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去不去。”
    “去去去!”
    开玩笑,送上门的机会她怎会不要。反正爹爹说的是求签又没说去具体去哪个寺庙求,她倒是后就胡乱抽一卦应付了事就可以了嘛。
    ***
    “蛤!你听她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我中邪了!我怎么可能中,中邪!”
    白季梓打了个哈欠,随手扯了路边的一片竹叶,瞥了李姒初一眼:“你安静一点,吵死了。”
    “你根本就不懂!”
    烦死了,什么叫有苦说不出啊,她就是。
    但是想想也能理解了,她这段日子身子恢复的速度飞快,再加上这频繁的辞退丫鬟小厮和不亲近自己从前一向喜欢的爹爹,这在旁人眼里看来多少都有些不对劲的。
    只是旁人不知道天道法则,她也因着这劳什子狗屁法则没办法将这些事说出去,只得烂在肚子里,气鼓鼓地让“撞邪”二字背下这个锅。
    “行行行,我不懂我不懂,你弄完赶紧回去了,小爷我还得睡觉呢。”
    “哈,说的好像是我逼你来的一样,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跟来的吗!你不是说你讨厌死你四姊了吗,你来干什么。”
    “哈,腿长在我脚上,来自爱来不来你管得着吗,我就是闲的,要不我才不来!”
    “放屁,你明明就是为了连夜完成了这几日所有的课业,你还求了文姨好久!”
    “我才没有!”
    两个容出众的少年男女就站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大吵大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见二人衣着富贵又谈吐不凡,只当是哪家来游玩的世家子弟,于是相视一笑,赞了声般配便过去了。
    年少真好啊,还可以同喜欢的人折着竹叶大吵大闹。
    但白季梓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累的慌,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又下不来,于是脸一转,不说话了。
    两人顺着长长的石阶向下一步步行进,两家的仆从小厮眼观鼻鼻观心慢腾腾跟在身后不敢说话,只期盼这两位小主子什么时候能言归于好,莫要折了他们这些一吊钱一个月的可怜人。
    “喂,白季梓,你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话还未说完,便见小竹马色一僵,回眸瞪她一眼,翻身上了马车。
    ......什么嘛,不去就不去!
    “张大哥,我们走!”
    她瞥了一眼那疾驰向左的马车,毫不犹豫地向右边指去:“咱们走这条路!”
    “可是三小姐,这问心庙是往这个方向走,往这边走是......”
    “你在教我做事?”
    小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千言万语都缩了回去,点头说了句好。
    行罢行罢,反正老爷原话说的是让小姐去庙里求个签,管她是管科考的还是管姻缘的,能求到就行了。
    ***
    “公主,公主你停一会儿吧。”
    粉裳小丫鬟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咬着唇道:“大夫说了,如今您的身子耗损颇大,再如此折腾,只怕是要遭不住了。”
    “是嘛。”女子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她笑了笑,转身瞧往窗外的麻雀,“鸳鸯,你听,这鸟雀叫可好。”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转了话匣子,但还是点了点头,顺着主子的话说了下去:“是,窗外翠鸟声声,叫的可好听了。”
    “是啊,可好听了。”
    女子放下手中的刺绣,一步步从阴影处走到唯一的光下。
    她生的极美,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下来,赤着脚,眼中氤氲着说不出的愁绪,黛眉朱唇,雪肤在照应在阳光下,像一件上好的瓷器。
    美则美矣,却太过脆弱。
    这是一间华丽的屋子,以金玉为墙珍珠为瓦,瓷是景德镇上好的青花瓷,茶是南疆新送的普洱,层层叠叠的富贵之下锁了一个倾城美人,当真是做到了金屋藏娇。
    “殿下,您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大夫说了,您这小月子才做完......”
    “嘘!”
    女子修长的手在她唇上轻按了一下,她瞥见小丫鬟的紧张,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莫要吵了,会吵醒了彭儿。”她轻轻将一个折叠好的布包抱起来,放在臂弯处一下一下的晃着,“彭儿才睡着,他昨日都哭闹一夜了。鸳鸯,李婆婆什么时候才来啊,我怕到时我奶水不足,会饿坏了他。”
    “鸳鸯,你来,你去替我将我昨日做好的肚兜拿来,我给彭儿试试。”
    “殿下......”鸳鸯攥着那公主做了好几日的布老虎与肚兜,挪移着脚步,不知该说些什么。
    哪有什么彭儿,哪有什么孩子,这布包中分明空无一物啊。
    “不拿来啊。”女子苦笑一下,“如今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么,也难怪,毕竟他才是主子。”
    春意浓浓,她伫立在满室的金玉之间,抬眸望向窗外。
    “桃花开了啊,真好,我也想出去看看花。”
    她伸出手,豆蔻红的指尖滑在竹叶上,沾染了一点露珠。
    鸳鸯微微一怔,见公主美至如此,不禁有些出神。心道如此绝色佳人,怨不得大人如此放在心上了。
    女子放下手中的布包,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疯了,但我不是傻子,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清楚的很。”
    “我无数次想,若是那日我和亲路上没有被他抢回来就好了,若是小初没死就好了,若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若是.....”
    她突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鸳鸯!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恨他,他害我失去了两个孩子,他害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朋友,他杀了我的未婚夫,他待我如此,我为何还觉得自己爱他!”
    “他将我囚于此处,将我当做他人的替身日日折辱我,我为什么还要爱他!我为什么还觉得自己不够恨他!”
    鸳鸯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这世间的情爱本就如此,她连她自己都想不懂,又如何能想明白旁人的事呢。
    “罢了,你出去罢。”
    她直起身子合上窗户,将外头的繁华与喧嚣彻底隔绝在金屋之外,鸳鸯不想走,但还是在公主冷硬的眼神下离开了屋子。
    “我倦了,想要静一静。”
    “十年青梅竹马,皇兄,你我之间,就像笑话一样。”
    插在窗外的风车依旧在刷拉拉的响,春雨依旧滴滴答答的下,她想要伸出手,却始终握不住那一点光,阳光漏过她的指尖洒在地上,捉了满掌的空空如也。
    女子手心细软轻柔,她小心的从床褥下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绫,不发出一点声响。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她动作熟练,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像是早就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了一般,这么快,又这么准。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女子哼着小调,轻手轻脚地将小马扎搬上,足尖一点,轻轻踏了上去。
    炊烟冉冉升起,窗外声声鸟鸣,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脸红扑扑的,像是要嫁人的新娘子。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一寸相思一寸灰。”
    于是白绫一挂,于是马扎一蹬,于是——
    “殿下!宫中传来口谕了,乱贼已诛,大人不日便要登基为帝,大人还说了,登基大典要同封后大典选在同一日!”
    “啊!公主殿下!快来人!出事了!”
    ——于是如此这般,结束了这荒唐的一生。
    ***
    梦境翻转,山水烟波疯狂向后倒退,李姒初猛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了那抱着她一直唤的小丫鬟。
    “你,你叫我啊。”
    “是啊小姐。”小雀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奴婢都快急死了,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又哭又笑的,怎么叫都不醒。”
    是吗,有这回事吗。
    李姒初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找自己平日里用来记录剧情的小本子,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她似乎是在马车上。
    淦!这预知梦好死不死的现在来,不知道梦这种东西忘的特别快吗,等她回家都快忘光了!
    “小姐?”见少女不说话,于是小雀又戳了戳她,“小姐,你怎么了。”
    “别烦我别烦我。”
    李姒初毫不犹豫地拍开了小雀的手,轻哼一声又扭了回去。
    戳戳戳,戳什么戳,待会儿她忘记剧情了怎么办!
    行吧,小主子脾气不好,那她姑且忍着点罢。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李姒初向前一扑,得亏有小雀在一旁接着才没有摔下去。她猛地将手中的帕子一扔,伸出头骂道:“干啥啊!咋咋呼呼的!”
    小厮挠了挠头:“那个,三小姐,月老庙到了。”
    月老庙?她探出身子往外瞧了瞧,只见寺外人山人海,男男女女欢声笑语夹杂在一起,手握一纸红笺,正打算将情郎的名字写在上头。
    小雀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三小姐,这月老庙可是洛阳最‘灵’的寺庙了,好多人都来这求姻缘呢。”
    求,求姻缘?
    她扭过头看向一直在努力憋笑的小雀和从三小姐命令他往另一条路走就开始憋笑的护卫与车夫,只觉得头脑中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她被砸的昏了头,满脑子只剩下小雀说的“姻缘”二字。
    她绕路就算了!怎么还绕到这里来了!
    ***
    李家老爷的本意是让她来求上一签,去去晦气,别在成日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哈,根本不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啊,我这是在努力的自救啊!”
    “三小姐,你少说两句吧。”
    小雀蔫蔫的跟在后头,抬头看了看日渐变得毒辣的太阳与活蹦乱跳的三小姐,又想起前些年三小姐缠绵病榻的憔悴模样,不免有些感慨。
    或许是老爷多虑了,三小姐虽如今的有些举措奇怪了些,但只要她成日都像现在这样欢欢喜喜的,只要不太出格,怎么做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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