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怀安想出来的唯一合理的理由,女儿不爱到别家小姐妹府里去住,所以不可能携友外游。排除这个理由以外,如果不是什么她拒绝不了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离开那么久,所以他只好同父亲说太后旧疾发作特命靖竹进宫,因为病情复杂,所以要多住几天。

    父亲信没信,沈怀安不大清楚。但是如果设身处地在父亲的位置上,沈怀安觉得这样的借口很完美。

    事实证明,武将的头脑实在太简单了。

    老国公闻言牵了牵嘴角,“哦,那太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

    沈怀安指尖一缩,面无异色:“是陈年旧疾吧。”说着摇了摇头道:“儿子也不大知道,传话的内侍来时没有引人注意,我也没好意思多问。没准是太后和皇上不许外传的病疾呢。”

    老国公眉毛一挑:“那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娘娘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

    沈怀安苦起脸:“爹,您别害我成不成?”

    敢说太后娘娘见不得人,他不想活了吗?!

    老国公哼了一声,嘴角还是带笑模样:“你是我儿子,我害你做什么?我是在认认真真地问你话。”

    “那您还是别认真了。”沈怀安眉头拧紧,也没心思下棋了,大脑迟钝地转了好几圈才道:“不过我听说我不在京城时太后也经常去给太后请脉,说不准这回也是为了这个。不过话说回来,您总在京城,知道的也应该比我多啊。怎么现在倒反过来问我了?”

    老国公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便也半信半不信地点了点头:“太后如何,我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知晓。”

    父亲不再追问,沈怀安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僵硬得不行。

    “怀安哪。”老国公唤道。

    “儿子在。”

    “你可知你打小就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撒谎全身上下就僵的像块木头,傻愣愣地动也不敢动。”

    沈怀安低头看向自己挺得笔直的身子,干干地乐了乐。

    老国公把棋局搅乱,靠在软垫上对沈怀安道:“说吧,你应该了解为父的,老头子老啦,不喜欢听废话。”

    沈怀安无可奈何。

    他从女儿幼时身上便藏有蛊毒开始,讲到神医古还春对女儿的栽培看护,又讲到女儿赶去太平谷医治蛊毒的缘由。

    与脑子一根轴转的沈怀安不同,老国公听完儿子的话立刻说:“此事一定有问题。”

    沈怀安不解。

    “靖竹那丫头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报喜不报忧,目下是迫不得已才把原因告诉你。她说的越是轻飘飘,实际的情况就越是危险。不说实话,只是不想咱们担心。”

    沈怀安原本不信,可是想到这几年来女儿来信的内容,又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虽出身世家,但向来不喜文墨风雅之事,所以活了这么多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靖书和靖玉都不曾写信联络过他。只逢年过节时家中有人送东西过去才偶尔带来两声问候。

    靖竹却和弟妹不同,她每次都会派人带来书信,他不识字便让下属念给自己听,讲的都是京城里的喜事。大到哪家的小姐嫁给了哪家的公子,哪家的夫人生了孩子,又或是帝后对哪家的大臣或命妇做了哪些奖惩。小到家里的仆从换了几个,后花园的花朵新开了几支。

    到年节的时候闻伯会亲自带队到北境看他,老人家每次都会带来靖竹的叮嘱丁宁。他每年都盼着年节到来,哪怕闻伯只带来女儿的几句托付,他听了也觉得高兴。

    但是这么多的信件或传话里,好像真的没有一句抱怨和不虞。

    女儿也是人,她一定也有不开心不痛快的时候,可是这么久了,他却没有接收到女儿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的不快。

    他不由想起平素给他念信的那位下属对女儿的评价:“属下虽没见过大小姐,但由信知人,可以想见,大小姐一定是极大气高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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