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尚病弱,自己一时心软,险些铸下大错。

    这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侧过头去,挤出一声:“是。”

    榆儿的早已准备好的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你骗人!既然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要救我?”榆儿泪眼盯着他道。

    “上一次,你也没有杀我,这是我还你的。”幽绝道,脸色平静。

    他不是已经还过了吗?

    好烂的借口。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打明丹?”榆儿道。

    幽绝未被面具遮住的左脸上痛色忽现,未曾答言。

    榆儿心中一凛,该不会是……

    “为什么?”榆儿暗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我打明丹,并不是为你。”幽绝道,声音中带着隐痛。

    原来如此!

    榆儿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曾说过,他那位居心叵测的师父要求永生,得天下。

    “如今我便取了你的心,助师父得永生、成功业、坐享天下!”

    幽绝当日在神龟面前,确是如此说的。

    原来他攻打明丹,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师父?!

    原来他打不打明丹,跟自己原本就毫无关系。

    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若说此时离去,离了他,自己自然就安全了。

    现在她只需要调转马头,就可以远远地离开这个瘟神。

    再找到桀风哥哥,说不定他就知道恢复法力的方法。

    恢复法力之后,自然就可以像从前那般逍遥自在。

    然而,昨日足濂城中的情形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若是他失却本性,六亲不认,只怕浣月军也保不住,而迟凛恐怕也会死。

    更何况,若任他如此下去,此后不仅是浣月、明丹,只怕会有更大、更凶残的血腥!

    如今他师父尚在,已是如此情景,若他师父有个万一……

    那夜在树林之中,只因知晓我法力恢复无望,不能捕得神龟,他已那般暴烈残戾。

    连对我也能痛下杀手,更别说其他了。

    他既是自愿被朱厌束缚,便只有杀了他,方能解此厄难。

    若论谁能杀得了他,以朱厌之威,只怕连桀风哥哥也难以做到。

    如今唯有假口亲近他,才能谋得时机。

    他既从不与人亲近,就不能放弃这个能接近他的机会!

    偏偏这个时候,他忽然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这一点,榆儿心中亦甚是疑惑。

    他明明对自己……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如何,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留在他身边。

    待明丹之事结束,一定会有机会的!

    榆儿心中思虑千折,脸上还是一副悲伤难抑的表情。

    思想已定,望着幽绝哭道:“原来你这样负心薄幸!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榆儿故技重施,偷眼看他的反应。

    幽绝的脸朝着一侧,根本不看她。

    他当然不能看她。

    不能看她的泪眼。

    “在你回去之前,我自会护你平安的。”幽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榆儿将马转过,走到幽绝之前,哭道:“你看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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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凛在军中,远远只见他二人停在一处,说些什么却听不见。

    原还以为榆儿跟栗原……

    没想到是跟幽绝。

    迟凛心中不免忧心。

    这幽绝绝非善辈,再想想昨日足濂城中景象,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本以为乔凌宇已算毒辣,不想这幽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榆儿怎会对他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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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榆儿道:“我已说过,不会再说第二次。”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榆儿心中飞快地琢磨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幽绝见她泪眼望着自己,只是不语,便驱马绕过她,向前行去。

    榆儿仍在原地未动。

    幽绝伸过手来,拉过她手中缰绳,将她的马也牵引向前。

    他对自己的情分,当是不假了。

    那我就还有机会!

    榆儿心中暗笑道。

    看来自己这个爱管闲事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将他这情分做做实。

    榆儿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他拉住自己缰绳的手。

    “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榆儿柔声问道。

    “没有。”幽绝僵硬地道,抽回了自己的手。

    “幽绝,”榆儿轻声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的,你若有什么苦衷,可以说与我听。”

    “没有。”幽绝别过脸去道。

    一点也不像没有的样子……

    榆儿将马靠近他,上身歪到他身上,道:“你不愿说也没关系,不管有什么事儿,我都会与你在一处的。”

    幽绝忽然催马向前,榆儿失去借力,身子有些不稳。

    “哎哟!”榆儿叫道。

    幽绝立刻回头来看。

    榆儿便松了手上缰绳,直跌下去。

    下一瞬间,幽绝已将她抱在怀中。

    榆儿立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胸前,哭了起来,道:“别丢下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只有我?

    此话一出,幽绝立刻感到钻心的刺痛与冰冷,连忙将她放了下来。

    幽绝低着眉,也不看她,冷声道,“你自有你的人生,别再看着我!”

    说罢,将榆儿所乘之马拉过,将她扶上马背。

    榆儿摸不清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坚决,坐在马上泪眼望着他。

    幽绝自己亦上了马,牵了她的缰绳道:“走吧。”

    自己先催马向前走了去。

    “你自去吧,我如今不便再与你同行了。”榆儿自幽绝手中夺回缰绳,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又滚落下来。

    幽绝勒转了马头,望着她微蹙眉尖,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凭什么不能走?”榆儿擦了擦泪水,哽咽道,“你是我什么人?”

    “青罗峰路远迢迢,等我办完明丹之事,自会送你回去。”幽绝道。

    “不必了!我自己会回去!”榆儿说着,又流下两行泪来,哭道:“我就是在这荒野里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

    说罢扬起马鞭,向荒野中跑去。

    幽绝立在原地,看着她所乘的马越跑越远。

    若此时送她回去,明丹之事成败难定。

    若追她回来,难免又要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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