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事情恐怕不妙啊。您看,奴才是否需要去搬救兵……”

    苍帝安然侧卧于龙榻之上,高举起右手,无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对方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来,怎么还会给你去搬救兵的机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闻言,张公公神色黯然了下来。

    意识到此刻仍未出现的侍卫,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此刻的处境无比忧愁。

    只听轰然一声,一人从龙榻后走了出来,黑衣蒙面,手执长剑,在对上苍帝波澜不惊的眼神时,霎时讶异不已,失笑道:“不愧是苍帝。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镇定如斯。不过,也幸亏你没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不然,你的脑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稳的待在你的脖子上了。”

    “放肆!”张公公顶着肿了半边的脸颊,义愤填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敢随意出入宫廷之中?难道你不知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何身份?”

    蒙面人一巴掌甩了过去,转瞬之间,张公公的右侧脸颊也迅速浮肿起来,许是那人的力道过大,这一巴掌过去,竟直接将他四仰扒拉的掀翻在地。

    “不过是个奴才,居然也敢如此嚣张!”蒙面人阴险的笑了声,阴鸷的眸光精准无误的锁住龙榻上苍帝的眼神,看着那一国之君,竟如看只无力挣扎的猎物,“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除了一只狗和一条欲下黄泉的龙,便再无其他。”

    话落,他还隔空取过一张椅子,悠哉悠哉的坐在了苍帝的对面。

    苍帝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就连一开始对方的出现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仿佛——这样的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

    蒙面人见状,斜飞入鬓的眉毛紧紧揪起,心里烦躁顿生,起身坐到龙床边缘,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苍帝的肩膀,见他抿唇闷哼了声,才快慰了一些,挑起眉,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苍帝抚了抚被他拍过的肩膀,随意翻了个身,龙目炯炯,同样保持着他自始至终的沉默。

    四目相对,火花飞溅,隐有什么在扩散蔓延着。

    ……

    皇宫里,气势已经剑拔弩张,可在某处阵法里,却是欢乐无限。

    在被顾惜若勒令要求去找路后,佘映情倒是拉着那男子,不情不愿的去找了会儿,可没过多久,找着找着,就找到一处隐秘而阴暗的灌木丛后。

    但见荆棘灌木间隙中,人影闪动,窸窸窣窣的,仿佛是衣衫褪下的细微声响,紧接着,低低的喘息声娇吟声随风溢出,谱成天地间最自然的曲章。

    “啊——”

    忽然一声尖叫,直冲入云霄,紧接着灌木丛后的两人互相抱着跳了出来,衣衫半褪,发丝凌乱,男的女的,肌肤相触,脸上似乎还泛着些许红潮,可远远看去,那点红潮也被青黑之色取而代之。

    “谌——王——妃——”

    看着盘踞在原先他们颠鸾倒凤之地的蟒蛇,佘映情气得浑身发抖,尽管只有麻绳那般粗,可在看到光溜滑腻的身体不住蜷缩爬动,所有的*唰一下就退了下去。

    “公主,别气。”那男子拢了拢她滑落肩头的衣衫,眸光在看到那条小蟒蛇时,霎时变得幽冷锐利。

    想到刚才被蟒蛇砸到背上的滑腻之感,他顿觉恶心无比,犹自伸手摸了摸后背被砸到的地方,心尖儿跟着颤了颤,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在两人的耳畔。

    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某个无耻可恶的罪魁祸首正摇晃着两条长腿,无甚形象的坐在一根粗树枝上。

    她手里正抓着个丑果子,津津有味的啃着,怀里还揣着好一些,咔嚓咔嚓的,一下一下,清脆而有节奏。

    可对于被她搅了好事的一对男女来说,这声音着实聒噪难听,坐在树枝上摇晃双腿的某女着实是面目可憎。

    佘映情指着她,脸上依次闪过青红黑紫等诸多精彩的颜色,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她整张脸都红得几欲滴血,手指也跟着抖了抖,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不定。

    顾惜若刚好啃完手里的果子,瞥见她胸前的波涛汹涌,手一动,那沾了口水的果核就精准无误的落到了那一处起伏之上。

    她比了个“v”的手势,却把佘映情气得半死,眨眼之间,却又见她螓首微垂,拿帕子擦了怀里的丑果子,继续啃得咔嚓咔嚓。

    “谌王妃!你不要太过分了!”佘映情被她砸中目标,骤然受痛,连忙跳了起来,转过身扒着被卡在胸前的果核,瞪着双冒火的眼睛,霍然转身,朝某个吃得起劲的女人狠狠砸了过去。

    顾惜若身手敏捷,还没砸到她,就已经使力将其砸了回去,“啊”的一声尖叫,但见佘映情的胸前又被砸了一次,肌肤上立即紫了一小块。

    似乎比之方才,此次力道还要更大些。

    佘映情双目喷火的瞪着她,却换来她懒洋洋的一句话:“瞪什么瞪!赶紧给我找路!”

    “做梦!”佘映情猛地扯起那男子的胳膊,转身就走。

    顾惜若笑嘻嘻的看着,野果子被啃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竟显得格外瘆人孤寂。

    下一瞬,原处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唯余那根粗树枝轻轻摇曳。

    佘映情扯着那男子四处溜达,走到一处离灌木丛较远,四面又无任何可能藏蛇的地方,嬉戏调笑着,正欲继续方才的事情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越来越近。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此次两人皆不能投入,动情时依旧不忘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而此刻这样轻微而不容忽视的声响,犹如暧昧温软的戏曲中乍然插入的噪音,入耳尖锐刺痛,不堪忍受。

    佘映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那男子,鲤鱼打挺般跃起来,一看到面前的情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所处的位置,空旷平坦,方圆一里之外,本该是不见任何花草树木。

    可如今,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恶心虫子缓缓爬动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们外围行成一个包围圈,说不出的可怖惊悚。

    饶是佘映情见过比这更凶猛可怖的画面,此刻也忍不住怒从中生,更别提那已经傻愣得不知如何反应的男子了。

    好半晌后,佘映情才突然大叫,“谌王妃,你给我出来!”

    “嗯。我在这里。”不远处枯黄掩映的枝桠中,探出顾惜若那双明亮的眼睛,远远看去,她意态闲适优雅,仿佛地下四处蠕动的虫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谌王妃,你无耻。”佘映情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妖娆的眉线无奈的耷拉着,无可奈何蜿蜒在细柔的弧度里,竟是生生弱化了她妩媚动人的风韵。

    顾惜若咔嚓啃下一口果子,继续摇晃着双腿,笑眯眯的,“你说得对啊,我是无耻。可是与你比起来,我似乎还真不算是什么。你说你,身为一国公主肆意妄为无视法纪不尊纲常不堪入目,这些也就罢了,我要你帮忙找路,你居然还不找!你怎么可以不找?找死吗?”

    一开始,她还笑眯眯的,极具喜感,最后一句,话锋却陡然转冷,如霹雳穿云,雷霆万钧,刀光剑影中剧烈急转直下,佘映情本来还麻木平和的听着,一片混沌中,霍然就被这一声震得浑身一颤。

    佘映情不敢置信的盯着顾惜若,很难想象,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情绪,竟会这般协调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直到最后,被那样惊悚古怪的笑容逼得无路可退时,她忍不住抱头尖叫,声嘶力竭,神情痛苦:“老天!赶紧把这古怪的女人收走吧!赶紧的!”

    顾惜若吐出那不大不小的果核,手腕一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砸到那波涛汹涌的胸前时,精准无误。

    “叫什么叫!赶紧给我找路!”

    ……

    在经过一次次的阻挠后,饶是佘映情这妖娆女人有多重那份心思,也不得不屈服于某个彪悍无良女的果核之下。

    想要做点消耗力气的事情?

    不行!

    某个无良女不允许!

    想要并肩躺在平地上望天闲聊,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时光?

    那更不行!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直接去做消耗力气的活儿!

    是以,还怀揣着侥幸心理的两个人,还没平躺下来,身上分别又遭受了果核的袭击。

    只觉身子一麻,整个人就已经不能做任何动作。

    顾惜若轻飘飘的跳下来,拍了拍裙摆上莫须有的灰尘,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至他们跟前,分别掰开嘴,将两颗黑色的丸子塞入了他二人的嘴巴,纤纤素手又在他们身上点了点,那两个人立时蹦了起来。

    “谌王妃,你给我们吃了什么?”那男子逼近一步,冷冷叱道。

    顾惜若扬眉,笑嘻嘻的,“毒药。”

    那男子脸色微变,盯着她的脸,许久不移开视线,仿佛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佘映情犹且不信,只当她是胡诌骗人的,恢复行动自由后,薄薄的衣衫逶迤于地,转得那叫一个优雅妩媚。

    “哼,谌王妃,你别以为你能够骗得到我!骗人的把戏,可是谁都会的。”

    末了,她还特意侧身看顾惜若,翘着兰花指,眼波潋滟流转,回眸一眼便是百媚生花。

    瞧她那模样,似乎还真要摆出架子好好唱一首戏曲。

    可腔调未成,她整张脸就已经扭曲了起来,随之双手捧腹,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额头上隐约还有汗珠滴落。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她侧着脸,冷冷盯着顾惜若,有气无力的呻吟,“居然还敢来真的!你吓吓我就好了啊!”

    顾惜若懒懒抱胸,笑容纯净无辜。

    口头上的吓,哪里能够见效?

    更何况,骆宇给她备好的那些药,除了在对上佘煜胥那样的人物时,才会派上用场的时候。

    若是一直都被她这么压在箱底,让骆宇知道了,恐怕她就成罪人了。

    而在佘映情之后,那男子也跟着捂肚子半蹲下,脸色同样惨白无比。

    顾惜若就那么静静看着,时而抬头望天,时而啃个果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佘映情最后受不住了,才不得不喘着粗气求饶:“谌王妃,快点给我解药。我答应你,帮你找路就是了。”

    “当真?”顾惜若咔嚓啃下一口,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睛。

    佘映情再不敢敷衍,无比认真郑重的点头,“当真!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就立刻帮你找出路!”

    “好极了!”顾惜若拍拍手,走到她面前,塞了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不经意扭头,瞥见那眼带希望的男子,便也心下大发慈悲,顺手抛了颗过去,他手忙脚乱的接过,一股脑儿就吞下。

    不一会儿,两个人顿时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方才那绞痛的滋味仍是心有余悸。

    顾惜若淡定的从他们中间穿过,咔嚓啃下一口野果,慢悠悠道:“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这个解药有效时间为一个时辰。恰好我手上已经没了多余的解药,若是想要在毒发之前,找到解药,就必须要提前配制。我替你们算了下,算上配制的时间和出去的时间,能够提供你们找出路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你们好生珍重。”

    在她身后,一对男女唰一下就白了脸。

    下一刻,飞快的散开,去找所谓的出路。

    ……

    顾惜若翘着个二郎腿,手里啃着个野果子,头上还顶着藤蔓编织而成的帽子,悠哉悠哉的看着辛勤“劳作”的两人。

    枯黄中带着些许青色的帽子下,双眼已经眯得成了一条缝,乍一看去,只能看到那亮白得过分的牙齿。

    佘映情和那男子愤恨咬牙,顿觉顾惜若此般模样甚是碍眼,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狂揍她一顿。

    尤其是听到她咔嚓咔嚓咬野果,而他们却只能干看着听着,心里的不平衡蓦地爆发出来。

    但见佘映情第一百零一次跺脚,冲到顾惜若面前,居高临下的指着她怒道:“谌王妃,你别太过分了。为何我二人要替你找路,你却如此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休息吃果子?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顾惜若懒懒拨开她的手指,继续不动声色的啃果子,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极大的刺激着其余两人的唾液腺,直让他二人不停的咽口水,活脱脱就是典型的饿狼形象。

    “映情公主,瞧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把最后的两颗解药都给了你们,难道还不够有良心?老实说,你这不懂得报恩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否则,我是不介意帮你一把的。”顾惜若又啃了一口,咔嚓一声,听得佘映情头皮发麻脑袋发晕,恨不得直接抢了过来。

    可某个无良女接下来的话,直接掐断了她的这份念想,“尊贵的映情公主,我知道你很渴很累,可为着彼此着想,尽快找到出路离开此处,才是上上之策。所以,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说着,她空出的那只手一挥,一股气流就将佘映情推到了原先的地方,那意思,也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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