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薄薄的嘴唇仍然是青紫的。

    可她的眼神炽热坚毅。

    她说:“时樾,带我跑吧!就像那晚上一样。”

    时樾冰冷又坚硬的手指攥紧了那一柄枪。

    他点了点头:

    “依你。”

    ……

    他们从老楼的另一条廊道穿过去,走安全通道,避开了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警察、记者、还有其他人。南乔知道,其中就有他的家人。

    可是现在,她只想和时樾在一起。

    她从冲锋衣中拿出了时樾的手机,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

    “我很好。不要挂念。明天一早,公安局见。”

    她抬头看向时樾。

    时樾向她笑着。

    她拔出了手的sim卡,将卡和手机都丢在了垃圾桶里。

    她挽着时樾的手,两个人从大楼的侧门出去,直接穿进了一条小巷。

    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夜中狂奔,将一闪一灭的警车车灯、各种嘈杂的人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个世界上仿佛就剩了他们两个人,可以一直跑一直跑。跑得尽情肆意、跑得忘记了一切。跑到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时候,跑到这夜色岑寂、霓虹稀疏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南乔喘着气,看着时樾,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她说:“还是跑不过你。”

    时樾说:“你怎么跑得过我。”

    南乔笑了起来:“等你老了,跑不动了,我比你年轻,就跑得过了。”

    时樾一把把她按在了怀里。

    “蠢。”他低低地说,带着一些鼻音。

    两个人找了一个不用身份证就可以住宿的小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时樾给了老板娘好几百块钱,请她帮忙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洗了,然后连夜烘干。

    招待所很小,很破,完全还是上个世纪*十年代的风格。墙上刷着绿漆,窗子也是插销式的,只有一张小小的双人床,还算干净。

    好在房间的暖气和热水很足。

    南乔去了那个只为单人设计的四分之一圆的浴台。老式固定莲蓬头的出水眼很大,热水哗啦啦地往下淌,打在人身上都觉得疼。

    南乔说:“一起洗。”

    时樾认真地看着南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她了。他说:“好。”

    两个人虽然一起住了半年,却从来没有这样一起洗过澡。

    浴台太小,周围一圈玻璃门挡着水。时樾又生得高大,两个人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们在热水下亲吻。张合着唇,一刻也不止歇地吻着彼此。他们分离了这么久,对彼此的渴望和思念在这一刻都无法控制地爆发了出来。

    时樾紧紧地箍着南乔,箍着她修长的腰肢,曲线优美的肩背,仿佛要将她都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他的舌在她的口中探索着,吮~吸着,和她死死地纠缠。

    这么多月不见,他的身体似乎更加坚硬了。南乔一块一块地摸过他坚实的腹肌、背肌,坚韧又结实的腰,摸到他完好无损,心中高兴。

    南乔的双腿柔和地夹着他,那挺翘的顶端一直到了她的臀尖。

    她靠在他硬实的胸前,含糊不清地说:“又……长了。”

    他并紧了她的双腿,在那之间的细嫩肌肤上摩着,低声道:“想你想得……”

    南乔低笑,蹲下身去。

    时樾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忙挡住她道:“你不要——”

    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知道南乔是一个骨子里傲气的女人,他怎么会让她做这种放低身段的事情?

    可她愿意,她就是任性,她想怎么做,那就那么做了。

    滚热的水祛除了一切寒意,将两个人浇得火热。时樾靠着那陈旧的玻璃瓷砖,高大结实的身躯巍巍颤抖……他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拇指伸进她的嘴唇,分开她的上下齿,淡红的舌头上一片白色。

    时樾的心里太胀了,太酸了。除了把她紧紧地抱在胸前,他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他的手指插~进她漉湿又漆黑的长发。

    “为什么……”

    南乔的头埋在他胸前,双手抱着他的腰,没有说话。

    ……

    洗完澡,两个人一身暖融干爽,躺到了床上。时樾靠在床头坐着,南乔枕着他的腿。

    时樾看着闹钟,四点二十五。

    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他一下一下地摸着南乔的头发。她眼睛闭着,面色仍然平静淡泊。仿佛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轻轻地拂过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疤。

    南乔说:“你怎么回来的?”

    时樾说:“你想听么?”

    南乔说:“我想听你说话。”

    ——不停地说。

    时樾说:“那我讲长一些。”

    “我在天津。看到你手环的gps定位信息后给温笛打了电话。”

    “我没有买票,上了一辆马上发车的京津城际快轨,差点被乘警抓起来。但是我补票了。”

    “然后出了南站,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让我开。”

    他淡淡笑着说,“司机要吓死了。他骂了我一路。”

    “我赶过来,花了五十三分钟,是不是很厉害?”

    南乔“嗯”了一声。

    又安静了。

    南乔问:“然后呢?”

    时樾说:“我给你讲这几个月我遇到的故事好不好?”

    南乔说:“好。”

    于是他开始讲。

    他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他会说让女人心花怒放的话,但他不觉得他会讲故事。

    他看见南乔一直沉默地听着,修长的眼睛半睁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他大腿上线条分明的肌肉。

    时樾问:“是不是很没意思?”

    他知道她这样跌宕起伏的一天下来,已经精疲力竭,很困了。但她还撑着。

    南乔说:“小树。”

    时樾一下子没有听懂。“嗯”地又问了一声。

    南乔又说:“小树,睡前故事。”

    她的表达已经很破碎了。可是时樾听懂了。

    他拿起她的一只手,压在了唇边。他鼻子中有些发涩,他说不出话来。

    他和她都没有提起今天的事情。

    她没有问他,一个小时以后要经历什么。

    她没有问他,倘若常剑雄不肯承认那支枪是他的怎么办。

    她也没有问他,今后怎么办?今后怎么打算。

    她都知道。

    可是她给了他一个最肯定的回答。

    小树,她要他的小树,她要他给她栽一棵小树,讲睡前故事给小树听。

    一个女人……这样的女人。他还要祈求什么。

    他吻她的手指,说:“睡吧。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

    南乔说:“唱一首歌吧。郄浩说,你会唱歌。”

    时樾的眼睛也有些涩。他说:“好。”

    于是他唱。

    他的嗓子很低沉,平时是醇厚的,这时候却带着一点沙哑和滞涩。

    他唱: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哎呀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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