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真是汤里下了水饺了,皎然也是懵了,转头看凌昱仍是一脸风过无痕,就知道这事情不突然。
    最后王氏被救起时,那真是比落汤鸡还不如,不过倒也诚心,金钗银簪都献给水神,连脑袋上那顶鬓髻都不知去了哪里,露出那早就不长草的额头,看来是愁的。
    “刚刚那人,是不是秦双?”皎然明明看见张员外跳下去救妻,后头的人也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下去救人,但黑压压一团人中,有人踩在张员外头上,扯走了王氏头上的发髻,只不过那人身手敏捷,神不知鬼不觉,皎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你眼神倒是好。”凌昱道。
    秦双此次来新阳,正是为了查秦芸被剪的青丝而来,只要一日不找到,秦芸的心结就一日无解,实则秦双自己的心结也无处纾解,上元节之后,秦芸就差将秦府翻个天翻地覆,却也常难以安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双应了女儿找回来,便真就千方百计在找寻。
    说来也是张员外自己泄了底,张大官人卖头发时,是瞎卖瞎买,没有告知那宝贝是赃物,张员外好面子又爱给自己戴高帽子,在王氏那里找不到的存在感,总要在别处找来不是。
    于是买了秦芸的发丝回到鲁地后,就到处向人吹嘘他买入了千金难求的青丝,这年头多是以普通真发丝掺乌丝线、或是纯用马尾缠绕在纸壳上做成假发髻,像他这样纯发丝制成,又是水光黑亮的少女发丝制成的髻式,确实是千金难求。
    打折价吹成原价,说得神乎其神,发髻送到王氏手里时,哄得她眉开眼笑,眼尾快能夹死一只苍蝇。这风声不知怎的就传到秦双耳朵里,不知实情的还听不出个所以然,秦双一听就明了那发髻的来历,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不过皎然却是不信,她想了想:“难道这里面你没有在推波助澜?”皎然偏头看向凌昱。
    自然是有的,但也只是顺水推舟,提前将这消息送到秦双耳朵里,凌昱笑道,“苏子安也功不可没。”
    今年的放生原本是不被苏子安批准的,苏子安来新阳为官,手起刀落判了几个恶霸,颇得民心,能有此手段,也是因他自有一腔抱负,且不易动摇,这毫无意义的放生就是其中一项,那些富人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也换不来他点头。
    “所以是你让他准了的?”皎然心想她果然没看错人啊。
    凌昱点了点头。
    但皎然越听越有疑虑,“可张员外和王氏失了贵重的发髻,难道不会想找回,又有所怀疑?且秦双将军怎会如此……”皎然想了想,还是用了“鲁莽”这个词,皎然对后续的发展还是很关心的,留了这么长的尾巴,等王氏和张员外何时醒过神来,也不知又会如何。
    凌昱笑道,“秦双爱女真切,若不趁今日落水的机会取走,直闯王家也未尝不敢。”
    以秦双的性子,到时候可就不止掉落水中这么简单了,要是秦将军心血来头杀了人,或是王氏告到官衙,都无法息事宁人。
    所以凌昱便设了这个局供秦双探囊取物?秦双以为是意外落水,王氏以为是被水冲走,双方都认为事发突然,其实却不尽然。皎然想起上元节秦双大开杀戒,他要真直闯王家抢发髻,也并非不可能。
    但张员外失此宝物,王氏又视若珍宝,哪能这么容易过了心中那道坎,皎然看着凌昱的眼睛,就知道来龙去脉还没完。
    凌昱捏了捏皎然的脸蛋,“你可真聪明。”
    此时的恒水畔,张员外一边搀扶着王氏,一边还想叫人去打捞寻找那发髻,王氏失了发髻额间早就不长草了,一路捂着光秃秃的额角,心里又气又急,偏她这个好丈夫还惦念那玩意儿,王氏怒吼道:“你还想找回来?那晦气的东西,你不会是想咒老娘死才买回来给我的吧?”
    张员外哪敢得罪这个母老虎啊,心中滴着血,却还是只能护着王氏登轿回去。
    “你怎么做的?”皎然追问道,让一个人割爱可不简单。
    凌昱笑了笑,“挺费功夫的,这叫以毒攻毒。”
    人至中年,年老色衰,头发肌肤也不如往前,更别提原本就资质平庸的王氏,所以得了这个发髻后,自然是爱不释手,要她心甘情愿吐出来可不容易。
    信神神道道者易信邪,信因果报应,王氏和张员外这些年可没少作孽,夫妻俩各怀鬼胎,王氏要借别的姑娘的肚子替她俩生蛋,张员外又想趁机在外养一个。
    于是张员外在家播种不结果,在外耕耘却开了花。可王氏断不会让要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从张员外喜欢的狐媚子的肚子里出来,保不齐将来就鸠占鹊巢蹿上天了,所以这些年没少落掉别人肚子里的肉,一条条可都是人命啊,不然王氏拜菩萨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也是因着这点,凌昱逮着她戴这个发髻的日子就没少给她添堵,让她怀疑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要么是出门踩狗屎、遇扒手啦,再来是家中佛灯突然熄灭,祠堂碑牌倒下,由小渐大,到得今日平地起惊雷,这下再不愿信也得信个七八分了。实则王氏已经信了十全十。
    王氏这种人是难有“造孽”这种觉悟的,“所以你买通了她身边的仆人给她念咒?”让王氏从自我怀疑再到完全怀疑,皎然心想这人可真是老狐狸啊,“靠得住吗?”
    “心不正的人永远靠不住,却可堪利用。”凌昱道。
    王氏身旁的董妈妈跟了她二三十年,虽不是奶大她的,却比亲娘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王氏商女天性,多疑爱算计,董妈妈是她用得最顺手的人。
    起初董妈妈对王氏也是忠心耿耿的,但嫁人为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隔层肚皮隔层心,再亲也亲不过从自己肚皮里跑出来的,偏生董妈妈在王家多年,没有富商的家底,却学了豪富的气派,养得儿子懒惰好赌,没有公子命,一身公子病。
    这些年董妈妈拆东墙补西墙,在王家倚老卖老收了不知多少好处,前些年债家追到家门口,董妈妈为了填窟窿,顺走了王氏积灰的金手镯,这可不是头一回了,王氏的库房钥匙是董妈妈在管理,哪些常用不能拿,哪些少佩戴能顺走一清二楚。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王氏知道后自是大发雷霆,董妈妈又是磕头跪拜又是老泪纵横的,还发了毒誓:“老奴以后要是再肖想夫人一分一毫,就让老奴七窍流血,长恶疮而亡。”
    王氏全信之人不多,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原谅了董妈妈。
    “董妈妈都这样发誓了,还怎么说动她的?”皎然实在感兴趣,虽说那位劳什子董妈妈说的话应当是不能信的,“难道她自己食言了?”
    凌昱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说话算数。”
    救火填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败家子难回头,董妈妈每日回家,门口没少有债主在堵她的,凌昱的人等到她时,董妈妈正跟那些人讨价还价,因着交还了库房钥匙,又发了毒誓,董妈妈还靠着王家的月银过日子,万不敢再脏手了。
    听了来人的“妙招”后,董妈妈犹犹豫豫,只说:“万不可,万不可造口业,我可不嫌命长。”
    第157章 第一五七回
    那办事的照着凌昱教的说辞与董妈妈说了一遍:“妈妈,我们有诚意与方便于你,又怎会害你,你只说不肖想王家的银钱,菩萨便只听了这句,这事儿是我们与你方便,你与我们方便,神仙也管不到这上头。”那人边说边观察董妈妈的神情,又道,“这是合则有利的买卖,于你无害。”
    这话半带诚恳略带威胁的,董妈妈听了果然点头。
    回到王家,董妈妈替王氏戴发髻的时候就说:“夫人,这发髻美是美,可奇了怪了,自从送到家来,夫人每回一戴,就总遇怪事儿,怕不是……”不祥之物。
    董妈妈语焉不详,但意思明明白白,王氏只道她多想,却在心中埋下了深根。
    人都是情感动物,不知不觉情绪就会被引导,董妈妈不提还好,一说出口后,王氏时不时就要往那处想,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不肯信邪,日日摘戴不愿落下。
    又过几日,王氏在睡梦中只觉心神不稳,手脚像没了轻重,猛地睁眼醒来,只见屋内有黑影飞窜,时近时远,时大时小,无声无息,当即三魂吓掉了两魄,呜呼一声惊坐起来。王氏唤来丫鬟婆子搜寻,本想着必定是夜猫入屋,或是老鼠进房,没想到翻遍了毯子和犄角旮旯,连个灰脚丫印都没见着。
    董妈妈见机便又上前,眼珠子狐疑地四处转,好似屋内真有邪物般:“夫人,你说这是不是怪兆,这物件来路不明,指不定……指不定真的不干不净。”
    这可踩到王氏痛脚了,王氏“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床榻上,“胡沁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魑魅魍魉。”
    是否行得正坐得直还真不好说,董妈妈不敢声张,只摸摸抿嘴微笑。
    其实这时候王氏已是半信了,不说家族在地方豪横,只说和张员外要好的那些狐媚子,就有多少块肉是经过王氏的手落掉的,一条条可都是人命,娃娃最缠人,是否化作冤魂也未可知。
    剩下的半疑,也是王氏的矛盾所在,一边信奉神神道道,一边积起冤孽来也不手软,另一边又祈盼神明保佑。人死前都有一口气,更何况她这还好好的呢,自然不会轻易就认怂,若是那么好拿捏,王氏这些年怎么料理王家的生意,若是怕走夜路,也不敢去扼杀那些肚子里的娃娃了。
    所以王氏转头只吩咐了董妈妈,让管家多买几筐乌龟,好在恒水神女面前表表心意,祈求神明保佑,没想到居然被神女“捉”到河里去了,这下王氏可就视之如敝履了,巴不得甩开那不知来路的发髻。
    回到王家换回一身干净衣裳,王氏还一口一口直念叨着,“晦气,真晦气”,问张员外发髻从哪儿来的,张员外也说不出来头,只说是京中一位官人转手卖给他的,王氏气得直咬牙,“哄我开心?拿个死人玩意儿,我瞧着你是想咒老娘赶紧死是吧!?”
    又见张员外仍面露不舍,王氏气得脸都快白了,“你是巴不得我早死,留一条康庄大道,好让你和那些贱丨人活得更畅快吧?”
    张员外哪敢说是啊,灰溜溜地低头咬牙,只是可惜了那发髻,才讨了王氏两个月欢心,这钱花得心叫那一个疼啊。
    听得皎然一愣一愣的,难怪秦双会突然出现在新阳,轻而易举就摘走那发髻,只怕那些无声无息将王氏推入河的下人,也是凌昱安排的。只挪了董妈妈这枚棋,就让秦双和王氏都以为一切出自偶然,免去不必要的官司,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也不对。
    看似四两拨千斤,也不知凌昱从何时开始就算计,当是张员外吹嘘的风声传到耳朵里时,凌昱就开始请君入瓮了。皎然一方面佩服凌昱的深谋远虑,一方面又想不通他为何拉自己入局,论挖坑下套不如他,论站得高看得远更不及。凌昱也是给面子,当初拉她上贼船时,把她可捧得够高的。
    虽然皎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享受凌昱带给她的包容和毫无保留的欣赏,仿佛在他眼里,她确实就有实力站在他背后,可自己几斤几两皎然心中很清楚,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凌昱失望,又怕做得好了,以后走到尽头不好两断。
    瞻前顾后,是为大忌。所以才会有上回的争执,凌昱一语道破她的心病,如果当时凌昱没有说破,皎然也不知何时才会明白,自己心里原来默默将他归属成压榨的一方,像张大官人对待那些替他打工的姬妾一样。
    那些姬妾不过为了讨日子,其实她们应该不会如此觉得,但皎然不由会想,她是为了什么呢?
    皎然扯着手中的小树丫,刚摘下来的树枝湿润弹韧,叶子摘光后就不像枯枝那样易折,为了什么呢?就像现在坐在树上,底下是水面,她居然却不怕,是因为旁边坐着凌昱,所以宛若席地而坐般自在,是因为她知道凌昱不会让自己掉下去?
    可是皎然知道,她是喜欢凌昱,也享受他缔造的安全感,但若牵扯到凌昱背后的一切,这份安全感就不知还存不存在了。
    所以皎然只希望这一切单纯发生在两人之间,就像一个只属于他俩的秘密一样,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如同她将过去种种藏在心里,再和她一起藏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上。
    思绪万千时,脑袋就兼顾不到手上了,皎然掰着掰着,那株小树枝没拿稳掉了下去,本该无声无息沉入水底,奈何河畔正有行人路过,恰巧抬头一看,真是不得了了,树上居然坐着人。
    也是皎然时运不佳,此处靠水又不在戏台前,鲜少有人路过,偏偏就这么巧被人看见了去,皎然先是一愣,瞥了一眼见树下行人望了上来,一时真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在皎然这人贯来会绝处逢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将脸钻到凌昱怀里,反正凌昱脸皮厚不怕被看见,然后颤巍巍柔声嗔怪道:“姐夫,要是被姐姐发现了怎么办。”说着还揪住凌昱的衣服,带着哭腔道:“你快放我回去,我们不能这样。”
    树下的人一时都忘记收回高仰的脑袋了,那嘴巴圆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借着水神诞辰在此私会,还是姐夫和妹妹,如此神圣之地,真不怕遭报应。
    凌昱也是一顿,这姑娘真是惊喜不断,凌昱心中不知第几次浮出这种无奈,然后嘴角缓缓勾起,“那可要快些,办完事儿了就送你回去。”
    “真是世风日下!”估计是怕瞎了眼睛脏了耳朵,树下那人收回了脑袋,愤怒地拂袖离去,离开前还不忘啐口唾沫星子。
    皎然窝在凌昱怀中闷闷笑开,“咯咯咯”地让鼻腔的热气和他衣裳上的香气融在一起,突然心中一凛,方才的迷雾似乎渐渐拨开,如果凌昱像别的男子一样觉得她这般行为该去学《女则》,再告诫她不该这般不该那般,皎然也不知道此时会不会坐在他怀里了,应当是不会的吧……皎然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为什么。
    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皎然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咯咯”地笑开了。
    事情都办完了,本来该启程回京的,可是歇了一夜起来,凌昱简单地替她收拾了行囊,便道:“我们到东边庄子去住两日,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
    皎然不知凌昱哪来的闲情逸致,马儿颠簸,到东边去再返京,说明颠簸的时间就要翻倍,心中想拒绝,见凌昱那样,又没舍得拒绝,实际上凌昱也没准备让她拒绝,车夫飞月青策早就准备妥当了。
    晃晃荡荡又快两日,凌昱的盐庄离海边不远,夜里海边那一望无际的黑暗犹如猛兽的血盆大口,让人望而退步,只想钻到被窝里去。窗外风声呼呼,皎然缩在凌昱怀里使劲挤,将脑袋贴在他胸口,凌昱怀里的温度能让她减弱这种害怕,仿佛将外头的风浪都消失了。
    “这么害怕?”凌昱抚着皎然的背问道。
    皎然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说“有你在我就不怕”这种酸掉牙的话。
    凌昱揉了揉她的鬓发,半个身子往外,从床头放衣裳的几案上拿了个护身符放到她手里,“喏,要不你拿着睡觉。”
    皎然无语地嗔了他一眼:“这有什么用?”
    “我瞧着你从不离身的,怎么会没用。”凌昱替皎然理了理散落在脸上的鬓发。
    “哎,我也是迫不得已。”皎然捏着那护身符在灯下细细瞧了几眼,嘟囔着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娘亲让我定要带在身上,烦得很。”
    不知想起什么,皎然说着说着就皱了皱鼻子,凌昱见她这副模样,就将她往上抱了些,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皎然听着凌昱的心跳,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思绪敏感些,心思也就更易敞开了些。
    皎然拧着眉,不满地抬头看着凌昱的眼睛,一脸求安慰的告状的语气,“你可知当初我父亲是准备怎么打发我的?”
    凌昱向皎然挑了挑眉,皎然也不等他开口了,自顾自接着愤愤道,“他跟皎兰姐姐说,要将我嫁到塞外和亲呢。”皎然不满地嘟起嘴,“你说他怎么狠心嘛?”又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能过那种日子吗?去那种草儿都不长的地方。”
    第158章 第一五八回
    也是眼前人不同了,那会儿的皎然哪能像现在这样又娇又怨的,那时她还客居相府,不过是个梳着小丫髻的十岁上下的黄毛丫头,躲在皎兰书房外听皎仁甫安抚嫡女的壁角。
    “爹爹怎么会不要你,阿然接到府里不过多给口饭,怎么也越不过你头上去,爹爹不是答应过你吗,京中好儿郎任你挑选,爹娘都会助你寻个好郎婿的。”
    皎仁甫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此前皎兰的抱怨,“你说得也对,阿然生得那样好,就听你的,将她远远地嫁到塞外,可好?这下你心里舒服了吧。”
    皎兰心里舒坦了,而皎然那颗本就不怎么热乎的心却像掉到冰窟窿里。
    这是皎然来到这个世界,养好前身的身子闲来无事走出闺房后听到的第一场对话,即使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那是皎仁甫敷衍皎兰的说辞,不一定能当真,但皎然仍然萧瑟得满头冒汗满脸苍白,吓得彩絮儿以为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要晕过去了。
    夜里的风很凉,将皎然刚来到这一世本就绝望地心冻得如寒冬里的河冰,那是一种犹如要再次死去的无助和绝望。
    以至于不管后来夜凌音如何念叨皎仁甫的好,皎然也只敷衍带过,皎仁甫或许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所有的喜好都有先后顺序,于权力于正室嫡女,她恰好无足轻重罢了,也让初来乍到的皎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的命运无法自己掌握。
    这段往事皎然放在心中多年不想提及,但她就算再冷血,但那也是“皎然”的父亲,她对皎仁甫的感情说不上深厚,可人非草木,相处几年在心中埋下的情绪总是复杂的,她小心翼翼地在相府当一个克制守礼的表小姐,缩在皎仁甫为她安排的天地里,因为害怕某一日被架住脖子无路可逃,这才内敛做人。
    不过那是以前,如今能在凌昱面前以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来,大概皎然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是从封闭的一处,投向了凌昱向她敞开的天地里。
    哪天这块天地再次闭上,皎然倒是没有以前的害怕,现在她已经学会拍拍屁股走人,这还要仰仗四季园,把她几辈子的棺材本都存够了,若有朝一日一定要远离是非,皎然相信自己绝对能够随遇而安。
    半天等不到凌昱的答话,皎然可不依,以前凌昱装高冷她能接受,但这次她把底裤都亮出来了,怎么都要撬开他的嘴,皎然爬起来坐在凌昱腰上,抓着他的寝衣衣襟使劲摇了摇,满脸的失望:“不是吧?凌昱,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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