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番豆埋进地里就成了?这块地不是沙土居多吗,也能种豆?”孙二郎看着面前一亩多的新田,不免生出疑虑。

    那仆役赶忙道:“番豆、番瓜全都是这么种的,因是长在地里,沙土地松软,反倒能多结些果子。”

    这样一听倒是有些道理,孙二郎又问道:“那番瓜什么时候种下?”

    “估计还要等一个月,种太早不好出苗。小的种这些也有几年了,不会耽搁事的。”对方答得颇有些小心,就跟面对主家的佃户一般。

    看着面前几个有些黎人血统的仆役,孙二郎道:“你们既然来到了罗陵岛,就是此间农户。若是庄稼照料的好,也能分地分房,跟寻常人家一样。”

    这可跟在陆家时不太一样,那人唯唯称是,却不敢信。孙二郎见状也不多言,现在岛上农户还是太少,有疑虑也不奇怪。而且他们都是陆家派来的,说不好里面还有探子,圈在这边种地也更稳妥些。

    不再纠结这些番豆,孙二郎继续往前视察。附近几里都是划定的田地,有些已经开垦,开始补种粟、豆,还有则正在拓荒,陆公子送来的牛和犁都派上了用场,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今年的早稻来不及种了,若是夏天风灾不太严重,倒是可以考虑种些晚稻。

    等到所有田地都开出来,就能围绕这片地盖房建村了,按照帮主的规划,这个村子大概要住一百户人家,边住人边开荒,形成一个大村落后,再往岛屿深处发展。头两年来岛上的人,都不会收田税,房子也是自己盖自己住,只要在规划的范围内建房即可。这么好的条件,应当还是能招些人的,等到兵招的差不多,就该考虑农户了,还得看李牛的手段……

    边想边走,没花多大功夫,孙二郎就到了河边。见到他带人过来,正在河边忙碌的老汉高声道:“二郎来了!翻车建的差不多了,你们那边什么时候能盖好房子?赶紧派人来挖沟渠啊,这渠不整好了,将来怎么种地!”

    孙二郎笑道:“老叔别慌,反正今春是种不成水稻了,沟渠可以再等几日。下月营寨应该就能建成,会派人帮你们挖渠的。”

    孙老汉听得直磨牙,凑过去低声道:“你这小子简直糊涂啊!咱们将来可是要迁人来种地的,没有水怎么成?你看林家都搬来三十户了,这得是占了多大先机啊!”

    孙二郎闻言摇头:“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还是建营寨为主,没有个坚固的营寨,你们搬来也不安稳。再说林家那些都是渔民,跟这边不相干的。”

    林家村是个标准的渔村,又跟帮主关系紧密,因而是第一批迁徙的。来人已经在长滩落户,建了些草屋就住下了,这几日还发现了一个大鱼窝,正兴高采烈的打鱼呢。他们村里则准备迁些人过来种地,垦荒、修渠肯定更花时间,不是轻易就能搞定的。既然帮主把建设营寨的活交给他,他就不能因私废公,耽搁了大事。

    见这小子油盐不进,孙老汉跺了跺脚,却也不敢在说什么。如今孙二郎可是赤旗帮数一数二的人物,全村都指着他呢,就算是村里的长辈,也没几个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了。

    见孙老汉这副模样,孙二郎也不再劝,只道:“沟渠要怎么修,你们测好了吗?以后田地都靠这条河了,得规划妥当才行。”

    孙老汉气的一吹胡子:“我都种了十年地了,这点事儿还不清楚?你小子连锄头都没摸过,还在这儿叽歪,赶紧滚远点!”

    孙二郎却把脸一板:“我是没种过地,但是这一摊子都归我管。将来帮主是要过问的,我自然样样都得摸清楚了。”

    听到“帮主”二字,孙老汉立马闭了嘴,哼唧了一声:“那啥,将来河道两岸都会挖渠,翻车准备修四个,就沿着这河道往前……”

    孙二郎也不嫌累,认认真真跟着老汉走了一路,也听了一路,彻底摸清了沟渠的规模和走向。办完正事,见孙老头还有点气恼,他想了想道:“老叔要是有心,可以去看看那几个黎人是怎么种番豆、番瓜的,帮主对这些十分在意,若是你们也能学会种法,肯定也是有好处的。”

    这番话终于让孙老汉面上缓和了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我回头去瞅瞅。若是岛上还能种别的,也会想法子试试的。”

    他又不是个蠢的,就岛上这地,稻米的收成肯定不好。现在帮主连番地来的瓜果都上了心,肯定还是希望岛上能多产点粮。这地以后也是自家的,他也得想些旁的法子才行。

    见孙老头心里有数,孙二郎这才放下心,告辞离开。关于水渠的修建可是大事,他得尽快禀报帮主才行。

    看了看天色,孙二郎也没去校场,而是直接转了个向,朝新修的火器作坊走去。这几天帮主基本都在那边呆着,说是要调配新炮药,顺便训练那些掷矛队的小子。对此孙二郎还是相当期待的,毕竟对于船帮而言,有炮和没炮截然不同。既然帮主能弄来制炮药的师傅,人就得好好操练起来。唯一的问题就是硝石和硫磺都不算便宜,也许将来建了茅厕,可以考虑刮点硝盐,能省点是点啊……

    快步走到了工坊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轰轰”两声,随后传来一阵惊叫。

    孙二郎脸都变了色,拔腿就往里面冲,大叫道:“帮主!没事吧……”

    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他呆呆看着院里,就见一群人扎堆围成一圈,有些捂着耳朵,有些蹲在地上,还有几个傻愣愣的看了过来。远处小炮还冒着烟,旁边倒是没站几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伏波听到了喊声,看是孙二郎来了,就解释道:“没事,刚换了炮药,大家还不太习惯。”

    孙二郎这才把心放回肚里,小心翼翼走上前:“这么快就换药,不会出问题吧?”

    这话立刻引来了马老二的共鸣,冲出来道:“我就说不妥嘛!这药也是敢乱换的?要是炮管炸了,你们不死也得残啊!”

    孙二郎一听就瞪大了眼:“东家,要不让下面人来试,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他可见过马老头那儿子,万一炸伤了,可是要命的。帮中谁都能犯险,唯独帮主不行!

    伏波摇了摇头:“我好歹懂些,盯着点也稳妥些。”

    孙二郎明显还想说什么,李福却已兴高采烈的举着个靶子跑了回来:“头儿,这一炮真是厉害啊!瞧瞧,木板子都裂了,要是炮再大点,说不定能在船上轰个洞!”

    能直接炸沉敌船的,才是真正的舰炮。不过现在就别想了,造不起不说,就算有也没地方搁。以现在的船型而言,大口径的炮只能放在船头船尾,其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因为后座力问题,引起船身不稳乃至翻船。唯有改良船型,把重炮安置在船内,通过舷窗发射,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风帆战列舰。

    当然,现在她是绝对玩不起的。

    这时马平涨红着脸也凑了上来:“帮主,这配料比原先的强啊!不用放那么多料,射的反而更远,更猛了!”

    “炮药才是火炮的精髓,现在的配方还不够好,你得继续摸索才行。记得每次试药都要留下数据,要有配比,有填充的药量,有准确的射程,一样都不能疏忽。”伏波对于马平是真的满意,这小子是个聪明的,敢想敢干,也不会被“成法”束缚。这样的探索精神,再搭配她所知的东西,改良起炮药自然事半功倍。

    再怎么不懂配药,她也知道《地雷战》里那句“一硝二磺三木炭”的老话,这可不只是化学式的简称,更包含了药量的配比,虽说是用斤两作为单位,但是距离标准的黑火药配方已经很接近了。而槍用药和炮用药成分还要有点区别,加上提纯效果尚且不完善,还需要进行更多的实验。不过现有成果已经算不错了,要知道卫所如今配炮药还是按照“五行”来的,弄出的是个2:1:1的奇葩方子,也就比烟花强一点了,哪有实战的用途?

    一旁马老二脸拉的老长,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也是老药料了,哪能不知一炮下去的威力?这么大刀阔斧的改方子,还能提高火力,真是他想都想不出的。更重要的是,这位伏帮主并不是个草率的莽夫,试药会分七八个步骤,一点点加分量,真正上膛也不是用铁钎子烧红了直接往炮眼里戳,而是每次都拉出引线,让试炮者离得远远的,还要穿上装了沙的厚重护甲,以免出现问题。

    这可比那些不管匠人死活的官爷们强多了,让他有怨言也不好开口。毕竟儿子刚刚振奋起来了,也没有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话虽如此,心里的坎儿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只盼能赶紧定下方子,别再让他提心吊胆了。

    不过亲爹的想法,马平才不在乎呢。兴奋的点了点头,他道:“帮主放心,我会再试试其他配比,不过想来应当只是微调,不会有太大改动了。还有那制颗粒的法子我也有想法了,过两天就试试看!”

    火药颗粒化,降低燃烧速度也是必须的,可以避免膛压过高出现意外。当然还有打蜡、滚石墨之类防水防静电的法子,也要逐步测试。

    伏波笑道:“慢慢来,不着急。以后炮药都要定量分装,绝不能因为操作问题导致炸膛。还有炮弹和散弹的不同也要考虑在内,越精细越好。”

    在平日的训练中,最好把士兵都当成傻子,所有的武器都做到制式化,标准卡死,动作规范,这样形成条件反射,才不会在战场上因为各种问题出现纰漏。放炮如此,投弹也是如此。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李福:“你们操练时,也得给我警醒点,就算用的不是实弹也不能掉以轻心。雷罐我会再让马师傅进行改良,但再怎么改也是雷罐,扔不出去受伤的就是自己人了。”

    别说这时代,到现代还有新兵不走心,造成投弹失误的。如果练不出来,她真要考虑用燃烧弹取代手雷了。

    李福立刻道:“谁敢不走心,老子拿鞭子抽他们!这雷罐可是好东西,一定得练出来!”

    经过几天的操练,李福也渐渐明白了火器的威力。炮肯定是最强的,下来就是雷罐了,这玩意扔过去是会炸的,再装些铁砂,那真是一炸就炸趴下一圈人,动静还能震慑敌人,可比毒火罐、油罐厉害多了!当然,他如今也知道了火药的厉害,制药的小马师傅可是天天在跟前杵着,那一身的疤,断掉的手指比什么警告都管用。为了这事,队里有几个小子都吓破了胆,申请调去弓弩队了。李福也不在乎,他队里可不收孬种,都得是胆大心细的好汉子才行,那些怂包就让姓严的收着吧!

    又仔细叮嘱了两句,伏波这才跟孙二郎走到一旁,听他汇报情况。知道花生已经种下,红薯过些日子也能种了,她就松了口气:“这两样都要上心,说不定以后岛上就靠它们了。至于其他田地,将来还是轮作为主吧,地力太薄,收成未必理想。不过菜蔬要多种,羊和鸭子可以养点,岛上放养应该不用太操心,也能增加点肉食。”

    孙二郎立刻记了下来,又道:“营地下月大体就能完工,之后要调配一部分人过去开渠。渠道差不多已经规划好了,还要再架些翻车……”

    他细细把听来的都说了一遍,伏波颔首:“回头我画个图纸,再找些人参详一下。灌溉是大事,也要考虑岛上的水源问题。对了,我要的大夫请来了吗?”

    “听说下一批就会送来。”孙二郎立刻道。

    “那就好。”伏波也松了口气,“医药都是保命的,不能轻忽。将来岛上也可以开个药园,种些药材。”

    当然,这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打掩护,重要的是她为女营准备的另一条出路,只看能不能达成所愿了。

    第七十八章

    一艘海船慢悠悠的在码头靠岸,刚刚搭好舷梯,就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跌跌撞撞跑了下来,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见此情形,船长都下来了,帮着拍背递水,好不容易等他缓下来,这才问道:“张大夫,没事了吧?赶紧去歇歇,吃个酸橙,睡上一觉就好了。”

    听到“酸”字,张济民就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赶紧摇头摆手。他还真没想到,海船会是这么颠簸,早知道鬼才会来这破岛啊!

    不过来都来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了。被人搀着,张济民踉踉跄跄进了寨子,也没仔细打量,就钻进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等他睡醒,都到第二天清晨了,早饭已经备好,一碟咸菜,一碗白粥,还有杯薄荷泡的茶水。

    吐了两天,本来就饿的心慌,突然看见这么爽口的饭食,张济民也觉得胃口大开,一口气全都给吃进了肚里。等把那凉飕飕又提神的薄荷茶喝光,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张大夫,帮主请你过去。”一旁伺候的小子见他恢复了精神,赶忙道。

    张济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赶紧去洗漱一番,又换了件新衣裳,这才跟着领路的到了大堂。

    一进门,就见个俊秀的年轻人笑着道:“张大夫昨晚睡的可好?”

    张济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男娃还是女娃?怎么坐在主位上?

    见他发怔,伏波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赤旗帮的帮主,姓伏名波。”

    张济民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老夫张济民,见过伏帮主。”

    “张大夫别见外,先坐下喝口茶。”请人落座,伏波打量起这位老者。

    她已经听人禀报过了这位张大夫的来历。他在东宁县还算有名,最擅长汤剂,针灸手法也不错,还曾给妇人催产接生。这样的医者只要不出事,十有八九是能安享晚年的,奈何他膝下无子,一手拉扯大的徒弟又是个爱惹事的,得罪了个乡绅,差点没被打死。李牛打听到了消息,就派人去他们村子招人,那小子听闻了赤旗帮的厉害,死乞白赖的想要入帮,练好了武艺找那乡绅报仇,张济民真是拦都拦不住。

    也是爱徒心切,最后张济民咬了咬牙,暗地里跟李牛商量了个法子。只要别让那小子上船学武,他可以来岛上给人治病,三年为期,薪俸一年三十两。等时间到了,他就带着那不肖徒远走高飞。如此一来,既能躲过乡绅继续寻仇,也能让那小子知道匪帮都不是善茬,收收心继续跟自己行医。

    这一片苦心,还真是让人感慨,不过伏波对李牛的手段极为满意,想请一位全科大夫到海岛上坐诊,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给他点时间,估计教书的先生都给拐来了。

    张济民坐下后,发懵的脑袋才算清醒过来。既然是一帮帮主,还是男装打扮,那多半是个少年了。十四五岁尚未变声时,也是喉咙平坦,声音略细的,再长得好点,的确是雌雄难辨,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回过神后,他立刻摆正了姿态,别看年纪小,又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私底下不知有多狠辣呢,连盘踞罗陵岛的贼寇都能杀干净,是能小觑的人物吗?虽说是医者,但是四里八乡跑惯了,他还是相当能伸能缩的。

    见这老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模样,伏波微微一笑:“赤旗帮乃是船帮,少不得打打杀杀。请张大夫前来,就是为了救治帮众,有什么需要的药物,尽管开口就好。”

    一听这话,张济民立刻咳了一声:“既然来了,老夫必然尽心竭力。只是医术微末,一些伤病未必会治,还请帮主见谅。”

    虽说心里有点怕,但是话得说到前面啊,要是治不好人,被人怪罪,他可吃不消啊。

    伏波道:“张大夫不必担忧,我家传了一些战场的救治手段,可尽数传授给你,将来真有重伤难治的,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张济民被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还要教自己医术?还是家传的救治手段?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给钱帮忙还传授秘法,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张济民扭了扭身子,小心道:“这恐怕不妥吧……”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那少年笑道:“当然,这也不是白送的,还得张大夫答应小子一件事才行。”

    听到这话,张济民赶忙问道:“敢问是何事?”

    “营中有些女子想要学习医术,若是张大夫肯教导她们,小子定然倾囊相授。”伏波正色道。

    这话再次让张济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要求?他的医术何时传过女子?那些农妇渔妇又怎么可能学得会?

    呆了半晌,张济民才勉强道:“帮主怎会生出如此念头?这,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道理都是人订的,现在岛上人手奇缺,若是遇上大仗,不知要有多少伤者,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那些女子战时照护伤患,平日则看顾妇孺,也不用学的太深,只要知道些成方,学些粗浅本事就好。”伏波解释道。

    这样听起来就正常多了,换做富贵人家,照料伤者的多半也是仆妇,懂点医理肯定更好。再说了,教女子可以马马虎虎,真让他教徒弟他还不敢呢,自己三年后就要离开,要是把一身本事都传授给别人,岂不是连饭碗都丢了?

    然而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倒不是老朽悭吝,实在是有些家学,不便示人。”

    听他这么说,伏波就知道他已经心动了,笑道:“我家一种药酒,能够治疗外伤,消肿去脓,很是灵验,将来也就会制出一批。若是张大夫能够答应,我愿以此方相赠。”

    这下张济民是真的心动了,听这少年的口气,他家中应该有人从军,家传的方子肯定是极为灵验的。救治伤患的手段,他离开后就没处施展了,但是药酒却能常备着。外伤化脓可是最让人头痛的问题,要是得个良方,可是能安家立命的。

    想到此处,张济民也不推脱了,叹了一声:“既然帮主有此仁心,老朽自当尽力。”

    伏波立刻笑道:“那就拜托张大夫了。”

    ※

    “你怎么又摔出伤了?瞧瞧这青的……”扯着林默的手臂,何灵又是心痛又是无奈,自从她开始跟着公子练武,身上就没有利索过,不是磨破手脚就是摔伤撞伤,看着就让人难受。

    林默往回缩了缩手,却没收回来,只得道:“练武都是这样的,我哥当初也是。”

    “那是你哥……”

    何灵还想说什么,林默却补了句:“公子也是这样。”

    何灵顿时没话说了,看了那伤许久,才放开了她的手臂:“公子也该歇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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