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起来泰哥在放走了她之后,又后悔了,开始让人从这栋楼的所有入口围追堵截她。

    她瞬间转身,向楼上跑去。

    还能跑掉吗?还能吗?她心中亦是紧张无比。这份录像,足够置泰哥团伙的所有人于死地,他们必然会丧心病狂地追捕她。

    当他们发现她的确还留了一手之后,还会轻易地放过她、让她走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多撑一刻,就多一分化险为夷的希望。

    她内心之中突然有笃定的相信。她相信时樾一定会救下她的。就算他赶不过来,也一定会通知其他人过来帮助她。

    后面的人一直穷追不舍,她一直奔跑到大楼的顶层天台。

    天幕幽黑,缀着点点星光。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透湿的,凛冽的寒风吹得她浑身发抖,牙齿打战。

    天台顶上是一座水塔。几盏白炽灯在巨大的铁灯罩里亮着,发出白惨惨的光,看着凄清无比。

    南乔一步步后退,泰哥一步步逼近。马骝提着一把枪,森森地跟在身后。

    “妞儿,你和时樾一样,狡猾狡猾的。”泰哥狰狞地笑,一张肥胖的脸在凄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憎。

    南乔背后就是水泥墙壁,退无可退。她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摇了摇头。

    泰哥一伸手,龙头立即递了把白晃晃的刀子过来。泰哥拿刀刮着南乔的脸,咬着牙道:

    “说,还有没有备份!敢跟我耍花样,我一刀一刀划烂你的脸!”

    南乔平静地说:“没有。”

    极细的“哧”的一声,泰哥手里的刀在南乔脸上拉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线,冻得发青的皮肤上,鲜血汩汩而出。

    “有没有!”

    南乔淡淡道:“没有。”

    “好你个贱人!还不说实话!”

    泰哥的刀子又要下去,忽然听见下面“砰”“砰”数声!有人喊道:“泰哥!来了两个人!有霰弹枪!”然后又是一声枪响,那人没声儿了。

    泰哥揪着南乔的领子,把她丢给了龙头,道:“看好她!”

    他咬着牙对马骝说:“来人了,警察肯定也快到了,速战速决,走人!”

    他和马骝一人拿一把枪,守住了上天台的楼梯口,其他五六个人操着家伙警惕地守在一边。

    那个楼梯口易守难攻,常剑雄和刘斌两个试了几次,把霰弹枪的子弹都耗得差不多了,却冲不上去。

    他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常剑雄在刘斌的助力之下,一跃上了旁边的高窗。他探身出去,孔武而长的身躯向上,反手勾住了楼顶天台的铁栏杆,纵身翻了上去,一道猛烈的扫射,霰弹将好几个人击翻在地。

    趁泰哥和马骝分神,刘斌也突围出去,一子弹击中了马骝的手,□□落地,两人肉搏起来。

    这马骝是泰哥手下第一悍将,也不是吃素的,和刘斌打得难舍难分。

    常剑雄以两个水泥柱子为掩体,打晕了那几个小喽啰。护卫队用的这种霰弹枪,虽然近距离火力猛,却不具有穿透能力,没什么杀伤性。他的霰弹打完了,泰哥却贴着墙,一步步逼了过来。

    常剑雄冷冷地听着墙后面的动静,放下霰弹枪,带上一双橡胶手套,摸出了那把他随身携带的□□。

    泰哥举起了枪。

    刘斌和马骝仍在搏斗,刘斌看到常剑雄有危险,一脚蹬开马骝,一拳击掉了泰哥手中的枪!

    常剑雄从水泥柱子后闪身出来,举枪瞄准泰哥。

    说时迟那时快,圆胖的泰哥极其敏捷地扯住刘斌胸前的衣服,顺势一带——

    “砰”地一声——

    那枪不偏不倚,击中了刘斌的后心。

    常剑雄目瞪口呆,而马骝这时候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枪,对准了常剑雄——

    “常剑雄小心——!”南乔刚脱口一喊,被龙头紧紧捂住了嘴。她固然也有些力气,却到底扛不过龙头这种男人。

    “草~你妈!”

    就在那一瞬,一道人影从后面的楼梯口飞扑出来,将马骝压翻在地,闪电一般卸掉他的□□,扔到了水塔的水池里。

    “常剑雄你他~妈~的傻了吗!”

    “时樾!”南乔挣开龙头,又喜又惊地叫了出来!那一身风尘仆仆,敞着一件蓝色冲锋衣,眉目俊厉幽沉,不是时樾还是谁!

    常剑雄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咒骂,猛然回过神来,向泰哥开枪。

    然而泰哥已经闪开,喝道:“龙头!给老子把这女人弄死了!撤!”

    龙头得了泰哥这一句,拿手肘狠劲儿勒住了南乔的喉咙。南乔极力挣扎,龙头按不住她!便把她往水池边拖去!

    马骝翻在地上,拖住时樾。眼看着南乔就要被拖进水池里,时樾眼睛发红,双手力道爆发出来,“咔”的两声,便卸掉了马骝的一双肩关节。他狠狠地把马骝踢翻到一边,向龙头冲了过去!

    泰哥和常剑雄在僵持对峙,时樾只一脚就将龙头掀翻在地,踩断了他的几根肋骨,龙头嚎叫着“我弄死你妞儿!”

    他狠狠一推,把南乔推下了那深不见底的、表面上还漂浮着碎冰块的蓄水池!

    时樾二话没说,脱掉外面的冲锋衣,也跳下了池子。

    ☆、第52章 狂奔的男女

    人在冰水中至多撑七分钟,更何况南乔之前已经被冻了那么久。时樾几乎是争分夺秒,在水底一捞住她,便立即带着她上浮出水。

    出了蓄水池,他抱着南乔躲在一侧,抬眼看到常剑雄正在和泰哥等人搏斗。他和泰哥的木仓都被打落在地,两人相互争抢,他一脚把泰哥的枪踢飞出了天台。而之前在下面放风的人又上来了好几个给泰哥助力,常剑雄虽然悍猛,却双拳难敌四手,许多时候都受制于那些喽啰,守多攻少。

    时樾看着常剑雄还能顶得一时,飞快地剥了南乔的上衣,给她把身上的冰水擦去,又一把捋干了她的长发。他拿自己那件厚实有内胆的冲锋衣给南乔套上,又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水,用自己身上的那点热乎气温暖着她。

    他不断往她身上哈气,掐她的人中,“醒醒!南乔!”

    南乔到底身体底子好,咳嗽了两声,咳出一些水来,便醒了。时樾给她拉上冲锋衣的两层拉链,道:“我去帮常剑雄。”

    在大楼顶上,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远方警车的车灯闪烁,警笛鸣响。

    泰哥无心恋战,和一群手下完全是眼睛赤红,像凶狠的野兽一般向常剑雄展开了袭击。那马骝脱臼的双臂也被人接好了,虽然力气弱了些,却还是猛的像狼一样!这些人手上的刀子白花花的,常剑雄打翻了好几个,身上却也挂了不少彩。

    时樾还没来得及过去,常剑雄找了个机会正要捡起地上的那把枪,谁料马骝脚下还是敏捷!一个飞踢,那枪便在地上滑出,恰好到了时樾这边。

    泰哥和马骝几个配合极好,三前一后,泰哥在背后两手持刀,五柄刀子齐齐向手无寸铁的常剑雄捅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刻。

    时樾的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千百个念头。

    这一柄枪上并没有指纹。

    常剑雄是戴了橡胶手套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柄枪,已经杀过了一个无辜的人。

    非法持有枪支,触犯刑律。造成严重后果,依法论刑。

    他只要捡起了这一支枪,上面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的指纹。

    只要常剑雄再一次否认,他就百口莫辩。

    而一旦他开了枪,哪怕算是正当防卫,持枪杀人,恐怕也逃不过到监狱中走一遭。

    他已经进过一次监狱了。他还能再进一次吗?

    倘若再进一次,他恐怕被南宏宙接受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吧。

    那一瞬间他想放弃。

    常剑雄一个谎言害他十年,他为什么还要救他。

    善恶有报,难道不应该是让常剑雄在这里自生自灭,而他带着南乔走么?

    然而他的本能让他的手指落上了地面的枪。

    斜斜抬起,手指回扣——

    一枚子弹穿破空气,发出爆裂的声响。

    它无所阻碍。它无往不利。它毫厘不爽地击穿了泰哥的心脏,火药在血肉之中爆炸,让他的生命骤然停止。

    而那时,两柄刀子还没有落下。

    时间在那一瞬间恢复如常,泰哥笨重粗壮的身躯向后跌去,双目圆睁。常剑雄怒吼一声,双手握住敌手的双腕,任马骝的刀子扎进自己的肩膀,折断了那两个人的双腕。他长腿一扫荡倒了那两个人,又生猛地一拳打在了马骝的肚子上。

    常剑雄浑身是血地从横七竖八的人堆了走了出来,夜色中他的脸色宛如冷铁。

    他直勾勾地看着时樾。

    时樾仍然提着枪。他也看着常剑雄。他浑身透湿,脸色乌青,水珠子从头到脚地往下流淌。

    时樾说:“谢了。”

    常剑雄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宛如一个鬼魂。

    时樾转身走向靠在水池边的南乔。

    枪,仍然在他手中。

    常剑雄的手在他背后抬起,仿佛极其的沉重,又痛苦不堪地缓缓落了下去。

    他越过时樾看向南乔,发现南乔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一双修长的眼,在这冷白冷白的灯光下,乌黑又透彻。

    他看到了南乔的眼中有谢意,却也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警笛声四面响起。空中甚至有直升飞机飞了过来。

    南乔知道,她父亲来了。

    时樾将南乔搀扶了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了另一只冰冷的手。

    两个人走下了楼梯。底下,已经听得到警方对讲机的声音。

    许多的人过来了。

    南乔忽然停下来。

    “时樾,我们跑吧。”

    时樾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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