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长公主一家年初返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为女儿择一位合适的夫婿。

    而且她也从未对慕悦儿隐瞒过这个目的。

    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女,她是绝不想委屈慕悦儿的。

    所以女婿人选虽然由她做主,但女儿的意见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尊重。

    只是慕悦儿的年纪还小,模样生得更小。尤其在广元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人眼中,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娃。

    所以广元长公主最初的想法是寻一个模样生得不错的女婿。

    女儿暂时没有什么判断力,只要觉得他样子好看,说不定就同意了。

    可真的回到京里,样貌出众的贵族少年实在太多,长公主才发现择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左右权衡之下,她觉得还是从亲戚家挑一位知根知底的少年郎做女婿更现实。

    但慕悦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和慕家姑母们的儿子们见过几次后,她对他们越发连半分兴趣都没有。

    连做朋友都不合适,做夫婿就更不用提了。

    见此情形,广元长公主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亲戚家的男孩子女儿都不能接受,其他人家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她最焦虑的时候,阮棉棉出现了。

    在她的劝解下,广元长公主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但她依旧没有想过要让女儿嫁给真正的寒门子弟。

    女儿昨晚那些出格的行为,她只当她是酒喝多了做出的糊涂事。

    所以,此刻当她亲耳听见女儿的小嘴里说出非袁谟不嫁的话,长公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其貌不扬的假道士,究竟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悦儿!”她怒斥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快把你方才的话收回去,娘只当你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绝不与袁公子计较。”

    慕悦儿昨晚和袁谟分开后,直接被送回了她的院子。

    而后慕驸马又派了好些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院子看守得死死的,目的就是不想她出来闹。

    慕悦儿昨晚有些醉了,所以并没有反抗。

    今日一早起床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她很清楚外表慈蔼的父母亲,真要对人下手时也是足够狠辣的。

    大脑袋究竟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打开房门就想往外跑。

    然而,她的院子早已经被人看得死死的。

    别说院门,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慕悦儿心一横,从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寻了一根尖细的金簪子。

    下人和侍卫们真是被吓坏了。

    小郡主是这座府邸唯一的小主子,就算是蹭破点皮那也是天大的事儿。

    要是她的小手一抖,那尖细的金簪子往里那么一送,他们这些人全都别想活。

    所以慕悦儿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柴房门口。

    她本以为凭着娘对自己的疼爱,应该会成全自己和大脑袋。

    没想到娘的态度居然这般强硬。

    打小儿她还没有见过娘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呢!

    她气鼓鼓地拉起袁谟的手:“婚姻大事当然不是儿戏,我也并非年幼无知,所以我并没有和娘开玩笑。

    还有,从昨晚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大脑袋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娘为何要迁怒于他?”

    且不说长公主听了这些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被慕悦儿挡在身后的袁谟眼睛都红了。

    活了十七年,除却早已经记不太清楚的娘,还没有人像这样对他。

    但他袁谟也是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为自己出头。

    他反握住慕悦儿的小手,温声道:“悦儿,长公主殿下是你的亲娘,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同她说话。”

    慕悦儿特别能听得进去袁谟的话。

    她重新看向长公主:“娘,是女儿太急躁了,您千万不要生气。”

    从女儿主动拉起袁谟那一刻起,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抽空了。

    她的娇娇小姑娘,才十一岁就想要撇下她的亲娘,和一个刚认识不满一年的男人走了。

    她只觉得一股怨气直直冲上脑仁儿,恨不能一把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分开,然后将这个破坏她们母女感情的臭小子一脚踹开。

    可接下来袁谟的话,却让她快要炸了的头脑瞬间清醒。

    果真是自己亲自下了聘书请回府里的教习,对付女儿果然有一套。

    说实话,这孩子除了长相平庸家世寻常,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

    她略一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慕驸马。

    长相和家世,这个男人样样不缺。

    可自己在他身上验证了半辈子,已经充分证明了长相和家世毫无用处。

    一旁捧着手吹了半天的慕驸马,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慌。

    他放下手走到了长公主身侧。

    “殿下,您千万不要被这臭小子给骗了。咱们就悦儿这么一个孩子,岂能随随便便嫁给这样的人?

    出身寒微相貌平平无奇,除了会坑蒙拐骗,为夫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

    要是寻了这么一个女婿,咱们俩在亲友们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说够了?”长公主冷声打断他的话。

    慕驸马拧着眉:“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他要不是与皇长孙有同门之谊,连咱们的府门都摸不着!”

    长公主沉声道:“你也会说他与皇长孙有同门之谊了。

    看不起他,岂非看不起他的恩师勤澜先生?

    看不起勤澜先生,岂非看不起皇长孙?

    看不起皇长孙,岂非看不起我大宋当今圣上?”

    连发三问,一问比一问犀利,一问比一问严重。

    就算是朝中重臣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逼问,更何况是荒废了一辈子的慕驸马。

    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身子直打哆嗦。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重新看向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方才她怒怼慕驸马,袁谟听得十分痛快。

    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

    长公主不似慕驸马那般看不起他,但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

    果然,长公主的视线一路上移,最终停留在了袁谟的眼睛上,久久不语。

    慕悦儿有些害怕这样的目光,小手都有些汗湿了。

    “娘……”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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