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车窗就睡着了,朦朦胧胧觉出有人在我身上盖了毯子,还有人羡慕的大声咂舌。
    回到了县城,就觉出县城的可爱之处了——沙漠虽美,不是久居之地。
    大黑痦子也在县城落了户——摆了个摊子卖杂志,还总装成不认识我们的样子,看他穷穷活活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钱。
    一瞅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拍卖行的截止日期了,我们也没来得及休息,就要把那些狗头金拿去换钱。
    本来这种事可以让古玩店老板或者高老师帮忙,谁知道一个发烧住院的,一个参加婚礼的,都没在,我们就按着古玩店老板给的地址,带上了狗头金前去换钱。
    古玩店老板在喜宴上牛逼吹的山响,说那地方别提多靠谱了,整个县城都出名,只要提他的名字,那是童叟无欺,让我放心大胆的卖。
    结果到地方一看,是一个小巷子,里面堆着很多报废自行车,周围是卖鸡杂的和足疗的,小红灯泡一闪一闪的,看上去都不是正经买卖。
    巷子里面黑灯瞎火,我几乎疑心自己走错门了,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一个没亮灯的铺子,门头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信雅斋”三个字。
    门是虚掩的,进去一看,内里糊着一墙报纸,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打扫过了,到处都是黑灰。
    程星河一下就皱了眉头:“卧槽,这地方能拿出两千五百万吗?我看拿点冥币都费劲,是不是古玩店老板又胡嘞呢?”
    哑巴兰也警惕的看向了周围,似乎随时准备周围会冲出几个蒙面歹徒来。
    “吼喽吼喽……”这个时候,一个咳嗽的声音从内堂响了起来:“谁啊?”
    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个戴着黑眼镜子的老头儿,看清楚了那个老头儿的手,我就把本来转身要走的程星河拽回来了——这老头儿肯定有钱。
    他的手,是难得一见的金簸箕手。
    长着这种手的人,捧的都是大钱——不过,这种人看着富足,命却不一定好,虽然会收钱,但是这钱往往为他人作嫁衣裳,花不到自己身上。
    我就把狗头金捧了出来,请他估个价。
    程星河看我一意孤行,没辙,就在一边叨叨,说看过拍卖,这个值多少多少钱,意思是怕老头儿把我们当菜鸡给宰了。
    老头儿挺高冷,把狗头金一推,板着脸说那你上拍卖行呗,拿我这来干什么?
    这一下把程星河弄毛了:“我们赶时间……”
    老头儿一撇嘴,转身就进内堂了:“我也赶时间——我方便面早过了三分钟了,你们走吧,不收了。”
    这把程星河给堵的,拽我就要走:“这老头儿不像是正经做买卖的,咱们走吧。”
    倒是想走,可眼瞅着时间不等人,过不了几个小时,入场券就截止办理了,急急慌慌上哪儿找合适买家去?
    我索性说道:“老爷子,我们真的赶时间,这样吧,你先给我们估价——作为交换,你屋子里闹鬼的事儿我给你解决一下。”
    老头儿的背影瞬间就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你说……我屋子里闹鬼?”
    第409章 丝锯锯腿
    刚才老头儿走到了门廊下面,对面的红灯照在他脸上,我分明就看见他面门上一股子鬼气,绝对是阴邪缠身。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几只猫,冲着我们就咪咪的叫了起来。
    哑巴兰喜欢猫,还想摸摸,但是那几个猫都挺凶,张牙舞爪吓的哑巴兰没敢落手。
    老头儿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不自然了,挥手还是要赶我们:“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少拿这个吓唬我!”
    程星河一下不干了,刚要说话,我接着说道:“邪祟的事情你不在意,可你最近运气这么差,身体也不好,就不想找找原因?”
    老头儿眼神一变,看来我是说着了。
    他最近灾厄宫积黑云,面色带灰,主万事不顺意,身体出毛病,而这些黑气都是因为邪气萦绕引来的——就跟大肚公子喜宴上的事情一样,邪祟靠近,会影响人的磁场,带歪人的正常轨迹,自然会倒霉。
    老头儿这才咽了一下口水:“你……真会看?”
    果然,原来老头儿的身体和运势虽然跟我说的一样——前一阵出门被瓦块砸破头皮,买菜被摩的撞进阴沟,好端端的手上还长了没见过的绿毛皮癣,痒的要命,这些也就算了,好几个到嘴的买卖也都莫名其妙的黄了,正憋着一肚子邪火。
    而这些事儿,都是从他做了一个怪梦开始的。
    那天晚上下雨,他忽然就觉得一阵腿疼,一睁眼,吓的好险没犯了心脏病——只见一个女人趴在了他床前。
    那个女人看不见脸,但是满头珠翠,云髻高耸,穿着宽袍大袖,那打扮,端端是唐朝的装饰,肌肤胜雪,露出了一截粉颈。
    这不像是活人。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女人伏在他床头,没干别的——而是用一个小小的丝锯,在割他的腿!
    那种剧痛,简直入到了骨髓里,把老头儿疼的受不了,张嘴就想呼救,可受到了这种惊吓,他想叫也叫唤不出来,一着急,把枕头旁边的怀表给弄掉了。
    怀表坠地啪的一声响,老头儿才醒过来,睁眼一看闹半天是个梦,可那天开始,他就觉的自己的腿不对劲儿——梦里被切割的地方,疼的厉害。
    上了岁数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毛病,他疑心是自己上岁数,得了老寒腿,才做了噩梦,结果低头一瞅,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瘦骨嶙峋的大腿上,竟然真的有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好似让人用锯子锯过一样!
    他赶紧就上医院检查,可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就说他一切正常,他把梦跟大夫一说,大夫的表情就怪怪的,让他上精神科看看去。
    老头儿长着一个外翻嘴,这样的人最爱面子,哪儿受得了这话,气的拄着拐杖就回来了。
    结果到了家里,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唐朝打扮的女人,又趴在了床边,用丝锯来锯他的腿。
    那种痛楚别提多难受了,老头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挣扎呢,忽然窗户一阵动静,像是进来了个什么东西,那个唐代装扮的女人大惊失色,站起来到了外屋就不见了。
    再醒过来,他才发现原来是屋里没关好门,那个动静,是进来了一只梨花虎斑猫。
    他再看自己的腿,更是倒抽一口冷气——之前还是一股子细线,现在,那个线越来越粗了。
    老头儿长了心眼,总是养猫,但是一旦猫不在身边,就又能梦见那个女人出现了,给他锯腿。
    连惊吓带倒霉,老头儿这几天心情肯定不好,难怪对我们这么凶狠。
    程星河听的倒是很起劲,跟我说,可能那个女的是老头儿上辈子的情人,恨他劈腿,所以这辈子要把他的腿给锯下去来报仇。他饱览鬼生,对这种事儿见的多了。
    那怎么可能,真要是夙缘,早就该报仇了,唐朝到现在多少年了,为啥要等到现在?
    我接着就问老头儿,那女的除了一身唐朝装扮,还有其他特点没有?
    老头儿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了,说那天猫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走的急匆匆的,他看见那个女的动作很奇怪,好像……那个女人宽大的裙摆下,只有一条腿。
    程星河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我看是唐朝装扮的独腿女人,想着把老头儿的腿给锯下去,给自己换上。”
    你以为玩儿芭比娃娃呢,活人的腿怎么给死人接上?
    再说了,那个女人不去锯别人的腿,为啥要锯这个老头儿的腿?
    还是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就让老头儿再想想,还有什么跟唐朝女人的渊源没有?
    老头儿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只得摇头。
    我让老头儿把裤子掀开,这一瞅,老头儿的腿上还真有一道鲜红色的痕迹——那个痕迹跟袜子口似得,环在了老头儿的腿上,眼看着,还差一点。就合拢了。
    这上面鬼气森森,真要是合拢,老头儿的腿肯定就保不住了。
    老头儿知道了这个意思,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你不是吓唬我吧?”
    我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于是我运气上了眼睛,就在老头儿的门脸里四下看了起来,这一看,屋子里一方面宝气绚烂,璀璨夺目,一方面,也确实鬼气森森,而其中,有一些赤着脚的痕迹——那些痕迹,只有左腿,像是翘着一只脚在走一样。
    我立马顺着这个痕迹找了过去,就看见这个痕迹,直通向一个朱漆大柜子。
    我就让老头儿赶紧把这个大柜子打开。
    老头儿一阵犹豫,但救腿心切,还是把柜子给打开了。
    我们几个一瞅柜子,顿时也都直了眼——只见柜子内里,眼花缭乱,全是些奇珍异宝。
    我立刻就发现,一个朱漆的锦盒上,缠着很怪异的青气,就让老头儿把那个盒子给打开。
    老头儿瞅着锦盒,打开一看,顿时就是一愣,手也颤了起来:“难不成,就是这个东西……”
    那个锦盒里面放着一个双足青铜酒杯,断了一条腿,已经支不起来了。
    而那个酒杯上,画着的正是一个穿着唐装的美人。
    我就让老头儿说说,这个东西的腿,是怎么断的?
    第410章 金丝御猫
    老头儿舔了舔嘴唇,这才说告诉我,说是猫扑的。
    猫扑?
    从头说起,这个杯子算是老头儿捡的漏儿——一个农民在山里干活的时候捡来的,进城打工也带着来喝小酒。
    老头儿见到了这个杯子,知道是个值钱的玩意儿,用极低的价格就把这个杯子给买到手了。
    这东西算是一个孤品,老头儿憋着要卖个好价钱,有天跟一个老主顾约好了,就提前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说也巧,那天他在柜台上放了一盘子虾干,把附近的狸花猫引来了,他回头接了个电话,一个猫窜上去一拱,把那个酒杯就从柜台上给拱了下去。
    当时酒杯就摔断了一条腿,这把老头儿给心疼的,人家主顾来了一瞅,好么,破了相了,心里有些不乐意,价格没谈拢,这杯子就算是折在老头儿这了。
    老头儿虽然是搞鉴定的,但是对修复文物这方面并不在行,净等着著名的修复圣手顾瘸子什么时候有了时间,给顾瘸子修理一下呢。
    可顾瘸子最近忙得很,也没排上个,所以就把这个杯子给封在盒子里,忘下了。
    拿起那个青铜杯子一细看,上面的宫装美人确实跟老头儿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样,姿容娴雅,正在做针线女红,脚边赫然放着一个小小的丝锯。
    我就问老头儿,怪梦就是从摔杯子之后开始的吧?
    老头儿连连点头,瞅着那个美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隔行如隔山,你想到了也不会相信的。
    说到了这里,老头儿又有点不服气:“你说这个东西也是奇怪——又不是我摔的,有本事去找那个猫啊!”
    几个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这里有好吃的,凑上来就跟着喵喵叫,我就问老头儿,摔杯子的凶手是哪一个?
    老头儿一扫,说没在这,回身就抱过来了一个,说是这附近最刁的一只。
    哑巴兰和程星河一看那个猫,都跟着叫好:“这猫还真跟其他猫不太一样。”
    我一瞅那个猫,顿时就明白了——难怪呢,那猫浑身的毛,都是纯正金黄,两只猫眼炯炯有神,贵气逼人,好似在睥睨天下苍生一样。
    还真不是普通的野猫。
    在古代,猫以纯黄为上品,纯白次之,纯黑的又差一些,花色的不同,得到的待遇就不同,讲究也很大——黑的叫乌云,白身黑尾巴叫银瓶拖枪,我们家那个八尾猫,叫乌云盖雪,其他还有大统领挂印,鞭打绣球之类,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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