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生产的小组之前都是被圈内人恭维说产品性价比高的,被时樾挑剔了自然心里不服,告到了南乔和温笛那里去。

    时樾辛辣地嘲讽,你们千里迢迢跑去深圳找人代工,一点瑕疵还要反复地两头跑,早知如此为何不在深圳开公司?这个产业集群是在深圳没错,但是北方也有不少能做的,做得好的。

    他拿出几张名片给他们,是河北廊坊、保定,还有河南的一些代工商。

    南乔和温笛下来后细细一调查,发现果然是他们这个海归团队对国内的产业链了解还不够深入广泛,当即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去这些代工商那里做调研,确定下来合作事宜之后,便把第二批产品的改到了廊坊生产。

    最后合同的谈判是时樾带着温笛去的。回来之后温笛对着南乔又哭又笑。

    “南乔,你把我开了吧!我本来以为成本能降一成已经是很不容易,时樾和他们老板一桌酒喝下来,硬是谈成了降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啊!”温笛仰天长啸,“要我这个废物何用!”

    南乔看着她发癫,摇头淡笑不语。

    傍晚时分,秦时宇带了个人来敲南乔实验室的门,南乔一看是竟然是郑昊,问道:“你妈呢?”

    郑昊往上背了背书包,又扶了扶眼镜,说:“我妈去外地开会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郑昊的父亲每周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所以一旦南勤出差,郑昊就落了单。

    郑昊点点头,男孩子还有点天真懵懂的呆萌。他说:“我把钥匙落家了。我妈明天回来,她让我去舅舅家住一晚上。”

    南乔皱了皱眉,“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郑昊一脸骄傲地说:“舅舅家那俩熊孩子,没有共同语言。”

    南乔:“……”

    手头上突然多了个半大孩子,南乔各种不自在,各种头疼。

    她能把自己管好不错了,带孩子?

    赶鸭子上架!

    但人家孩子都自己找上门来了,她作为小姨,总不能拉下脸把他撵到哥哥南思家里去。

    南乔硬着头皮把郑昊带回了自己家。

    “今晚你睡那儿。”南乔指了指那个行军床,“我打地铺。”

    “小姨!”郑昊吃惊地叫起来,“你家连个床都没有的啊!”

    “那不是床是什么?”

    “那是体操垫子……”

    “别娇气!”南乔可不给这个外甥面子,“受不了就去舅舅家。”

    “睡你这儿会影响我发育……”

    “……”

    郑昊这么和小姨闹着,还是哭丧着脸把书包放了下来,并没有换地方的意思。

    解决好了睡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吃了。南乔看了看自己厨房里面的冷锅冷灶,自从租过来之后就还没有开过燃气,也不知道打不打得开。

    郑昊的肚皮咕噜叫了一声,南乔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吃上头虐待自己的大外甥了。

    “走了,出去吃。”

    ☆、第20章 做饭的男女

    南乔带着郑昊出去吃,郑昊跟在后面,还是老大不情愿。

    “我妈说外面都是地沟油……”

    “……”

    南乔和郑昊在小区附近一个餐馆一个餐馆地看过去,有好些个郑昊闻着味儿都要吐了。

    南乔拖着郑昊,冷冷淡淡道:“就该把你一个人扔到国外去待几年。”

    郑昊抗辩道:“别说了啊小姨,我妈想让我初中念完就出国去,我在国内先享受每一顿不行啊?”

    北京长大的孩子大多嘴贫,郑昊也不例外。南乔也拿这个外甥没办法,催着他快选,实在选不出来就去吃赛百味。

    郑昊一听说赛百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小姨,你平时就吃这个啊?”

    南乔说:“我晚上一般吃蔬菜沙拉。”

    郑昊白了她一眼:“懒。”

    南乔:“……”

    郑昊说:“小姨,你怎么不找个阿姨帮忙做饭啊?”

    南乔说:“你一个男的,话怎么这么多?”

    郑昊说:“小姨,你会不会做饭啊?我们买点菜回家做饭吃啊。”

    南乔怒道:“我不会做你想吃的中餐!”

    郑昊手往对面一指:“前面,牵三条狗的你看到没有?拎着一大袋子菜,人家男人就能做菜,你怎么就不会呢?小姨你是女人吗?”

    南乔恨不得一巴掌把郑昊的嘴给扇掉。

    郑昊说:“小姨,中间那条狗好像认得你啊,在冲你汪啊,还想过来咬你啊。”

    南乔心想郑昊你够了,那条狗认得我,那条狗全家都认得我。

    时樾微微笑着:“这么闲,带弟弟出来散步?”

    郑昊审视着时樾,昂头说:“我不是她弟弟。”

    这些时日南乔确实一直都在忙换代工商的事情,双方都尽量以最短的时间磨合。时樾貌似做了他投资的那个综艺节目的制片人,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上次时樾过来,两人也就是谈了几句公事,匆匆散开。

    南乔见时樾目光清冷中又见几分温和,配着他手中几大袋子菜的居家形象倒是十分难得。她道:“我外甥。”

    时樾看了眼郑昊,道:“哦,长这么帅气,还以为是弟弟。”

    郑昊的腰杆更挺了,问:“小姨,你们认识啊?”又问时樾:“你是谁啊?你的狗挺听话的。”

    ——老大老二老三正并列成一排地坐着。

    时樾说:“我是她男——”

    南乔冷哼了一声。

    时樾弯起眼睛,笑道:“南边那栋楼的朋友。”

    郑昊军人世家出生,各种军犬见惯了的。只是平时在家母亲管束严格,和动物亲近的天性被压抑。这时候见到时樾的三条狗,上前去顺毛摸了两下。狗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对郑昊并不排斥,还摇着尾巴表示亲切。

    郑昊见时樾手中几个方便袋里有菜有肉,都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正新鲜诱人。他也不是个认生的人,问:“南边那栋楼的叔叔,你要回家做菜啊?”

    时樾道:“是啊。”

    “做得好不好吃啊?”

    “算得上是私房菜吧。”

    “你自己做了自己吃啊?”

    “是啊。”

    “一个人吃饭对消化不好啊。”

    “这是个问题啊,怎么办呢?”

    南乔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刚刚相识,就一唱一和像说对口相声似的,简直让人忍无可忍。她打断了,问道:“时樾,你家有多余的筷子和碗吗?”

    时樾一季的节目告一段落,打算在家休息几天,这才买了这么多菜。郑昊在客厅逗狗,玩xbox,时樾下厨做饭。南乔自觉自己在一边闲着不像话,便也进了厨房,问时樾要不要打下手。

    时樾正在杀鱼,道:“你过来。”

    南乔依言过去,保持着三分距离,问:“做什么?”

    时樾说:“我脸上溅了点脏东西,帮我擦擦。”

    南乔皱眉:“你自己不能擦?”

    时樾放下刀,举起一双满是粘液和鱼鳞的手,向南乔脸上探了过来:“行啊,看你脸上是什么?我给你擦擦——”

    南乔:“……”

    时樾站在水池前面继续清洗鱼的体腔,南乔撕了两张厨房纸,浸透了水去给他擦。他刚才料理墨鱼仔的时候,被溅了些墨汁在脸上,已经干涸了。

    南乔修长的手指扣着他的脸廓,将斑斑污迹一点点蹭去。眉毛和眼皮上也沾了些,他便闭了眼睛让她擦拭。他的眉毛和眼睫都很硬,漆黑,浓密又整齐,摸上去有些许扎手。

    郑昊在外面全神贯注地玩xbox上的nba游戏,打得紧张激烈,万众欢腾的音浪一浪高过一浪。

    南乔忽然觉得这样的一个场景,她从不曾想象过、体验过,却仿佛植根在她心怀深处。

    她和周然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同居的公寓似乎除了睡眠,就没有了别的意义。他们习惯有空就出去吃饭,周然是个讲究情调的美食主义者,三里屯外交部附近的各大异国餐厅是他们去得最多的地方。

    那么这里?眼下?现在?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她竟然头一回萌生出一种归属的感觉。

    时樾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对上,他忽然嘴角挑起一丝笑意,道:“看着我想别的男人,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南乔一怔:“你怎么知道?”她从不会说谎,浑然不知这就相当于承认了。

    时樾用手腕把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给拨到耳后去,道:“你这张脸藏得住什么?我看一眼就清清楚楚。”

    他眯了眯眼,“周然——”他模仿着她的声音,“当初有些人喝醉了,抱着我喊周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南乔哪知道还有这种事?但那时候她尚未对周然断念,一场酒喝得心中沉郁,做出这种事来也未尝不可能。

    南乔寻思着,道:“‘想到’和‘想’不是一回事。”

    时樾“呵”了一声,补充道:“连‘想到’都不要有。”

    南乔静了一会,抬起头,淡淡问道:“你呢?”

    时樾在鱼身上熟练地划开一道道口子,把之前配好的调料撒上去,放蒸锅里蒸。

    “我啊?之前不是说过么,看上哪个姑娘,就在姑娘家旁买套房。如今已经是三宫六院七十二房,每天晚上得翻牌子,看去临幸哪一个。”

    南乔冷哼一声。

    时樾说:“每个牌子上都写的是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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