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鼻腔中的青草香,诸葛傲霜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梦里,却是噩梦连连。

    她看到了秦清玄浑身是血的倒在金黄色的地毯上,却微笑看她,清雅醇厚的嗓音回荡在耳边:“你要本帝的命,一句话足矣。”

    镜头突然倒转,她看到了父皇,母后。

    只是她的父皇母后却不再是记忆里慈祥的模样,而是换了一副恶人的脸,竟然扑向了她,把她一口一口的生生吞在了肚子里。

    她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牙齿咀嚼着她血肉的摩擦声。

    诸葛傲霜脚下一抖,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竟发现自己身上的薄衫已经整个的湿透,身子也无力瘫软的爬不起来。

    “子倾?”

    “公主醒了!”

    有两个声音响砸耳畔,她抬眸,却撞见了江毅消瘦的脸,也看到了哭的泪流满面的苏恩恩。

    “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江毅的嘴角似乎已经扯不起笑了,他的脸色难看,眉心紧紧皱着,似有万千解不开的结。

    她将头扭向一边,便想闭上眼,继续睡。

    却瞥见帛枕边的三个碧绿色的玉玺后愣了,勉强的半坐起来,将玉玺捧在手里,细细的看着。

    她摊开掌心,声音沙哑干涩:“他说,把三国玉玺当作大婚之礼赠予我。”

    她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玉玺,似乎是抚上了他清秀的脸一般。

    可是指尖的冰冷却时时的提醒着她,这只是他的玉玺,只是一件死物,不是他。

    夜凉如水,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七天,她整整睡了七天,错过了秦清玄停灵的日子。

    似乎,这是潜意识里,她的逃避。

    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她神色平静,着了一身明黄色长袍,手握三国玉玺缓缓踏上金銮殿,端坐于龙椅之上。

    底下大臣俯首在地,口呼万岁,连头都不敢抬起。

    她却转头,看向自己身下宽阔的龙椅,脑中仿若又浮现出那一天他微笑着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端坐龙椅之上的画面。

    还记得当日他端起金足樽,用喝合卺酒的方式抿了口酒液,然后笑着对她说:“本帝给你补上合卺酒。”

    “自今日起,他,慕容锦,便是你们的皇后。”

    “不管本帝站的有多高,本帝的身边都会有你。”

    端坐在龙椅之上,脑海中却满满的都是他的声音,那么清澈而优雅,淡漠而坚定。

    江毅静静的立在他的身旁,只是看到了她眼角下意识的一瞥,就猜到了她此刻的想法。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大臣们都在等着这位新皇帝喊他们平身。

    可是,等了良久,这位新任的帝皇却迟迟没有任何话出口。

    “陛下,微臣斗胆,不知是何人刺杀我皇?”秦国元帅秦念之跪在地上,怨念陡升。

    诸葛傲霜看着秦念之,嘴角向上一扯:“若本帝说,是本帝杀的呢?”

    一句话,震惊四座。

    金銮殿上再一次鸦雀无声,但相对于之前,底下却是杀气腾腾。

    “陛下何必妄语?”金属碰撞的声音自大殿内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全身黑衣黑甲的将军。

    他的身上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杀气,脚步沉稳而有力。

    他走上金銮殿,在众大臣的身前跪下,言辞犀利,一字一句沉沉的道:“秦皇遗命,奉您为帝,若有不从,一律杀之!”

    他的话不多,却是字字珠玑,暗藏杀意。

    强烈的杀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蔓延至整个金銮殿,将原本朝堂上的杀机掩盖。

    “血龙鳞?”秦念之看到这个人,不觉失声惊呼。

    血龙鳞,顾名思义,便是龙身上的鳞片,而血的意思就是龙流血的意思。

    龙一旦流血……那么……

    只要是皇室众人,或者是官员高层,都知道,每一个秦国帝王的身后,都有着血龙鳞的存在。

    血龙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一个只有在帝王死后,才会站出来维持帝王生前执念的一个组织。

    这些年来,这血龙鳞常常都用在夺位之争。

    这个组织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里面到底有多少人,而这些人又都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所以只要是血龙鳞的出现,那么就代表着帝王的意志。

    那人眼角都没有瞥秦念之一眼,只是垂下头,不再言语,身上的杀机毫不掩饰。

    诸葛傲霜认得这个人。

    这个被秦念之称作血龙鳞的人,就是秦清玄倒地的那一刻,唤进御书房里交代后事的人。

    这个被唤作血龙鳞的人,也是亲眼目睹她杀秦清玄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人,竟然站在她这一边,对着所有人说奉她为帝!

    莫非……秦清玄早就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早就为这个结果安排了一切?

    甚至还给了她,一个男子的身份。

    蓦然,一个念头涌上脑海,让她的脑袋控制不住的晕眩起来。

    底下不管是秦国、白国还是吴国的大臣们,都低下头,几乎将脑袋垂到了地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血龙鳞,很好。”诸葛傲霜漠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脸上的神色除了冰冷已经看不到其他。

    她伸手虚抬,声音淡淡:“平身。”

    众人起身,躬身立于一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独有的公鸭嗓音嘹亮而悠长的响彻在大殿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些什么。

    诸葛傲霜高高端坐龙椅上,手指碰触着扶手上的舞爪金龙,耳边听着太监的悠长嗓音,竟觉神经麻木。

    等了良久,都未有人站出来说话,诸葛傲霜便挥了挥手,站起身来就要回转内室,却听外间嘹亮的通报一声一声的传了进来,传到了她的耳中,亦传到了在场所有大臣的耳中。

    “启奏陛下!巫族来使求见陛下!”

    诸葛傲霜疑惑的看向殿外,颔首示意让巫族来使进来。

    诸葛傲霜皱着眉,思索着关于这巫族的一切信息。

    但是不管是她曾经的记忆,还是诸葛傲霜的记忆中,都没有关于这个巫族的信息。

    仿佛,这个巫族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一个身穿浅灰色素色长袍,步履蹒跚的老者自大殿内走了进来,他满头白发,整个人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迟暮的气息,看起来也有八九十岁年纪了。

    老者拄着拐杖,走起路来的速度很慢,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大臣们的前方。

    诸葛傲霜眯了眯眼,示意身旁侍卫搬来席子,让老者坐下。

    那老者恭敬的行了一个在场众人谁也看不懂的大礼,随后谢过诸葛傲霜,将手中拐杖放置一旁,盘膝坐了下来。

    在场大臣控制不住的小声低语着关于这巫族的消息,甚至有些人看着老者的模样嗤笑着他胆肥了,竟然行骗到了宫里来。

    第067章 那长长叹息

    “老人家,本帝从未听过巫族,不知老人家可否给本帝说一说关于巫族的事?”诸葛傲霜略一抬眸,看向底下微微垂着眸子,好似行将就木一样的老者,淡淡然的问。

    底下的老者依旧垂着眼,疲惫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随着他这微微的叹气皱成了一朵花。

    诸葛傲霜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看到他脸上这满布的皱纹,脑海中便闪出绝心悬崖之底的一幕来。

    看着这个老者脸上的皱纹,竟然觉得特别的柔和。

    “姑娘可是来这里找生还的人吗?”

    “姑娘,老朽已经在这里等了六十年,也找了六十年。不管是从上面跳下来或者是掉下来的人,都没有一人可以生还。”

    “老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姑娘,别等了,这么高的地方,不会有人活着的,这悬崖之壁光滑如镜,连草都不会长,没有一点可以让人攀住的地方,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掉下来,也只有死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之前在绝心崖底跟她说话的老者。

    当时,老者就跟她说了这样的话,现在她看着这个和善的老者,轻轻的蹙起了眉。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大的年纪,一人走上金銮殿,而且这个老者站在这金銮殿上,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老朽此来,也只是来送一样东西。姑……陛下打开看了,便可知晓。”老者说完又是微微一叹,脸上的皱纹再一次的泛起,扭曲了一张老脸。

    一旁的小太监从老者手里接过一个赤红色的包裹,呈给了诸葛傲霜。

    诸葛傲霜睨了一眼,轻声道:“打开。”

    小太监依言打开,露出里间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还有一个碧玉扳指。

    碧玉扳指晶莹透明,里面竟然也如同碧雪玉灵箫的内部一样都印着晶莹的雪花。分明是一样静止的物什,却好似有着水光在里面流淌着一般,美的惊人。

    小小物件,竟让底下的大臣们看直了眼。

    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玉!

    诸葛傲霜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不语,静静的等待着老者说话。

    金銮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老者不停叹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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