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葭怀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不觉悲从中来,双目泪下。

    幽绝自她怀中再将榆儿抱过,静静圈在怀中,并不言语。

    迟凛走来,揽住宁葭肩,亦不知该作何言。

    “你今后、有何打算?”迟凛向幽绝道。

    “驰天庄的冰室,可使师父尸身完好,还有榆儿……”幽绝道。

    “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迟凛奇道,“那为何还回到这里来?”

    “这是师父一生最执着的地方,他一定想、再多看一回……”幽绝道。

    “若他不如此执着,怎会有这样的祸事……”迟凛叹道。

    宁葭转头望向榻上静静躺着的驰天帝。

    他此时面容犹自残存着愤懑与不甘。

    “三公主,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幽绝道。

    “什么东西?”宁葭道。

    幽绝取出一物,却是一个金色方盒。

    “这是三公主的玉印,物归原主。”幽绝道。

    “玉印?”宁葭奇道,接过方盒,打开来看时,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翠凤玉印。翻看印底,正刻着:“浣月国宁葭公主印”。

    “你怎会有这个?”宁葭道。

    “榆儿最在意三公主之事……”幽绝道,“其他物事我不曾收得,或许这个、你还用得着。”

    “原来如此……”宁葭道。

    再看盒底尚躺着一张纸,奇道:“这是什么?”

    宁葭展开纸来,细看其文,面色大惊。

    “或许对你有用。”幽绝道。

    “我自会善用,多谢。”宁葭道。

    “幽绝,皇宫大变之日,我为何会在荒野中醒来,你、知道吗?”迟凛望着幽绝道。

    “是我打晕了你,后来再将你偷偷送出净月城。”幽绝道。

    “原来是你。”迟凛道,“多谢……”

    “不必谢我,”幽绝道,“我只是不想、再欠她更多……”

    “你什么时候走?”宁葭道。

    “既然浣月新主已至,也是时候该带师父离开了。”幽绝道。

    “他既是殷家之人,该照殷家之礼与他完葬。”宁葭道。

    “师父他恐不愿入皇陵,自有他心中牵挂之地。”幽绝道。

    “既然如此,我与你备好车马,你便带他去吧。”宁葭道。

    “嗯。”幽绝只应道。

    宫门外,幽绝自赶马车,与宁葭、迟凛等作别。

    莫行则在车中陪伴驰天帝。

    鞭声长寂,幽绝驾着马车,拉着一生傲视、梦断天下的驰天帝的尸身,怀抱着榆儿狐身,缓缓走出了这一城秋色。

    他方走远,慕容亭前来禀报,道:“崇清殿上已来了数十名文武官员朝见。”

    “让他们先回去,等候宣召。”宁葭道。

    “这……”慕容亭顿道,“周丞相也在殿上等候。”

    “周丞相?”宁葭蹙眉道,“那就去见见。”

    又转向孔怀虚等人道:“孔学士、柳佐史亦与我同去吧。”

    孔怀虚与柳重荫自然应承。

    “桃叶、六顺,你们先到蒹葭宫歇息吧。”宁葭向桃叶姐弟道。

    二人应承,便有两名禁军上前领路,带他们前往蒹葭宫。

    宁葭则与红萝、迟凛、孔怀虚、柳重荫同往崇清殿。

    崇清殿上已聚集了许多文官武将,正在议论纷纷。

    见宁葭走来,殿内肃静了片时。

    宁葭径直朝蟠龙椅走去。

    刚踏步上台阶,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正是丞相周挺。

    “三公主,请在殿上,受臣等一拜。”周挺道。

    红萝见状,便伸手去抓周挺左肩。

    却被宁葭拦下。

    宁葭便止步转身,见殿上所立新旧面孔中,便有靖王殷穆叙、岭王殷穆辰。

    而迟家人早已被驰天帝流放边陲,并不在朝中了。

    周挺率众文臣武将跪倒,口称:“三公主诛灭暴君,还浣月清和盛世,臣等感恩戴德,沐浴圣恩。”

    “都起来吧。”宁葭道。

    众人便起身来,周挺又道:“三公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四海归心、孽主已除,也该另择明主,以安天下。”

    宁葭闻言,淡然笑道:“依周丞相之见,该择何人为主?”

    “下官岂敢僭越,”周挺道,“文武众臣奏议,如今唯以靖王为长,理当为主。”

    “可笑,”红萝哼道,“殷穆虞作孽之时,怎不见他踪影?”

    周挺见了红萝妖艳、杀气之相,有些瑟缩,壮了壮胆,清了清嗓子,方又道:“这是浣月殷氏王朝,驰天皇帝虽然劣迹斑斑,但亦是殷家正统,如今朗乾先帝之大皇子、二皇子皆以即位之身崩逝,乃我浣月之大劫,相信靖王即位,必能为浣月扫清余孽、再造盛世。”

    “三公主亦是殷家血脉,为何当不得这浣月之主?”红萝咄咄道。

    “殷氏王朝自古岂有女子为王之理?”周挺道,又转向殿上众人道:“诸位,可是如此?”

    众人皆附和道:“正是,从未有过。”

    “是这样?”红萝望了望迟凛和孔怀虚道。

    孔怀虚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迟凛亦无奈道。

    一身男装的柳重荫摇头道:“就讨厌他们这副作死的样儿!”

    宁葭扫了一回殿上众人,缓声道:“若我殷宁葭定要坐这蟠龙椅,该当如何?”

    “女子即位,浣月必遭不详,万万不可!”以周挺为首,众朝臣皆跪道。

    “皇叔,”殷宁葭向靖王道,“你可是要做这浣月之主?”

    殷穆叙望了望跪倒的众臣,向宁葭拱手道:“这都是文武朝臣错爱,宁葭,皇叔我是却之不恭啊。”

    “是吗?”宁葭望着他道。

    “宁葭,皇叔自幼看你长大,日后,你仍是浣月公主,皇叔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的。”殷穆叙道。

    “宁葭,我替你杀了他!”红萝喝了一声道,一把五尺长的红镰已握在手中,便要向殷穆叙劈去。

    殷穆叙见状,立刻吓得面如土色。

    殿上众臣亦是惊呼四窜。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252章 弦月西楼

    ☆、祭坟茔心伤无地

    “红萝姐姐,他是我的皇叔,不能杀。”宁葭忙拦下红萝道。

    “那我就替你杀了这不长眼光长尖牙的贼丞相。”红萝道。

    “他是浣月之臣,当然也不能杀。”宁葭道。

    “他们这么难为你,怎么不能杀?”红萝蹙眉道。

    “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看见谁枉送性命。”宁葭道。

    “这朝堂还不如沙场爽快,真是麻烦!”红萝怒声道,收了红镰。

    殷穆叙等见她手中已无利器,又听宁葭之劝,又壮起胆来。

    “宁葭,”殷穆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你可还住你的蒹葭宫,若是不喜欢,皇叔再给你另造新宫,选最好的工匠,造一个举世无双的宫殿。”

    “不必了,我还住蒹葭宫便可。”宁葭道。

    “你不必跟皇叔客气,想要什么尽管说。”殷穆叙道,“现如今御风、明丹皆是我浣月之土,你要什么没有?”

    宁葭闻言,深蹙眉头,沉声道:“不必了,我先回宫。”

    说罢,果然下了台阶,向殿外走去。

    众臣便弯腰恭送。

    “三日之后,便是新皇即位大典,还请三公主务必来殿一贺。”周挺道。

    “女子可以参加即位大典吗?”宁葭回身问道。

    “按浣月之礼,自是不可,不过宁葭你于国有功,皇叔特准你参加大典。”殷穆叙向她笑道。

    “那就多谢了。”宁葭亦向他笑道。

    宁葭带着红萝等径直向蒹葭宫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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