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后的第三天,元北大厦,总裁办公室,简南正襟危坐,和路衡一起听项目经理呈上来的金茂灾后状况汇报。

    “情况比较为眼中,洪水冲刷下,金茂工程的很多问题都暴露了出来,不仅仅是排水系统导致整个工地被淹,还有就是一号楼塌了一半。之前便有媒体追着我们金茂不放,说是我们的楼会塌掉是因为使用了劣质的建筑材料,您们知道的,现在的新闻报道,就这样的内容最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而且有些言论是在网络上的,最然之前已经按照简小姐的要求做了专门监管新媒体的团队,但是效果甚微。”

    指尖在新闻剪报的署名上停下来,简南问:“张总监,对于这个小薛,你知道多少?”

    被点名的公关部总监:“是《朝阳时报》财经新闻版块的记者,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辞职了,削踪匿迹一段时间之后,再出来,便是一篇名为《元北集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文章,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讨论热潮,但被我们给删除了,之后,她就成了《朝阳时报》的特约记者,最近针对咱们集团的几篇最有杀伤力的文章,大部分都是她写的。”

    “好了,我明白了。路衡,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呢,这个项目你一直参与,津市你也亲自去过了,说说你的看法,我很想听。”

    简南对金茂的楼会因为一场暴雨便毁了个七七八八的原因心知肚明,但是天灾替人祸挡了一刀,他们若是要将过错推给暴雨洪灾,看起来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真正的原因掩盖的,但是,那一栋栋的别墅个高楼,若只是当做没事发生继续工程进度的话,隐患将一直存在,每天都会在问题什么时候再次被爆出来的忧虑中度过。

    “我暂时还没有想法,你们都说说吧,大家聊聊,争取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

    各抒己见,会上,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意见都堆到了一起,路衡应接不暇,她作为总监,认真听着,边做笔记。

    路衡眼神示意她出去走走,这厢刚起身出门,简南便跟着出去了。

    ……

    顶楼,风大,将头发高高吹起,风声呼呼作响,发丝微卷,和东风竞相追逐缠绵悱恻。

    路衡见她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件墨绿蕾丝齐膝裙,便将身上的亚麻大衣脱了,披到了她身上,“天气越来越冷了,早晚要记得添衣。”

    “谢谢你,路衡。”

    路衡将领口往上拢了拢,步子稍稍往前,低头认真地扣起了扣子,简南也跟着低头,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思绪翻飞。

    “最近看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有,我最近很乖,按时吃饭了,只是胃口不好,没有吃那么多而已。”

    路衡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瓶牛奶,递给简南道:“瞎说,我明明看见你今天早餐和午餐都还好好的放在办工作上面,包装盒都还没有拆开。”

    他揉着简南的头顶,语重心长地教育:“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不介意亲自每天三餐督促你吃饭了。”

    “可别,我受不起啊,您这位大总裁,看得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案子,我这还耽误你宝贵的时间,那可不行!路衡,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路衡好奇,简南嘻嘻笑了,打趣道:“耽误别人赚钱,就是谋杀,知道不?”

    “哈哈哈!你还真的是……”路衡重重地揉了下简南的脑袋,收回手,大笑道:“还是这样好,生机勃勃的,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得多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欢天喜地热气腾腾的阿南啊!”

    “你这什么形容词啊?还,热气腾腾的,我又不是包子!”

    说着,简南举起握拳的小爪子,作势要打,路衡赶紧求饶,可怜兮兮道:“算了算了,放过我吧,你这一拳下去,我真得去见上帝了。”

    “哈哈哈~”

    简南感激路衡故意的插科打诨,想要逗她笑,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有时候对着镜子,都忘记了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了,更别说是路衡。

    “路衡,对于金茂,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大可以直说,我不会透露半点出去……”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为金茂付出了最多心血的就是你了。”路衡收敛笑意,认真解释道:“津市的地理位置和物产丰饶,是最有利的资源,当初投标前做的项目收益评估里面,金茂肯定时能赚钱的,而且能赚大钱,不过这块肥肉,我们盯上了,别人也虎视眈眈,直到现在,不说别的,就单是白氏,这一年来,那些关于金茂的新闻,全部都是在指责元北,对于白氏集团,只字不提,有的提了,也是溢美之词,这其中,何尝没有白氏集团的推波助澜?”

    津市距离北城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不远也不近,整座城市被海湾环绕,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还是国内有名的湿地保护区,各种珍禽走兽都有。

    连简南这种对度假村开发一窍不懂的门外汉在翻资料的时候,都觉得将金茂度假村的落址选在这里,实在是一个十分英明的决定。

    “这些都还好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没钱,资金链一旦断掉,整个金茂案子就算是完了。甚至更严重些的话,元北的其他投资项目也会受到牵连。”

    “资金链,我来想办法吧。”简南说:“秦厉北给我留了那么多钱,我这辈子是花不完了,正好拿来这时候应急,也算是用得恰到好处,没有把钱放在银行保鲜柜里面发霉。”

    路衡皱眉,那些东西都是秦厉北为了简南的后半辈子考虑,准备好的,他作为一个哥哥,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对简南好的过分了,而且简南对他,感觉也是怪怪的。

    若不是简南是秦家的女儿,他都要开始怀疑,秦厉北那个男人是不是喜欢阿南了,还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会继续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拿我名下的那些基金股票,肯定值些钱。”

    “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两人相视一笑,路衡先下去看看那些总监谈得怎么样了,简南看着路衡关上了门,才转身看向远处。

    简南独自一人站在天台围栏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中央商业圈,市值百亿的集团寥寥无几,白氏大厦的logo却在其中最为显眼,与不远处的万秦集团楚河汉界,相互对峙而不糊侵犯,更别说,一年前那场轰动整个北城商圈秦白两家订婚宴。

    儿女亲家,这样的联系,将来再生一个身上留着两家血脉的孩子,那么,至少在孩子长大至十八成人之前,秦家和白家和平相处的关系,即使脆弱也会安全地维持下去了。

    “可惜,我身上流的,不是秦家的血。”

    日光反射,光滑的玻璃墙面反光,惹得人在刺目难挡下,不得不伸手遮挡。

    简南眼神暗淡无光,颓废地背靠着栏杆,任由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在空中摇晃。

    “秦厉北,你给我那么多东西,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你都不要我,我又为什么要拿着你给的东西,为什么累死累活地守着那些死物,等你回来呢?”

    ……

    叮铃铃……叮铃铃……

    “喂,什么事?”

    “小姐,您今天晚上回来吗?”

    “公司比较忙,我就不回去了。”

    “可是,您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先生他……他见不到您,一直闹着不肯吃饭。”

    简南将身子从半空中退了回来,紧抓着栏杆跪了下来,声音哆嗦着,说:“好,我知道,我晚上回去,等会儿我把食材发给你,你帮我准备好了,晚上我下厨。”

    苏妈立刻高兴了:“好的,小姐,我会办好的!我这就告诉先生去,先生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多吃两碗饭呢!”

    “先不要告诉他。”简南语气严肃,苏妈顿了一下,尴尬地笑道:“是,这样更有惊喜,是我老了,不太懂这样,那我就等着小姐您回来了!”

    “谢谢苏妈。”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就挂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提示声,简南茫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对待秦厉北,才是最好的。像孩子一样养着,那肯定是不行的,她践行总有一天,秦厉北还是会清醒过来,重新站上北城财富权力的的巅峰,拿回属于他的荣光。

    只是,恰恰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他生日那天,说了一句类似于告白的话后,立刻不敢面对他,硬是在办公室加班了好几天,也不愿意回城南别墅去休息。

    今天晚上,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厉北,即使那是个五岁智商还失忆了的秦厉北,简南还是怕怕的,没来由的害怕。

    ……

    晚上,一结束会议,简南便往城南别墅赶回去,一到家门口,苏妈听见了引擎的轰鸣声,早就跑出来迎接了。

    “先生人呢?”

    苏妈为难地看着简南,顺着苏妈的眼神方向,简南看向屋内餐厅的方向,放低了声音,问苏妈:“又不吃饭了?”

    “嗯,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先生现在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就是个孩子,您哄几句,这饭就吃下去了。”

    简南丝毫不为所动,智商退化的秦厉北,简直比团团还更加粘人,至少团团要他围着哄着求着吃饭的时候,也就刚出生只能和奶粉的那段时间,后来能吃米饭了之后,就拿着自己的专属小勺子一口一口自己吃的欢欢乐乐的了。

    “他是五岁,外头五岁的孩子,谁不会自己吃饭?苏妈,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再继续惯着他了,一吵一闹你就妥协,什么都听他的,一点原则也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包括你,谁都没有那个美国时间陪着他玩儿。”

    苏妈犹豫了会儿,道:“可是,小姐,我是替您可惜,您还记先生刚出院回家的那时候吗,瘦得皮包骨头,一米八九的个头,九十斤不到,您精心地养了这个把月,才养出来这么一点肉,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您现在怎么就不心疼了呢?”

    为什么呢?简南自问,大概是那天,从睡得迷迷糊糊的秦厉北口中,听到了,沈扬诺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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