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从来不是莽撞的人,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时更不会例外。

    她看着阮棉棉那惨白的俏脸、紧闭的双目、紧咬的牙关,心里一阵阵揪着疼。

    可她知道这种时候伤心难过焦虑暴躁都没有用。

    她轻声道:“阿福,我送娘回房去休息,你去安排人把吕阿林看好,暂时不要动他。”

    赵重熙冷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吃好喝地把他‘伺候’好!”

    两人说话间,司徒曜早已经半跪在阮棉棉身侧。

    “夫人……阮棉棉……”

    他轻推着阮棉棉的胳膊,一声接一声地呼喊,她却并没有醒过来。

    “父亲,咱们把娘送回房间去吧。”

    司徒曜将阮棉棉打横抱起,和凤凰儿一起去了正房内室。

    把阮棉棉安置在床上,司徒曜替她脱了鞋,凤凰儿则将薄被拉开替她盖好。

    司徒曜轻轻坐在床边,凝视着阮棉棉那失去了生机的俏脸。

    他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就怕床上的人儿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这么紧张,凤凰儿轻声道:“父亲,噬心蛊的事情你和棉棉姐很早就知晓了?”

    司徒曜点点头:“你娘上一世便是因为中了蛊毒才早早离世的,只是那时我不知道这是噬心蛊。

    那一日阮棉棉说破身份,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告诉了她。”

    凤凰儿暗暗握了握拳:“那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她这一句近乎埋怨的话,让司徒曜微微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女儿:“箜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凰儿道:“父亲这段日子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娘,其他的事情您就不要管了。

    公事交给欧阳先生去处理,宅子的安全就交给阿福。”

    “那你……”

    “我去想办法替娘解蛊。”

    司徒曜见她神情格外笃定,一颗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动。

    “箜儿,你居然连这个都懂?”

    凤凰儿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会懂这个,不过父亲放心,我会尽快寻出些眉目的。”

    司徒曜黯然道:“那你快去吧。”

    凤凰儿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她寻到了一个僻静处,从怀中取出一只特殊的银哨吹了一声。

    很快一身黑衣的夏侯伊就出现在她面前。

    “属下参见小主子。”夏侯伊抱拳行礼。

    “夏侯统领,我有点事想要向你打听。”

    “小主子请直言。”

    “当年父王为了让我重生,除了僧、道,是不是连那些会巫术的人都一并请到了凤凰台?”

    “是。”

    “那他们中有没有人会用……蛊?”

    问这句话的同时,凤凰儿的脸色有些发白,手心全都汗湿了。

    她之所以那么“莽撞”,是因为笃定父王身边一定有会解蛊毒的人。

    可直到刚才那一瞬她才明白,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毕竟距离父王召集那些大师寻求重生之法,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就算他们中真有人懂得解蛊,也未必就能有那个寿数活到如今。

    夏侯伊跟随凤凰儿几个月,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冷静自持,从未想到过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不喜欢看见她害怕焦虑的模样,忙安抚道:“小主子莫要忧心,太子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当年他召集到凤凰台的人中,便有苗疆蛊王。

    后来他因年迈回了苗疆,却把他的大弟子留在了太子殿下身边。

    如今他那位大弟子虽然也是年近八旬的人,精神却好得很。”

    听闻这样的好消息,凤凰儿激动得一把抓住夏侯伊的大手:“虽然父王不让你们主动联系他,但事急从权,烦劳夏侯统领给大燕那边传个消息,请那位懂得解蛊的老先生务必拨冗到大宋一趟。”

    夏侯伊略有些尴尬地把大手从凤凰儿小手中挣脱出来。

    “小主子放心,不出十日,属下一定把人带到您面前。”

    凤凰儿福了福身:“谢过夏侯大哥。”

    “小主子莫要折煞属下,属下告退。”

    凤凰儿满心欢喜地折返回正房。

    而此时正房内室中,司徒曜正处于凌乱中。

    因为方才阮棉棉醒了,但很快又晕了。

    阮棉棉能醒过来,司徒曜自然是高兴极了。

    见她的嘴唇有些起皮,司徒曜十分殷勤地倒了一杯温水。

    “夫人,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一只手把阮棉棉扶坐起来靠在床头,另一只手端着温水喂到了她的唇边。

    谁知阮棉棉却一点喝水的意思都没有,只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徒曜的脸。

    司徒曜心里咯噔一下。

    噬心蛊发作的情形他并不陌生。

    上一世阮氏临终前那几个月,她早已经神志不清。

    但每次他去陪她说话,她总会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

    和此时阮棉棉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司徒曜急了。

    据吕阿林说,他今日才催动了那母蛊。

    可为何阮棉棉的症状便已经这般严重?!

    上一世阮氏到了这种程度时,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他把手里的茶杯一扔,在阮棉棉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三四下。

    “阮棉棉,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靠在床头的女人却依旧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发一语。

    司徒曜快急疯了。

    他正准备去叫人请个郎中,耳边却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我这辈子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之前被皮相迷惑,之后被亲情蒙蔽……”

    司徒曜刷地转过头,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

    这这这……

    这不是上一世阮氏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么!

    莫非眼前这女人不是阮棉棉,而是上一世的阮氏?

    正待仔细询问,床上的女人脑袋一歪,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司徒曜大惊失色。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伸手在阮棉棉的人中上用力摁了几下。

    直到他的手都有些酸了,对方却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司徒曜叹了一口气,把阮棉棉扶正躺好,重新给她掖了掖被子。

    他见地上满是碎瓷片,便打算去唤红翡进来清扫一下。

    谁知他才刚走到门口,后脑勺就被一只大迎枕给砸中了。

    “司徒曜,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成国公府一日,你那个私生女就休想上族谱!”

    司徒曜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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