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齐玉湮怔了一下,轻声叫道:“皇上……”

    “我是他父亲,这个也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他没有看她,只为暄儿扇着风。

    闻言,她呆了呆,然后转过脸去看着孩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嘴角的那丝笑意,似乎也怎么也藏不住,便在唇边绽了开来。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两人似乎就像寻常夫妻一般,守在最心爱的儿子身边,为他扇风,看他入眠,共享人世天伦。

    李暄的乳母黄氏发觉,自从李暄回了重华宫后,自己这小主子的身子居然一天一天好转起来,不到半个月,这李暄便好吃好睡,再也不日夜啼哭吵闹了。

    见此,她心中不由暗暗称奇:这李暄如此小,竟然也能如此懂形势。他是知道回到自己亲娘身边了,可以安枕无忧了,才这么不哭不闹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黄氏心里还是高兴的。李暄现在身子安好,作为他的乳母,便不用担心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被皇帝怪罪。

    于是,这黄氏更用心地照顾着李暄。

    在众人精心地照顾下,李暄便一天一天长大了。

    到晚夏时节,也是李暄也满周岁了。

    李璟也给自己的独子李暄办了一个抓周的仪式,还将自己的帝玺也拿来作喜头。李暄倒也不客气,左右开弓,一手抓了毛笔,另一只手居然正正抓到了帝玺。

    当齐玉湮看见儿子抓到帝玺之时,整个一下便愣住了。前世李璟并没有将帝玺拿来给李暄抓周,也就没有这般曲折之事。可现在,李暄居然抓了帝玺。这是他想当皇帝的意思吗?

    虽然是父子,这事也有些避忌的吧?

    大轩继位,一直都是父死子继。

    要知道,李璟如今也才二十出头,李暄要做皇帝,是咒父亲早死,还是要赶着父亲让位?

    想到这里,齐玉湮心里一紧。

    ☆、第78章 约定

    周围之人见到李暄抓了帝玺,也是一愣,瞬间嘈杂的人群便都鸦雀无声了。

    以往皇子们抓周之时,没有人敢拿帝玺来做喜头的,自然也没有皇子抓周抓到帝玺之事。大家见此情形,也不知道皇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不知该不该道贺,索性便都不说话了。

    此时,只见李璟几声大笑,然后从齐玉湮怀里抱过李暄,说道:“我儿有志气!父皇一定助暄儿成大业!”

    李暄还不太懂事,看父亲哈哈大笑,便也咧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两只手把帝玺与毛笔握得紧紧的。

    众人见李璟似乎很是高兴,也纷纷附和起来,夸赞李暄聪明伶俐、才情好、有志气。

    萧家世代书香,萧太后见李暄抓了笔,也是极为欣慰,对李暄更是喜欢,忙笑着说道:“暄儿是皇帝的嫡长子,自然非一般人可比。”萧太后这话很明显,暗指李暄因为养在郑妁名下,是嫡子,应当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郑妁闻言,笑了笑,侧眼看了看齐玉湮,却并未说话。如果自己一直不得宠,李暄作为自己的儿子能当上太子,自己的地位都愈加稳固,这样也不错。

    进宫来给李暄过周岁的齐母陆氏见状,忙顺着萧太后的话说道:“太后说的极是呢,无论天家还是百姓,嫡子自然尊贵些。”

    陆氏想得很开。反正不管暄儿在谁人名下,始终都是她的孙子。自家孙子能做太子,日后继承大统,自然是美事一桩。

    齐玉湮见萧太后与李璟都对李暄抓了帝玺一事毫不在意,这才长抒一口气,直道自己先前多虑了。

    这天周岁宴,宾客尽欢。天色黑尽了,众人才慢慢散去。

    回到重华宫,齐玉湮在偏殿将暄儿哄睡之后,又叮嘱了黄氏几句,这才回到正殿。

    李璟坐在案边看着书,见她过来了,忙将眼睛从书上移开,对着她笑道:“回来了?”

    “嗯。”齐玉湮微笑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我把这点看完。”他说道。

    “皇上看书吧,不用管臣妾的。”她笑着应了一声,拿起茶壶正准备给他倒茶,不想茶却凉了,她皱着眉头说道:“这帮人怎么伺候的?茶凉了也不给皇上换!”

    “是我想安静看书,叫他们不准进来打扰我的。”他道。

    她一愣,忙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扰着皇上了。”

    “你除外。”他笑着说道,“有佳人红.袖添香,另当别论。”

    齐玉湮一呆,一抹娇羞便抹上了她的双颊:“不过,臣妾今日无法添香,就为皇上添茶好了。”说着她便起身,为他沏了一杯清心茶。

    她的手刚将茶杯放在案上,还未来得及抬起,便被他一把握在了掌中。

    “皇上。”她抬头看着他,娇媚的一笑。

    “暄儿睡得可好?”他望着她问道。

    “好。”她微笑着。

    “他今日抓周,甚得我心。”他说道。

    想到李暄抓了帝玺之事,齐玉湮心里那小小的不安又冒了出来。她惴惴不安地看了李璟一眼,轻声问道:“皇上不会生气吧?”

    “我为何要生气?”他一愣。

    “暄儿不懂事,见那帝玺上雕了龙,一时好奇才会抓的。”她解释道。

    “你说这个啊。”他不以为然地一笑,“我若是介意此事,便不会将帝玺拿来让他抓了。我既然特意拿帝玺过来,自然想他抓到此物。”

    “可……皇上还如此年轻啊。”她说道。毕竟大轩一直都是父死子继的,总觉得有些不吉。

    “傻瓜。”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若是暄儿真有大才,我便早些让位于他又如何?将国事交与他,趁我们俩都还能不太老,我带着你一起游遍大轩的大好河山,岂不更是快哉?”

    “皇上……”齐玉湮惊呆了,“你,你能放得下这一切?”

    “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好。暄儿才一岁,我再想偷懒,也得再主政二十年。到那时,我心也累了,也该歇息了。能游历各地的名山大川,最美不过了。玉湮,你愿意陪我吗?”

    “我……”听到李璟如此说,齐玉湮心中无比感动,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用力地点着头,“我当然愿意。”

    “出宫以后,我们会很辛苦的。”他用手抚着她的脸颊。

    “有皇上在,臣妾不辛苦。”她说。

    “好!”他笑容深深,“那你答应我了,不可食言。”

    “臣妾不食言!”她深深地看着他。

    “好,玉湮!到时我们便执子之手,相伴天边。”他手一揽,便将她拥在怀里。

    她靠过去,将头紧紧埋在他怀中,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

    两人一起携手畅游世间!

    他竟然向她许了她从来不敢想的事。

    真的可以吗?

    她伸出手,环在他的腰间,慢慢收紧,却再也不愿放开。

    入秋不久,潘府便传来消息,说是潘家老夫人病重,想见一见孙女潘莠君。

    上次东泠镇压韩璀一战中,齐恕立了大功。大军凯旋后,李璟便封了齐恕为正四品诸卫将军,而潘歧表现平平,只被封为六品骑都尉。想到儿子不如齐恕,女儿在宫中也不如齐玉湮受宠,潘豹对此多有不满。

    李璟对潘豹心里所想之事也清楚,考虑到潘豹为朝庭重臣,李璟也想找机会为潘豹解解这个心结。因此,这次潘豹向李璟提出,想要潘莠君出宫探望一下老母亲,以圆老太太的心愿,李璟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应允了。

    早朝过后,李璟便派人将此事通知了潘莠君。

    潘莠君得了令,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宫回了潘家。

    潘老夫人此时已病入膏肓,只留了一口气,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后,这一口气居然暂时又顺了回来,精神倒好了些。

    因李璟允许潘莠君在潘府多留几日,以尽孝道,于是,潘莠君当日便在家住了下来,准备陪祖母过完这最后几天。

    次日一大早,潘莠君便起身去祖母房里请安。不料一进屋,却看见有人来得比她还早。

    此时在潘老夫人房里的,是潘莠君的堂兄潘封之妻刘静芝。

    见潘莠君进了屋来,刘静芝忙对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潘莠君望过去,只见祖母躺在床上,似乎还未醒,忙冲着刘静芝点了点头。

    刘静芝忙做着手势,叫潘莠君跟着自己一起出了房门。

    到了门外,刘静芝这才对着潘莠君行了礼。

    潘莠君赶紧将刘静芝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三嫂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贵仪。”刘静芝起了身,笑道:“自从贵仪进了宫,我们便难得见面了。”

    刘静芝出身名门,比潘莠君只大三岁,两人关系一向不错。这次久别重逢,自然极是亲热。

    “还未恭喜三嫂为我们潘家添了男丁呢。”潘莠君笑吟吟地说道,“对了,我给小侄儿带的玉如意,不知三嫂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刘静芝连声说道。

    刘静芝自从进了潘府,第一胎生的是女儿,第二胎才有了儿子,自然对这儿子极为看重。潘莠君当时人虽然没有回来,却送了重礼,刘静芝心里也极为欢喜。

    “三嫂喜欢便好。”潘莠君笑道。

    “贵仪,你也要快些才是啊。”刘静芝又说道。

    “什么快些?”潘莠君一愣。

    “当然是给皇上开枝散叶啊!”刘静芝说道,“对了,贵仪进宫也有两年了,怎么还没个信儿啊?”

    闻言,潘莠君愣了愣,然后苦笑一声,说道:“这个,不急。”

    从来都未曾侍寝的人,怎么可能有信儿啊?

    “怎么不急?”刘静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看那齐玉湮,要不是为皇上诞下唯一的皇子,她能当上贵妃?如果贵仪也能为皇上诞下麟儿,一定能位列四妃的。”

    “哪能这么容易啊!”潘莠君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那齐玉湮有妖术还是什么的,将皇上迷得死死的,连皇后也近不了皇上的身,更何况我呢!”

    “贵仪的意思是皇上没怎么招你……”刘静芝大吃一惊,半晌才说道:“这齐玉湮果真有如此能耐,让皇帝迷得死死的?”

    “是啊!三嫂嫂,你说,有这齐玉湮在,我怎么能怀上龙裔啊!”潘莠君幽幽地说道。

    刘静芝说道:“我虽然没见过这齐玉湮,不过,我想得到,她应该是一个很招男人喜欢的女子吧!不然,当初连钟毓这般美好的男子也……”说到这里,刘静芝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陡然住了口。

    潘莠君一听,敏感地觉察到了其中的古怪,忙问道:“三嫂,钟毓他怎么了?”

    刘静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没什么。”

    “三嫂有什么话,不可跟我说吗?”潘莠君冷下脸来,问道,“还是三嫂觉得信不过我,不肯说?”

    “不是这样的。”听潘莠君这么说,刘静芝连忙摆手道:“那齐玉湮现在可是贵妃,我只是不想妄议她。”

    闻言,潘莠君怔了怔。她突然想到,刘静芝的姐姐刘静璃便是钟毓的大哥,淮阳侯世子钟鸣的夫人,她在说齐玉湮之时提起钟毓,难道她的意思是,钟毓与齐玉湮之间有什么?

    想到这里,潘莠君心一跳,忙问道:“三嫂莫不是想说,钟毓曾经对那齐玉湮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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