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

    迟璟奕独有的清润声音响起,璎珞扭头才见东边临窗的矮榻上,迟璟奕正跪坐着自一旁的红泥小炉上提起烧好的水,见她进来笑望了过来,一张俊容掩在氤氲的水汽后,显得有些朦胧,却又识得那本就和润温朗的笑容更加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璎珞愣了下,一时倒站住了,却是迟璟奕提壶高注,沏好了茶,放回水壶,才又笑着抬手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刚巧冲好了茶,且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本就气质从容温雅,此刻一连番的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广袖提起,滑动,落垂间自然而然一股贵气优雅,挥洒自如,映着那俊眉朗目,还有芝兰玉树般的身姿,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璎珞站着仔细瞧了两眼,这才跨步进了雅间,回身随手关上了门,笑着道:“但看迟公子这动作姿态便知这茶不会令人失望的。”

    说话间璎珞已迈步到了近前,屋中燃着足量的炭火,有些热,璎珞身上还披着厚重的貂毛斗篷,她刚解开脖下斗篷的系带,还没动作,那边迟璟奕却已姿态从容地起了身,极度自然地上前一步自身后帮她拉住了两肩斗篷,璎珞诧了下,遂又笑了,松了手,由着迟璟奕帮忙褪下斗篷。

    瞧着他转身将那斗篷放在了不远的衣架上,于他脱下的那件白貂绒青莲地彩织龟背锦面大氅挂在了一起,不由又微微怔了一下,突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来。

    她在方才迟璟奕所坐位置对面的雪白狐狸毛垫子上跪坐下来,那边迟璟奕也走了过来,行动间腰间悬挂着的玉佩轻轻撞击在了香熏球上发出两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璎珞瞧过去,这才发现今日迟璟奕穿戴都极为郑重,看得出他是特意装扮过的。

    迟家富贵,可迟璟奕这个少东家好似并不很在意这些穿戴之物,虽然平日穿戴也都是极为金贵的好东西,可他大部分时候都穿着随意宽松,简单清爽,很少在他身上瞧见华丽的衣衫物件。

    然而今日他却穿着一件极为惹眼的雨过天青色广袖直襟云锦长袍,衣袍的衣摆襟口袖口等处都镶了极为考究的银灰色澜边,上头绣着繁复却雅致的竹节纹。

    微分的襟口处,透出里头层层叠叠的整齐笔挺的中衣里衣等,内里一层雪白绣银色暗纹的里衣包裹着修韧的脖颈,映衬的他白皙的肌肤愈见清朗如玉。

    而他外衫上腰际和衣摆也都绣着精致的银丝暗纹,走动间当真如踏云走雾,高华无双。

    除却了穿着,他腰间还挂着紫玉雕鱼纹佩,玉佩下藏青色的络子上缀着婴儿拳头大小的东珠,随着他动作起伏于衣衫间闪动莹润光芒,和旁边镂空玲珑香熏球的金玉之光交相辉映。

    这么一身华贵的衣饰寻常人穿在身上许有压不住的,然而穿在迟璟奕身上,却只会觉得相得益彰,让人觉得翩翩浊世佳公子当如是了。

    迟璟奕转身见璎珞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眸中毫不掩饰赞叹之意,一时间脚步顿了一下,面上便有些发红,只道今日自己特意打扮过想来效果竟还不错。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这才旁若无人的坐在了璎珞对面,动作舒缓地拎起那咕咕冒泡的水壶缓缓往璎珞面前的茶盏中以凤凰三点头的姿态冲泡了茶水。

    见他高提水壶,动作优雅而行云流水,使水直泻而下落入杯中,璎珞不由轻勾唇角。望去却见茶盏中茶叶随之翻动旋舞,舒展飘落。

    瞬间便有茶香袅袅腾起,迟璟奕放下水壶,左手拖起广袖,右手冲璎珞示意可以饮用了。

    璎珞瞧去,却见眼前是个绿玉斗的茶盏,此刻绿玉斗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绿的透翠,似一汪碧水,玉色间那茶汤更是清绿明澈,其中茶尖叶色苍绿匀润,叶底嫩绿匀亮,叶芽成朵,或悬或沉,在明澈嫩绿的茶汁中,好似有许多小猴子在调皮的耍闹。

    璎珞笑了下,道:“这太平猴魁倒是难得。”

    言罢,又细细瞧了两眼这才捧起了茶盏,深嗅了茶香,清香袅袅,茶香氤氲,只觉茶未入口已是享受。

    见迟璟奕笑着抬手,这才含笑细品了一口,笑着道:“这当是今年太平猴魁谷雨前的新茶吧,这水是梅花雪吗,当真是幽香扑鼻,醇厚爽口,回味无穷,余味又带着点梅香,当真是色香味形俱独具一格的好茶,于我这等不通茶的俗人吃了倒真是浪费了。”

    迟璟奕闻言却摇头而笑,道:“苏妹妹只呷了一口便能娓娓道来这茶的来历,水的不同,再自谦不通茶,是为俗人,岂不太过了。”

    璎珞顿时便掩唇失笑了,冲迟璟奕略显俏皮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道:“这太平猴魁,两叶抱牙,扁平挺直,白毫隐伏,实在是好认,便是不懂茶的只怕瞧上一眼也能辨出了,至于这水嘛,我却不是尝出来的,喏,都是你那坛子告诉我的呢。”

    璎珞说着便用下巴点了点放在烧水炉旁边的一个圆肚子大陶罐,那陶罐上还描绘烧制了几支红梅。

    迟璟奕回身瞧了一眼,不觉愕了一下,失声而笑,璎珞已两口将那一盏稍凉的茶灌了下去,笑着冲迟璟奕道:“瞧,牛嚼牡丹吧?我是真不懂茶的,倒是迟公子,是不是早知道我是个俗人,这才顾着我的颜面,专门选了这等好辨识的茶,又摆了那个罐子在旁边的?迟公子是怕小女子下不来台吧,好意心领了。”

    见璎珞打趣自己,迟璟奕脸上的笑容愈发不可收拾,无可奈何的抬手点了璎珞两下,略带宠溺的道:“你啊……”

    言罢,却是收敛了笑容,叹了一声道:“唉,早知道苏妹妹不懂茶,我何至于专门学了三日,日夜不辍的,就是怕自己这拙劣的茶艺遭了苏妹妹的白眼呢。”

    璎珞闻言神情一呆,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盯着迟璟奕。

    方才迟璟奕的动作可当真不像是三日学出来的啊。她这边信以为真,正想着自己前两日是不是不该传口信约迟璟奕在茶楼见面,害的人家还专门苦练泡茶功夫,接着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迟璟奕眼底的狡黠笑意,顿时便笑了出来,略嗔恼的道:“迟公子你又逗我!害我信以为真了!”

    迟璟奕见被她识破,便也笑了起来,又给璎珞冲了一泡茶,才道:“这茶第一泡高香,第二泡却更为香醇,苏妹妹尝尝。另外,我都唤了姑娘苏妹妹,妹妹再一口一个迟公子的,可就当真要让人伤心生分了,好歹咱们如今也是一起搂钱的交情不是?”

    璎珞闻言也不拘泥,当下便叫了声,“迟大哥。”

    迟璟奕这才笑着点了下头,两人又寒暄两句,吃了两盏茶,璎珞才从袖囊中将药膳楼第一批的食谱取了出来给推给迟璟奕,道:“迟大哥上次让人送去的药膳楼的内部草图我都细细看过了,和我先前描述的并无大出处,装修风格正是我想要的。相信工匠照着这草图装修起来,环境应该是极不错的,迟大哥辛苦了。”

    迟璟奕不觉一笑,道:“这药膳楼的生意我迟家可是占着大头呢,为自家的生意奔波忙碌,谈什么辛苦。倒是苏妹妹,原本只提供药膳便可的,如今还操心装修等事宜,又提了那么多的可行建议,当真辛苦,故此我以茶代酒,敬苏妹妹一杯。”

    璎珞闻言含笑捧起茶盏,当真就抬手倾身过去于迟璟奕的茶盏咣当一声碰了下杯,仰头饮尽了茶水,眨眼道:“祝愿我和迟大哥初次合伙生意愉快!”

    她的神情愉悦而轻松,轻快中带着一些娇俏,笑容更是如花绽放,迟璟奕被晃了下眼,愣了片刻,这才含笑也似饮酒般将茶盏里的茶喝了个空,笑着放下茶盏道了一声,“痛快!”

    两人相视一眼,不觉同时笑了出来。

    璎珞是当真高兴,她如今手中已经是拮据的厉害,巴巴地指望着药膳楼能够早日开张营业给她挣银子呢。

    如今迟璟奕已经寻好了地方,并且根据药膳楼的内部结构画好了装修草图,更是连需要的活计厨子迎宾都给寻好了,凭借着迟家的能耐,药膳楼这个月便能装修完成。

    这期间厨子和活计们都可以同时进行培训,完全可以药膳楼一装修完毕,药膳楼便开张,这样一算也就这个月或者是下个月初便能开门为她赚银子了,璎珞如何能够心情不好呢?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些药膳楼的琐碎事儿,迟璟奕才长叹一声略有些放松地望着璎珞身后的一处屏风出起神来。

    璎珞抬眸见他俊逸的面容上似有些愁绪之色,不觉便唤了一声,道:“迟大哥有心事?若是有什么难事,不防和我说说,两个人想法子总是被一个人烦在心中要强上一些的。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要说璎珞和迟璟奕接触的其实并不算多,可许是迟璟奕这人给人的感觉太过温和无害,也许是他身上有些现代人才有的洒脱随意,璎珞和迟璟奕相处总觉得比较轻松自在,不自觉地便会放下防备,像朋友一般给他信任。

    此刻见他面有愁绪,不自觉便问了出来,迟璟奕回过神来,见璎珞唇角含着笑意,目光柔和而关切地瞧着自己,盈盈的目光仿若清澈的湖水,他的心颤了一下,这才抬手略烦恼地揉了下眉心,道:“说起来你迟大哥我也真当得上大哥这称呼了,如今已然二十又二的年岁了,像我这般年纪多半都已生子了,我这也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四处跑生意,加之身体也不大好,不想耽搁人家姑娘,便一直对亲事有些个排斥,这才将亲事给耽搁了。如今年岁大了,家中人催促的便紧了些……说起来,倒是叫苏妹妹笑话了。”

    迟璟奕说着自嘲一笑,璎珞见他竟是为家人逼婚而烦恼,不觉摇头失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迟大哥也确实到了成亲年纪了,是该定亲了呢,等迟大哥将来好事近了,可要记得给我送请帖来才好,我也好提前给未来嫂子准备见面礼才好呢。”

    迟璟奕不觉苦笑着道:“怎连你也打趣于我。”他又叹了一声,方才盯着璎珞道,“正如苏妹妹所言,着实到了成亲年纪,我如今也不是抵触成亲,不过是……想到要迎娶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做妻子,性情容貌一无所知,也不知婚后能否合得来,便有些不大舒服,忐忑不安。”

    璎珞闻言倒是诧异了起来,这古代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迟璟奕这般才是不正常的啊。不过迟璟奕这般,却让璎珞觉得更加亲近起来,做为穿越姑娘她也很能理解迟璟奕这种忐忑,不觉便接话道:“咱们大丰虽然注重男女大防,可内宅女眷却也不是完全就不出走动的,迟大哥这些年难道就没有遇上过中意些的女子?若是那女子和迟大哥门户相当,倒是可以请了父母上门提亲,也算两全其美呢。”

    迟璟奕等的就是璎珞这句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握了起来,便连跪坐的身姿也有些紧绷起来,语气尽量和缓的道:“不瞒苏妹妹,我心中倒是真有一个女子……她也已到了待嫁之年,家中于我迟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而且我想她该当是不厌恶于我的,只是却不知她是否对我也……”

    迟璟奕说着俊面上露出些许窘迫和忐忑之色来,迟疑着又道:“我本是想央求了父母尽快上门直接提亲的,可总觉得那姑娘极为有主见,怕她心中倘使不愿,我这般会惹了她的心烦。然而这自古姻缘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不好直接去问那姑娘,生恐唐突了她,这般左右为难,日夜煎熬,倒是一时裹足不前了……”

    他说着自嘲一笑,略见羞窘之意,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从来从容闲雅的迟璟奕的俊颜之上,璎珞倒是觉得极为萌,不由一手托腮,目光亮晶晶地瞧着迟璟奕,直将他瞧的神情更窘迫,这才掩唇一笑,道:“依我看,迟大哥还是找个机会向那姑娘表明心意了吧,只要遁守礼仪,只言辞间表达了爱慕之意,便算她拒绝了那也只会对迟大哥的爱慕心存感激和歉疚,不会觉得被唐突了的。更何况,迟大哥这般好,兴许那姑娘早便倾心了,只是碍于姑娘的脸面未曾表露了呢。倘若迟大哥一直这般裹足不前,岂不是空负了佳人心?若然那姑娘家中于她安排了亲事,那可就真后悔莫及,生生错过了呢。”

    璎珞之所以这般说却是因为想到了将军府的王雪瑶之故,她之前便瞧出王雪瑶心仪于迟璟奕了,如今听迟璟奕这样说,又觉得迟璟奕当说的就是王雪瑶,她有心撮合两人,这才言语鼓励。

    迟璟奕闻言却是另一番心思了,此刻他面上虽平静,心中早已升起了雀跃期待之情来,紧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呷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这才瞧着璎珞道:“苏妹妹说的是,男儿大丈夫行走天地间,是不该这般犹犹豫豫,裹足不前,空负时机流年,我中意的那姑娘她是家中的庶女,可是却比多少名门嫡女都气质端方高洁,她极是聪慧,容颜娇美,性情却最是坚韧……”

    璎珞听迟璟奕这般说,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想,王雪瑶确实是王家的庶女呢,不过从小养在太夫人身边一身气度着实是比一般的名门嫡女要强的多,落落大方,也确实聪慧,容貌是娇美的,性格也对的上……

    看来迟璟奕果然心仪的是王雪瑶呢,她今日可真是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大好事呢。

    她这边正含笑想着,却忽而听对面的迟璟奕道:“苏妹妹,那个姑娘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106 愿意

    庶女却有高门嫡女的气度,长相娇美却有主见又性情坚韧,璎珞怎么想怎么觉得迟璟奕描述的就是王雪瑶。

    乍然听到他说那姑娘就在眼前,璎珞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弯儿来,心中想着,王雪瑶难道也在这茶楼中?

    她还本能地四下望了一下,接着她才恍然发觉迟璟奕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眸此刻竟然正灼灼逼人地锁定着自己,无论他的神情还是他的言语,分明就在告诉她,他口中那个人,根本就是她苏璎珞!

    璎珞顿时头脑轰的空白了片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因她觉得和迟璟奕相处时轻松愉悦一如前世时和朋友们在一起时是一样的,她一直以为迟璟奕对她该当也是一样的,他虽然对她还算不错,可两人谈生意时也是该怎样就怎样的啊。

    他中意自己?璎珞半响才本能地尴尬一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而迟璟奕却也是活了这么大头一次向姑娘家表白,虽然面上神情故作淡定,心中却已然是煎熬到了极点,偏对面的姑娘像傻了一样竟然也没个反应。

    他心中扑通通的跳着,鼓着勇气抬手,倾身过去将手压握在了璎珞放在绿玉斗上的右手手背上,拉开她的手,十指交错用力握住,声音温柔的又道:“我心悦你,想迎娶你为妻室,一生相随,白首偕老,璎珞,你可愿应我?”

    迟璟奕说着俊面已然红了起来,目光却不曾躲闪,灼亮地盯视着璎珞,带着些逼迫她面对,不允她回绝的执拗和期盼。

    璎珞只觉他的眼光颇有压迫力,她从来都没想过一向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迟璟奕会这样,她一时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能愣愣地瞧着他微凉的手指和自己白皙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她头一次在马车上和迟璟奕相对而坐时,就曾经留意过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又不显突兀,很是漂亮的一双手。

    可她当真没想到这双手有一日会握着她的,恳请她嫁给他,她此刻瞧着迟璟奕白皙的手,脑中莫名却闪过另一只大手握着自己的样子。

    那只手没有迟璟奕的手白皙细腻,更没有迟璟奕的手好看漂亮,那只手许是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手掌中布满了老茧,有些硬硬的咯人,骨节更是极为粗大,侧面的青筋甚至略微有些暴起,皮肤微黑粗糙,可却同样手指修长,那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拉着她的时候让人不容拒绝,强势的令人心慌却也心安。

    就是那双手,不久前还曾经笨拙地给她挽过长发,摘过兰花。

    璎珞不可遏制的走了神,迟璟奕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下力,璎珞才骤然抬眸,却是微微挣扎着将手从迟璟奕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张口不知为何便道:爱“王姐姐喜欢你,你知道吗?”

    璎珞言罢,迟璟奕俊颜之上便露出了呆愕之色,接着又是无奈,倒不是他对王雪瑶的爱慕感到惊愕,实在是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提起王雪瑶来。

    他无奈的笑了下,禁不住道:“你还能再煞风景点吗?”

    璎珞闻言略显尴尬的抬手摸了下鼻子,还没想到该作何反应,便见对面迟璟奕笑着挑眉,道:“还是珞妹妹是在质问吃醋?”

    璎珞被迟璟奕这个想法惊吓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干咳了两下,这才道:“我的意思是,我对抢姐妹所爱这样没品的事儿有心理压力,实在做不来。”

    璎珞的话迟璟奕听的并不是太明白,可她的意思他却是听懂了,故此不由又摇头一笑,道:“嗯,我对挖兄弟墙角这样没品的事也不感兴趣的。”

    璎珞一时倒是愣住了,眨了眨眼,道:“这话是何意?”

    迟璟奕却扬眉笑着道:“你怎么不想想,振威将军府的太夫人是我的姨祖母,王雪瑶也早便及笄了,倘使两家真有意结亲,又怎么会拖到现在?你该知道将军府还算有半个少爷如今身在军中的吧?”

    璎珞闻言有些恍悟起来,振威将军府一直无子嗣,使得盛家的旁支多有想法,只是因为将军府三代都是单传,故此这盛家旁支实在是远的不能再远了,这才没叫旁支算计了将军府。

    即便是这样,似是七八年前,太夫人无奈之下还是从盛家旁支中选了一个男孩养在了将军府中,当时京中人都说太夫人是打算将那孩子过继给已故的儿子,好承继将军府的香火。

    只是后来此事却又不了了之了,那孩子也被送到了军营中,这些年似乎一直都掌控着将军府留下来的军中势力。

    见璎珞有些明白过来,迟璟奕便道:“且莫说我对王家妹妹只是兄妹之情,从无男女之爱,只姨祖母的意思,怕王家妹妹也是明白的。且我于承仪兄感情深厚,也一向拿承义兄亲兄长敬重,又知承义兄一直歆慕于王家妹妹,我又怎么可能夺兄之爱?”

    盛将军府被送去军营的那旁支男子名唤盛承义。

    听迟璟奕这样说,璎珞倒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早年盛老将军和少将军一起遇难,太夫人和王氏夫人好容易才将少将军的遗腹子养大,一直希望孙女长大为其招赘好继承将军府的香火,只可惜事不如人愿,将军府的孙小姐还是没能养成人就没了。

    王雪瑶因为长得像太夫人的孙女这才被接进了将军府养大,而那盛承义没能写在盛府宗谱上,多半是因为太夫人心有不甘。

    王雪瑶如今已十七了,亲事还没做安排,九成便真如迟璟奕所言,太夫人是打算让她嫁给那盛承义的,将军府总得要过继个人承继香火。

    让王雪瑶和过继来的盛承义在一起,想必对太夫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王雪瑶虽然喜欢迟璟奕,然而璎珞却明白,这个年代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更何况迟璟奕对王雪瑶还没有那种男女之情,而王雪瑶也是不可能罔顾太夫人的意思的。

    这样一看,王雪瑶和迟璟奕也确实不可能了。

    璎珞想着这些微微怔楞,迟璟奕却站起身来,几步到了璎珞近前,竟是在她满前蹲了下来,瞧着她,声音坚定而沉稳地道:“珞妹妹倘使愿意信我一次,我必不会辜负珞妹妹的情谊,会待你好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拘束,喜欢做生意,你瞧,我这些年也习惯了四处走动奔波的生活。你做了我的妻,我自然不会将你撇在家中,会禀了家人,只道我身体不好,而你又擅长药膳,跟我一起可方便照顾我,想必家人不会阻拦。到时候我们便可携手游遍这大丰的大江南北,将我盛家的铺子可便大丰,还有,你若喜欢做生意,我也不会阻拦的,咱们各干各的,到可以看看谁的生意做的更大。还有咱们如今同开的药膳楼,珞妹妹便不想亲自看着它是怎么在大丰遍地开花的吗?”

    不得不说,迟璟奕给璎珞画了一个大大的馅饼,璎珞瞧着近在身前的迟璟奕,瞧着他俊美面容上的温柔之色,瞧着他眼眸中的真诚之意,她觉得心中微微发热起来。

    是的,作为一个现代姑娘,她根本就不适应这古代的生活,即便她已经尽量试着去忘却前世,将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可她每日望着内宅那四方天地,还是感到憋闷难当。

    她渴望自由,渴望随意出府走动,她不想被拘束在后宅,她更不想像所有的古代女子一般,等待着家族安排出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为丈夫安排妾室通房,争风吃醋,像宋氏一样越来越扭曲,迷失了自我。

    迟璟奕描述的未来太美好了,璎珞觉得她整颗心都热了起来。她想她和迟璟奕志同道合,也许真的是最适合的。

    似瞧出了璎珞的动摇,迟璟奕再度探手,握住了璎珞放在膝上的双手,这次璎珞却没有挣扎,迟璟奕一向略显苍白的俊面不由一红,唇角扬起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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