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她连害怕,都是异于常人的。
    撑住了,并不意味着毫不畏惧。
    “温宴,”霍以骁的喉头滚了滚,“没事了。”
    温宴微怔,而后扬着唇笑了起来:“想跟上次一样亲你一下,可惜脸上都是血,下回吧。”
    说完,她撩开帘子跳下车去。
    霍以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按了按眉心。
    温宴她怕个鬼!
    差点又叫她给骗了。
    温宴这幅样子,实在是不敢从大门进,干脆还是翻墙,一落地,把岁娘和黄嬷嬷都吓了一跳。
    知道她迟迟未归,温子甫和曹氏都还没有合眼。
    温宴便让黄嬷嬷过去报一声。
    打架的事情瞒不住,明儿肯定会报到顺天府,得先跟温子甫透个消息。
    具体的,还是得等她收拾妥当了再说,不然这身“血淋淋”的样子,能把人吓得一口气上不来。
    送了温宴之后,霍以骁回了沧浪庄。
    徐其润冲他摇了摇头,他们已经粗略翻了一遍了,没有发现那泪痣男的下落。
    “庄子另一侧有个库房,里头锁了些长刀长枪,”徐其润道,“也是我们运气好,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没顾得上拿兵器,就火把木棍的。”
    霍以骁颔首:“等天亮了再仔细搜一遍。”
    天亮时,顺天府得了讯。
    牵扯到了霍家、惠康伯府,毕之安亲自带人赶来。
    徐其润把那一众打手都扔给了毕之安:“昨儿太晚了,就没有打搅毕大人,抓着的都在这儿了。”
    第164章 拳脚
    天色明亮。
    昨儿被黑夜遮挡了的沧浪庄,此刻才展露了其面目。
    这庄子占地不小,在京城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最边缘的一角,也得费上不少银子。
    庄子里,太湖石堆砌了假山,又引了活水入园,接着山水,分成了数个部分。
    昨日打起来的二层小楼,仅仅是沧浪庄里的一小块地方。
    为了能够看清布局,霍以骁学了温宴的法子,直接爬上了小楼屋顶,借着晨曦,看了个大概。
    依徐其润的说法,这是徐其则经常吃酒的地方。
    除了这小楼,后头还有好几处,专供客人吃酒。
    霍以骁道:“一寻就寻到小楼上,你找的也准。”
    徐其润道:“家兄认地方,同一处庄子,若不是同一个雅间,他就不喜欢。”
    霍以骁了然。
    各人喜好不同。
    若徐其则是个随心情选地方的,那他们昨儿怕是就迟了。
    毕之安领着一众官员、衙役,站在小楼下,一脸凝重。
    地上还有不少血迹,已经干了,看起来黑乎乎的。
    他们又跟着守备上了二楼雅间,里头一片狼藉。
    毕之安心里直发憷:打成这么个样子,霍以骁等人还都手脚俱全、没有大伤,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徐其润过来,道:“抓着的人,还请毕大人好好审一审。”
    毕之安道:“放心。”
    话音落下,他对着那群被捆得扎扎实实的打手们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嘴角一抽。
    来之前,毕之安听说的是,霍以骁等人夜里在沧浪庄打起来了,对方不知道什么来历,要夺他们性命。
    他一听就急了,忙问手下人,两方人马可曾用上了兵器?
    手下人给他的回复时,没上刀枪,基本就是拳脚。
    当然,拳脚无眼,也打出了人命。
    这会儿一看,毕之安有些看不懂了。
    “二公子,”毕之安迟疑着问道,“这是什么伤?看着像是爪子?”
    徐其润道:“猫抓的。”
    “……”毕之安轻咳了一声,又指着另一人身上的印子问,“这又是什么伤?看着像是马蹄子?”
    “毕大人眼力真好,”徐其润道,“马踢的。”
    毕之安:“……”
    行吧,是他耿直,没有想明白。
    拳脚、拳脚,可不就是拳脚嘛!
    猫的拳、马的脚。
    这叫什么事儿!
    “统统押回衙门。”毕之安大手一挥,交代下去。
    整个沧浪庄,已经被徐其润带人翻过几遍了,但顺天府做事,该走的章程都不能省,衙役们又里里外外地,搜罗了一番。
    昨夜那泪痣男,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偌大的庄子,除了被他们擒获的人手,再寻不到一个活人。
    一行人又去了京卫指挥使司的衙门。
    徐其则和霍以暄还是没有醒。
    季太医守了一整夜,拱手与霍以骁道:“没有喂解酒的方子。”
    据方家兄弟所言,他们吃不准霍以暄的酒量,但徐其则是海量,想把他灌醉,他们谁都别想站着了,因而,给这两人的酒里是下了东西的。
    迷药也好,后续要用的毒药也罢,都是泪痣男准备的,方家兄弟不知道方子,自然无法告诉季太医。
    隐雷半夜去请季太医时,特特提醒了担心药性相冲,季太医便谨慎再谨慎。
    “惠康伯世子和霍大公子虽迟迟不醒,但脉象平稳,看起来身体无忧,”季太医解释道,“万一用错了药,起了反效,越发不好,我刚才又诊了诊,按说最多再一两个时辰,也就该醒了。”
    方家兄弟被带到了毕之安跟前。
    这两位又惊又怕了一整夜,面对毕之安的提问,哆哆嗦嗦着,说不出话来。
    无论问什么,都在摇头。
    霍以骁抱着胳膊,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
    随后,他对毕之安比了个他来问的手势。
    毕之安摸了摸胡子,没有反对。
    霍以骁走上前,毫无征兆地,突然抬起脚踢在了方大公子方文世的小腿上。
    方文世没有防备,身子往前一冲,扑通跪倒在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霍以骁。
    他的弟弟方文业瞪大眼睛:“你……”
    “我什么?”霍以骁的目光斜斜扫了过去,“毕大人问话要讲章程,我动手从不讲规矩。”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虽然好像的确是实话,但听起来总觉得怪。
    霍以骁继续道:“怎的?以为你们两个是受害的,顺天府问你们是了解案情?
    想想清楚,你们两个是凶手!
    主谋和帮凶的区别罢了。
    脑子明白些,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毕大人还能看在方大人的面子上,判得轻一些。
    要是坚持不从,我不砍了你们,那主谋能放你们两个活路?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死人才不会说话,你们一天不招,他杀你们就有用处,你们都招了,他反倒是无需再来多此一举,以免被瓮中捉鳖了。”
    方文世和方文业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子甫站在毕之安身边,心中暗暗想,霍以骁还是霍以骁,在搅乱心神问供时,一刀刀都正中要害。
    前回审淮山、陈九鱼时是,现在也是。
    毕之安绷着脸,没有拆台。
    方启川的面子,他看个鬼!
    “眼神官司打出结果了吗?”霍以骁问,“说说吧,那男人想逼你们下毒,给谁下?”
    一个“逼”字,算是他留了个口子。
    方文世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道:“对,是逼我们下毒,我们也不想的,我们一直在拒绝。”
    “没错,”方文业道,“都是他逼我们的,我们进退两难,可我们直到最后都没有动手,因为我们兄弟真的没想要害人。
    那人想给霍以暄下毒,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他想拖我们下水,还有惠康伯世子。
    这局是世子攒的,若霍以暄出事了,霍家和惠康伯府必然生嫌隙。”
    徐其润挑了挑眉,他不太明白,他们徐家和霍家,本来也没多少干系。生不生嫌隙,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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