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山海村。

    一座简陋的屋舍。

    这是阮阿鱼的家。

    听到父亲如雷的鼾声,她才蹑手蹑脚的出门。

    此时,她穿着绿色的风衣,扣着宽大的蝴蝶结发卡,略施淡妆。

    赶集或者过年,才会如此打扮。

    越是接近渔船,心跳越快。

    然后,不免自嘲:阮阿鱼啊阮阿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明月高悬。

    海风冷冽。

    她裹紧了风衣。

    后悔,只要风度,却得不到温度。

    待来到码头,瞥见那洞开的舱门,不由大惊。

    箭步冲去。

    果然,舱中空无一人。

    一屁股坐在地上。

    摇头苦笑。

    海龟驮负,能是普通人?

    他,终究不过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

    走了也罢!

    虽这么想。

    心头依然翻腾一股怅惘。

    出了船舱,走上甲板。

    深深一叹,下意识看向海里。

    “水鬼!”

    瞪大眼睛。

    倒吸凉气。

    猛然捂嘴。

    踉跄后退。

    那水下,有个人影。

    头发,水草般浮动。

    “不会是……”

    阮阿鱼马上想到什么,顾不上脱衣服,直接跃入水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水里睁开眼,也是可以看清的。

    果然是他!

    不由分说,伸手抱住萧可,用力踩水。

    便在此时,萧可双眼一开。

    “啊!”

    仿若一道闪电,刺痛阮阿鱼的眼。

    然后,被萧可带着,冲出水面,落在甲板上。

    阮阿鱼全程懵逼,“你……”

    然后,夜风一吹。

    “阿嚏!”

    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萧可摊开手掌,伸向阮阿鱼胸前。

    阮阿鱼目瞪口呆,一动不动,死死咬唇。

    只差一公分,萧可停住。

    移步,抬手,抵于女孩后背。

    瞬间,水雾蒸腾。

    阮阿鱼不但衣服干了,身上还很暖和。

    这……是魔术?

    阮阿鱼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无法思考。

    回身看向萧可,发现,他的衣服也干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阮阿鱼问。

    萧可眼中一阵迷茫。

    阮阿鱼摇摇头:“你为什么跑出来?还到水里去,显然,不是落水。”

    萧可挠头,“我试了试,好像可以在水里呆上很久。”

    阮阿鱼摇头,随着接触,她越发的发现,这人很神秘。

    不过,似乎失忆也很严重。

    自己不能不管他。

    歪着头,想了想,她扑哧一笑,“既然你记不得自己名字,我就给你取一个。”

    萧可未置可否。

    阮阿鱼蹙着黛眉,来回思量,然后美眸一亮,“有了,既然,你从海上来,那么,就叫你阿海吧!”

    “阿海?”萧可微微皱眉,这个名字没有创意,没有个性,很敷衍。

    “你应该比我大,我就喊你海哥。”阮阿鱼抱着萧可的胳膊,不断摇晃,“海哥,海哥?”

    然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可看着天真烂漫的她,也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然后,感觉什么东西滑出眼眶。

    阮阿鱼猛地捂嘴,“海哥,你怎么了?”

    她看到,萧可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情不自禁,抬起有些老茧的手,帮他拭去。

    然后慌忙低头,俏脸绯红。

    偷瞥一眼,见萧可无动于衷,她就没那么难为情了。

    “海哥,跟我回家。”

    阮阿鱼抱着萧可的胳膊,一蹦一跳。

    少女似乎很开心。

    夜已深沉,渔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只有天上,一轮下弦月,散发着蒙蒙清辉。

    两人一起,往阮阿鱼家里走。

    女孩不是扭头,看一眼萧可。

    她虽然心思单纯,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能感觉到,她的海哥,是个有故事的人。

    “停一下。”

    距离家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阮阿鱼拉住萧可。

    此时,两人藏在一道墙后。

    接着,阮阿鱼做贼一般,探出脑袋,左右看看。

    确定没人,这才将萧可拽出来。

    实在是做贼心虚啊!

    “媳妇媳妇!”

    正要进门,身后冒出一人,瓮声瓮气叫道。

    阮阿鱼只觉得头皮一炸。

    萧可扭头看去,那是一个又低又矮的胖子,眼角往上翘,眉毛连在一起。

    他张开胳膊,满脸憨笑,“媳妇,抱抱。”

    “站住!”阮阿鱼怒指胖子,咬牙切齿,还是压低声音:“李二蛋,你别过来!”

    “媳妇媳妇。我想你!”李二蛋傻呵呵笑道。

    “滚!我不是你媳妇,我再也不用嫁给你,给我滚!”

    李二蛋指着萧可,长眉一拧,“你是野汉子?”

    萧可一把提起,丢了出去。

    李二蛋落在十几米外,又像皮球一样,滚出七八米。

    阮阿鱼直接惊呆。

    “别担心,不会受伤。”萧可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二蛋就爬了起来,揉着眼睛一路往家跑。

    边跑边哭,“媳妇跑了,有野汉子。”

    当李二蛋的身影和声音全部消失,阮阿鱼方才耷拉下脑袋。

    “海哥,你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

    “我没误会。”

    蹑手蹑脚进屋,又进了阮阿鱼的闺房。

    粉色的墙纸,粉色的床单被褥,粉色的娃娃。

    有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像个女孩房间。

    简单,却也不失温馨。

    “海哥,你是除了阿爹之外,第一个进我房间的男子。”

    说话时,白色的节能灯泡下,阮阿鱼小脸红的滴血。

    发现萧可还在观察她的房间,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给你铺床。”她说。

    萧可看了眼约莫一米五的床,摇头:“我睡地上。”

    “那怎么好意思。”

    “早点睡吧!你也累了。”

    “嗯嗯。”

    阮阿鱼不再坚持,马上动手,给萧可打了地铺。

    当萧可躺下后,脑袋里闪过似曾相识、光怪陆离的画面。

    刚要深究,脑袋又是一痛。

    跟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子共处一室,阮阿鱼哪里睡得着。

    黑暗里,翻来覆去,然后,给萧可讲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阮阿鱼的母亲得了严重的肾病,在县里住院,换肾需要四十万。

    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海上捕捉巨型章鱼,就是为了给母亲挣医药费。

    而李二蛋是村里的傻子,早已过了结婚年龄,因为脑袋问题,一直找不下媳妇。

    李二蛋家里,为了这事儿,可没少发愁,听闻阮阿鱼家的困难,便表示支付十万块的彩礼钱,娶阮阿鱼过门。

    其实,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但傻子认死理儿,已经将阮阿鱼当成了自家媳妇。

    不知说了多久,阮阿鱼终于进入了梦乡。

    淡淡的月色,从窗棂投射进来,落在女孩的脸上。

    这点光亮,足以让萧可看清一切。

    看着女孩恬静的睡容,他的心也有着些许的柔软。

    只是,当他的手拂过自己空荡荡的心房时,有两股温热的液体,滑出眼角。

    翌日清晨,天没亮。

    就有一帮人,堵了阮阿鱼家的门。

    傻子李二蛋,便在其中。

    “不守妇道,勾搭野汉子的阮阿鱼,给我滚出来。”

    “野汉子,出来受死!”

    众人喧哗不止。

    “住口!”

    阮老黑一声暴喝,攥着鱼叉的他,怒目圆瞪。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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