸟,不……不是故意的。”小男孩将手中的弹弓一扔,立即跪在了地上。

    魏夫人看向史今芸,冷声道:“你不教导孩子学业,竟是让学这些个玩物丧志的东西?如今可好,差点闹出事儿!”

    史今芸跪在地上,觑了龚青岚一眼,生怕龚青岚认为孩子是给她教唆。

    “拿戒尺。”魏夫人心里如何不痛?这是魏国侯府的庶长子,也是唯一的男儿。她的次子并不曾留下孩子,幼子病情尚且稳定,所有的希望寄存在大房。原本以为史今芸出生名门,定是会教导好孩子……终归不是亲生的!

    史今芸伸出双手道:“是儿媳不曾教养好,儿媳替宣哥儿领罚。”

    “等等!”这时,陆姗走到大厅,拾起地上的弹弓,递给魏宣道:“你再射一子。”

    魏宣双手背在身后,如何也不愿接弹弓。

    龚青岚凤眸半眯,上下打量着魏宣,不温不火的说道:“一个孩子能不偏不倚,力道拿捏极好,想来是苦练了一番。你,再试试。”顿了顿,道:“若你能打中她,我便免了你的罚。手掌受伤,可就不能练字了。”

    魏宣睁大了眼,迟疑的拿着弹弓,对着红玉射去。石子并没有方才那般凌厉,不过几十厘米远,便掉落了下来。

    “不是他。”陆姗撩起裙摆,露出里面黑色的靴子,内侧有一个小洞:“这颗石子蕴含了内劲。”

    魏夫人眸子里闪过深思,究竟是谁,在她府门前设陷阱。

    “你说,是谁将弹弓给你的?”魏夫人厉声呵斥道。

    魏宣瘪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不愿落了下来。偷偷地瞟了史今芸一眼,摇了摇头,就是不肯说话。

    魏夫人指着史今芸说道:“是你的母亲?”史今芸听到这句话,蓦然抬起头来,不明白魏夫人为何指定是她。

    魏宣头垂得更低。

    “你若不说实话,便请家法来!”魏夫人话音一落,魏宣慌忙哭着说道:“是母亲,是母亲要我这么做的。”

    史今芸没料到她当成亲儿子对待的孩子,如今,反过来陷害她!心底泛着丝丝的冷意,当她劝说龚青岚,给齐景枫塞小妾的时候,她是否如自个一般心寒?

    “母亲,儿媳没有教唆宣哥儿这般做。儿媳不过一介弱女子,又怎得会武?何况,那时儿媳与燕王世子妃攀谈。”史今芸眉宇间染着一抹哀愁:“儿媳自己也经历了丧子之痛,与燕王世子妃素来交好,有不曾结怨,为何要暗害她腹中骨肉?我不过是应着母亲你的要求,请她过来说纳妾之事。”

    魏夫人满脸痛心之色,对史今芸失望的说道:“原本以为你教养极好,适才将孩子给你教导。没料到你净教他这些狠辣腌臜之事!”

    “儿媳不曾做过,问心无愧。任凭宣哥儿一句话,便是顶多我的罪名,我无话口说。”史今芸一改方才的急切,语气异常平静。

    龚青岚察觉出有异,看着魏宣衣角上的一滴墨痕,淡淡的说道:“魏夫人,这件事儿既然是魏宣做的,他又不肯老实交代,便交由我处置。”话落,冷声道:“陆姗,将他那一双手剁了!”小小年纪便是如此,倘若不给一点教训,日后又是个狠毒心肠之人。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恩惠,栽赃陷害养育他的母亲!

    魏宣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的到了魏夫人身旁,哭喊着说道:“我说!我说!是表祖母叫我这么做的。”

    魏夫人脸色一变:“小小年纪不学好,说话颠三倒四,没句真话。究竟是谁?”

    “表祖母,是表祖母。她告诉孙儿说是母亲害死了我的姨娘,她养着孙儿是为了巩固她的地位,等她生下孩子,会容不下我。孙儿不要死,孙儿害怕,所以才听表祖母的话。”魏宣跪在魏夫人的脚边,抱着魏夫人的腿大哭。

    魏夫人本就不是心肠硬的人,看到他哭的急,拍着他的背,对龚青岚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既然问出了后面的人,也就好办了。”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唤表姐方夫人。

    方夫人与魏夫人一样,出生兰陵世家,两人是嫡亲表姐妹,幼时相交甚密,后来各自嫁人,关系才渐渐的疏远。

    方夫人很快就来,她穿着暗色绣金丝纹的锦裙,头上缀满了金钗玉环,妆容甚浓,尤为的雍容华贵。看着这么多人,还有地上的物件儿,她心中有些明白。

    “表妹,唤姐姐来,有何吩咐?”方夫人径自坐在魏夫人身旁,目光淡淡的落在龚青岚身上,慈爱的说道:“这就是枫儿的妻子吧?长得倒是挺标致,气度也好,就是这身子骨弱了些。”

    “我敬你是表姐,便腆着脸,将岚儿请来为你女儿说亲。倒是没料到,你这般心狠,竟是要她的命!”魏夫人素来就知方夫人是个心狠的,她要如何,自是不会管。可若要魏国侯府,背了这个黑锅,她自是不愿!

    方夫人脸一沉:“表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何听不懂?”

    “你命人将这些个东西埋伏在屋外头,而后让人害死岚儿,可对?”魏夫人指着地上有些消融的冰块,还有沾染着鲜血的尖石。

    方夫人豁然起身,面对魏夫人的质疑,满脸不悦:“我今儿个就不该委托你说媒,出了事儿,倒全将脏水往我身上泼。”说罢,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在魏夫人耳畔嘀咕了一声。

    魏夫人冷笑道:“表姐,走这样急做什么?将你的人带走!”手一挥,几个奴仆将一个婆子还有一个黑衣人给抓着按在地上。

    方夫人原本极为的镇定,可见到这两人,面色大变道:“你将我的人扣起来,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害燕王世子妃,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多此一举?”

    “谁知道?岚儿这一走,燕王世子妃的位置,可不就空落了下来?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好,让我这魏国侯府背了黑锅,又能将你女儿推上燕王世子妃的位子!”魏夫人没料到她被昔日姐妹情深的表姐,推出来做了垫脚石,怎能不怒?

    方夫人没想到魏夫人为了这点事儿,与她撕破脸,怒火中烧,面上却是不显山不显水:“若是如此,我为何要你说媒?到了十月她生产,我动动手脚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她的命,何苦绕这一大弯子?”

    龚青岚手一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有人瞧见这个婆子鬼鬼崇崇的在荷塘里凿冰,这大冷的冬天,除了害人的把戏,拿冰块作甚?”

    “这……”方夫人一时语塞,目光闪烁的看着婆子。婆子接收到目光,声音发颤的说道:“那人大约是瞧错了,奴婢一直在厨房帮衬着打下手。”

    魏夫人连忙遣人去厨房询问,厨娘说这婆子怕冷,讨要了几壶温酒吃,随即便匆匆的走了。

    “怕是喝酒暖身,好凿冰吧?”龚青岚凉凉的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方夫人见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暴露了,厉声喝道:“你这婆子,当真有做这些事?”

    婆子一愣,没料到方夫人会将事情反推到她的身上,看着她眼底的狠意,连忙说道:“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怕委屈了小姐,便动了歹念,擅作主张!”

    “原以为你是个老实忠厚的,适才将你带到燕北来,却是犯下大错,来人!将她拉下去重大四十大板!发卖到矿上去。”方夫人柳眉倒竖,怒到了极点。

    魏夫人见此,也只能作罢。毕竟,方夫人是两江总督的嫡妻,发生这样的事儿,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她送官。何况,龚青岚毫发无损,反倒是谋害了一个婆子。

    龚青岚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既然知晓是谁,明面上不能对付,冷笑一声,眼底闪过冷芒。摸着腹部,轻缓的说道:“这样的刁奴留着,终究是个祸害。陆姗,命人督促,杖毙了!”

    方夫人拢在袖中手中捏成拳,没料到龚青岚这样的难缠,她原本打算将婆子卖到矿上,而后请人赎回来。龚青岚却是不顾她的脸面,直接杖毙!

    婆子惊恐不安的看着方夫人,大喊着救命:“夫人,救命啊……救救奴婢……”陆姗直接拿着布团,塞进了婆子的嘴里。

    “慢着。”龚青岚指着地上尖石,浅笑道:“礼尚往来,将这物件垫在她的身下。”

    屋子里的人倒抽了口凉气,毕竟他们亲眼见过肚子破洞的惨状,垫在身下打板子……霎时面色发白,看着龚青岚的目光带着惧意。

    龚青岚脸色笑容未变,想要害她的孩子,就要付出了代价。

    方夫人见龚青岚如此狠辣,生怕她不会就此罢休,会为难方如月,眸光闪烁。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夫人,不好了!方小姐被人扒了衣服,扔进寒潭里,冻得不醒人事了。”

    不一会儿,几个奴仆抬着担架进来。

    方如月面色青紫,气息微弱,了无生气的躺在担架上。方夫人一见,立即扑了上去,抱着方如月,焦急的唤道:“月儿,月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魏夫人忙唤人打热水,烧炕头,替方如月换了衣物,搬上去用棉被堆着。

    方夫人满面泪痕,心急如焚的看着慢慢回温的方如月,啜泣的唤道:“月儿,月儿,我是娘亲,你快快醒来!”看着方如月依旧没有反应,方夫人对着一旁的人,大声说道:“枫儿呢?月儿都这模样了,他怎么还没有来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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