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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离心

    卢彦孝此话一出,卫老将军先是松了一口气,李济民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他面上一切如常,袖笼里的两只拳头却是一直紧紧攥着的。

    尚书令照理本应为三相之首,这卢彦孝又是范阳卢氏的嫡宗子弟,更是探花郎出身,且为人长袖善舞、极具才干,虽如今屈居崔中书之下,平日里也甚少与其他两相有意气相争之举,但他若开口,朝中上下还是很卖几分面子的,其中也包括崔泽厚本人。

    “启禀圣上,军中诸将所言不虚,如今这薛延陀与回鹘两族联手之后,野心更甚,且比往日更多了些战术计谋,绝对不容小窥。臣本也正要上报奏本请示扩充军籍,增备军械粮草,以备来年的战事。”,卢彦孝不紧不慢的说着,尚书省执掌六部,这兵部的事情本就是卢尚书的职责所在,他平日里与军中诸将关系自然比其他两相要亲密些。

    “但是,臣也认为崔中书与黄侍中所言极是,车家旧案绝不能再翻,此例一开,郑党逆贼当年所犯下的种种罪孽是否统统都要重新梳理重审一遍呢?”

    卢彦孝这话一说,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李济民,他虽已参政,但这紫宸殿议事,连他也不是回回都能参加的,若崔泽厚不请他,他也并不能随意进出,平日就算是参与议政,也往往只有旁听的份,今日他成了主角,自然感受不同,卢尚书这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先解了圣上李盛的困境,把车家人所遭受的冤屈都一把推到了郑太后的头上,再一语堵住了车家翻案的后路,又讨好了崔泽厚,且他所说的这个理由,恐怕就连卫将军也是难以辩驳的,郑太后当年收拾过的人多了去了,复了一个归德侯,其他人也来喊冤怎么办?

    卢彦孝虽将众人神情都尽收眼底,脸上神情却仍平静如洗:“臣掌管兵部,已经不止听一人提起定州一战的惨烈,提起车家上下十口男丁战死城头的英勇,臣深以为,车久车镇将的功勋不但要表彰,还必须要大书特书,要让满朝上下知道,不管你祖上如何,只要你忠君护国,圣上与朝廷是定不会亏待你的,若车家女儿今天能得封太子妃,定能成为我朝一段千古佳话,圣上仁德之君、爱民圣贤之名更是能得以万代传颂。”

    与大朝会不通,这紫宸殿里议事自然不会再有那乱哄哄的场面,卢彦孝说完,其他几人也都是端坐不动、面色如常的,可是于内心,却都是忍不住替他喝一声彩,这同一件事情,有人就能说的天怒人怨,有人却能作出锦绣文章。

    尤其是崔泽厚,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卢彦孝和黄一郎之间打了几个来回,心中暗想,果真是太聪明的人不好用,好用的人却不够聪明啊,这卢彦孝滑入泥鳅,自己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捉住他的痛脚,否则任他自成一派,将来必有大患。

    李盛眉间拧起的大疙瘩总算是平复了一些,他先冲卢彦孝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又转向崔泽厚,问道:“那崔爱卿意下如何呢?”

    崔泽厚温和一笑,说道:“启禀圣上,太子殿下的亲事,说起来其实终归是圣上家事,自有圣上与皇后定夺,臣不敢随意置喙。”

    李盛顿时一噎,不由转头瞪了坐在一旁的李济民一眼,李济民本就心虚,连忙垂头不敢看自己父皇,他自然也知道崔泽厚这话的意思,他今天这样冒冒然在大朝会上叫出愿意聘车家女为太子妃的话来,本就是抱着一个先斩后奏的心思,太子妃的选取虽也是朝政,但无论如何讲起来也该是皇后娘娘做主的事情,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已经是狠狠的得罪了母后。

    不过李济民并不后悔,若是先禀告父皇母后知道,此事定无可能实现,唯有这样当众捅破了,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众臣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与往日明显不同了,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就是于这大唐朝举足轻重的太子殿下。

    连崔泽厚都这样说了,其他几人更是没有异议,卫老将军也向李盛告罪,自请处置,李盛自然不再追究,大家忙碌了一天也都是极为疲倦了,其他事情便也都搁下不议了。

    接下来几天中,太子李济民每日到含凉殿请安,崔皇后一概据之不见,连圣上李盛要留宿含凉殿,也都被崔皇后以身子不适,无法侍驾为由给婉拒了,太子妃一事若无皇后首肯,李盛还真没办法拍板。

    这日李济民又一次被崔皇后挡在含凉殿外后,李盛便拿了自己新制的“梧桐夜雨”到了含凉殿里,他不顾崔皇后再三推脱,亲自动手,硬是将她掳到了那自雨亭里,又命宫女替自己焚香净手更衣,亲自弹了一曲“百花芳”给崔泽芳听,这“百花芳”一曲乃是当年两人刚成亲时,李盛为崔泽芳所作,崔泽芳斜靠在自雨亭长榻上,神色也终于渐渐缓和下来。

    李盛见机,便挥手屏退了内侍与宫女,自己欺身而上也坐到了崔泽芳身边,揽过她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劝道:“我已痛骂了民儿一顿,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见他了,我把他抓来打一顿给你出气,可好?”

    崔皇后斜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声:“痛骂?我怎么不知道大兄有这等本事?”。

    李盛脸皮一僵,不由尴尬的打了一个哈哈,他从小到大很少与人做口舌之争,确实极不善于骂人,李济民之事他是极为生气的,不过所谓痛骂,也就是重复说了他几句“先斩后奏、胆大包天,你母后定不饶你,我看你怎么办”之类的话而已,如今被崔泽芳一语道破,实在有些心虚。

    李盛咳嗽了两声,整了整脸色,继续好生劝慰道:“阿阮,民儿此次之所以如此冒失,也都是为了与我分忧,卫老将军在大朝会上将事情捅了出来,于情于理又十分难以驳回,文官武将闹做一团,民儿只是一时太过急了,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不过现在经过大家商议看来,此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谁知道崔泽芳一听便勃然变色,一扭身挣脱了李盛的双臂,咬牙说道:“美谈?那样一个边城里胡乱养大的女子,连长的是否貌如南风也不知道,你们居然口口声声说什么佳话美谈?究竟置我这母后于何处?”

    被老婆这样甩开,绕是李盛这样的性子,也不由有些羞恼,不过他见四下无人,便又厚着脸皮黏了上去:“若是你真的不喜,此事就此作罢也行,民儿的婚事总要你这个做母亲的首肯。”

    崔泽芳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李盛,脸上已是一片戚色,她轻声说道:“大兄你何苦这时还要骗我,此事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我还敢挡着不让,岂非成了祸国殃民的奸后,大兄,如今我在你和民儿心中,是否已成了那可以随意欺骗耍弄的人了?”

    李盛见她这样,顿时大急,连忙想要张口分辨什么,却被崔皇后伸出一根芊芊玉指轻轻挡在了唇上,她凄然一笑,继续说道:“大兄你可知道呢,那郑太后临死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从未告诉过别人,大兄你可想听么,那日我送她走,她冷冷的笑着,对我说道,阿阮啊,你切莫得意,如今我的下场,便是今后你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急急忙忙写完,都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文的缺点和弱点其实写到这里,自己也很明白了,曾经也想要更简洁明了的只写主线,但确实改文简直比重写还费劲,所以这文会继续以这种有些面面俱到的风格写下去,作者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会写的很认真。

    脑里也在构思新文了,希望能下次能有个好的开篇

    ☆、第56章 学医

    一把抱住了崔皇后,李盛心里针扎般的痛了起来,他急急说道:“阿阮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替你着想,但是民儿他绝没有其他意思,他是你一手养大的,你还不知道他的品性吗?你是个最聪明的,何苦要说这样的话来伤自己呢,阿阮,我绝不骗你,若是你真不喜这门亲事,我也一定不会应允的。”

    崔皇后蜷在李盛怀中,也不再挣扎,又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坐直身子,她垂着头也不看李盛,低声说道:

    “算了,还是由他们去吧,现在外面正有人诋毁民儿,若是打着表彰功勋的大旗娶了那车家女,倒是正可以化解了这场危机,叫那些子卑劣小人无话可说,反正民儿不喜与林儿的亲事,而大哥家里恐怕也有了其他心思,我一个人在这里瞎起劲,硬是要替民儿拖着大哥,又是何苦呢...就随他们高兴吧。”

    崔泽芳这副心灰意懒的样子,比她大发脾气更让李盛难过,他也知道崔泽芳心里最不过去的是什么,便伸手握着她的肩膀,极为郑重的说道:“阿阮,民儿此次虽做错了事,惹你伤心了,但你切切不可就此与他生分了,民儿平日里是如何敬重你的,我们三人又是如何从清凉殿里一步步走过来的,你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便统统不作数了吗?民儿这两天早是悔的不行,他只是一时情急考虑的不周全,他若是敢有什么其他心思,阿阮你放心,我第一个便不放过他。”

    崔泽芳心中,其实压根就没想阻拦此事,此时见李盛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便也就此收了火气,慢慢将头靠在了李盛的肩上,轻声说道:“大兄你放心吧,不管民儿怎样,我总是他的母后,我总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的,我刚刚只是一时太难过了些,明日等民儿过来,我便与他好好商量一下大婚的事情,对了,大兄,那车家小娘子如今在哪里呢?”

    听李盛说那小娘子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城里,崔皇后又想了想,便说道:“大兄,车家人虽立了大功,又是老归德侯之后,但那车小娘子如今算起来,毕竟只是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女儿,让她就以这样的身份做了太子妃,实在太为难她了,依我的主意,大兄若要真想把这件事办的完满周到,最好先颁旨封车娘子做了县主,这也是给那车家人的实实在在的尊荣,还有,大礼前最好是选一户合适的勋贵人家悉心教导照料那车家小娘子一番,我看啊,那安王世子妃就不错......”

    李盛见她终于回转过了心思,本就很高兴,现在看她马上又开始替李济民细细的操心打算起来,心里是又欣慰又心疼,嘴里一股脑的应承着,一双眼睛只盯在崔泽芳脸上再也挪不开了。

    当日夜里,含凉殿又收到了消息,说是圣上在钟鸣殿对太子殿下动了鞭子,虽说只是在背上打了四五下,但于当今圣上而言,却是顶破天的事情了,要知道就连钟鸣殿的奴婢们都是罕有被圣上责罚过的。

    这样子下来,第二日李济民又来到含凉殿的时候,便被痛痛快快请了进去,崔皇后虽没给他好脸色,却是丝毫也没有为难他,一板一眼的与他商量着大婚的事情,细致又周到,临走前又让阿直拿了治外伤的药给他,李济民自然是又羞又愧,要跪下谢恩,崔皇后却又不理,将他赶了出去。

    如今各种形势逼迫之下,车家一事实在不宜久拖,所以没过了几日,整个长安城便炸了营,先是出了圣旨封了定州守军七品下镇将车久的嫡长女车芷兰为京兆府蓝田县县主,然后紧接着又为太子指了这新封的蓝田县县主为太子妃,并由中书省秘书监亲自操刀作了那万字文,赞颂车家的忠义与当今圣上的仁厚英明,反正接下来这整整一个月内,长安城街头巷尾再也没有其他话题了。

    这话题中心里,自然也少不了永嘉坊的一份,在世人看来,可不是永嘉坊已经到嘴了的太子妃被人活活给横空夺去了吗,故而,虽都知道永嘉坊的郡公夫人正在那姑子庙里住着抄经祈福,竟也有不少帖子送进来要请顾氏去赴宴。

    顾氏此刻正坐在自己书房里看着那叠帖子,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不过就这么一点变故,一个个的居然就想着要来看自己家的笑话了,她们哪里知道这太子妃本就是崔家先扔掉不要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太子妃又有何用呢,怎么比的过自己家的亲外甥就是太子来的实在呢。

    其实太子妃刚一定下来,顾氏便已带着两个女儿从松鹤园搬了出来,本来崔府上下因这爆炸消息还有些慌乱,见夫人与两位小姐都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便又很快安稳了下来。

    崔氏轻轻拈起了一张绘了芙蓉花的帖子出来,打开看了一眼,便扔到了饶嬷嬷面前,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上柱公李焕家前两天不是上了折子请封世子吗?听说他家夫人柳氏千求万请的,好不容易才让柱公开了这个口,如今还不消停点在家里呆着等好消息,倒有心情邀我去他家赏芙蓉,哼哼,她那好儿子前阵子不还在勾栏里闹出了人命官司吗,你拿这帖子去崔军那里,让他禀了郡公爷,就说这阵子就属这柳氏对我最殷勤了,请帖都发了两回,咱们可要好好报答一番。”

    没几天,上柱公李焕家就接到了圣旨,本是走个过场就能到手的世子泡汤了不说,还直斥他家唯一的嫡子品格低下不成器,庶子又不得承爵,直接夺了上柱公的世袭,李焕府上顿时闹得鸡飞狗跳,那大内监走的时候还轻飘飘的给漏了一句,说大约是那柱公夫人柳氏狂妄无礼得罪了永嘉坊的崔夫人。

    这话一出来,李焕回到房里劈头几巴掌就把那柳氏打成了猪头,直接送到了庄子上去养病,而长安城里的人精们便也都知道了,永嘉坊的元娘虽做不成太子妃了,但崔氏一族在圣上面前的荣宠是并没少掉一丝一毫的,都说前阵子崔皇后身子抱恙,圣上李盛亲自于榻前照顾,太子日夜守在含凉殿里听使唤,现在看来所传不虚啊。

    太子妃的事情并没被人刻意瞒住,沁芳阁便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琪娘、芸娘两个大的俱是被吓到了,芸娘还只是茫然失措,琪娘心思深,却以为是崔府要出什么大变故了,直接就吓的病倒了,这一躺就是十来天,后来看到府里一切仍是运作正常,才慢慢的好了。

    四娘则是不知道从哪里偶尔听来的一耳朵的八卦,便缠着玉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五娘笑眯眯的应酬着她,不时表示惊讶的啊哈两句,其实她早已从程娘子那里讨教到了这大八卦背后的弯弯绕,虽程娘子现在幽闭在永嘉坊并不知道太多外面的讯息,但却一针见血的指出,原来一直半隐身于朝堂的太子,得了这门婚事,虽表面看着是失了一门强大的姻亲,却借机拉近了与军中的关系,又大大出了一回风头,得了个深明大义、一心为国的美名,实在是很划算的。

    现下仍是三个娘子轮流教她们课业,徐娘子已经开始教她们如何挑选衣服料子和胭脂水粉了,这梳妆打扮本就是极有学问的事情,虽然小娘子们身边都有擅长理妆的下人,但丫鬟婆子们毕竟见识有限,主子们若自己不懂得个分寸,难免会落了下乘。

    不过无论如何,程娘子的舞乐课仍是几个小娘子最喜欢、也最用心的,如今长安城内果然如程娘子曾经推测的那样,突又重新风靡起了琵琶,说来还是那新晋蓝田县县主的引起的,县主车芷兰现住在那安王府中,由安王世子妃周氏代为照顾,周氏为了表示对县主的殷勤与欢迎,特意给她办了场家宴,也没有请外人,只自家姐妹姑嫂的聚起来玩乐一番,据后来那安王府里传出来的话,说那车县主久居边关,竟然弹的一手好琵琶,当时便惊艳了全场。

    除了六娘一直病着,其余四人于这琵琶上都颇有进益,不过算起仍是五娘学的最好,许是因为有胡人的血脉,玉华弹起琵琶自有种洒脱热烈的意境,是其余几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程娘子便趁机告知饶嬷嬷,说五娘于歌舞一道极有天分,让她每日晚间再加学一个时辰的琵琶,顾氏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这五娘当日虽没能用在太子身上,但看她的容貌天分,今后也必是有大用场的,程平这样的孤拐的性子竟然愿意栽培她,也是五娘的福分,顾氏还担心五娘怕辛苦会不情愿,又亲自将人接过来抚慰了一番,玉华自然是乖巧的一一应下了。

    这日玉华用过了晚膳,又到了楼下开始加课,先学了半个时辰的琵琶指法,玉华便又得了一张纸笺,这次说的是当年圣上皇后与太子三人蜗居清亮殿的惨状,玉华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啧啧出声。

    那程娘子看着案几对面坐着的五娘,却突然有些手痒起来,那五娘并没有按规矩老老实实的挺身跪坐,她不知何时已经褪掉了自己的绣鞋,现在盘着两条腿坐在软垫上,上身趴伏靠着案几,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哚哚的敲着桌面,嘴里还哼哼哈哈的边看边感叹着,若再敢抖起腿来,就活脱脱是个市井小疲赖的样子。

    “五娘,今日里有没有特别想哭一场啊?”,程娘子终于忍不住了,特别温柔的开口问道。

    玉华听了这话,却是一个激灵,连忙俯身套上鞋子,重新在软垫上乖乖跪坐好了,然后才细声细气的回道:“谢谢师傅挂怀,五娘这几日心情甚好,并没有想哭的意思。”。

    她自然知道程娘子为何恼怒,不过一高兴起来便又忘了,和程娘子这样仪态已经融入骨子里的相比,她所学到的规矩真的只是在人前装装样子的而已。

    程娘子冷冷斜她一眼,脸上却藏不住一丝笑意,这小徒儿除了聪慧过人,更是极善于装模作样,倒真是越看越有意思,她想了想又说道:“我看你每日里学这许多东西,仿佛仍颇有余力的样子,你可愿意再学点医术?”

    “医术?程师傅你难道还懂这个?”,玉华听了又惊又喜,不由瞪圆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裸奔了好长时间,写文快慢,全依赖思路是否顺畅,所以更新很不稳定,大家晚上别等了,要更也是半夜,不好意思啊

    谢谢清影的霸王,谢谢上官的霸王,鞠躬

    ☆、第57章 人情

    “你就说你想不想学吧?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程娘子不耐烦的一瞪眼,程娘子的好脸色,一般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玉华早就丝毫不在意了,她没回答程娘子的问题,倒是有些疑惑的歪头盯着程娘子的脸瞅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你最近好像特别急着要教我东西,你是......要到什么别处去吗?”

    程娘子不提防玉华会突然这样一问,倒是一个愣怔,随后便淡然说道:“既然这么有空胡思乱想的,看来再多学些是没什么问题的,过两日你便想办法装个病,到时候崔娟定会去给你把脉,她会找个理由以后定期去给你看病的,你便顺着她的安排做就好了。”

    玉华见程娘子都筹划妥了,自然不会反对,她本是从小学惯东西了的,如今被关在这沁芳阁里,吃的好喝的好,丝毫也没觉得日夜学东西有什么辛苦,只是心里实在好奇,虽估摸着程娘子并不会搭理自己,仍仰头问道:“师傅,你和那娟娘也有交情吗?”

    程娘子果然没理她,只吩咐她时间已经到了,赶紧烧了纸笺,回去休息,玉华答应着收拾了东西,临走前还是笑的极为谄媚的凑到程娘子身边,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师傅您真厉害。”

    待玉华离了东厅,程娘子坐了半响,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鬼丫头,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她走到哪步。

    到了第二日一早,伺候程娘子的小丫头被一阵阵呻吟声惊醒,爬起来点亮了烛火一看,程娘子的脸涨的通红,显然是病了,便急忙去禀告了齐嬷嬷,如今齐嬷嬷已经回来沁芳阁主事了,那宫里来的李嬷嬷也仍在沁芳阁呆着,主要负责看着小娘子们日常的举止礼仪。

    崔娟给程娘子把脉的时候,手指上下按了半天,眉毛不由轻轻一抬,待手中被轻轻塞进去一物时,便也没有诧异,只抬了抬手,让它滑进了自己的袖笼里。

    给程娘子开了些清气淤的药后,崔娟便离了沁芳阁,一直等回了自己房里,又紧闭了房门,才将袖笼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个被捏成一小团的纸条,崔娟拿出来展开看了半天才点了火折子烧掉了。

    又过了两日晚上,伺候玉华的赵嬷嬷急急忙忙去找了齐嬷嬷禀告,说五娘用过了晚膳就突然头晕的起不了床了,齐嬷嬷可是知道夫人对这五娘的看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耽误,马上就派人去请了娟娘过来。

    崔娟仔细的帮五娘把了脉查看了舌苔,又问了赵嬷嬷许多五娘日常起居的细节,就先给开了药方子,又让赵嬷嬷去请了齐嬷嬷过来说话,两人坐在一楼正厅里,崔娟沉吟了片刻,才对齐嬷嬷说道:“敢问嬷嬷,这五娘近日可是有些劳累?”

    齐嬷嬷想那五娘年纪小,却比其他几人每日里都要多学两个时辰的功课,那程娘子又是最挑剔严苛的一个人,便点了点,说道:“许是功课有些繁重吧,怎么,五娘身子状况很不好吗?”

    崔娟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五娘现□子还算正常,不过她大约是幼时养的不够精细,底子比其他人都虚些,这几日稍微一劳累,便诱发了出来,我开些补身的药先给她用着,不过她年纪还小,火气比较旺盛,若是补过头了反而不好,我看这样吧,我这阵子就每隔几天来替她把把脉,若调理的差不多了,就把药停了。”

    这事倒不用禀告夫人,齐嬷嬷自己也能做主,她嘴上说那就多多有劳娟娘了,心里却想,这娟娘平日里看着有些木讷,倒也是个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的,看来也知道这五娘是个有前程的了。

    如此安排下来,过两日玉华她们休沐的时候,娟娘便又来看她了,玉华心里有数,待崔娟坐下,就找了理由打发阿蛮她们先出去,自从玉华上次发火惩治了阿秋,如今在她自己的房里,玉华说话倒是极管用的,伺候她的赵嬷嬷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五娘不是个给人惹麻烦的性子,又深得夫人器重,便很少多管她什么。

    娟娘装模作样的给玉华把脉,眼睛却是一直在暗暗打量她,崔娟原就对五娘有些好感,几个小娘子中,唯有这个生的最漂亮精致的,真的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是真心尊重,其他几人虽也都是以礼相待的,但和其他显贵人家一样的做派,对自己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并没看做是同等身份的。

    她只是有点好奇,这五娘除了特别懂事,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让程娘子那样的人替她操心安排事情。

    崔娟最初见到程娘子时,她还不是小娘子们的师傅,那日她昏睡在床上,锦被下连衣服都没穿,浑身上下没几块好皮肉,这情景崔娟倒也不是第一见,从她开始替永嘉坊的内眷开始看病起,隔段时日,便总要给一两个这样的年轻女人疗伤治病的,开始她还战战兢兢的怕到不行,后来便也慢慢麻木了,她依稀猜的到,这定是这府里的爷儿们造的孽,崔娟有时也难免暗自感慨,自己虽也是凋零孤女一个,但总算有医术傍身,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田地。

    不过,这程娘子依然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给其他女人疗伤时,总难免看到她们或悲戚屈辱,或含羞得意,各有不同的情绪,唯有这程娘子却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连疼痛都不怎么知觉,有时候自己被她冷冷的瞟上一眼,都难免要心中一凛。

    两人之间一直也从没多说过一句话,直到有次顾氏风湿犯了,崔娟到主院里给她按摩腿,被崔泽厚撞了个正着。

    崔娟与这永嘉坊大部分女子相比,可谓是真正的其貌不扬,倒不是生的丑陋,其实她五官也颇为端秀的,不过因常年在府里走动看病,肤色比一般深宅里的女子都要黑些,眉眼也平淡,再加上她早就立志不嫁的,常年只一身天青色裙衫穿着,发髻上连支珠花也不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那日她正跪坐在软垫上,戴着厚厚的护手,用滚烫的草药包替顾氏按摩着膝盖与腿上的穴道,崔泽厚便进来了,一眼便看到地下跪坐着的女子起伏有致的背影,一束小腰,称的下面那丰满的圆弧越发诱人起来,待顾氏叫崔娟起身收拾东西,崔泽厚又看到这女子给自己行礼后便躬身匆匆退下,一张脸木木的只盯在地上,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倒是颈下那地方鼓鼓的,也不比后面那圆润逊色,崔泽厚心里便突然来了兴致。

    第二日,崔娟忽然接到了夫人的吩咐,让她今日用了晚膳后去外院书房给郡公爷也按摩下腿,说是郡公爷也是犯了风湿,崔娟顿时就傻了,她自从进了永嘉坊,就一直是给女眷看病的,这女医在大唐朝本就少有,连专给女人看病,都不算是很体面的事情,一般都只是深宅大院里才会专门养上一两个女医给家里女眷专用,从来也不能算上正式的医师,郡公爷要什么人给看病没有,怎么会突然要用到自己。

    崔娟思来想去,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她想起昨日在夫人房里那盯在自己身上阴沉沉的目光,又想起了自己亲手疗伤过的那些年轻女子,心里越来越凉,却依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姓崔的呀,论起来还是这郡公爷的远房侄女,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应该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的。

    可是她心里有一个地方却是明白的,在这永嘉坊里,自己不过是蝼蚁般求生而已,是死是活原就不是由的自己做主的,一整个白天,崔娟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她浑浑噩噩的按着原来的安排在府里走动问诊,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都给人开了些什么药,直到去给程娘子换药时,才被她一句话给惊醒了。

    那几日程娘子就住在外院的后罩房里疗伤,她先是凑巧听到了院子里几个粗使婆子互相打趣的粗野荤话,有人说了一句“连那黑脸粗皮的医女也有造化,看来咱们也都是有指望的啦”,现在又看到给自己上药的崔娟脸色煞白,仿佛没了半条命的样子,便一下猜到了个大概。

    程平见这崔娟碰到这种事没有丝毫的窃喜期盼,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感念其心志清高,便趁她给自己背上擦药时,扭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若是想逃出那人的手去,你一进去就要做出最谄媚最卑贱的样子来,怎么不要脸皮就怎么来,或许,还可救你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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