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着急开口:“薄先生,这不行。”

    “出去吧。”薄斯年再重复了一遍。

    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那一刻,他觉得,只要她能依赖他,只要她在这,什么他都可以答应她。

    在心理医生再要开口时,牧辰逸走过来劝阻:“走吧,王医生。有什么状况,再打我电话。”

    心理医生轻叹了一声,跟着牧辰逸离开了卧室。

    陆宁身体无力,软软地靠在了薄斯年身上,那种浑身的警惕,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她痛苦地低吟:“好难受,头好难受。”

    那种心理折磨,如同侵入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压塌,再支离破碎开来。

    模糊而汹涌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席卷,她费力地想要去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告诉她:“很好,一切都很好。”

    而另一个声音却又在拼命地击打她:“错了,什么都错了。”

    她用力地去抓紧薄斯年的手臂,直到感觉,指甲似乎掐入了他的皮肉里。

    可她的身体还是发抖,怎么样都止不住。

    他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可他不愿,什么都行,叫宋知舟过来,将她拱手让给另一个男人,他做不到。

    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薄斯年抖着手去摸她的脸:“阿宁,那我们吃药,吃点药好不好。”

    她拼命地抓紧了他的衣服,面色苍白,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薄斯年扳开了她的手,起身急步到床边,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柜里拿了两瓶药出来,再端了温水回身到她身边。

    一瓶抗抑郁药,一瓶安眠药,医生说,这些药要少吃,会进一步损伤记忆。

    他抖着手,每个药瓶里倒出来两颗药,就着温水送入她嘴里。

    先吃一次,就一次,睡着了,她就不痛了。

    会好起来的,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她将药咽下去后,他伸手擦拭她额角的冷汗,轻声哄她。

    “没事,没事的,我在这里,我陪着你,睡一觉就都好了。”

    她颤栗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地安静了下去。

    药效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她就睡了过去。

    薄斯年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再躺到她身边,小心亲吻她的额角。

    她还在的,她好好的,就在他身边。

    她睡得很安静,睫毛偶尔轻颤,就好像刚刚跟他失控争执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薄斯年将她抱紧了,感受着空洞不安的一颗心,再一次一点点被填满,陪着她一起陷入了沉睡。

    药物的作用,她这一觉睡得特别长,薄斯年傍晚时才醒来,她还是沉睡着的。

    他起身,吩咐了佣人熬好粥热着,再将苏小蕊送去了陆家。

    她已经对苏小蕊的身份生疑了,他担心会再刺激到她。

    陆成弘和温琼音厌恶他,但对苏小蕊,还是一直当亲外孙女一样的。

    陆宁还睡着,他就也没去吃晚饭,进了书房看文件。

    看到一半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他下意识皱眉,面色有些生冷地看过去。

    是连最基本的敲门,都不会吗?

    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宁。

    他黑沉着的脸色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到她立刻伸手,又将门重新关上。

    就好像是被他这幅模样,给吓到了。

    薄斯年看向合上的房门,愣了一下,立刻丢下文件,起身追了出去。

    门外的人还站在那里,看他出来,轻声开口:“抱歉,打扰你了。”

    这样的语气,有些疏离。

    薄斯年将她的手牵过来,轻笑应着,“我不知道是你。”

    在触碰过去的那一瞬,她的手缩了一下,被他用力地抓紧。

    他垂眸问她:“饿了吗,想吃什么?”

    “嗯,都行。”她声音很淡,在他看她时,她的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薄斯年牵着她下楼,佣人立刻将热好的粥端了出来。

    一直到吃完饭,她都没再开口说半个字。

    薄斯年看她沉默地吃完了一碗粥,放下了筷子,小心问她:“吃饱了吗?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指蜷曲着,似乎是在克制什么,片刻后,侧目看他:“我们聊聊吧。”

    “先出去走走……”

    “我们到底怎么了?”她打断了他的话,很平静地声音里,含着难以察觉的颤音。

    她想象不到,那两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就在刚刚,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之间的相处很不愉快。

    她看到的那个薄斯年,和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截然相反。

    他对她应该是温柔的、在意的、信任的,可他却就因为不愿意让她出去,将她逼到失控跌下了楼梯。

    在她受伤了时,他在她眼前那样发狂,还有他失控在她耳边吼出来的那个名字,“宋医生”。

    为什么,又是宋医生?

    薄斯年握住了她虚握成拳的手,试图安抚她:“我们很好,相信我,那两年一切都好。很多让你不舒服的想法,只是你的抑郁症导致的错觉。”

    “那为什么要那样逼我?”她看着他,眸光如同清晨里的薄雾,阻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明知道我有抑郁症,会失控,为什么还要那样逼我?还有宋医生,又是谁?”

    薄斯年抓紧了她的手,可却感觉他手里的是细沙,他抓不住了。

    “阿宁,可我也有……”我也有病,我也会失控啊。

    理智抽回的时候,他也恨,恨他做了的那些事情。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可他清楚,“宋医生”那个话题,他绕不过去了。

    是他情绪失控的时候,亲口在她耳边提到的那个男人。

    他尽量缓和了语气:“他给你做过几次心理治疗,是医生,仅此而已。”

    陆宁安静地对视着他,他没有变的,眉目、眼神,都是从前温柔的样子,跟刚刚形容暴戾的男人并不一样。

    他们分明是很相爱的啊,这两年,到底是怎么了?

    她反手轻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你,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要管束我,可以吗?”

    他凝着她的眸子,他感觉他做不到,他害怕她回不来了。

    他呼吸里带着细密的痛意,声音微哑:“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那就离婚吧。”她没有片刻迟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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