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烜走了,但阿菀也在床上躺了一天都没能起身。

    摸到大腿内侧几个牙齿印,不禁有些咬牙切齿。那位世子爷昨晚的架势,仿佛要将分别的三个月的份量都做足了一样,偏偏他年轻,精力旺盛,又是个在这方面极为持久之人,平时都要做足了前戏才能让她动情,昨晚那样,到最后实在是一言难尽。

    只是等卫烜走的第二天,阿菀便开始想念他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神来。

    卫烜离开后不久,阿菀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孟妡的婚事转移了。

    孟妡的婚礼定在三月份,从年前开始,康平长公主便着手给她准备嫁妆了。这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孟家对孟妡的婚事都无比慎重,嫁妆也极其丰厚,每每想到她出嫁后,便要远去西北,康平长公主心疼之余,又忍不住多搭了一些嫁妆。

    阿菀回公主府探望公主娘时,便听公主娘说起了这件事情。

    “虽然你姨母疼妡儿,但是妡儿的嫁妆总不能越过太子妃去,所以你姨母便将一些金钱之物折变成银子田庄私下给她,以后每年庄子的出息都运到西北去给她,吃食上也丰厚一些,不必太辛苦。你姨母想着,除了京城和江南的良田,从京城到西北那一带,也多置些田地……”

    听着母亲说孟妡的嫁妆数量,阿菀暗暗咋舌,明面上确实不多,越不过长姐和二姐,可是折合成现银,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不仅如此,太子妃孟妘私底下也偷偷地让人送了个田庄过来给妹妹添妆。

    阿菀听后,心里不得不感慨孟妘果然是最疼爱这妹妹的,虽然从小到大看似脾气古怪爱欺负小妹妹,可是关键时候,给得多的也是她,甚至知道母亲给妹妹准备的嫁妆数量已经超过自己,却也没有什么不乐意,反而自己还搭了一个田庄过去。

    和母亲嘀咕完了孟妡的嫁妆,阿菀又抽了一天时间去康平长公主府去探望怀孕七个月的柳清彤和孟妡。

    见到柳清彤挺着显怀的肚子时,阿菀不禁猜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酸儿辣女,不知道表嫂怀孕来是喜欢吃酸的多还是辣的多?”

    柳清彤犹豫地道:“酸的辣的都爱吃,刚开始时酸的多一些,后来便是辣的多一些了。”

    “哎哟,不会是这肚子里有一男一女吧?”孟妡惊奇地道。

    柳清彤反而笑起来,“不可能的,太医和嬷嬷们都看过,说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阿菀又说道:“那嬷嬷有没有说,肚皮尖的是男孩,肚皮圆的是女孩?”

    柳清彤被她逗得笑不可抑,“这种话你是听谁说的?嬷嬷说这种事情历来没个准的,而且咱们这样的人家,无论是生男生女,那都是一样宝贵的。”

    “对,我娘也说了,我们家就是姑娘也一样的尊贵。”孟妡笑眯眯地附和。

    阿菀看了看这同样欢乐的姑嫂二人,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作母亲还是作婆婆,康平长公主都是个合格的,柳清彤能嫁进来,实在是她的福气。

    在柳清彤这里坐了会儿,阿菀便又随孟妡到她院子里坐,两人一起说些体已话。

    “过了三月三,你就要出阁了,准备得怎么样了?沈三少爷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迎娶你?”

    孟妡俏脸微红,说道:“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我娘不让人告诉我,说让我自己专心地给沈三公子做几件衣服和荷包挂件之类的小配饰就行了。我前些天刚收到从西北寄来的信,说因为北边的战事吃紧,振威将军要留在阳城主持,届时沈三自己一个人回来迎亲,振威将军和夫人就不回来了,到时候在定国公府拜完堂后,去了西北再给公婆敬茶行礼便可。”

    听她说得井井有条,一脸即将为新嫁娘的幸福羞涩的模样,阿菀不由得暗暗点头。

    两人在屋子里说着话时,突然见春樱带着康平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满脸喜气地进来,禀报道:“刚才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太子妃有身子了。”

    阿菀和孟妡听罢,都又惊又喜。

    虽然太子妃目前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傍身,可是太子是储君,以后的皇帝,哪里能只有一个儿子?现在皇帝在时还好,等太子以后登基了,那些大臣少不得要拿太子子嗣单薄为由,要让太子广纳后宫之类的,太子妃也少不得要被指责。

    所以,孟妘这胎来得真是太好了,也太及时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阿菀和孟妘两人都忙去正院寻康平长公主。只见她今儿穿着玫瑰红蝴蝶葡萄禙子,红光满面,眉宇萦绕着浓浓的喜悦之情,正吩咐嬷嬷给府里的下人打赏。

    “娘,二姐姐又有宝宝了,是不是?”孟妡高兴地跳过去搂住母亲的手臂。

    康平长公主心情舒畅,也不斥责女儿这种不淑女的行为,笑盈盈地道:“是啊,刚才宫里传来了消息,今儿太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确认了你二姐姐怀了两个月的身子。”

    太子子嗣艰难,虽然大家都知道因为太子体弱关系,并非女子的原因,可是大多数不知情的人仍是会将原因怪到女子身上。当然,若太子妃能多几个孩子傍身,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也能站得稳一些。

    只要这胎能再生一个儿子,康平长公主这颗心便是真正地放下来了。

    ☆、第 175 章

    听说太子妃再次有孕的消息,阿菀自然是要进宫探望一下的。

    翌日,康平、康仪两位长公主也去了,连即将出阁的孟妡同样被带进东宫。

    孟妘的脸色有些苍白,恹恹地坐在正殿内临窗的炕上,背靠着一个大红色锦缎面的迎枕,身上穿着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禙子,头发松松绾起,只简单地簪了支羊脂玉的玉簪花形状簪子,人显得清瘦了许多。

    “怎么瘦成了这样?”康平长公主看着心疼得难受,然后询问旁边伺候的夏裳,问脉相稳不稳,太子妃吃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夏裳贴身伺候孟妘,自然清楚,便答道:“太医说了,太子妃的脉相还平稳,就是和怀皇长孙一样,都有些闹腾,不仅晚上睡不好,吃食方面也不太有食欲。”说着,心里也十分担心,忙道:“奴婢已经让厨房尽量多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吃食了,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太子妃今儿早上稍稍吃了碗胭脂米熬的米粥就着几样小菜,只是吃得不多。”

    康平长公主心中一动,觉得女儿这孕中反应,和怀皇长孙时一样,莫不是这胎同样是个男孩?

    康仪长公主在旁笑道:“上回我进宫时,便发现太子妃的情绪不高,当时还以为是宫务繁忙,没有休息好,莫不是那时候其实已经怀上了?”

    听到她这么说,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旁人都是确定了怀孕后,才会有害喜等反应,而她这是还没到一个月,脉相都没显露出来,就开始折腾了。

    阿菀忍不住莞尔,觉得孟妘两次怀孕,这反应也真是快的,太医还没把出喜脉来,她便有了反应,反射弧也太快了。

    众人说了会儿关于怀孕中注意的事情,阿菀和孟妡这两个一个未生养,一个还未出阁,自然是插不上话,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倾听。

    正说着,殿外响起了一道轻呼声,然后便是宫人小声地叫唤皇长孙殿下的声音,殿内的说话声嘎然而止,转头望去,便见到殿门外出现一个穿着大红色五蝠捧寿团锦衣的孩子,看起来小小的,却十分利落地攀着高高的门槛爬进来,动作十分熟练,翻过了门槛后,便朝里面冲来。

    “娘……”含糊的声音响起,皇长孙朝着孟妘冲了过去。

    “哎哟,殿下,不能扑。”夏裳大惊失色地要上前来拦阻,就怕皇长孙没轻没重的,撞到太子妃的肚子。

    阿菀在小家伙冲过身边时,伸手一把抓住他,将皇长孙拦腰抱住,搂到了怀里。

    小家伙抬头,发现是阿菀时,脸上露出欢快的笑颜,嫩嫩地叫了一声“姨~”,然后伸出两条粉嫩嫩的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

    “灏儿,小姨在这里,还记得小姨么?”孟妡探头凑过来,用夸张的表情逗着皇长孙。

    小家伙朝着孟妡笑,同样叫了一声“姨姨”。

    见到皇长孙进来,康平和康仪两位长公主也十分高兴,康平长公主将皇长孙抱到怀里,逗他说话,小家伙也不负重望,将目前自己会的叠字词都说了,很是可爱,给人一种聪明伶俐的感觉。

    两位长公主心里暗暗点头,皇长孙聪明伶俐对太子更有好处,有些事情作儿子的不能出面,孙子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文德帝多少会顾忌一些,纵使以后对太子有什么不满,明面上也会给太子几分面子。

    等宫人进来抱皇长孙下去吃东西后,孟妘便开始询问起孟妡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

    康平长公主笑道:“你放心,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爹接到定国公府送来的消息,说过些日子,子仲那孩子就要从西北回来迎亲了。等他们拜完堂后,便一起出发回西北。”

    孟妘唔了一声,又看向阿菀,问道:“那阿菀是要在阿妡成亲后便出发往明水城?”

    阿菀点头,“是这么打算的,三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路上行走也方便一些。”

    孟妘脸上浮现些许笑意,说道:“听说明水城到阳城,也不过四五天的路程,快则三天左右,届时阿妡就要麻烦你了。”

    听到她的话,阿菀便知道孟妘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什么都知道的,也做足了功课,方能这般明确地将两城之间的路程说得那般清楚。转头再见孟妡高兴得直点头的模样,阿菀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对她说道:“二表姐放心,我晓得的。”

    康平长公主听罢心里也高兴,她对女儿以后远嫁西北之事十分不舍,可是也知道沈罄是个好女婿人选,特别是丈夫考查沈罄时,能从他那里得到娶妻后将不纳妾的誓言,更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距离太远,若是女儿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鞭长莫及。

    幸好,现在阿菀和卫烜也会在那边,将来彼此都有个照应,女儿暂时也算是有了伴儿,方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众人便就着孟妡的婚事和阿菀将出发去明水城的事情说了好一会儿,见孟妘精神不济,生怕打忧她安胎,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们走后,孟妘坐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就着宫女端上来的盂盆吐了一回,精神越发的萎靡。

    太子回来时,见到殿内的动静,清俊的脸上浮现了些许担忧,忙走过来,亲自接过宫女呈上来的茶给妻子漱口,然后坐到她身边,也不管旁边宫人还在,小心地揽住她,让她依到自己怀里。

    “仍是难受得厉害么?今天可有吃了什么东西?”

    孟妘无力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默然不语,夏裳便小声地回答了,顺便将康平长公主等人进宫探望太子妃的事情说了。

    太子听后,随意地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正在这时,徐安捧了罐蜜梅进来,禀报道:“殿下,瑞王世子妃打发人送了一罐蜜梅过来,说是给太子妃尝尝鲜。”

    夏裳赶紧去接了。

    太子笑道:“瑞王世子妃有心了。”

    “给我吃一颗。”孟妘突然开口道。

    夏裳听罢,赶紧去拿了干净的银叉子过来,叉了一颗蜜梅。

    在众人小心的注视下,孟妘含着蜜梅好一会儿,方才吐出梅核,脸上却未有什么不适的神色,让人心中不禁有些欢喜。终于有一样东西吃着不是吐的了,殿内的人心里不禁感谢起送这罐蜜梅进宫的瑞王世子妃。

    太子仔细看了下那装蜜梅的琉璃瓶,笑道:“孤记得,这是烜弟让他名下庄子里的一位管事娘子特地腌的蜜梅吧,听说瑞王世子妃和阿妡她们都很爱吃。”

    孟妘面上多了些笑意,说道:“嗯,味道很不错,酸甜适中,不会太腻味。”然后终于感觉有了些食欲,不由想吃鲜虾水晶包。

    太子十分高兴,赶紧让厨房的人去做,心里决定,稍会要派人去和瑞王世子妃说一声,以后让他们多送一些蜜梅进宫来。

    等孟妘顺顺利利地吃了十个婴儿拳头大的鲜虾水晶包后,殿内所有的人包括太子在内,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终于不再吃了就吐了。

    孟妘捧着一杯温水慢慢地喝着,摒退左右,方和太子说话。

    “烜弟让寿安同我说了,过阵子,阿烨你便派人去小常山的庄子那儿,将那位洛姑娘接进宫来,放到太后身边伺候。”孟妘对他说道。

    太子听罢,心中明悟。小常山里的庄子是卫烜的地盘,那里关着的洛姑娘便是前年五皇子特地让人准备来对付卫烜的,据闻她长得和卫烜有些相似,想要将之弄进宫来,放到太后身边,用来转移太后对卫烜的疼爱。

    比起作为男子的卫烜,五皇子相信,太后应该会觉得作为女子的洛姑娘应该更像死去的康嘉公主才对。五皇子此举,虽然有些冒险,却想用这个洛姑娘转移太后对卫烜的宠爱,将卫烜打落尘埃。

    前段日子,卫烜让宫里的嬷嬷去教导那洛姑娘一些宫中的礼仪规矩,便想在自己离开后,太后的情绪不稳定时,将之放到太后身边伺候。只要控制住她,也不虞有人在太后身边搞鬼。太后情绪稳定,说的话对文德帝也有些影响,所以皆愿意太后好好的。

    太子心里琢磨起来,洛姑娘是一枚好棋子,若是用得好的话,以后便不用担心太后这边会有什么变数,减少一些危险。只是若用不好,被人用这事反咬一口,那便得不偿失了。

    想罢,他对孟妘道:“阿妘,届时便要辛苦你让人仔细盯紧她。”

    孟妘朝他嫣然一笑,“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

    太子听得不禁一乐,心里就是喜欢她这样的自信及聪慧,这人是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与自己并肩而行,将来执掌天下。

    他只希望,他们能举案齐眉到老,两心永不变。

    *****

    过了三月三,春光明媚之时,终于到了孟妡出阁之日。

    孟妡出嫁那天,阿菀一早便去了康平长公主府,然后亲眼看着孟妡披上嫁衣,被人送上花轿,心里有些伤感,又有对她由然的祝福。

    她们都长大了,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将要携手走一生的人,各奔前程。

    三朝回门时,阿菀并没有去公主府去孟妡,不过从打发去公主府里探望的安嬷嬷那儿得知,三朝回门时,沈罄亲自扶着孟妡下车,夫妻俩眉宇间萦绕着一种化不开的幸福,想来是相处愉快的,孟妡应该已经解了疑惑,决定和他好好过日子。

    按原来的计划,孟妡和沈罄在京城拜堂成亲的第十日,便要出发回西北。

    孟妡刚成亲就要离开熟悉的京城,远嫁至西北,定国公府的人对她也颇为怜惜,出发前的两天,便让他们夫妻俩一起回公主府,同亲朋好友道别。

    阿菀自然也去了,却见公主府十分热闹,孟家很多亲戚都过来了,还有京中那些自小便同孟妡有些交情的、又嫁在京里的夫人们也纷纷上门来,给她送了程仪。

    孟妡应付完了亲戚后,见到阿菀也过来了,十分高兴,忙拉着阿菀去了自己出阁前住的院子里坐下喝茶,顺便要和她唠磕。

    “阿菀你知道么?子仲他简直是闷死了!我说了半个时辰,也没得他一句话,可是每当我回头问他我先前说了什么时,他又能答得出来,只是话能简短就简短,好像多说一个字,就要他银子一样!”孟妡朝阿菀大吐苦水。

    阿菀淡定喝茶,虽然听她抱怨着沈罄如何闷骚,但是从她眉稍眼角流露出来的幸福笑意,便知道其实她心里是十分喜欢沈罄的,不然就不会句句不离沈罄如何如何了,指不定夫妻俩就像周瑜和黄盖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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