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有些失语,齐景枫和方如月一丁点皮毛关系也无,人家来探望作甚?

    龚青岚神色一冷,啼笑皆非的看着俨然将齐景枫当女婿的方夫人。

    兴许是被这个名字给刺激了,方如月悠悠转醒,目光些微的呆怔,看到龚青岚,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姐姐,我对你这样好,你为何要害我?我并没有想过与你争抢名份,就是想静静的看着世子哥哥就好,你怎么就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龚青岚脸上的笑容更甚,却是不及眼底。她们母女两,一个陷害她,成功了搜到了方如月的身上,方如月此刻被‘自己’给迫害,断然是没机会下手。若是她落下什么病根,齐景枫一个愧疚,便会娶了她。

    倘若没有陷害成功,方如月一口咬定她,亦是要给个交代。

    “今日我不曾在府上,如何迫害你?”龚青岚挑高眉梢,眼底堆积着冷意。

    “我就吃了你送来的一碗燕窝,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结果被彻骨的冷水刺激醒来,我挣扎着要上来,有人不断的按着我的头,将我沉下去……”说到这里,浑身瑟瑟发抖,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你的膳食都是由你自个的小厨房做,我一粒米都不曾给你,怎舍得给你一碗燕窝?”龚青岚面不改色的说道。

    方如月嘤嘤哭泣,眸子里布满了惊恐之色:“你兴许就是要害我,才给我一碗燕窝。当时说是感激我给你孩儿做小衣与止吐的膳食,奖赏给我……”说到最后,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没有想到龚青岚会害她。

    “我……”龚青岚方一开口,肚子一痛,连忙捧着肚子,红玉与陆姗扶着龚青岚在椅子上坐下。紧张的喊道:“快传府医,快!”

    原本被请来给方如月诊治的大夫,一进屋子,便被陆姗抓着到龚青岚的身边:“快看看世子妃腹中的胎儿如何。”

    大夫被陆姗给惊吓到,看着她拔出一截的长剑,手指发颤的把脉道:“体内酒精过量,食用了太多的酒,你的胎象本就不太稳。如今……听天由命。”

    “原来你才是不安好心,觊觎着世子爷,却时常在世子妃屋子里走动,唤世子妃姐姐唤的亲热,好让我们放松警惕,在食物里放酒!”红玉气得脸颊通红,怒指着方如月:“亏得世子妃怕你冷着,什么好东西都往你屋里头送,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方如月被突然逆转的形式,打击的措手不及。“我……我没有……”

    “方才你亲口承认你给世子妃送吃食,世子妃除了你做的,其他的东西碰都不碰!除了你还有谁?”红玉咄咄逼人。

    “不,我没有,不是我……”方如月傻眼了,不是她落水受害么?如今,为何反过来指控她了?急的两眼通红,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楚楚可怜的模样,极为惹人怜惜。

    “你心思如此歹毒,谁知是不是你自个跳入寒潭,栽赃给我们世子妃?”红玉话音一落,室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全都看向羸弱的方如月。

    方月入惊慌无助的看着她的母亲,杏眼里水汪汪的晕满了委屈的泪水,死死的咬着唇,摇着头,随着她的动作,眼底的泪水挥落,凄婉的说道:“姐姐,我若是要害你腹中的骨肉,为何要做的这般明显?一出事,我又能逃到哪儿去?”

    “你也是这般说,我们世子妃断然不会赏赐一碗下了药的燕窝给你。何况,你不知道我们世子妃极其讨厌燕窝,府中一丁点碎片都无,如何赏你?凡是得到过世子妃的赏赐,皆知世子妃给的是雪参。若有下次,先打听好世子妃的习性。”红玉伶牙俐齿,一顿明朝暗讽的数落。

    “你……”方如月脸色涨红的瞪着红玉,她这是认定了自个故意陷害龚青岚!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们世子妃要害死我儿这笔账不曾算,反倒是倒打一耙。若真是我儿下的药酒,为何不早不晚,眼下这个当口发作?今儿个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断然是不会罢休!”方夫人眼底交织着怒火,冷冷的剜了龚青岚一眼。

    龚青岚今日被那一推,受了惊,肚子隐隐有些作痛。唇色微微发白,伸手搭在陆姗手臂上,想要回府叫纳兰卿看看。这些人,日后有机会解决,可孩子是耽误不得。

    方夫人见龚青岚转身要走,放开方如月,伸手抓着龚青岚,不许她走。正要说话,身子被一股重力,席卷着倒在地上。

    齐景枫满身风霜的进来,看着方夫人死死的攥着龚青岚,衣袖一挥,将她给推开。伸手将龚青岚拦腰抱起,目光阴冷狠唳:“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便给她陪葬!”

    “世子哥哥……”方如月见齐景枫进来,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更加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关切的问候,双手紧紧的揪着锦被,面色发白。“世子哥哥,姐姐她……”

    “你的东西我命人送了回来,日后莫要出现在岚儿面前。生死自负!”齐景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方夫人道:“念在总督大人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便不追究!”

    抱着龚青岚匆匆离开,上了马车,给长顺递了个眼色。长顺悄无声息的离开!

    回到府中,齐景枫抱着龚青岚回屋子,让人去唤纳兰卿。

    纳兰卿切脉,道:“无碍,今日受了惊吓,好好静养。”说罢,便抱着药箱离开。

    龚青岚今日累及,吃了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方夫人见齐景枫不将她放进眼底,令她女儿伤碎了心,愤然的坐着马车去找方总督。

    马车平稳的行驶,忽而,马车骤然提速,剧烈的摇晃颠簸了起来。

    方夫人吓得双手紧紧的抓着马车窗沿,怒道:“怎么赶车的?”

    “夫人,马受惊了,不受控制。已经出了城,朝前面的悬崖奔去。”车夫惊恐的声音响彻在方夫人的耳里,方夫人一脸菜色,从被风吹掀开的车窗,看到疾驰而过的树木,漫天风卷的大雪,肆意的吹刮进马车,冻得方夫人牙关打颤。扳着窗沿的手,似乎有数把刀子在割,麻木冰冷的刺痛。

    “嘭!”

    “啊——”马车撞在山壁上,方夫人被猛烈的冲击,撞得甩出了马车,滚落在地上。马匹踏在方夫人的胸口,如巨石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有一瞬的岔气,吐出一口血来。

    还不等她缓过劲,一边马车轮从她的双腿上碾过去,方夫人双目圆鼓,尖锐的惨叫声划破浓厚阴霾的上空。

    ——

    傍晚,龚青岚睁眼醒来,便看到守在床边的齐景枫,嘴角微弯,伸手摸着他的脸颊,笑道:“你要多笑,冷着脸,容易老。”

    齐景枫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跟着他,吃了这有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始终笑脸相迎,从不曾向他抱怨过。

    凤鸣对她做的,并不比他少。只是出现的比他迟!

    “我笑多,你看腻了,如何是好?”齐景枫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大抵是地龙烧的热,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不会,怎么看也看不够。”龚青岚抓着他的手,笑道:“你若时常绷着脸,孩子见多了,他日后也如你一般,怎么办?”

    齐景枫失笑,落在她腹部的目光,温柔清润。良久,才缓缓的收回视线道:“我们大抵会进京,我就是担心你和孩子。”

    龚青岚早已做好了准备,齐景枫进京,怕是会当成质子一般的扣留。此去凶险,怕是没有打算让他回来。齐景枫若死了,燕北王府再也没有借口与理由拒绝了皇上亲选的人,燕王府从此就要覆灭了。

    再强大如斯的家族,倘若没有继承香火的血脉,亦是会衰败。

    “宝宝不会轻易的离我们而去。”龚青岚握着他的手,放在腹部:“他很健康的在生长,走水路,路途并不颠簸,不会有大碍。”

    “你身子吃不消。”齐景枫不大放心,记起当初从京都回来,她恹恹的神情,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今日凤鸣来寻我了。”龚青岚突兀的说道。

    齐景枫心头一紧,便听见她说道:“给我留下了几粒药,坐船不会再吐。”

    沉默了良久,齐景枫轻轻的一声叹息,算是妥协了。原本打算将她托付给亲生母亲照料,待生产后,再接回京都,怕是那时候京都的暗潮汹涌都已经平息。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只好作罢。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一块,讨论着肚子里孩子的性别。齐景枫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腹部,清雅的说道:“她如此与我合得来,断然是个女儿。她长大后,定是与你一样美丽婉约。大越国的男子大抵都会想求娶她。”脸上露出引以为傲的神采来,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咱们府上的门槛,两三月便要修葺一次。”

    龚青岚失笑:“你怎知她是女儿?我觉得倒是个小子,如你一般顽皮。”说罢,便看到某人的脸黑沉,戳了戳他的胸膛,笑倒在床榻上,隐约间听到他闷声说道:“女儿!”

    龚青岚喘着气,想要说点什么,便看到长顺回来说道:“世子爷,方夫人断了一双腿。”

    齐景枫眸子里染上一层薄冰,透着刺骨的寒气:“便宜了她。”

    龚青岚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祸害遗千年,也不过是如此。见长顺没有退下去,便知还有要紧的事儿,果然,下一刻便听到长顺冷声道:“皇上身边的曹公公,已经携带圣旨,入住了驿站,大抵明日回来宣旨。”

    二人面色皆是一变:这么快?!

    ☆、第一百零四章 大婚,胎教(一更)

    白茫茫的大雪,为整个燕北,裹上了一层银装。

    百姓全都关门在家,极少出来走动。今日里,阳光明媚,众人都出来行走,寒冷寂静的街道,挤满了行人,热闹非凡。

    至从接了圣旨,齐景枫不再四处奔波,赋闲在家中,陪伴着龚青岚,想在这为数不多的安宁日子里,带着她四处走走。

    听着红玉打探来的消息,龚青岚懒怠出门,慵懒的缩在软塌上,洁白的狐皮将她包裹。微眯着眼,懒洋洋的如同一只尊贵不失优雅的波斯猫。

    “今日里人多,出去不过是人堆人。”龚青岚极易犯困,打着哈欠,眼角泛着细碎的水花。“不如陪着我去庭院里晒太阳?”

    她害喜比旁人厉害些,整个人清瘦了一圈,齐景枫心底升起浓浓的怜惜。只要她说的,都依了她。“披上斗篷。”

    龚青岚透过窗棂,看着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在莹莹白雪,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彩。湿冷的风,吹着光秃秃的枝桠四处摇摆,抖落了结着长长的似锥子的冰凌。

    伸手推开窗子,湿冷的风吹打在手上,冷到了骨头里。缩了缩,认命的穿上齐景枫递来加厚的斗篷。披在肩上,背脊都似乎给压驼了。

    “太重了。”龚青岚耸了耸肩膀,温言软语,带着平日里少有的娇媚。

    “外面冷,别着凉了。”齐景枫揉着她披散的青丝,如丝缎般柔顺滑腻,爱不释手的流连不去:“乖,听话。”

    温柔的话语,夹杂着几分诱哄的意味,似乎在安抚着毛躁的小孩。龚青岚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娇嗔道:“压得我走不动。”

    她身上独有的幽香扑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上,温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撩动着心弦。轻轻叹了一声:“你呀。”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宠溺。

    抱着她坐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细心的拿着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可要吃点粥?”

    龚青岚摸着肚子,有些个饿了,点了点头。齐景枫打开食盒,将温着的小米粥端了出来,白色的米粥上,洒着切碎了的青翠欲滴的荷叶,引人食欲。径自将里头的几样搭配精致的开胃菜,一一摆在桌上。

    龚青岚舀了一口粥,皱了皱眉,再吃了一口,是那熟悉的味道:“你将齐府的厨子给请来了”

    齐景枫手中的动作一顿,来不及掩饰,那头红玉笑着走来说道:“这粥世子爷天未亮,便去了厨房请教厨娘,做出来的。”

    龚青岚心头微暖,这小米粥清淡爽口,便多吃了一小碗。齐景枫眼角眉梢含笑,似乎很高兴。

    龚青岚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子。心里却似抹了蜜一般的甜,剥着一个坚果,塞进他的嘴里,笑道:“好吃么?”

    齐景枫抬手要吐出,龚青岚制止道:“不许吐。”

    齐景枫动作一滞,手缓缓的放下来。目光忽明忽暗,晦涩难懂。

    龚青岚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昨日里说孩子像他一般的顽皮,不过是取笑他。他太过理智,安静,所有的情绪都控制得当,极难使他失控。

    这样的他,又怎的是顽皮?

    “说说你小时候与我听。”龚青岚抱着他的一条手臂,将脸颊贴了上去。见他紧抿着唇,不准备开口,道:“胎教。”

    齐景枫玉白的脸上,浮现着一丝不自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确定?”

    龚青岚眼底闪过亮光,点了点头。

    “我是早产,自小身体不好。母亲便诸多约束,每日里只有半个时辰在院子外透气,其余时候便是在屋子里看书。我懂事起,记忆里便极少有关于父亲的记忆,有次听见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我格外好奇,什么样的人能笑的如此开怀。偷偷地藏在月亮门,看着花园里一个男人俯身趴跪在地上,一个男孩坐在他的背上骑马,旁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三人和乐融融。”

    “每天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日,男人与妇人都不曾去,只留下一个男孩。男孩大约是发现了我,将我引了出去。伸手要夺我的玉佩,我躲闪了一下,他脚下绊了一下,滚落到了荷塘。那时我慌了神,跪在池边伸手要抓住他拉上来,可力气敌不过他,被他一同拉了下去。”

    “那位妇人便以为是你推下去的?”龚青岚轻叹,心底心疼着这个男人,小时候怕是经过这件事,县主将他看的紧,何处都不许去。而后不久,齐大老爷与那小妾都死了,他便要学习经商之道,又要习武,怎么能‘顽皮’得起来?

    他经历太多,独独挑拣这件事儿,也能察觉到他小时候渴望着父爱,对男孩落水,怕是心中难以释怀。

    “父亲这东西你也别太在意,日后我们做好宝宝的父母,便好了。”龚青岚手指穿梭在他的墨发间,两世为人,她早已看透。父亲的爱,是不能强求,你不是他所爱女子所生,亦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得不到他一个眼角的关注。“你等着他生下来,找你骑大马。”

    齐景枫莞尔,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言不发。

    龚青岚狐疑的看着他,清隽秀美的面庞紧绷,并没有丝毫缅怀过去的痕迹。电光火石间,龚青岚明白他要说那两句话的用意。

    “你怕做不好一个父亲?”龚青岚心想他断然会是一个极宠溺女儿的父亲,至于儿子……暂且待定。

    似乎被龚青岚说中了心事,玉白的脖颈,涂抹上了一层桃色胭脂,一直蔓延至脸颊两侧,轻咳了一声道:“没有的事。”

    没有你脸红、心虚什么?

    龚青岚斜睨他一眼,抿着嘴都止不住笑容流泻。

    齐景枫见她高兴,神采飞扬,禁不住嘴角微弯,漾出一抹浅笑。如三月的春风,似要吹化了周边的冬雪,温暖人心。龚青岚偎近他的怀中,只觉得与他在一起,是世间里最美的一件的事。

    红玉、陆姗会心一笑,世子妃与世子爷和和美美。她们也觉得心安,假以时日,世子妃若是产下孩儿,便是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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