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香的酒劈头盖脸,溅了满身,他眼神无惊,仍是冷邪盯着她,仿佛她拿酒泼得根本不是他。

    蒂娜却因自己的举动懊恼一怔,她自幼学得是大家闺秀的礼俗规矩,被培养的喜怒不形于色,遇上夜狼这样口无遮拦的恶魔也该是镇静自持……他该不会因为她泼他一身酒,就把蛮横地把自己赶出去吧?!

    这个时辰,她若是被赶走,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待那些流浪的狼人捕食。

    昊却并无丝毫恼怒,反而因她的恼火而饶有兴致,他如正待出击的恶兽一般,手指优雅地抚了下唇角的酒滴,吮进口中,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引得她顿时恼羞不已,双颊艳红,虽怒瞪着他,却又分明觉得,他仿佛不是吮自己的手指,而是在吻她……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再看我就剜了你这双眼。”

    “做了亏心事,怕被人说,又怕被人看!你这脸皮可没有从前厚了。”

    “从前?”她敏锐捕捉到他的话尾音,“你怎么知道我以前脸皮够厚?”

    他挑眉一笑,不着痕迹地带过,“不看你也罢,你也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不再理会她,一口一口专心用膳,与她再无半句交流。

    蒂娜却被因他急转直下的疏冷与沉静有些不适应,一顿饭结束,她仍是忐忑警觉,防备着他再次挑衅,却又满心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知晓她以前脸皮厚。

    她拿筷子戳弄着自己盘子里的菜,越想越是不通。

    她脸皮最厚之时,正是被人贩子抓了去,选了昊皇子做人肉垫,舒舒服服地压着他睡了几个时辰,他赶她,她愣是死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不过,那也是五岁光景的事了,好女不提“当年勇”,更何况,那根本就是糗事一桩,只有昊皇子和她知晓那件事。

    夜狼说她脸皮厚,应该不是指的那件事才对,她以前不曾见过他。

    风卷残云般,可口的饭菜,都被忙碌大半夜的昊一扫而光,蒂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要夹菜时,盘子里已经只剩了菜汁。

    她气结抬眸,这家伙吃得也太快了吧!她这几道菜,做了近两个时辰,他就这样全部吃光了?!

    “收拾干净碗筷,伺候我更衣沐浴。”他口气冷傲,不容辩驳,如吩咐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蒂娜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命令她做这种事?!

    “夜狼,男女授受不亲,我……你明知道我是太子明媒正娶的,我是郡主,我还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讥讽,“你不是说要留下来,甘愿付出代价吗?你做不到以身相许,总能担起丫鬟的职责吧?烧菜做饭只是其一,打扫,侍奉则是其二,你若是不想做,我真心诚意不勉强,门口在那边,我乐得清静。”

    变相的赶她走?他根本就是让她出去送死,吃定她不懂武功,不会防身之术。“你……你不要太过分!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闲雅起身,绕过桌案,俊伟的身躯生就给人一股威慑人心的压迫感,让蒂娜心脏顿时揪紧,小手也不由环抱住自己。

    见他弯身欺近,她激烈地惊恐低呼,“你……你要做什么?”她只恨自己没有准备一把纯银匕首防身。

    他鼻尖几乎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如猛兽戏弄自己的小猎物,唇角那三分笑,邪恶蚀骨。

    “不做什么,我只是好心告诉郡主,我……不是英雄好汉,我是夜狼,越是夜里,越是兴奋,所以,郡主最好还是遵从我的命令,否则……有好多好多的好果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果子?什么好果子?她脑子打结,想都不敢想,“可……你……你毕竟救了我呀,你是不会趁人之危的好人。”

    “所以,你就认定我是你的英雄么?”他略一俯身,勾住她鬓边垂散的碎发,拉到唇边,似吻而非吻,“郡主果真不是从一而终的大家闺秀,不过,这等见异思迁的性情,我倒是也喜欢。”

    她见异思迁?她不是从一而终的大家闺秀?他这是在讥讽她吗?“我……”

    “我在温泉池等你,记得给我带干净的浴袍过来,我喜欢你身上穿得这套,若我没有弄错的话,衣柜里应该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当然,你若是不给我拿也可以,我向来喜欢裸睡。”

    蒂娜听得汗毛直立,他前脚刚走出书房门槛,她后脚便跟了出来,小跑着直奔卧房,火急火燎地去给他拿睡袍。

    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她若是不给他拿睡袍,他一定会光溜溜地从浴池里出来,堂而皇之穿堂入室直奔床榻……

    然后,她强自镇静,欣赏着绝世美男入浴,出浴,入睡,神智大乱。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阿弥陀佛如来佛祖,一整晚缩在床榻最里面的墙根里,瑟缩清醒,不敢闭眼。

    他倒是并没有过分的举动,躺在床上也仅仅占据着外侧,不越雷池一步。

    一早,天不亮,她便听到床榻外侧衣袂悉悉索索,是他在更衣的声音。

    她不肯相信他会这样勤快地早起,独居的人,大多会赖床才对呀。

    “殿下,早朝的朝服都带来了,您要在这边更衣,还是到马车上更衣?”

    东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蒂娜却还是听到了那一声石破惊天的称谓“殿下”,还有,“早朝”,“朝服”,这两个字特殊敏感的字眼,难道夜狼是……不,这怎么可能?!

    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肯承认,但是,所有的理智却又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将所有的疑点连接一处,豁然开朗。

    他救了她,一如十年前他救她,他知道她喜欢吃小笼包,他记得她厚脸皮,他举止尊贵,众人伺候,日理万机,他还与妹妹倾慕的男子极其相仿,妹妹倾慕的男子是皇子擎,那么他——就是当今储君,她的夫君,大皇子,昊!

    心底连番猜测,连番推翻,却又连番肯定,这非人的折磨,让她几乎失控尖叫,听到背后的细微的动静,她忙咬住牙根,不让自己再次做出失控的事。

    昊抬手示意东来退出去,坐在床沿转头看了眼床里的蒂娜,见她呼吸平稳,才暗松一口气。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子,俯身凑近,仔细瞧了瞧她姣美的睡容,飞快地在她脸颊上温柔轻吻。

    “蒂娜,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宁愿这样和你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

    他恋恋不舍的吻,他暖热的轻唤,他情意缠绵的口气,拂去她的怒火,在她新湖掀起阵阵涟漪。

    是她错了吗?

    他特意辟这一处小楼阁,是为设计她,考验她,报复她吗?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十年,恍若隔世,他变了,他真的变了好多!

    而且,这些变化,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他的诡计,此刻品尝起来,也是甜蜜动人的。

    他如此真切地说,宁愿与她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这句话,不偏不倚,印在了她的心里。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再上扬……

    东来忍不住在门口提醒,“殿下,赶去皇宫需得一个时辰呢,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催什么催?滚远点。”

    “是!”

    她听着昊洗漱,听着他换了靴子,听着他环佩叮当,听着他下楼,听着他严苛地命令护卫谨慎保护她,听着他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她狂跳的心儿,才逐渐恢复平静。

    既然这是他对她的考验,她是否也该做些什么,顺便考验一下他?!

    主意打定,她不顾一夜未眠的疲倦,忙起身更衣洗漱。

    一切在预料之中,在她迈着大步要走出精致的小院时,两个黑衣人出现,阻挡了她的路。

    “你们放心,我并不是要逃,只是想引你们出来。我知道是太子殿下要你们保护我的,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为我准备四样东西。”

    两个黑衣护卫面面相觑,既然郡主已经认出了殿下,他们也无话可说。

    左边领首地开口,“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第一,我要一笼灌汤小笼包,一定要刚出笼的,热腾腾的。第二,我要一个一人多高大鹏展翅的纸鸢,不要带线的,只要纸鸢。第三,我要一副古旧的棋盘和棋子,第四,我还要五个相貌绝美的花楼女子,这四样,务必在殿下返回之时为我备好。”

    蒂娜生怕他们准备地不够用心,忙又补充说道,“这四样准备好了,日后,我定让殿下重重奖赏你们。”

    两个护卫不敢多问,忙俯首应声,“是。”

    昊的储君华车,赶到德格希宫大殿冗长的玉阶之下,他一掀车帘,就见擎笑容可掬,温文尔雅,端立于车旁,一副诚恳恭迎大驾的姿态。

    昊步下马车,冷冷瞥了他一眼,“一大早就笑得仿佛得了绝世珍宝,雪莉儿昨晚宿在你的寝殿了?”

    “皇兄果真睿智,一猜就中,而且,我还探明,那个富誉倾慕的女子不是雪莉儿,而是蒂娜郡主。”

    昊脚步微顿,这才转头正眼瞧了他一眼,“你如何探查的?”

    “当然是动用了寻嗣营的顶尖追查高手,富誉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他听说了蒂娜郡主被‘歹人’劫持一事,还兴师动众,要来救援。哈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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