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林听见这声音像是桌子倒塌的声音,以为是老人出了什么事,连忙向前走去,几个护工也忙跑到门口想要打开门。

    “你们这是侮辱,都走,都走,别来烦我,我不会见你们的!”程老头的喊叫伴着咳嗽声传出来,刚刚的桌子倒地声是他太气愤的往回走时不小心撞到的。

    他特别生气,他知道这些人来是干什么,这些当官的好的是真好,坏的却坏到骨子里,这次这几个人分明就是作秀,拿着他当成一个衬托自己光辉形象的摆设,那不叫同情,那是侮辱,以为穷人就没骨气,就没原则,就能任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气愤,他想骂人,可是长久以往的善良让他没办法这么做,只能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表达愤怒。

    杨建中碰了一鼻子灰,几个记者脸色也很不好,大老远的应杨副区长之约赶着来采访老人,没想到却被这样对待,看来这个杨区长也只是一厢情愿,人家根本不领他的情。

    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这么挤在门口,几个小姑娘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人家也不走,杨建中非常气愤,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难伺候,给钱都不要,还说什么侮辱,人穷就贱,真是不识好歹。

    官做久了,他的思想已经有一些扭曲,觉得穷人就是卑贱,只有越爬越高,才能成为人上之人。

    老人在屋子里忍不住哭泣,混浊的泪水冲刷着脸庞,他想起自己被嘲笑,被欺凌的日子,从妻子去世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关心。

    不,还有几个常去修鞋的人,她们会热情的与他说话,虽然他一向不知怎么回答,但确实感激她们的真诚。

    可是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唾弃,嫌恶,修鞋不给钱,要么就侮辱似的拿着盒饭扔到他面前 他有尊严,尽管穷却比任何都活的有尊严,因为他知道,她逝去的老伴并不希望看到他活成卑贱的样子,让他为了某些目的去卑躬屈膝的讨好,还不如让他去死。

    程远林劝说杨建中和杨骋先回去,毕竟老人现在的状态太差,绝对不可能再接受采访,他感到非常后悔,不应该被杨骋打动,现在老人变成这样他要负绝大多数责任,他懊恼的看着老人紧闭的房门,想象着老人在屋子里静静坐着的样子,孤独,愤怒,还有悲伤。

    “杨伯父,我们走吧,您也看到了,程爷爷并不是您一贯接触的那种人,我们需要拿出真情来才能感动他。”

    杨建中眼睛一瞪,也生气了:“什么叫那种人,我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为了见他一面好话说尽,现在他不愿意见我们也一直在外面守着,还不够真诚,哪来的这些臭毛病。”

    杨骋连忙过去给杨建中拍拍后背“爸您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一定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咱把院长找来,院长来了他总不能还不开门吧。”

    程远林失望极了,他觉得杨骋在杨建中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原则都不要了,要不是因为他知道杨骋本性不坏,而且人还特别仗义,朋友有个什么事都义不容辞,哪怕是违背父亲的意愿也得办成了,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会成为这个样子,这些人,明明知道老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却还是这么晚不依不饶。

    “杨骋,你过来。”程远林悄悄招手把杨骋叫到一边。

    “怎么了,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杨骋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让老人把门打开,要照他的想法,最好是直接砸开,就是那样的话老人肯定不会配合爸爸讲话,记者也没法录像,真是头疼。

    “什么办法,我们只能先回去,你劝劝你爸爸,今天就算了,等过几天人家平静了再过来行不行?”程远林语气很诚恳,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也不算个事,就算呆到晚上,只要老人心结没有打开这个视频就录不成,再怎么耗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我能劝动我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就跟孙悟空见了如来福祖是的,再怎么折腾能起什么浪,他不揍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杨骋也很无奈,他也知道没办法,可是爸爸就跟老头死磕了,他能怎么办,陪着呗。

    这边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闫潇潇过来了,院长没给她提供什么消息,她就决定自己过来问问这些老人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没准运气好就让她给碰上了,只是没想到这边杨建中等人竟然还没走,程远林和杨骋在一边密谋着什么。

    刚想往另一边走去,尽量别和这几个人正面碰上,眼尖的程远林就把她叫了回来。

    “闫潇潇!”他听激动,想啥来啥,这个时候闫潇潇出面再好不过,毕竟她不是这里的员工,不用怕杨建中给她穿小鞋,当时又是她把老人从杨骋手里强回来的,由她出面赶走杨建中和记者再合适不过了。

    “干啥?”她认命的转过身,走了过来。

    杨骋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看,几天不见她越发诱人了,只是性格太不好,可惜是个泼妇。

    这目光盯的闫潇潇抖了抖,浑身冷飕飕的。

    “你能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程远林很认真的看着她,语气还是挺高傲,只是添了不少商量的意思。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来这么多人,还扛着摄像机?”闫潇潇很好奇,这个老鞋匠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

    “你先别管了,把他们赶走我再慢慢跟你说,现在老人已经濒临崩溃了。”

    一听这话,闫潇潇急了,快步走到人群中央,再怎么着也不能对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些人真是鬼迷心窍。

    “你们都回去,别在这了,不然出什么意外谁也担不起。”闫潇潇高声喊到。

    “你又是谁?”杨建中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又忽然冒出这么个黄毛丫头对他吆五喝六,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拧着眉就想教训教训她。

    “爸!”杨骋及时扯住了他,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原来当时是这个小姑娘救了老头,那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把老头送进敬老院的事情她一定知道。杨建中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其实也看出来老人的不配合,如果再呆下去,自己顶替程远林事情难保不会曝光,到时候媒体就会知道老人并不是他送进来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招呼着记者朋友,倒了歉,又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杨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也拍拍屁股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爷爷就崩溃了?”

    闫潇潇很着急,她敲门老人也不理,几个护工在外面好话说尽同样没有什么效果。

    “唉,别提了,杨骋说他爸想采访采访老鞋匠,把送他来养老院这件事归功到自己头上,这不马上得换届选举了,这些当官的明争暗斗,没想到来了这老人压根不愿意见他们,杨建中就想拿钱收买老人,老人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更不愿出来了。”程远林依着墙壁,看着老人紧闭的木门,语气很是感慨。

    听完这一席话,闫潇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明显是把老人当成了棋子,要是她她估计也得气坏了,更何况老人身子还残疾着,风吹日晒的受了那么多苦,心里一定比别人敏感,这样一来不知要勾起多少不好的回忆呢。

    她耐心的敲着门,语气温婉的和老人说话,最后当她提到花狗的时候,老人突然把门打开了。

    “爷爷,你想,今天假如还是没法见到您,花狗得多担心啊,我来的时候可是跟它打了包票的。”闫潇潇当时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门突然打开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老人眼里迸发出非常强烈的光,打开门左看右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把目光聚集到闫潇潇身上。

    看了她半响,想起这就是当时救了她的姑娘,又因为花狗的原因,他邀请她进了屋子。

    当程远林想要跟进去到时候,老人把门使劲一关,差点把程远林的鼻梁给敲扁了。

    “它还好么?”老人缓慢的坐到椅子上,满是期待的看着闫潇潇。

    “挺好的,吃的好睡的也好,就是老往这边看,应该是想你了。”闫潇潇走到一边去吧桌子扶起来,花狗好不好她可不知道,但她知道老人爱听什么。

    “真的?她,还记得我?老人听了果然很开心,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看了想笑,老小孩老小孩,老人这副样子倒真像是玩具失而复得的小孩了。

    “它当然记得您,只是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别让它担心啊。”

    老人一脸的想念,他渴望再见一次小花狗,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它会不会难过。

    安慰好老人,闫潇潇走了出来,程远林还没走,几个小护工也没走,看她出来了,试探性的向老人询问,老人点了点头,她们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收拾屋子了。

    微信又来了消息,闫潇潇掏出来一看,兴奋了。

    范蠡“通过程泽华的头发和你给我的资料,我最终确定程泽新,也就是你们送进去的老鞋匠,就是程泽华的弟弟。”

    程远林好奇的看着闫潇潇,怎么看了个手机表情都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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