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御清观十一代弟子云笈,于修真历3000年设此传承,特候有缘人……其下有吾自创之功法,夺天地之造化,取万物之根本,空前绝后,以吾名而命,特称《云笈七签》,愿汝珍重,传吾衣钵,万年不朽。”

    “……”被自己当年那目空一切的语气给尴尬得简直恨不得钻到地洞里,杜问夏听到自家少年似是低低笑了一声。

    窘迫得简直想落荒而逃,杜问夏忽然有些怀疑人生,她之前是怎么有脸觉得那张重阳花里胡哨来着?

    “仙人便是那十万年前的云笈真人?”

    若说从前他还不确定,眼下他却是彻彻底底地确认了。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课本上的上古最后一个仙人就这样站在他眼前,可偏生他却觉得理所当然极了。

    回忆起野史上所述,她为了徒弟不惜一剑斩杀万万妖魔,乃至给其他宗门赔罪道歉的语句,他心里蓦然一酸。

    他还没有能够正式成为她的徒弟,她便对他这么好。若是对真正的徒弟,她又会好成什么样呢?

    不曾想阿衍竟是这样的反应,不仅没有质问她为什么隐瞒,而是抿紧嘴唇,眼尾都无力耸拉下来,杜问夏忽然有些慌了。

    孩子生气了可咋哄,这……也没人教过啊?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不错,我便是那十万年前飞升的云笈真人”,定定地望着傅江衍的反应,杜问夏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自己辩解一下,“十万年前,我渡劫成功,白日飞升,却是没有到上界,莫名成为了附在储物戒指上的灵体,更是一睁眼便看到了你。此事光怪陆离,便是我自己都不知原委,故而我从未与人言。瞒了你这么久,是我的过错。”

    傅江衍也没有想到,仙人竟然会这般好脾气的同他解释。

    虽说他心中也知晓,仙人定然有难言的苦衷,却不曾想,真相竟是这般。

    “这秘境快要崩塌了,还不取了东西走吗?”

    传承结束,这秘境的使命便也终结。杜问夏感觉到,这片空间在飞速地腐朽,似是那焦黄的树叶再也撑不住似的,便是天空都化为一团火红。

    无心他想,也不管那里面的灵药有没有变质,傅江衍一股脑地把仙人从前留下的那些东西全部收走。

    依着仙人的意思,去到那第二关把悟道石收走,傅江衍只觉眼前一黑,便又回到了那座小楼之中。

    是的,那悟道石其实便是杜问夏当年,用于奠定那传承秘境的基石。眼下把它取了出来,那秘境之灵自然也就能够脱离秘境,不必再受那万载孤独之苦。

    对上其他人复杂的目光,傅江衍心知他们约莫是知晓了自己拿到了最后的传承。

    不过他们显然并没有什么不满,更做不出抢夺的事,只因这秘境实在是公平的紧,他们技艺不精,实在怨不得旁人。

    况且,他们虽是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却也多多少少在那试炼中有所受益,有了隐隐要突破的意思。

    距离秘境结束还有六日,他们俱将目光放向来外面那尤其珍稀却又年份很久的灵药。

    满载而归,因着杜问夏那小楼也不曾遇到什么大的危险,他们一个个把储物戒指里塞得连根针的位置都不剩。

    肉疼地望着漫山遍野仍然不在少数的灵药,他们从未感觉这么悲痛过。

    这种感觉,约莫就是看到灵石不能捡吧。

    就这,还是被他们挑剩的。

    *

    此时,迎接弟子出来的带队长老们,俱是盯秘境的出口目不转睛。

    只因这秘境虽说还算适合历练,但毕竟还是有风险,往年不是没有弟子陨落的情况。

    看到自家的弟子一个不少地走了出来,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毕竟这里面每一个都是宗门惊心培养的宝贝,他们再也损失不起人了。

    灵气翻涌,一出秘境便觉身上压力一轻,十人竟是集体突破了。

    这局面其实杜问夏早已料到。

    盖因那秘境之中法则不完善,这才生生将他们的境界压制住。眼下桎梏全无,他们自然也就突破得水到渠成。

    不过其他人,就是完全一副表情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长老们,也没有见过这种壮观的情形。只觉心痒极了,恨不得立刻抓一个弟子问问里面都发生了什么,纵是先前那魔族侵袭的阴影依旧未除,他们也俱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傅江衍是其中动静最大的一个。

    筑基七层。

    筑基八层。

    筑基九层。

    筑基大圆满。

    更是引动金丹雷劫汹涌而下。

    杜问夏都被他这个骇人的突破的速度给震惊到了。

    要知道,虽说他是这群人中修为最低的不假,可旁人俱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他却是只有十六啊!

    劫云翻滚,天地之威浩荡。

    傅江衍硬生生被这滔天的雷光劈得吐出一口血来。

    杜问夏看着心疼,恨不得冲上去想帮他把这雷劫挡回去,却是终究按捺住了这种想法。

    因为她知道,这雷劫虽是伤人,却也能够淬炼灵力。她虽说今日可以替他挡住,但终究于他日后修行无益。

    杜问夏也不知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朝他走过去的,便是旁边长老的恭维声都没能入得了耳。

    叹了口气,往傅江衍嘴里送了一颗疗伤药,杜问夏没好气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也不知是在气傅江衍还是在气她自己。

    他好像总在受伤,况且这段时日一直绷紧着精神,更是身形都清减了不少。

    再加之他现下比她个子高了许多,她更是没了半点师长的威严,在他面前只显得娇小。

    眼下靠得近,她更是像被他拢在怀里的。

    被这想法弄得一惊,杜问夏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走了,回家。”

    将近半月未归,她也是有点想念御清观的一草一木了。

    而此时傅江衍却是将这两个字在心头缱绻反复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回家。

    哪里是家?

    落月镇吗?

    摇了摇头,快步跟上,望着仙人那颇有些仓惶狼狈的背影,傅江衍忽得笑了。

    什么地方又有什么要紧?

    仙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

    到御清观山门的时候,杜问夏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等一下。”

    守门的弟子一脸警惕,严阵以待,便是看到厉远方他们这些熟悉的面孔也并没有直接放人。手里法器朝他们身上扫了又扫,确认是安全的绿光,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将他们放了进去。

    杜问夏便是再迟钝,也心知宗门定然出了什么大的变故。不然以他们的性子,定然是懒散困倦的模样,又怎会如此惊醒?

    心里是满腔的疑惑,杜问夏皱了皱眉开口了:“宗门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作为宗门新晋的太上长老之一,杜问夏现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约莫是确认了杜问夏他们一行人没有什么问题,守门的弟子绷紧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下去,像是寻到了什么精神支柱一样,连忙将这些日子的情况一一道来:“三日前,有魔族侵袭,一连控制了好几位师兄师姐,更是雷霆万钧,在同一时刻对观里的重要人物下手。好几位太上长老不察重伤,便是掌门都没能幸免,您可一定要主持大局啊!”

    几日前的事一下子浮上心头,杜问夏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也不顾什么戒律,御剑直奔清虚峰而去,杜问夏急需确认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只有御清观,还是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宗门都没能幸免?

    他们是如何如此准确地控制了那么多核心弟子,还能那么利落地一齐出手,

    不被发觉?

    他们怎敢?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底气?

    身上寒气四溢,几乎凝出冰来,杜问夏也不讲什么客套了,直接推门而进。

    床上的李长砚双目紧闭,生机黯淡,

    眉目间更是笼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杜问夏皱眉捏上了他的手腕。

    魔气纠结,在他经脉中肆意穿行,是她从未见过的混乱情形。

    若是她没有看错,眼下这情形,魔气与他此身修为几乎合二为一,难以剥离,简直不能有比这情况更坏的了。

    无怪乎他一直昏睡着,无法醒来。

    更要命的是,要是不加遏制,他恐怕要沦为被失去理智的魔修。

    杜问夏之前看过这十万年的历史,也知晓这万年间魔族并未大举进攻,只是偶有小打小闹,故而这些年来,正道对于魔族的防御已然松懈了太多,杜问夏便也没有急着改造护宗大阵。

    可眼下,她实在是后悔极了。

    推门而出,将所有受伤太上长老的情况都看了遍,杜问夏感觉到,自己心中几乎有烈焰焚天,怒不可遏。

    她想杀人。

    是的,她可不相信,这种计谋,那些没有脑子的先天魔物可以做得出来。

    然而她终究还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

    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她思来想去,还是需要去万劫渊一趟,寻那至洁无垢的极阳之水来对抗这阴冷的魔气。

    清虚峰乃是御清观最高的一座山峰,乃是灵脉之源,受外围诸峰拱立。

    杜问夏踏空而行,飞到天上,俯瞰御清观绵延不尽的山色,以及下面惊惶不定的弟子们,抬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大量阵石来。

    她眼下已是化神之境,可若想要布置这九九归元大阵,依旧是非常勉强。

    一方方阵石从天而降,闪着清光散向御清观的各地,霎时之间又是一阵持久的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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