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英赶忙弯腰安慰道:“世子爷别担心,奴才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世子爷受委屈的。”

    说完站起身看着那位华服公子道:“小的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安茹长公主家的三公子。”

    “知道就好,若是再敢乱插嘴,爷让你们主仆有来无回。”

    孙英却并不吃这一套,上前两步,然后一挥手,面前就出现了四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表情冰冷。

    “孙管事!”

    “刚才是哪个敢说咱们家世子爷,你们就尽管带回王府,咱们淳亲王府的世子爷被人当着百姓的面说‘滚’,这口气,莫说是咱们做奴才的看不过去,就是王爷和王妃若是知道咱们护主不利,咱们也难逃干系。”

    “是!”

    孙英一说完,在场的人瞬间寂静了,包括前面那个适才还自作风流,耀武扬威的长公主家的三少爷。

    “这位三少爷,还请您也跟着咱家去王府,找王爷当面说开的好,免得咱们做下人的,冲撞了大人物。”

    叶鸿昌在孙英说出淳亲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傻眼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不点居然会是淳亲王的唯一的儿子,刚满周岁就被封为世子爷,也许是他看漏了,旁边那个不就是个太监嘛,这如今能用得上太监的,一直都是甚得帝宠的,京城里目前也只有两家,一家是淳亲王府,另一家则是厉王府。

    “不过是个不得帝宠的长公主,居然敢怂恿着自家的下人当家殴打京都百姓,身为五城兵马司的宋大人居然只作壁上观,在京城都如此行事,不知道在封地又当如何,我们家王爷身为摄政王,历来和皇上都是爱民如此,不知道三爷做出这等事,又会如何,三爷还是提早想好对策的好,这个咱家是奴才自然管不住,但是纵容刁奴当众辱骂亲王府世子,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他孙英是奴才,即使是奴才,京城谁家的大人看到自己不都是客客气气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更何况如今是辱骂了他们家王爷的心头肉,这笔账,能轻算了才叫怪事。

    叶珵这些大段的话还是听不懂的,只是上前蹲在那个被打的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面前,丝毫没有害怕。

    他看了一会才回头对周棠道:“小舅舅,他是不是死了?”

    周棠两人走上前,陈硕弯腰将那少年抱起来,然后大跨步往不远处的长春堂去了。

    那里有他们周家的份子,去为这个少年看病定是会尽心的。

    而那位女子也是趁着叶鸿昌失神的空当,挣脱开他的钳制,踉跄的往陈硕的方向跟着跑去。

    叶珵跑过来,对孙英道:“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是!”孙英看着那暗卫一眼,冲着他点点头,这才伺候着自家的世子爷往那边去了。

    长春堂,大夫为那少年检查过之后,就进去为他开始诊治了。

    外面,女子冲着他们福身道谢:“民女连氏谢过几位公子的大恩。”

    “这位姑娘不用客气,毕竟咱们这也只是举手之劳,咱们是白身,若不是世子爷出面,也只能看着罢了。”陈硕叹口气,今儿遇到这种事,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无力,而对于那接下来的商队之行,也是势在必行了。

    即使他们这么说,连云娘对于这三人的感激之情也是难以言表。

    母亲如今缠绵病榻,就等着她成亲了,若不是有这件事支撑着,说不定早就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闭上眼,而今弟弟被人打成这样,她还不知道如何想母亲隐瞒着。

    周棠看着连云娘问道:“这位姐姐,不知道你们如何与那位三爷有了干戈?”

    “哪里是我们想要惹事,在城南行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如何敢招惹他们,只是我家弟弟在这边的醉仙坊跟着里面的师傅学酿酒,那位三爷带着下人去坊里买酒,弟弟不小心洒了就被,沾湿了那位爷的衣裳,就被打了,我听到消息赶过来之后,那位爷就说只要我做他的妾室就放过我弟弟,只是我已经说了人家,如何还能委身别人做妾室。”

    说完,脸色就一片黯然,喃喃道:“不知道这样,婚事会不会被退了。”

    碰到这种情况,陈硕和周棠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好在连云娘没有继续说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棠三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而是坐上马车,直接回了府。

    且说周媚在安国公府,也说起了这位安茹长公主,只不过在众人的口碑中,似乎并不太好。

    “哎呀,我这听说先帝的姐姐安茹长公主似乎要回京,接下来应该就热闹了。”忠王妃说的有些幸灾乐祸。

    “真有这事?若是如此的话,还真的就有热闹可瞧了,只是为何突然要回来?”安王妃好奇的问道。

    忠王妃抿口茶,擦擦嘴角笑道:“听说长公主的夫君亡故,所以就想着回京居住,只是这偌大的京城,她要住在哪里?她可不似六公主那般,在京城还有公主府。”

    “是啊,先帝的九个姐妹,只有六公主在京城有公主府,只是也可悲,皇室的子女似乎很难长寿,如今只剩下安茹长公主和安阳九公主了。”

    “这次回京似乎是要常住的,听说大长公主和谦王府老太君合不来,如今长子继承王爷之位,她就要带着两子三女准备回京定居。”

    “那几个子嗣,除了大公子还有些派头,另外两位少爷可不是个好的,以往偶尔回京的时候,调戏良家妇女那都是常事,再加上大长公主格外的宠爱那个小儿子,以至于后来更加的无法无天,听说在封地的时候,一般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不敢出门,遇到嫁娶的新娘子他都敢当众掀开人家的盖头看看,好的话就直接抢回府,谦王爷若是教训一下,长公主就敢打人。”

    忠王妃冷哼一声:“她还真的以为这里是她家的封地?京城天子脚下,别说是她这个本来就不受宠的长公主,就是现在皇上的几个姑姑又哪里敢肆意惊扰百姓了?不知死活。”

    周媚眨眨眼,似乎从忠王妃嘴里听到了什么,抿唇笑道:“五嫂似乎很不待见那位长公主。”

    忠王妃甩甩帕子笑道:“嗨,这根本就不用说的,我娘家就是在她们封地不远,没成亲那会儿,跟着我爹去他们府城做客,那派头看到就让人讨厌,我们去的时候带的都是上好的礼品,走的时候她就只是给我们包了三封点心,能不让人讨厌嘛。”

    安王妃听闻,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拍着忠王妃的手背笑道:“也是难为你们了,你说这要么不送,要送就用心点,这样三封点心算是怎么回事呀。”

    “可不是,差点没把我恶心死,回家之后,直接让我赏给下人了,谁家还吃不上个点心似的,有这么瞧不起人的嘛。”

    这边说着,那头廖凡却跑来了,还没等周媚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传话的王嬷嬷说了一件让周媚大怒的事情。

    看到周媚脸色不对,萧氏问道:“可是出事了?”

    周媚站起身,对众人道:“这人哪,就是经不得念叨,长公主家的那位三爷居然惹到了我家的珵儿,几位嫂嫂,诸位,我就不在这里用午膳了,改日在王府设宴,再邀诸位前去。”

    “那就赶紧回去吧。”萧氏催促道。

    “嗯!”

    马车里,周媚冷着脸问廖凡道:“怎么回事?”

    廖凡垂眸把知道的事情向周媚说了一遍,就发现自家王妃的脸色真的是完全的黑了,他就知道,王妃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回到王府,她直接跳下车,也没有用人扶着,就疾步向前殿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走进大殿,看到那站在下面的华服男子,周媚上前问坐在上面的叶瑖,“敢欺负我的儿子,我看有些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瑖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也不算是太严重。”

    “严不严重你总要和我说清楚,我自己定夺才可以。”周媚勾唇冷笑,然后看着站在下面的叶鸿昌。

    只一眼,就让叶鸿昌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此时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他喜欢美人儿,府里更是有十几个各种姿态的美女,但是如今和周媚一比,那些女子都变成了庸脂俗粉,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个女人的美不在于皮相,而是那种浸淫在骨子里的媚态,如同诱人不断追逐的光,明明知道是那般的虚幻,却觉得放弃的话,会如此的不甘心。

    叶瑖的眼神很敏锐,叶鸿昌的眼神他如何能察觉不到,毕竟是如此的赤裸。

    原本还觉得只是小事,那刁嘴的奴才也被他杖毙,想着终究是姓叶的,能饶了也就饶了,只是如今却觉得绝对不能饶,而且也轻饶不得。

    “廖凡,拉下去杖责二十,然后扔出去,顺便警告安茹长公主,回京之后没有任何特权,若是想仗着公主的身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全家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不得录用。”

    “是,王爷。”廖凡挥挥手,外面走进来两个侍卫,二话没说,架起叶鸿昌就出去了。

    至于说是杖责之时的痛呼声,那是听不到的,不说刑房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是在外面的话,嘴里堵上也是听不到的。

    周媚长长的叹口气,身子瘫坐在软榻上,撑着额头说道:“在国公府的时候说起那位长公主就是被几位嫂子各种的排斥,谁想到转眼就被咱们儿子撞上了,当街强抢民女,这还算是小事?真以为皇亲国戚就能做出这种事?还有没有王法?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足岁,难道只是随便说说的一纸空文?什么玩意儿。”

    叶瑖笑吟吟的看着妻子,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的暴躁。

    “就这个缺心眼的,还仗着身份当街做出那等丑事,刚才看着还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他脑子有问题吧?真以为仗着那个身份就谁都奈何不得他了?莫说只是个旁支,就算是嫡支一脉的皇嗣也没有如此丢人现眼的,我呸。”说完冲着叶瑖举起手,表情郑重的说道:“不愧是咱们两人的儿子,干得好。”

    “是媚儿教导的好。”叶瑖夸赞道。

    周媚扬起好看的眉,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肯定是你那个儿子歪打正着,他才一岁多一点,能把话说利索就不错了,哪里知道什么路见不平,再说,若不是有个这么厉害的爹,那小子指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呢。他那里知道人性险恶。”

    “本王的儿子如何就管不得,即使是张狂本王也护着。”

    周媚撇撇嘴,只是他也只是打打嘴炮过过瘾罢了,若是真的像叶鸿昌那般以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这个做爹的不打死自己的儿子就算是轻的了,还护着?就算是她这个做娘的护着也不管用。

    等到安茹长公主接到下人送来的消息时,她还有两日就能进京了,此时刚从船上下来,在临近的客栈里面休息。

    听到消息之后,她心里就有些紧张起来,虽说也是心疼儿子,但是这还没哟进京就得罪了淳亲王,可想而知进京之后的日子不见得就有多好过,尤其是得到叶瑖让人递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坐立不安。

    本来在株洲府的封地,她过的并不好,虽说儿子生了三个,女儿也生了两个,但是两个儿子已经成亲,大女儿也早已嫁人,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和小女儿,在株洲府她和婆婆就一直闹得不是很愉快,这次夫君过世,她就直接想着带着两个儿子回京,毕竟小女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株洲府虽说富庶,但是比起名门云集的京城,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小女儿和她的性子最相近,也是最得她疼爱的,怎么能让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嫁了,若不是老太太愣是要让她的小女儿嫁给株洲府的知府四子,她还不一定能决定回京。

    如今得罪了叶瑖,她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如今株洲府她是不能回去,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进京了,大不了去向他陪个不是,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她也终究是他的姐姐不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才算是安定了许多。

    只是这边相通了,儿子被打一事,就让她心急火燎的,一时间就干脆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就招呼下人往京里赶去。

    在京城,她是没有公主府的,只因为她是元昌帝酒醉之时,和身边的大宫女生下的长公主,自小就生活在宫中一角,这一辈子就连出嫁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元昌帝,而母亲生下她的时候就被封了一个末等的更衣,母女两人在宫里乏人问津,连吃喝都是比不得各宫里得宠的宫女,一直到后来,陈妃的二公主出嫁,才发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大公主,这才为她随意的择定了婚事,株洲府的谦王之子,虽说封地富庶,但是那知府却是当时皇后的侄子,谦王空有王爷的头衔,并无任何实权,属于空头王爷。

    她虽是公主,却过得很艰难,以至于成亲之后,努力的维持着谦王府的派头,事事躬亲,有时候会很是强硬,谦王最开始碍着她的身份,经常会歇在她的院子里,等到后来却是连着收了两个美貌的妾室,就连庶子和庶女也有三五个,让她这个正妻除了得到他人前的尊重,再无半点情谊。

    如今他死了,她并无半点悲哀,至少那让她痛恨的谦王府困不住她了,而在京城她虽然没有公主府,后来却还是置办了宅子的。

    进京之后,她把家中只是交给了三儿媳,就带着女儿叶青青往淳亲王府去了。

    当接到门房传话的周媚听说那位安茹长公主前来拜访的时候,她正在和叶瑖下棋,遂抬头看着他笑道:“这是来示弱的还是攀交情的?”

    叶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裳,道:“不论如何,见不见都随你。”

    “别开玩笑,她终究都是你的皇姐,我能将她如何?”

    谁料叶瑖却冷冷的勾起唇角,声音清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在我心里只有你和珵儿,别说是她那种宫女生的,就算是逸儿也只是占着一个名分罢了,即使留着皇家的血脉又如何,有些人即使黄金裹身,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周媚没有想到那位安茹长公主在叶瑖的心里是如此的不重要,而她也不用客气,毕竟她的儿子可是让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

    不过是个叶鸿昌身边的下贱小厮,居然敢出口让自己的儿子滚,他算个什么东西。

    叶珵是她的心头肉,她能逗弄逗弄儿子,稍微欺负下,但若别人想要欺负,她会同意才有鬼。

    现在一进京就找到门上来,若是是找说法她是不相信的,剩下的就是来靠着淳亲王府,以期望能在京城立足。

    想想如今那位大长公主的年纪,也有五六十岁了吧,丈夫一死就带着儿子女儿进京居住,对于自己继承王位的大儿子以及婆婆不管不顾,就算以前过的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女人还真的是狠心。

    若是以后她再有了儿子和女儿,也绝对做不出这等厚此薄彼的事情。

    “那我就去见见吧,几位皇嫂都说长公主若是回来,京城就会热闹起来,我这还好奇着呢,谁想到这就找上门来了,你不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见到那种人心烦,你也别和她太过纠缠,省的以后麻烦不断。”

    “什么麻烦?”她最喜欢恐吓人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说完,叶瑖笑着离开了。

    留下周媚在后面,兀自揣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第112章,人各有命

    不过,即使想的再多,她还是要换好衣裳,出去见见那位安茹大长公主。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是讨厌一个人同样。

    来到前殿,周媚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锦缎宫装的女子正眼神游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在她的旁边也坐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容颜俏丽,身材纤瘦,倒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可惜的是那双和她母亲一样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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