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沈音沐刚刚醒过来,就觉浑身冰凉,呼吸发闷。很快,一股难熬的瘙痒好像蚂蚁钻入骨髓,抓挠着胸膛。让他忍不住呼痛出声。

    “嘶……”

    “阿音,怎么样?”雁洛兮一惊,睁开眼睛,从软塌上噌的一下站起身。

    “妻主?”他侧头看着,用力喘了口气,挤出两个字。

    “是我。”

    雁洛兮坐在床边,把人抱到怀里,拉起棉被裹着,柔声道,“来,喝些婴汁灵水会好受些。”沈音沐这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微仰头看着她,见妻主把杯子递过来,一闭眼,窝到她怀里不动,小嘴撅着。

    雁洛兮轻笑,真是惯得越来越娇气!

    自己喝了一大口,吻住小噘嘴,把水渡给他……温热,带着一丝苦味的婴汁灵水流滑入口腔、喉中,那丝难耐的干痒终于消退了些。男人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腰,吮住她还在渡水的,柔软的舌尖拼命吸吮……一个浅浅的吻迅速变成了唇舌交缠的深吻。

    沈音沐的心底好像凿开了一泓泉眼,涌出一股带着甘甜的清冽,思念的苦在这一刻淡去:“妻主,我那日站在车外等你,面纱被风吹落,被三皇姐撞见,所以……”

    雁洛兮低头看着趴在怀里,还在喘粗气的夫郎,柔声道:“妻主没怪,只是担心你!果然还是受苦了。昨日一着急,排毒,排的太彻底造成戒断反应,你才会这般难受,多喝些灵水,休养一段就好了。”

    沈音沐摸着床上柔软的棉被褥,感觉温暖又舒服,问道:“天气还冷,妻主为什么睡软塌?怎不上床与音儿一起?这些被褥以前没见过,又暖又软,可是咱庄的新产品?”

    雁洛兮点头。然后冲外努努嘴儿,就见一排宫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外等着传唤,沈音沐面色一沉:“可是父君派来的?”

    “正是。说是以后你皇子府的宫人送来先用着,宫里正准备给你建府呢。”

    沈音沐脸色越发阴沉:“我早已自请出玉蝶。按理应该从沈家出嫁,哪里需要什么皇子府。”自己夫郎有多稳重,雁洛兮比谁都清楚,就笑道:“出玉蝶事小,流落民间被奸人所害事大。”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痛苦,身上也还疼着,沈音沐的心里却是甜的。妻主爱他、宠他、信任他,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妻主,流落民间的确是被奸人所害。母皇一直以为是我自己任性,一赌气就走了,事实却是我一觉醒来,就已经在荒郊野外的小黑屋子里了。”

    雁洛兮眼神一凝,果然是家贼!

    “你那小厮怎么回事?”

    “他是我从小的大伴。见我失踪,带着狗狗出来找。我被卖去文沙的路上,他也被抓了。”

    “阿音,我怎么听着,这事很蹊跷呢?”

    “兮儿,他确实是为护我而亡,是我兄弟。”好吧,线索中断。

    雁洛兮继续徐徐善诱:“宝贝,咱那父君是亲爹吧?”

    沈音沐噗嗤一笑:“当然是了,我长相效父,一看就知。”第二线索也断!

    雁洛兮决定先把寻找凶手这事放一放,一件一件来,谁都别想跑。

    伸展手臂,把人搂高,垂头亲了亲他眉心,温柔低语:“是亲爹就好办多了。你一会儿吃好朝食,就去宫里撒泼,坚决不能要皇子府,否则妻主想要见你,还得‘打报告’,这绝对不能忍受!不过,别再提出玉蝶的事,空惹你母皇不爽。就说咱在边城的百顷荒地早春时节撒了种,可那边人口太少需要耕牛,把你的嫁妆全都换成耕牛送去边城,其它都不要。”

    耕牛做嫁妆!沈音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妻主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抓住她左手,十指相扣,两人的身体互相依偎的更紧了,他才说:“好,就要耕牛。若不改姓,那就自立男户。”说完他直起身,亲了亲雁洛兮的脸颊,自从两人领证之后,他就养成了每隔一会儿就要来亲亲妻主的习惯。

    “支持!我家夫郎就是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你回去就说,没有皇子府,妻主不能忍心让你一个孤男没地方住,所以就会把庄子都送给你做聘礼。如果有了皇子府,不需住处,也就只能拿到些金银珠宝,不划算。你母皇一定支持你立男户,送耕牛做嫁妆。”

    沈音沐心下感动,体内有团火熊熊燃烧,立刻反抱,把妻主禁锢在怀中,索要了一个热吻。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谈着话,享受着分别两月,再次重逢的喜悦。

    而此时的雁医院门口,突然爆发一阵慌乱,人满为患,还有人匆匆向这边赶。

    李德正好赶来,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得一阵疑惑。

    “求求大人,放我们进去吧,救救孩子!”

    “大人,我们知道神医今日可看诊,求求您就放我们进去吧,老人快顶不住了!”

    “放我们进去,莫非雁神医只认钱不认人?一瓶活肤霜卖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满城都在说今天神医义诊,怎么我们赶来反而不让进,耍弄人玩儿吗!”

    这样的声音从雁医院大门外不断传进来,守门的大嗓门们一脸的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孙副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医院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有存心来捣乱的,但大多都是患者家属,许多正常挂号看诊的病人,已把医院各科室占满。要是再不处理外面等着的人,一旦出现人命,人们以讹传讹,对医院的名声伤害很大。

    “孙辽,快去通知庄主。”李德拨开人群走进来,马上就有人大骂雁医院只给有钱人看病。

    孙辽一脸担忧:“大公子才刚找回来,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庄主正陪着呢。”

    魏大妞这时带着几人提着几桶浅绿色的婴汁水疾步走过来,拿水瓢舀了一些就往外走,“若有发热严重的,可以先喝些药水缓缓。”

    李德一抬手制止住她:“你一出去,定会引起哄抢,到时更麻烦。还是孙辽赶快去县衙报案,请衙役或军士来维护治安。我进去找庄主,大妞先在这里盯着,只要不出人命,其他事情暂先不要管。”

    三人马上分头行动。

    而这时沈音沐也已吃好朝食,收拾停当,孙氏把衣厂新出品的棉衣、棉被、棉褥和大白浴袍装进礼品箱放到马车上。

    雁洛兮让沈音沐换上衣厂特意为他制作的新棉衣,去宫里展示一下。

    这身衣服精选的面料,舒适的内衬里加了层薄薄的棉花,在初春的天气里已经足够温暖。丹顶鹤的红衣上直接印染了仙鹤,吉祥花等,再配上手工刺绣突出重点,让这衣衫美轮美奂。袖口加了同色的绒,衬的手指晶莹洁白。简洁的旗袍立领口,收腰修身的设计,后背在中间剪成需要拉链的设计,不过再缝上,立刻让这件衣衫有了立体感,贴合身型。

    最后配上垂顺的大裙摆,把人衬的越发修长大方。

    沈音沐摸着这衣衫,爱不释手,这可是妻主带着大家专为他设计的。却有些为难地看着雁洛兮,知道他怕冷,便鼓励道:“先去换上试试,妻主保证,你只需穿这一件,便足够抵御今年的春寒。”

    棉衣问世,将救活很多很多人。可惜能买到的棉花太少了,都是边城那边送过来的。雁洛兮准备接下来几年,边城的那万亩田地全部都用来种棉花。需要很多耕牛,这是真的。

    李德进来正好看到沈音沐穿着这身红衣走出来。明明脸上还有丝病气,却有一派病柳孤松之姿,那身红衣在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妖娆!病娇!强大!

    李德赶紧屈膝要拜,雁洛兮一把抓住她:“还是咱家大公子,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瞎拜什么呀!”

    杵在一旁的宫人:怎么叫瞎拜?明明是我蓝盛朝的嫡皇子,本就该拜,好伐!

    沈音沐抿嘴一笑:“仲礼怎么匆匆忙忙跑到京郊来了?”

    李德:“来找雁贤妹有事。大公子这样子,可是要出门?恐怕出门不容易,庄子和医院门口都被堵死了,患者家属疯狂起来的样子,很是吓人,大公子还是暂缓出行比较好。”

    这是被人黑了!来的还真快!

    “没关系,音儿坐舫船走即可,庄里的河道与运河连着的。”雁洛兮轻描淡写。

    “妻主!”

    “无妨,诊病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还是去宫里要耕牛更重要!”

    沈音沐见她眼里充满了嬉戏,红了耳尖,认真点了点头,雁洛兮又大声叮嘱,确定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你身子现在属调理期,不能随便吃喝。只能喝给你带的药水,吃给你带的病号餐,晚上让沈言送你回学士路的宅子,阿爹惦记你的紧,最近日日不得安睡。”

    “好,我记住啦!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赶快回来。”说完,沈音沐招呼众宫人,带着孙氏上船一起回宫。

    众宫人懵逼!

    跟着皇子出嫁的宫人不仅要护着皇子的安全,更要护皇子威严,驸马想要见皇子,那是需要向贴身公公申请,得到批准才能见。这边倒好,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对他们无视到底。这是摆明不把‘宫官’当领导的架势。

    众宫人在心里给二位记了一笔。

    雁洛兮与李德一起来到医院门口,魏大妞立刻跑了过来,着急道:“庄主,很多老人孩子,看样子不太好。”

    “知道了。”看着雁洛兮泰然自若的样子,李德和大妞的心里莫名踏实了些。

    医者,本就是要治病救人的,医治一人,百人还是千人,对她来说没有区别。可若是想利用医者仁心来绑架他、敲诈她、损毁她、孤立她,也是没那么容易。

    “糟了,糟了,程大夫,越来越多的百姓涌了过来,民怨四起,恐怕你们医院有麻烦了!”

    雁医院一直都由文沙的医药者同盟管理着,程堂主是主要负责人,这些年已经慢慢把重心从文沙转到了京城。程堂主看着此人,轻声解释给雁洛兮:医院救过喊话人的夫郎,难产生下了双胞胎,父女父子均平安。她心里一直对雁医院感激涕零,一有空就到医院来帮忙。

    估计今日是见事态不对,赶紧跑过来报信的。雁洛兮点头,先让此人进得院来。

    “雁大夫~!雁大夫~!雁医院的家主来了!”

    门外,不知谁喊了一声,周围百姓的声音四起,充满了焦急,“雁大夫,快开门,我们要免费看诊。”

    雁洛兮彻底无语!来求医,还要免费看诊,还说的理直气壮,比讨伐敌人还义正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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