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

    铁路延伸至肯尼亚境内400米纵深。

    在飞快地施工一阵之后,工程不得不减速,因为碎石消耗得差不多了。

    几十个人,在范恩新的招呼下,集中人力砸石头。

    陈文不砸了。

    不论老爸怎么训,他也不砸石头了。

    陈文说:“我手疼胳膊疼,我不是你们工程队的工人,我也不拿你们工资,我不听你指挥了,我不干活了,我就要休息,我交过伙食费住宿费了!你打我我也不砸石头了!”

    巫小柔看着陈文跟老爸顶牛,她也不敢劝架。

    拒绝干活的根本原因,是陈文需要保留体力,迎接即将到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战斗。

    明天就是3月1日了。前世他参加追悼会,领取爸妈骨灰盒,发生在3月下旬。算上遗体在乌干达火化和运回华夏的时间,悲剧应该就发生在未来一到两周。

    私底下,陈文悄悄告诉西蒙尼:“我有一种预感,总是感觉要出事。接下来两个星期,你也加强注意力。”

    西蒙尼说:“你是我的老板,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陈文交待:“我让巫小柔随时拿防弹背心给宋青青,我希望你也过去帮忙,保护苏星程。我不要求你让出你的防弹背心,你用你的枪去保护他。”

    3月1日。

    陈文拉着西蒙尼,开始做一件在他看来很有必要的工作。

    挖掩体和单兵坑。

    工兵铲不需要使用,因为工地有的是铁锹和镐子。

    驻地的简易房有三栋,分别是工程师宿舍、当地工人宿舍和仓库。

    陈文在驻地的四个方向,规划了30多个单兵坑。每个坑的标准,被他设置得相当高。

    不是那种在沙特挖的简易的匍匐射击位,而是参照了电视剧《兄弟连》里的丛林战斗坑。

    每个坑的深度一米,足够容纳两个人在里面呆着。

    工作量相当大,非常累。

    陈虎走过来看儿子和西蒙尼挖坑,他说道:“臭小子你手不疼了?挖这个干吗,还不如过来帮队里干活。”

    陈文拄着铁锹,摇摇头。

    他既没法给老爸解释为什么这样做,也懒得撒谎去糊弄爸妈。

    反正过几天就开战了,说那么多骗人话干吗,等到打起来就知道这些坑管用了。

    一边挖坑,陈文一边根据仅有的前世记忆,推测可能的战场。

    他认为,不太可能发生在施工的地点。

    理由是前世这15个工程师是被团灭的,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些天陈文看得很清楚,白天上工的时候,施工地点和驻地同时都有工程师,15个人仅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聚在驻地宿舍。

    按照这个推测,应该是在夜间遭遇袭击,所以陈文挖掩体选择在驻地周围。

    30个掩体,被陈文修得异常坚固,他用那些预备做枕木的木材做了加固材料,掩体的边缘用木桩做了枪架子。

    其他工程师和工人们看着陈文和西蒙尼天天挖坑,眼睛里是好奇,脸上是笑容。

    巫小柔什么也不问,整天笑嘻嘻给陈文打下手,端水递毛巾。

    3月4日。

    距离最有可能遇袭的时间,就在十天之内了。

    30个掩体全部挖完,陈文和西蒙尼永不知足般的做加固工作。

    陈虎视察了儿子修的掩体,点评道:“臭小子你这是照着打仗的思路在准备啊!”

    陈文说:“老爸你就别管我是什么思路了,我闲得难受,我锻炼身体,练习军事素质行吧!”

    陈虎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你老妈?”

    陈文扔掉铁锹,拽了两根烟,散给老爸一根:“不是我有事瞒着你们,是你们有事瞒着我。住在咱们驻地那三个黑人是干嘛的?我问过老妈,她不告诉我。好啊,那我做的事也不告诉你们。爸,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没有意义。你对我的了解很有限,在你的记忆里,我的昨天是那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孩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真的不了解我。”

    陈虎掐灭烟头,转身走了,没像平时那样教训儿子。

    从这晚开始,陈文给西蒙尼下了新命令,两人轮流值夜,西蒙尼前半夜,陈文后半夜。

    3月5日。

    凌晨1点。

    西蒙尼敲响了陈家三人的房门。

    陈文起床,穿上军装,拿上武器弹药,出门站岗。

    谢友芳醒来了:“儿子你去哪儿,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啊?”

    陈文说:“睡不着,我站岗玩。爸妈你们睡吧,别管我。”

    来到户外,陈文猫进了最东头的一处掩体,这里是30个掩体的东侧突出部,他亲自选址,用作观察哨。

    他和西蒙尼有过约定,一旦发现情况,直接开枪打。枪声就是警报。

    3月6日。

    又是凌晨1点。

    西蒙尼再次敲门叫醒陈文换岗。

    陈文走后,爸妈开始嘀咕了。

    谢友芳拿胳膊肘捅了一下老公:“哎,儿子这几天不大对劲。”

    陈虎说:“他从索马里一路过来,肯定见着打仗,见着死人了。这叫战场后遗症。当年我从对越战场下来,看见好些人也这样。”

    谢友芳嘟囔:“别人我不管,我儿子我必须管。”

    陈虎问:“你想怎么管?”

    谢友芳说:“儿子问过我,那三个黑人是怎么回事。”

    陈虎说:“组织上有纪律,这事不能说。”

    谢友芳说:“可这事跟你有关啊,跟你有关就是跟咱家有关,跟咱家有关就跟咱儿子有关。”

    陈虎小声呵斥:“他一个屁大孩子懂什么。”

    谢友芳不乐意老公这么说儿子,坐起身,照着老公肚皮用力打了一巴掌:“我告诉你,儿子比你以为的更懂事。”

    陈文赚了两个亿的事已经告诉给了老妈,但谢友芳答应过儿子,不把这事告诉给陈虎。

    谢友芳那是经历过共和国每一次重大历史事件和风波的45后,虽然她没见过两个亿那么多的钱,但各种zz世面她全经历过,还被咱爷爷接见过,眼光见识那是一流的。

    在谢友芳看来,儿子能赚这么多钱,那就是有大本事的人,只不过为了不给儿子招灾惹祸,她不会把秘密告诉给任何人,将来让儿子自己去和老爸说。

    “你疯了!那么用力!”陈虎揉着被老婆打痛的肚皮,也坐起身,“没完没了的,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谢友芳瞪着老公:“我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儿子现在过来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事,有些事咱们关起门在自己家里说,组织管得着吗!”

    说着话,谢友芳抓起军大衣往身上披,嘴里嘟囔:“我现在就去告诉儿子,哼,你倒是从这事里头得了好处升了官,让儿子瞎琢磨担惊受怕,我不答应!”

    陈虎看着老婆穿衣服,伸手摸到谢友芳的腰:“那……你去给儿子说说吧,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快回。”

    谢友芳一把拍开老公的手,笑了一下,骂道:“死老东西,没个正经!”

    走过儿子的铺位,谢友芳看了一眼立在墙根的来福大口径猎枪,一把抓起枪,另一手拿起地下的子弹袋,出门了。

    枪握在手,谢友芳心神一阵恍惚,想起当年插队的时候,在公社当女民兵时候学习射击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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